106《鲁迅书信》一九三一年至一九三二年
《鲁迅全集》━鲁迅书信
目录
第20章 一九三一年
·1931年1月21日致许寿裳
·1931年2月2日致韦素园
·1931年2月4日致李秉中
·1931年2月5日致荆有麟
·1931年2月18日致李秉中
·1931年2月24日致曹靖华
·1931年3月6日致李秉中
·1931年4月3日致李秉中
·1931年4月15日致李秉中
·1931年4月26日致李小峰
·1931年5月4日致孙用
·1931年6月13日致曹靖华
·1931年6月23日致李秉中
·1931年7月30日致李小峰
·1931年8月8日致李小峰
·1931年8月16日致蔡永言
·1931年9月11日致李小峰
·1931年9月15日致李小峰
·1931年9月15日致孙用
·1931年10月5日致孙用
·1931年10月13日致崔真吾
·1931年10月27日致曹靖华
·1931年11月10日致曹靖华
·1931年11月13日致孙用
第21章 一九三二年
·1932年1月8日致曹靖华
·1932年2月22日致许寿裳
·1932年2月29日致李秉中
·1932年3月2日致许寿裳
·1932年3月15日致许寿裳
·1932年3月16日致开明书店
·1932年3月20日致母亲
·1932年3月20日致李秉中
·1932年3月22日致许寿裳
·1932年3月28日致许钦文
·1932年4月6日致李小峰
·1932年4月11日致许寿裳
·1932年4月13日致李小峰
·1932年4月23日致曹靖华
·1932年4月23日致台静农
·1932年4月23日致李霁野
·1932年4月24日致李小峰
·1932年5月3日致李秉中
·1932年5月14日致李小峰
·1932年5月14日致许寿裳
·1932年6月4日致李秉中
·1932年6月5日致李霁野
·1932年6月5日致台静农
·1932年6月18日致许寿裳
·1932年6月18日致台静农
·1932年6月24日致曹靖华
·1932年6月26日致许寿裳
·1932年7月2日致母亲
·1932年7月2日致李霁野
·1932年7月5日致曹靖华
·1932年8月1日致许寿裳
·1932年8月5日致李霁野、台静农、韦丛芜
·1932年8月12日致许寿裳
·1932年8月15日致台静农
·1932年8月15日致李小峰
·1932年8月17日致许寿裳
·1932年8月17日致杜海生
·1932年8月17日致许寿裳
·1932年9月11日致曹靖华
·1932年9月11日致萧三
·1932年9月20日致郑伯奇
·1932年9月28日致许寿裳
·1932年9月28日致台静农
·1932年10月2日致李小峰
·1932年10月20日致李小峰
·1932年10月25日致许寿裳
·1932年11月3日致许寿裳
·1932年11月6日致郑伯奇
·1932年11月13日致许广平1
·1932年11月13日致许广平2
·1932年11月15日致许广平
第20章 一九三一年
310121致许寿裳〔1〕季黻吾兄左右:昨至宝隆医院〔2〕看索士兄病,则已不在院中,据云:大约改入别一病院,而不知其名。拟访其弟询之,当知详细,但尚未暇也。近日浙江亲友有传其病笃或已死者,恐即因出院之故。恐兄亦闻此讹言,为之黯然,故特此奉白。此布,即请道安。弟令斐顿首一月二十一日〔1〕此信据许寿裳亲属录寄副本编入。原信无标点。
〔2〕宝隆医院当时德国人在上海开设的一家医院。据收信人在《亡友鲁迅印象记》中说:"一九三一年一月,因柔石等被捕,谣传鲁迅也被拘或已死了。大报上虽没有记载,小报上却言之凿凿。我正在忧疑焦急,而他的亲笔邮信忽然到了,知道他已经出走,这才使我放心。信中体裁和以前的大不相同,不加句读,避掉真名而用'索士'和'令斐',这是同一个人,我素所知悉的。且以换住医院,代替出走。"310123致李小峰小峰兄:昨乔峰言见店友,知小报记者的创作〔1〕,几已为在沪友人所信,北平且有电来问,普通信社亦已电传全国矣。其实此乃一部分人所作之小说,愿我如此,以自快慰,用泄其不欲我"所作之《呐喊》,销行至六七万本"之恨者耳。然众口铄金〔2〕,危邦宜慎,所以我现在也不住在旧寓里〔3〕了。
昨报又载搜索书店之事〔4〕,而无现代及光华〔5〕,可知此举正是"民族主义文学"运动之一,倘北新亦为他们出书,当有免于遭厄之望,但此辈有运动而无文学,则亦殊令出版者为难,盖官样文章,究不能令人自动购读也。倘见达夫先生,并乞传语平安为托。
迅启上一月廿三日午。
注释:
〔1〕小报记者的创作柔石等被捕后,上海《社会日报》于一九三一年一月二十日登载了署名"密探"的《惊人的重要新闻》一文,造谣称"鲁迅被捕"。下文提到的"所作之《呐喊》,销行至六七万本"等语,即见于该文。
〔2〕众口铄金语见《国语.周语下》:"众心成城,众口铄金。"〔3〕不住在旧寓里鲁迅于一月二十日至二月二十八日携眷避居上海黄陆路花园庄旅馆。
〔4〕搜索书店之事据一九三一年一月二十一日上海《申报》报道,国民党上海淞沪警备司令部在一月十九日、二十日两天对福州路一带的华通、乐群、北新、群众四家书店进行了搜查,搜去所谓"反动"书籍数十种,并逮捕华通书局经理。
〔5〕现代及光华即现代书局和光华书局。它们都曾出版"左联"的书刊。在搜索书店事件发生前,它们屈从于反动派的压力,出版了《前锋月刊》等"民族主义文学"的反动刊物。
310202致韦素园素园兄:昨看见由舍弟转给景宋的信,知道这回的谣言,至于广播北方〔1〕,致使兄为之忧虑,不胜感荷。上月十七日,上海确似曾拘捕数十人,但我并不详知,此地的大报,也至今未曾登载。后看见小报,才知道有我被拘在内,这时已在数日之后了。然而通信社却已通电全国,使我也成了被拘的人。
其实我自到上海以来,无时不被攻击,每年也总有几回谣言,不过这一回造得较大,这是有一些人,希望我如此的幻想。这些人大抵便是所谓"文学家",如长虹一样,以我为"绊脚石"〔2〕,以为将我除去,他们的文章便光焰万丈了。其实是并不然的。文学史上,我没有见过用阴谋除去了文学上的敌手,便成为文豪的人。
但在中国,却确是谣言也足以谋害人的,所以我近来搬了一处地方。景宋也安好的,但忙于照看小孩。我好像未曾通知过,我们有了一个男孩,已一岁另四个月,他生后不满两月之内,就被"文学家"在报上骂了两三回〔3〕,但他却不受影响,颇壮健。
我新近印了一本Giadkov的《lement》的插画〔4〕,计十幅,大约不久可由未名社转寄兄看。又已将FadeSev〔5〕的《毁灭》(RaLgrom)译完,拟即付印。中国的做人虽然很难,我的敌人(鬼鬼祟祟的)也太多,但我若存在一日,终当为文艺尽力,试看新的文艺和在压制者保护之下的狗屁文艺,谁先成为烟埃。并希兄也好好地保养,早日痊愈,无论如何,将来总归是我们的。
迅上二月二日景宋附笔问候〔1〕指一九三一年一月二十一日天津《大公报》曾刊登《鲁迅在沪被捕,现拘押捕房》的消息。
〔2〕"绊脚石"高长虹在《狂飙》周刊第十期(一九二六年十二月十二日)上发表《走到出版界.琐记两则》,攻击鲁迅"挟其历史的势力,而倒卧在青年的脚下以行其绊脚石式的开倒车的狡计。"〔3〕如一九二九年十二月二日北平《新晨报副刊》发表署名"常工"的《桥畔偶笔》一文,即就海婴的诞生挖苦攻击鲁迅。
〔4〕GSadkov的《lement》的插画即德国木刻家凯尔.梅斐尔德(J.Meffert)为革拉特珂夫《士敏土》所作的画,由鲁迅自费以珂罗版复制,题名《梅斐尔德木刻士敏土之四》,并撰写序言,一九三一年二月以"三闲书屋"名义出版。
〔5〕Fadeiev法捷耶夫(A.A.ФаЛeeВ,1901--1956),苏联作家。著有长篇小说《毁灭》、《青年近卫军》等。
310204致李秉中〔1〕秉中兄:顷见致舍弟书,借知沪上之谣,已达日本。致劳殷念,便欲首途,感怆交并,非言可喻!
我自旅沪以来,谨慎备至,几于谢绝人世,结舌无言。然以昔曾弄笔,志在革新。故根源未竭,仍为左翼作家联盟之一员。而上海文坛小丑,遂欲乘机陷之以自快慰。造作蜚语,力施中伤,由来久矣。哀其无聊,付之一笑。上月中旬,此间捕青年数十人,其中之一,是我之学生〔2〕。(或云有一人自言姓鲁)飞短流长之徒,因盛传我已被捕。通讯社员发电全国,小报记者盛造谰言,或载我之罪状,或叙我之住址,意在讽喻当局,加以搜捕。其实我之伏处牖下,一无所图,彼辈亦非不知。而沪上人心,往往幸灾乐祸。冀人之危,以为谈助。大谈陆王[黄]恋爱〔3〕于前,继以马振华投水〔4〕,又继以萧女士被强奸案〔5〕,今则轮到我之被捕矣。文人一摇笔,用力甚微,而于我之害则甚大。老母饮泣,挚友惊心。十日以来,几于日以发缄更正为事,亦可悲矣。今幸无事,可释远念。然而三告投杼,贤母生疑〔6〕。千夫所指,无疾而死〔7〕。生丁今世,正不知来日如何耳。东望扶桑〔8〕,感怆交集。此布,即颂曼福不尽。
迅启上二月四日令夫人均此致候。
注释:
〔1〕此信据一九三一年二月二十三日天津《大公报.文学副刊》第一六三期所载编入。
〔2〕我之学生指柔石。
〔3〕陆黄恋爱指一九二八、一九二九年间上海报纸大肆渲染的黄慧如和陆根荣的主仆恋爱一事。
〔4〕马振华投水指一九二八年春夏间马振华因受汪世昌诱骗投水自杀的事,当时上海报纸对此多有报道。
〔5〕萧女士被强奸案指一九三○年八月,南京女教师萧信庵受聘赴南洋华侨学校任教途中,在荷兰轮船上遭二荷籍船员强奸一案。
〔6〕三告投杼,贤母生疑见《战国策.秦策二》:"昔者曾子处费,费人有与曾子同名族者而杀人,人告曾子母曰:'曾参杀人。'曾之母曰:'君子不杀人。'织自若。有顷焉,人又曰:'曾参杀人。'其母尚自若也。顷之一人又告之曰:'曾参杀人。'其母惧,投杼踰墙而走。"〔7〕千夫所指,无疾而死语出《汉书.王嘉传》:"里谚曰:'千人所指,无病而死'。"〔8〕扶桑这里指日本。
310205致荆有麟〔1〕有麟兄:顷见致舍弟书,知道上海之谣,使兄忧念,且为通电各处乞援,甚为感荷。
我自寓沪以来,久为一班无聊文人造谣之资料,忽而开书店,忽而月收版税万余元,忽而得中央党部文学奖金,忽而收苏俄卢布,忽而往墨斯科,忽而被捕,而我自己,却全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其实这只是有些人希望我如此的幻想,据他们的小说作法,去年收了一年卢布,则今年当然应该被捕了,接着是枪毙。于是他们的文学便无敌了。
其实是不见得的。
我还不知道福州路在那里。〔2〕但世界如此,做人真难,谣言足以杀人,将来真会被捕也说不定。不过现在是平安的。特此奉闻,以释远念。并希告关心于我的诸友为荷。此颂曼福迅启上二月五日
注释:
〔1〕荆有麟(1903--1951)又作织芳,山西猗氏人。他曾在北京世界语专门学校听过鲁迅的课。一九二七年五月开始投靠国民党反动派,后成为国民党的走卒,混迹于进步文化界进行反革命活动。
〔2〕当时有"鲁迅在福州路被捕"的谣言,见一九三一年一月二十一日天津《大公报》。
310218致李秉秉中兄:九日惠函已收到。生丁此时此地,真如处荆棘中,国人竟有贩人命以自肥者,尤可愤叹。时亦有意,去此危邦,而眷念旧乡,仍不能绝裾径去,野人怀土,小草恋山,亦可哀也。日本为旧游之地,水木明瑟,诚足怡心,然知之已稔,遂不甚向往,去年颇欲赴德国,亦仅藏于心。今则金价大增,且将三倍,我又有眷属在沪,并一婴儿,相依为命,离则两伤,故且深自韬晦,冀延余年,倘举朝文武,仍不相容,会当相偕以泛海,或相率而授命耳。盛意甚感,但今尚无恙,请释远念,并善自珍摄为幸。此布,即颂曼福不尽。
迅启上二月十八日令夫人均此致候。
310224致曹靖华靖华兄:元月十日信并《静静的顿河》〔1〕一本已收到。兄之劈柴,不知已领到否?此事殊以为念。
《星花》〔2〕此时只能暂且搁置。此时对于文字之压迫甚烈,各种杂志上,至于不能登我之作品,绍介亦很为难。一班乌烟瘴气之"文学家";正在大作跳舞,此种情景,恐怕是古今他国所没有的。
但兄之《铁流》〔3〕,不知已译好否?此书仍必当设法印出。我《毁灭》亦早译好,拟即换姓名印行〔4〕。
《铁流》木刻的图〔5〕,如可得,亦希设法购寄。
看日本报,才知道本月七日,枪决了一批青年,其中四个(三男一女〔6〕)是左联里面的,但"罪状"大约是另外一种。
很有些人要将我牵连进去,我所以住在别处已久〔7〕,但看现在情形,恐怕也没有什么事了,希勿念为要。
弟豫才上二月廿四日
注释:
〔1〕《静静的顿河》长篇小说,苏联萧洛霍夫(M.A.ШОЛОΧОВ)著。这里指俄文本第二卷。
〔2〕《星花》中篇小说,苏联拉甫列涅夫(ЛаВpeНёВ,1891--1959)著,曹靖华译。收入一九三三年一月上海良友图书印刷公司出版的小说集《竖琴》。
〔3〕《铁流》长篇小说,苏联绥拉菲摩维支(A.J.СepафИМО-ВИЧ,1863--1949)著,曹靖华译。一九三一年十二月由鲁迅以"三闲书屋"名义出版。
〔4〕《毁灭》换姓名印行参看300609信注〔2〕。
〔5〕《铁流》木刻图指毕斯凯莱夫的插图,参看《集外集拾遗.<铁流>编校后记》。
〔6〕三男一女指柔石、殷夫、胡也频和冯铿。
〔7〕住在别处已久参看310123信注〔3〕。
310306致李秉中秉中兄:二月二十五日来函,顷已奉到。家母等仍居北京,盖年事已老,习于安居,迁徙殊非所喜。五年前〔1〕有人将我名开献段公,煽其捕治时,遂孑身出走,流寓厦门。复往广州,次至上海,是时与我偕行者,本一旧日学生,曾共患难,相助既久,恝置遂难。兄由朔方归〔2〕国,来景云里寓时,曾一相见,然初非所料,固当未尝留意也。
孩子生于前年九月间,今已一岁半,男也,以其为生于上海之婴孩,故名之曰海婴。我不信人死而魂存,亦无求于后嗣,虽无子女,素不介怀。后顾无忧,反以为快。今则多此一累,与几只书箱,同觉笨重,每当迁徙之际,大加肇画之劳。但既已生之,必须育之,尚何言哉。
近数年来,上海群小,一面于报章及口头盛造我之谣言,一面又时有口传,云当局正在索我甚急云云。今观兄所述友人之言,则似固未尝专心致志,欲得而甘心也。此间似有一群人,在造空气以图构陷或自快。但此辈为谁,则无从查考。或者上海记者,性质固如此耳。
又闻天津某报曾〔3〕载我"已经刑讯",亦颇动旧友之愤。又另有一报,云我之被捕,乃因为"红军领袖"之故云。
此间渐暖,而感冒大流行。但眷属均好。北京亦安。我颇欲北归,但一想到彼地"学者",辄又却步。此布,即颂曼福迅启上三月六日令夫人均此致候。
注释:
〔1〕将我名开献段公参看260409信及其有关注。
〔2〕指李秉中从苏联留学回国后,于一九二七年十一月初到景云里鲁迅寓所访问。
〔3〕一九三一年一月二十一日天津《益世报》载:"鲁迅被捕?......传在沪任红军领袖";二十五日该报又报道"鲁迅......曾受刑讯"。
310403致李秉中秉中兄:前由东京铺子寄到小孩衣裤各一事,知系兄见惠之品,甚感谢。近来谣诼稍衰,故已于上月初旬移回旧寓,但能安居至何日,则殊不可知耳。贱躯仍如常,可释遥念。此布,即颂曼福。
迅启上四月三日令夫人均此致候。
310415致李秉中秉中兄:三月廿九日来信,到已多日,适患感冒,遂稽答复。生今之世,而多孩子,诚为累坠之事,然生产之费,问题尚轻,大者乃在将来之教育,国无常经,个人更无所措手,我本以绝后顾之忧为目的,而偶失注意,遂有婴儿,念其将来,亦常惆怅,然而事已如此,亦无奈何,长吉诗云:己生须己养,荷担出门去,〔1〕只得加倍服劳,为孺子牛耳,尚何言哉。兄之孩子,虽倍于我,但倘不更有增益,似尚力有可为,所必要者,此后当行节育法也。惟须不懈,乃有成效,因此事繁琐,易致疏失,一不注意,便又往往怀孕矣。求子者日夜祝祷而无功,不欲者稍不经意而辄妊,此人间之所以多苦恼欤。寓中均安,可释远念,但百物腾贵,弄笔者或杀或囚,书店(北新在内)多被封闭,文界不遗,有稿亦无卖处,于生活遂大生影响耳。此布,即颂曼福。
迅启上四月十五日令夫人均此致候。
注释:
〔1〕己生须己养,荷担出门去语见李贺诗《感讽五首.其四》。
310426致李小峰小峰兄:顷舍弟交来大札并版税四百,于困难中〔1〕,尚为筹款见寄,甚感甚感。
学校用书,近来各书局竞相出版,且欲销行,仍须运动,恐竞争亦大不易。北新又一向以出文艺书得名,此举能否顺利,似亦一问题也。我久想作文学史,然第一须生活安静,才可以研究,而目下情形,殊不可能,故一时实无从措手。且现在法律任意出入,虽文学史,亦难免不触犯反革命第X条也。
法院如此认真,不胜佩服,但近日太保阿书在杀头〔2〕,则诸公似未闻见,其实,杀头虽非主义,而为法律所无,亦"不利于三民主义"者也。
印花俟检齐后,当交舍弟,并函闻。
在北新被封时以至今日之开,我竟毫不知其中经过情形,虽有传闻,而不可信。不知兄现在是否有暇,且能见访一谈否?如有,则希于任何日之下午,直接莅寓为幸。
迅上六[四]月廿六日〔1〕一九三一年三月,国民党江苏省高等法院第二分院查封上海一批书店,北新也被查封。后虽于同年四月二十三日启封,经济上尚有困难。
〔2〕太保阿书在杀头一九三一年四月十七日上海《申报》载:"太湖浦东帮匪首太保阿书徐天雄及胞弟徐福生昨日下午四时十分在金山县属张堰镇执行斩决。"310504致孙用孙用先生:久疏问候了。上海文坛寂寥,书坊势利,杭州消息不灵,想不深知,但说起来太烦,恕不多谈了。《勇敢的约翰》至今为止,颇碰了几十钉子〔1〕。自然,倘一任书坊用粗纸印刷,那是有出版之处的,但我不答应如此。
书坊专为牟利,是不好的,这能使中国没有好书。我现已筹定款项,决于本月由个人付印一千部。
那十二张壁画,不得已只好用单色铜版(因经济关系),书中空白之处,仍想将世界语本中之三个插画印上,所以仍请即行寄下,以备制图为荷。
这回搬了几次,对不起得很,将先生所寄的那一张对于壁画上的诗的指数失掉了。请再写给我一次。
迅上二十年五月四日信件请寄宝山路商务印书馆编辑所周乔峰转周豫才收颇碰了几个钉子指孙用译的《勇敢的约翰》原计划在《奔流》连载,但《奔流》突然停刊;旋由鲁迅先后介绍给《小说月报》、《学生杂志》、春潮书店,均未能发表。参看《集外集拾遗补编.<勇敢的约翰>校后记》。
310613致曹靖华靖华兄:先前寄我之《寂静的顿河》〔1〕第四本,早已收到。我现有其第二本与第四本,不知第一第三,尚能得到否?如有,希各赐寄一本,但倘难得,就不必设法去寻,因为我不过看看其中的插画,并非必要也。
《铁的奔流》〔2〕译稿一本,已于今天收到。现在正在排印《毁灭》,七月底可成,成后拟即排印此书,其成当在九月中旬,木刻既不能得,当将先前见寄之信片上之图印入。以上二书,兄要若干本,希便中示知为盼。
这里对于左翼文艺,是压迫无所不至,然而别的文艺,却全然空洞无物,所以出版界非常寂寥。我于去年冬天,印了十张《水门汀》的插画〔3〕,但至今为中国青年所买者,还不到二十本。
婴儿自己药片及海参,于正月底寄出,至今未有回信,而小包也并未退回,不知是怎么一回事。
未名社竟弄得烟消云散,可叹。上月丛芜来此,谓社事无人管理,将委托开明书店(这是一个刻薄的书店)代理,劝我也遵奉该店规则。我答以我无遵守该店规则之必要,同人既不自管,我可以即刻退出的。〔4〕此后就没有消息了。
此地已如夏天,弟平顺如常,可释远念,此颂安健弟豫上六月十三日夜.
注释:
〔1〕《寂静的顿河》即《静静的顿河》。其中的插图系苏联维列依斯基(ΟpeСТBepeЙСкИЙ)所作。
〔2〕《铁的奔流》《铁流》的最初译名。
〔3〕《水门汀》的插画即《梅斐尔德木刻士敏土之图》。
〔4〕"上月丛芜来此"疑为"上月丛芜来函"之误。一九三一年五月一日《鲁迅日记》:"下午得韦丛芜信,即复,并声明退出未名社。"310623致李秉中秉中兄:十六日信〔1〕已到。前回的一封信,我见过几次转载,有些人还因此大做文章,或毁或誉。这是上海小报记者的老法门,他们因为不敢说国家大事,只好如此。兄不大和这种社会接近,故至于惊愕,我是见之已惯,毫不为奇的了。
对于发表信札的事,我于兄也毫无芥蒂,自己的信之发表,究胜于别人之造谣,况且既已写出,何妨印出,那是不算一回什么事的。但上海小报,笑柄甚多,有一种竟至今尚不承认我没有被捕,其理由则云并未有亲笔去函更正也。
疑兄"借光自照",此刻尚不至于此。因为你尚未向上海书坊卖稿,和此辈争一口饮食,否则,即无此信,他们也总要讲坏话的。我向来对于有新闻记者气味的人,是不见,倘见,则不言,然而也还是谣言层出,有时竟会将舍弟的事,作为我的。大约因为面貌相似,认不清楚之故。惟近数月来,关于我的记事颇少见,大约一时想不出什么新鲜花样故也。
我安善如常,但总在老下去;密斯许亦健,孩子颇胖,而太顽皮,闹得人头昏。四月间北新书店被封,于生计颇感恐慌,现北新复开,我的书籍销行如故,所以没有问题了。
中国近又不宁,真不知如何是好。做起事来,诚然,令人心悸。但现在做人,我想,只好大胆一点,恐怕也就通过去了。兄之常常觉得为难,我想,其缺点即在想得太仔细,要毫无错处。其实,这样的事,是极难的。凡细小的事情,都可以不必介意。一旦身临其境,倒也没有什么,譬如在围城中,亦未必如在城外之人所推想者之可怕也。此复,即颂曼福。
迅上广平附笔致候六月二十三夜令夫人均此问候。
310730致李小峰小峰兄:下午得读来信。
未名社前几天给我一信,说我的存书,只有《小约翰》三百本了。盖其余三种〔1〕,久已卖完而未印,而别人的存书却多。
《勇敢的约翰》已有一书店〔2〕揽去付印,不必我自己印了。下月底想另印一种小说,届时当再奉托。
全集如翻印起来,可有把握,不至于反而吃亏,那是尽可翻印的,我并无异议。至于所译小说,我想且可不管,因为其中之大部分,是我豫定要译之《新俄新作家三十人集》〔3〕中的东西,只要此书有廉价版,便足以抵制了。
《上海文艺之一瞥》我讲了一点钟,《文艺新闻》〔4〕上所载的是记者摘记的大略,我还想自草一篇。但现在文网密极,动招罪尤,所以于《青年界》〔5〕是否相宜,乃一疑问。且待我草成后再看罢。大约下一期《文艺新闻》所载,就有犯讳的话了。至于别的稿件,现实无有,因为一者我实不愿贻害刊物,二者不敢与目下作家争衡,故不执笔也。
附上校稿四张,请付印刷所。
迅上七月卅夜
注释:
〔1〕其余三种指收入《未名丛刊》的《苦闷的象征》、《出了象牙之塔》和收入《未名新集》的《朝花夕拾》。
〔2〕书店指上海湖风书局。
〔3〕《新俄新作家三十人集》即《新俄新小说家三十人集》,系德文译本,荷涅克译。
〔4〕《文艺新闻》周刊,"左联"领导的刊物之一,一九三一年三月在上海创刊。一九三二年六月出至第六十期停刊。《上海文艺之一瞥》最初分两次发表于该刊第二十、二十一期(一九三一年七月二十七日、八月三日)。
〔5〕《青年界》综合性月刊,石民、赵景深、李小峰编辑。一九三一年一月在上海创刊,北新书局发行。中经休刊、复刊,至一九四九年一月停刊。
310808致李小峰小峰兄:今日得来信后,即将《朝花夕拾》一本持上,此书中有图板,去制版时,希坚嘱勿将底子遗失,因反面印有文字,倘失去,则寓中更无第二本也。
又此书只十行,此次印刷,似可改为每页十二行,行卅字,与《呐喊》等一律。
《象牙之塔》可先函嘱北平速印,印花当于明日即送乔峰处,希于十三日便道去取,另有北平翻版书两本,一并奉还并携印花收条。**北平之廉价版,我并可将版税减低为百分之二十。
迅上八月八夜再:《热风》,《华盖》,《华续》,将出之《中国小说史略》及《象牙之塔》,均尚未有合同,希便中补下。似应有三份,前三种合一份,后二种各一份也。
310816致蔡永言〔1〕永言兄:七月廿六日信早收到,《士敏土》校正稿,则收到更在其前。雪兄〔2〕如常,但其所接洽之出版所,似尚未十分确定。盖上海书店,无论其说话如何漂亮,而其实则出版之际,一欲安全,二欲多售,三欲不化本钱,四欲大发其财,故交涉颇麻烦也。但无论如何,印出是总可以印出的。
当印行时,插画当分插本文中,题语亦当照改,而下注原题,此原题与德译本亦不尽合,是刻者自题的。戈庚〔3〕教授论文,可由我另译一篇附入。书拟如《奔流》之大,不能再大了。作者像我有底子,另做一块,所费亦甚有限。
大江书店之线订法,流弊甚多,我想只好仍用将线订在纸边之法。至于校对,则任何书店,几于无一可靠,有些人甚至于识字不多,点画小有不同,便不能辨了。此次印行时,可属密斯许校对,我相信可以比普通少错一点。
此复,即颂近佳迅上八月十六夜绍兄均此致候不另。
题版题语能否毫无删改,须与出版者商量,采其意见。
注释:
〔1〕蔡永言当时董绍明、蔡咏裳夫妇合用的名字。董绍明(1899--1969),字秋士,一作秋斯,河北静海(今属天津)人,翻译家,曾在上海编辑《世界月刊》。蔡咏裳,广东南海人,曾与董绍明合译革拉特珂夫的长篇小说《士敏土》,鲁迅为之校订,此信系致蔡咏裳。
〔2〕雪兄指冯雪峰(1903--1976),浙江义乌人,笔名画室、洛扬等,作家、文艺理论家。中国左翼作家联盟成员之一。著有《论文集》、《灵山歌》、《回忆鲁迅》等。
〔3〕戈庚(П.С.KОΓаН,1872--1932)苏联文学史家,文学批评家。他的论文,指《伟大的十年的文学》第三章第十五、十六节。鲁迅于一九三一年十月二十一日据日译本转译,改题《<士敏土>代序》,载于董绍明、蔡咏裳译《士敏土》再版插图本的卷首。
310911致李小峰小峰兄:昨遇舍弟,谈及种种,甚慰。
《小说史略》未知已出版否?出时希见赠二十本。
《旧时代之死》〔1〕之作者之家族,现颇窘,几个友人为之集款存储,作孩子读书之用。该书八月应结版税,希为结算示知,或由我代取,或当由其旧友走取均可。
迅上九月十一日〔1〕《旧时代之死》长篇小说,柔石著,一九二九年十月上海北新书局出版。
310915①致李小峰小峰兄:今日收到八月份版税四百并《小说史略》二十本,谢谢!本月版税能早日见付,尤感。
未名社内情,我虽不详知,但诗人韦丛芜君,却似乎连说话也都是诗,往往不可信,今我已向开明提出抗议,他的取款不大顺利了,我这边的纸版,大约不久总要归还的。
至于代偿欠款,我以为犯不上。一者因为《小约翰》销路未必佳,《坟》也一半文言,不算什么;二者因为我想这两种之被扣,未必因为本书,而是由于新排之别种书籍之欠款,数目未必寥寥,倘去代付,那就成为替别人付账了。还是"由它去罢"。
印好之印花,已只剩了一千,拟去新印,但恐未必即能印出。《朝花》〔1〕出版时,先用一千再说罢,倘那时尚未印好的话。
迅上九月十五夜《旧时代》〔2〕款,能速交下,最好。
注释:
〔1〕《朝花》指《朝花夕拾》。
〔2〕《旧时代》指《旧时代之死》。
310915②致孙用孙用先生:久不问候了。看见刊物上时有文字发表,藉知依然努力于译作。
近来出版界很销沈,许多书店都争做教科书生意,文艺遂没有什么好东西了,而出版也难,一不小心,便不得了......
《勇敢的约翰》有一个湖风书店印去了。它是小店,没有钱,所以插图十二幅及作者像一幅,是由我印给它的。但我希先生给与印花壹千个,为将来算账地步,虽然能否算到不可知。
我想印花最好用(裁小)单宣,叠出方格,每张数十或百余,上加名印,如印之大,由他们去帖去。
原稿现已校毕,日内当与世界语译本三页,一同挂号寄上。但原稿已被印局弄得一塌胡涂了。我所加的格式,他们也不听。(这里是书局不听作者的话,印刷局也不听书局和作者的话的。)将来寄印花时,地址可如寄奉原稿时所列。
此上,即颂著祺。
迅启上九月十五夜311005致孙孙用先生:惠函并印花一千〔1〕枚,早已收到。诗集尚在排印,未校完。中国的做事,真是〔2〕慢极,倘印loSa全集,恐怕要费一百年。
这回印诗,图十三张系我印与,制版连印各一千张共用钱二百三十元,印字及纸张由湖风书店承认,大约需二百元上下,定价七角,批发七折,作将来全数可以收回计,当得四百九十元。书店为装饰面子起见,愿意初版不赚钱,但先生初版版税,只好奉百分之十,实在微乎其微了。而且以现在出版界现状观之,再版怕也不易,所以这一本翻译,几乎是等于牺牲。
版税此地向例是卖后再算,但中秋前他们已还我制版费一部分,所以就作为先生版税,提前寄上,希便中向商务分馆一取汇款人用周建人名义,取得后并寄给我一收条,写明收到《勇敢的约翰》版税洋七十元,以便探得销完后向之索回垫款,因我在上海,信息较灵,易于措手也。倘幸而能够再版,那时另定办法罢。此上,即颂著祺。
迅启上十月五夜书大约十一月总可以印成了,先生欲得多少本,希便中示知。
注释:
〔1〕诗集指《勇敢的约翰》。
〔2〕Zola左拉(E.Zola,1840--1902),法国作家。著作甚丰。其中《卢贡.马加尔家族》,由《酒店》、《娜娜》、《萌芽》、《金钱》等二十部长篇小说组成。
311013致崔真吾真吾兄:顷奉手示,谨悉种种。期刊未到,邮政模模胡胡,能否递到,是很难说的。
这一年来,我因搬来搬去,以致与朋友常难晤面,兄到上海,舍弟曾见告,但其时则已在回乡之后矣。侍桁〔1〕兄久未晤,得来函后始知其已往中大了。
朝华社用过之锌版,星星社〔2〕要用,我当然是可以的。请兄自向王先生〔3〕函取。
翻版书北平确也不少,有我的全集,而其实只三百页,可笑。但广州土产当亦不免,我在五年前,就见过油印版的《阿Q正传》。
此地近来颇热闹,但想亦未必久的。我身体如常,可释远念。
此复,并颂近佳迅启上十月十三日〔1〕侍桁即韩侍桁,参看290731信注〔2〕。曾参加"左联",后转向"第三种人"。当时在广州中山大学任教。
〔2〕星星社广州中山大学附属中学的一个文学团体。一九三○年十一月出版《星星汇刊》(不定期),后改为《星星旬刊》。一九三一年十二月停刊。
〔3〕王先生指王方仁。参看300119信注〔1〕。
311027致曹靖华靖华兄:十月八日信收到,它〔1〕兄信已转交。地图〔2〕一枚及信,早收到了,图样太小而不清楚,仍不能用,现已托人将集中之一张,改画单色,要比较的好些。赛氏集〔3〕第一卷亦早到。大约一月以前,寄上《前哨》〔4〕两份,不知到否?我恐怕寄不到。
"喀杰特"〔5〕注,书中已改从它兄之说,现得来信,又怀疑起来,今且看它兄怎么决定,倘他有案语,就印一附张于后,不然,就随他去罢。我疑心此语本意是士官生,因为此种人多在反动军中,后来便以称一切反动派军队,也难说的。此书本文已校完,现正在校自传及注释等,下月之内,定可出版了。书中有插画四张,三色版之作者像及《铁流》图一张,地图一张,比之书局所印的营利之品,较为认真,也比德日译本〔6〕为完备。《毁灭》则正要开印,除加上原本所有之插画外,亦有三色版作者像一张,但出版也要在十一月。此书是某书局〔7〕印的,他们怕用我的名字,换了一个,又删去序跋,但我自印了五百部(用他们的版),有序跋,不改名的,寄上时当用这一种。
未名社开创不易,现在送给别人〔8〕,实在可惜。那第一大错,是在京的几位,向来不肯收纳新分子进去,所以自己放手,就无接办之人了。其实,他们几位现在之做教授,就是由未名社而爬上去的,功成身退,当然留不住,不过倘早先预备下几个接手的青年,又何至于此。经济也一榻胡涂,据丛芜函说,社中所欠是我三千余元,兄千余元,霁野八百余元,须由开明书店买去存书及收来外埠欠款还付。后闻书已运沪,我向开明店取款,则丛芜已取八百元去,仅剩七百元,允给我,而尚未付;托友去取纸版,则三部中已有两部作了抵押品,取不来了。
合同另纸抄上,此非丛所通知,是我由书局方面抄来的。那时丛要留未名社之名,我因不愿在书店统治下,即声明退社,故我不在内。但这种合同,亦不可靠,听说他们现已不肯代售存书中之《烟袋》及《四十一》(未尝禁过),还有《文学与革命》(同上)三种,已在大加掣肘了。
出让的事情,素园是不知道的,怕他伤心,大家瞒着他,他现在还躺在病院里,以为未名社正在前进。此外,竟不知主动者是谁,据丛说,虽由他出面,而一味代行大家的公意。前因款事,去信未名社,问现在社中何人负责,丛答云:"先前既有负责之人,现在自然必也有负责之人",竟不说究竟是谁也。
我想译的小说集,已译的有了九篇,即L.LunL〔9〕:《在沙漠上》;E.Zamiatin〔10〕:《洞窟》;K.Fedin〔11〕:《果树园》;S.MaSashkin〔12〕:《工人》;B.PiSniak〔13〕:《苦艾》;V.Lidin〔14〕;Zoshitchenko〔15〕:《VictoriaKaLhimirovna》;A.TakovSev〔16〕:《穷人》;SeifuSSina〔17〕:《肥料》。此外未定。后来放下多日,近因校《铁流》,看看德译本,知道删去不少,从别国文重译,是很不可靠的。《毁灭》我有英德日三种译本,有几处竟三种译本都不同。这事情很使我气馁。但这一部书我总要译成它,算是聊胜于无之作。
我们如常,好的,请释念。
弟豫启上十月二十七夜。
注释:
〔1〕它瞿秋白笔名"屈维它"的略称。瞿秋白(1899--1935),江苏常州人,中国共产党早期领导人之一。一九二七年国民党叛变革命后,他曾主持召开"八月七日党中央紧急会议",结束了陈独秀右倾机会主义在党内的统治。一九二七年冬至一九二八年春,在担任中央政治局临时书记时,犯了"左"倾盲动主义路线的错误。一九三一年至一九三三年在上海从事革命文化工作。一九三五年二月在福建游击区被国民党军队俘虏,并于同年六月十八日在福建长汀被杀害。著有《赤都心史》等,译文汇编为《海上述林》两卷。
〔2〕地图即《铁流》书后所附的《达曼军行军图》。
〔3〕赛氏集即《绥拉菲摩维支全集》。
〔4〕《前哨》半月刊,"左联"机关刊物,一九三一年四月在上海创刊,自第二期起改名《文学导报》,同年十一月出至第八期被迫停刊。
〔5〕喀杰特沙皇贵族子弟军官学校的学生。
〔6〕德日译本德译本附于聂维洛夫的《丰饶的城塔什干》之后,一九二九年柏林新德意志出版社出版,无译者名,有删节。日译本《铁之流》,藏原惟人译,一九三○年东京丛文阁出版。
〔7〕某书局指大江书铺。
〔8〕送给别人指未名社结束,财物、书籍等交开明书店处理。
〔9〕L.LunL伦支(Л.H.ЛyНД,1901--1924),又译隆茨,苏联"同路人"作家。他的《在沙漠上》,一九二八年秋译,载《北新》半月刊第三卷第一期(一九二八年十一月一日),后收入小说集《竖琴》。
〔10〕y.lamiatin札米亚丁(y.И.ЗаМЯТИН,1884--1937),通译札弥亚丁,苏联"同路人"作家。他的《洞窟》,鲁迅于一九三○年七月十八日译毕,载《东方杂志》第二十八卷第一号(一九三一年一月),后收入小说集《竖琴》。
〔11〕K.Fedin斐丁(K.Α.ФeДИН,1892--1977),通译费定,苏联作家。著有长篇小说《城与年》、《初欢》、《不平凡的夏天》等。他的《果树园》,鲁迅于一九二八年十一月二十日译毕,载同年《大众文艺》月刊第一卷第四期(十二月二十日),后收入小说集《竖琴》。
〔12〕..MaSashkin玛拉式庚(С.H.MаЛаШкИН,1888--?),苏联作家。他的《工人》,鲁迅于一九三二年九月十九日前译毕,后收入小说集《一天的工作》。
〔13〕B.PiSniak毕力涅克(Б.Α.ПИЛъНЯк,1894--1941),又译皮涅克,苏联"同路人"作家。他的《苦蓬》,鲁迅于一九二九年十月二日译毕,载《东方杂志》第二十七卷第三号(一九三○年二月),后收入小说集《一天的工作》。
〔14〕V.Lidin理定(B.Γ.ЛИДИH,1894--?),苏联作家。他的《竖琴》,鲁迅于一九二八年十一月十五日译毕,载《小说月报》第二十卷第一期(一九二九年一月),后收入小说集《竖琴》。
〔15〕Zoshitchenko淑雪兼珂(M.M.M.M.ЗОМeНкО,1895--1958),通译左琴科,苏联"同路人"作家。他的《VictoriaKaLhimirovna》,鲁迅译作《波兰姑娘》,收入一九二九年四月朝华社版《奇剑及其他》(《近代世界短篇小说集》之一)。
〔16〕A.TakovSev雅柯夫列夫(A.J.ЯкОВЛeВ,1886--1953),苏联作家。著有中篇小说《十月》等。他的《穷人》,鲁迅译作《穷苦的人们》,一九三二年九月十三日前译毕,载《东方杂志》第三十卷第一号(一九三三年一月),后收入小说集《竖琴》。
〔17〕SeifuSSina绥甫琳娜(Л.H.СeЙфyЛИНа,1889--1954),通译谢芙琳娜,苏联女作家。她的《肥料》,鲁迅于一九三一年八月九日译毕,载《北斗》月刊第一卷第一、第二期(一九三一年九月、十月),后收入小说集《一天的工作》。
311110致曹靖华靖华兄:十月廿三日来信已收到,它兄信即转交。这以前的两信,也均收到的,希勿念。
霁野久不通信,恐怕有一年多了。惟丛芜偶有信来发牢骚,亦不写明住址,现在未名社发行部已取消,简直无从寄信。仅从开明书店听来,丛亦在天津〔教书1〕。今天〔2〕报上,则载天津混乱,学生走散,那么,恐怕他现又不在那里了。
未名社交与开明书店后,丛共取款千元去,但近闻又发生纠纷,因为此后他们又不履行条约。未名社似腐烂已久,去年我印GSadkov小说《lement》之木刻十张,以四十部托其代售,今年因其停办,索回存书,不料寄回来的是整整齐齐的一包,连陈列也没有给我陈列,我实觉得非常可叹。
兄的短篇小说译稿,我想,不如寄来放在我这里罢,将在手头的。我一面当设法寄霁野信,请其将存稿寄来,看机会可在杂志上先登载一次,然后印成一册,明年温暖时,并希兄将《〔3〕TransvaS》译完见寄。此地事无一定,书店也早已胆小如鼠,心凶如狼,非常难与商量。但稿子放在上海,究竟较易设法,胜于藏在北平箱子里也。
我到现在为止,都安好的〔4〕。不过因为排日风潮,学生不很看书了,书店很冷落,我的版税大约就要受到影响,于是也影响于生活。但我想无论如何,也不能退入乡下,只能将生活状态收缩,明年还是住在上海的。不过明年我想往北京一趟,看看母亲。旧朋友是变化多端,几乎不剩一个了。
听日本人说,《阿Q正传》的俄译新版上,有Lu-na〔5〕charski序文,不知确否?如确,则甚望兄译其序文或买有此序文之书一本见寄。
我所译短篇,除前信所说之外,近又译成loLuSi-a之《AK〔6〕〔7〕与人性》Lnber之《LaSa的利益》各一篇,此外决定要〔8〕译的,是孚尔玛诺夫之《赤色之英雄们》。
《毁灭》已在印刷,本月内定可出书;《铁流》已校完,十五六即可开始印刷,十二月中旬定可出书,地图还是用全集中的一张,但请人照画了一张,将山也改作黑色了。原文英国拼音和译名,则另印了一幅对照表。
这里已经冷起来,那边可想而知,没有火炉,真是很为难的,不知道这种情形,大约要几年才可以脱出而得到燃料?
此地学生们是正在大练义勇军之类,但不久自然就收场,这种情形,已见了好几次了。现在是因为排日,纸张缺乏,书店已多不复印书。
专此,并祝安健弟豫启上十一月十日。
注释:
〔1〕天津教书指韦丛芜经李霁野介绍,于一九三一年秋到天津河北女子师范学院任教。
〔2〕天津混乱一九三一年十一月八日,天津日军组织汉奸便衣队千余人,自日租界冲入华界,并借口其排长被流弹击伤,向我方开炮。
〔3〕《TransvaS》《苔兰斯华尔》,中篇小说,苏联费定作。未译成。
〔4〕排日风潮指一九三一年九一八事变后,全国人民掀起的抵制日货,反对日本帝国主义侵略的运动。
〔5〕Lunacharski序文所传卢那察尔斯基为《阿Q正传》俄译本作序,并非事实。
〔6〕loLuSia左祝黎(Ε.Д.ЗОЗyЛЯ,1891--1941),苏联作家。他的《AK与人性》,即《亚克与人性》,鲁迅于十一月四日译,收入小说集《竖琴》。
〔7〕Lnber英培尔(B.M.ИНбep,1890--1972),苏联女作家。她的《LaSa的利益》,即《拉拉的利益》,收入小说集《竖琴》。
〔8〕孚尔玛语夫(Д.Α.фypМаНОВ,1891--1926),通译富曼诺夫,苏联作家。著有长篇小说《恰巴耶夫》等。他的《赤色的英雄们》,即《革命的英雄》,鲁迅于一九三二年五月三十日译毕,收入小说集《一天的工作》。
311113致孙用孙用先生:《勇敢的约翰》已印成,顷寄上十一本,计分三包。其中之一本,希费神转寄"旧贡院高级中学许钦文先生收"为感。
书款是不必寄还书店的,因为当时即已与他们约定,应送给译者十本。
这回的本子,他们许多地方都不照我的计划:毛边变了光边,厚纸改成薄纸,书面上的字画,原拟是偏在书脊一面的,印出来却在中央,不好看了。
定价他们也自己去增加了一角,这就和板税相关,但此事只好将来再与交涉。
不过在这书店都偷工减料的时候,这本却还可以说是一部印得较好的书;而且裴多菲的一种名作,总算也绍介到中国了。
此布,即颂曼福!
迅启上十一月十三日
第21章 一九三二年
320108致曹靖华靖华兄:六日寄上一函,想已到。顷因罗山尚宅有信来,故转寄上,乞收。信中涉及学费之事〔1〕,其实兄在未名社有版税千余元,足支五年,但我看是取不来的。因为我有三千余,与开明书店交涉至今,还是分文也得不到。
我想这一笔款,我力能设法,分两次寄去,兄只要买图画书五六十芦〔2〕寄我作为还的就好了。如何,乞示。但如这样办,则请将收款人详细住址及姓名开示为要。
弟豫启上一月八日〔1〕学费之事当时曹靖华的妻妹尚佩吾在河南开封上学,来信请寄学费。
〔2〕芦卢布的代称。
320222致许寿裳〔1〕季帀兄:因昨闻子英登报招寻〔2〕,访之,始知兄曾电询下落。此次事变,殊出意料之外,以致突陷火线中,血刃塞途,飞丸入室,真有命在旦夕之概。于二月六日,始得由内山〔3〕君设法,携妇孺走入英租界,书物虽一无取携,而大小幸无恙,可以告慰也。现暂寓其支店中,亦非久计,但尚未定迁至何处。倘赐信,可由"四马路杏花楼下,北新书局转"耳。此颂曼福。
弟树顿首二月二十二日乔峰亦无恙,并闻。
注释:
〔1〕此信据许寿裳亲属录寄副本编入。
〔2〕登报招寻一九三二年一二八事变时,因鲁迅北四川路底的寓所临近火线,许寿裳乃致电陈子英询鲁迅安危,陈因亦不知鲁迅去向,故曾登报招寻。
〔3〕内山即内山完造。参看320413(日)信注〔1〕。
320229致李秉中秉中兄:三日前展转得一月二十五日来信,知令郎逝去,为之惨然。顷复由北平寄来一函,乃谂藐躬失踪之谣,致劳远念,甚感甚歉。上月二十八之事,出于意外,故事前毫无豫备,突然陷入火线中。中华连年战争,闻枪炮声多矣,但未有切近如此者,至二月六日,由许多友人之助,始脱身至英租界,一无所携,只自身及妇竖共三人耳。幸俱顽健,可释远念也。现暂寓一书店之楼上,此后仍寓上海,抑归北平,尚毫无头绪,或须视将来情形而定耳。所赐晶印,迄今未至,有无盖不可知。商务印书馆全部,亦已于二十九日焚毁,但舍弟亦无恙,并闻。此复,即颂俪祉迅启上〔二月二十九日〕令夫人并此致候不另令郎均吉。
此后赐信,可寄"上海四马路北新书局转"320302致许寿裳〔1〕季芾兄:顷得二月二十六日来信,谨悉种种。旧寓至今日止,闻共中四弹,但未贯通,故书物俱无恙,且亦未遭劫掠。以此之故,遂暂蜷伏于书店楼上,冀不久可以复返,盖重营新寓,为事甚烦,屋少费巨,殊非目下之力所能堪任。倘旧寓终成灰烬,则拟挚眷北上,不复居沪上矣。
被裁之事〔2〕,先已得教部通知,蔡先生如是为之设法,实深感激。惟数年以来,绝无成绩,所辑书籍,迄未印行,近方图自印《嵇康集》〔3〕,清本略就,而又突陷兵火之内,存佚盖不可知。教部付之淘汰之列,固非不当,受命之日,没齿无怨。现北新书局尚能付少许版税,足以维持,希释念为幸。
今所恳望者,惟舍弟乔峰在商务印书馆作馆员十年,虽无赫赫之勋,而治事甚勤,始终如一,商务馆被燹后,与一切人员,俱被停职,素无储积,生活为难,商务馆虽云人员全部解约,但现在当必尚有蝉联,而将来且必仍有续聘,可否乞兄转薪蔡先生代为设法,俾有一栖身之处,即他处他事,亦甚愿服务也。
钦文之事〔4〕,在一星期前,闻虽眷属亦不准接见,而死者之妹,且控其谋财害命,殊可笑,但近来不闻新消息,恐尚未获自由耳。
匆复,即颂曼福。
弟树启上三月二日乔峰广平附笔致候。
注释:
〔1〕此信据许寿裳亲属录寄副本编入。
〔2〕被裁之事鲁迅于一九二七年十二月应当时大学院院长蔡元培之聘,任该院特约撰述员,至一九三一年十二月被裁。
〔3〕《嵇康集》诗文集,三国魏嵇康著,鲁迅据明代吴宽丛书堂本辑校并补遗,共十卷。
〔4〕钦文之事一九三二年春,杭州艺专学生陶思瑾(陶元庆之妹)和同学刘梦莹,借住于许钦文建造的陶元庆纪念室。因陶与刘发生冲突,刘被陶杀死,房主许钦文被刘的姐姐控告于法院;一月后,法院对许在宣布无罪开释的同时,又以"组织**"、"窝藏叛徒"罪提起公诉,许遂被转押军人监狱近一年。后由鲁迅转托蔡元培营救出狱。
320315致许寿裳〔1〕季帀兄:快函已奉到。诸事至感。在漂流中,海婴忽生疹子,因于前日急迁至大江南饭店,冀稍得温暖,现视其经过颇良好,希释念。昨去一视旧寓,除震破五六块玻璃及有一二弹孔外,殊无所损失,水电瓦斯,亦已修复,故拟于二十左右,回去居住。但一过四川路桥,诸店无一开张者,入北四川路,则市廛家屋,或为火焚,或为炮毁,颇荒漠,行人亦复寥寥。如此情形,一时必难恢复,则是否适于居住,殊属问题,我虽不惮荒凉,但若购买食物,须奔波数里,则亦居大不易耳。总之,姑且一试,倘不可耐,当另作计较,或北归,或在英法租界另觅居屋,时局略定,租金亦想可较廉也。乔峰寓为**毁去一半,但未遭劫掠,故所失不多,幸人早避去,否则,死矣。此上,即颂曼福。
树启上三月十五日〔1〕此信据许寿裳亲属录寄副本编入。
320316致开明书店〔1〕径启者,未名社存书归贵局经售,已逾半年,且由惠函,知付款亦已不少,而鄙人应得之款,迄今未见锱铢,其分配之不均,实出意外,是知倘非有一二社员,所取过于应得,即经手人貌为率直,仿佛不知世故,而实乃狡黠不可靠也。故今特函请贵局此后将未付该社之款,全数扣留,并即交下,盖鄙人所付垫款及应得版税,数在四千元以上,向来分文未取,今之存书,当尽属个人所有,而实尚不足以偿清,收之桑榆〔2〕,犹极隐忍,如有纠葛,自当由鄙人负责办理,决不有累贵局也。此请开明书局执事先生台鉴鲁迅启卅二年三月十六日〔1〕此信原件逗号均作顿号。
〔2〕收之桑榆语见《后汉书.冯异传》:"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原指晚暮,此处用来比喻收款之晚。
320320①致母亲〔1〕母亲大人膝下敬禀者,十七日寄奉一函,想已到。现男等已于十九日回寓,见寓中窗户,亦被**碎片穿破四处,震碎之玻璃,有十一块之多。当时虽有友人代为照管,但究不能日夜驻守,故衣服什物,已有被窃去者,计害马衣服三件,海婴衣裤袜子手套等十件,皆系害马用毛线自编,厨房用具五六件,被一条,被单五六张,合共值洋七十元,损失尚算不多。两个用人,亦被窃去值洋二三十元之物件。惟男则除不见了一柄洋伞之外,其余一无所失,可见书籍及破衣服,偷儿皆看不入眼也。
老三旧寓,则被炸毁小半,门窗多粉碎,但老三之物,则除木器颇被炸破之外,衣服尚无大损,不过房子已不能住,所以他搬到法租界去了。海婴疹子见点之前一天,尚在街上吹了半天风,但次日却发得很好,移至旅馆,又值下雪而大冷,亦并无妨碍,至十八夜,热已退净,遂一同回寓。现在胃口很好,人亦活泼,而更加顽皮,因无别个孩子同玩,所以只在大人身边吵嚷,令男不能安静。所说之话亦更多,大抵为绍兴话,且喜吃咸,如霉豆腐,盐菜之类。现已大抵吃饭及粥,牛乳只吃两回矣。
男及害马,全都安好,请勿念。淑卿小姐久不见,但闻其肚子已很大,不久便将生产,生后则当与其男人同回四川云。专此布达,恭请金安。男树叩上三月二十日夜〔1〕母亲鲁瑞(1858--1943),浙江绍兴人。一九一九年二月底由绍兴移居北京。
320320②致李秉中秉中兄:惠函奉到。时危人贱,任何人在何地皆可死,我又往往适在险境,致令小友远念,感愧实不可言,但实无恙,惟卧地逾月〔1〕,略觉无聊耳。百姓将无死所,自在意中,忆前此来函,颇多感愤之言,而鄙意颇以为不必,兄当冷静,将所学者学毕,然后再思其他,学固无止境,但亦有段落,因一时之刺激,释武器而奋空拳,于人于己,两无益也。此地已不闻枪炮声,故于昨遂重回旧寓,门窗虽为弹片毁三四孔,碎玻璃十余枚,而内无损,当虚室时,偷儿亦曾惠临,计择去衣服什器约二十余事,值可七十元,但皆妇竖及灶下之物,其属于我者,仅洋伞一柄,书籍纸墨皆如故,亦可见文章之不值钱矣。当漂流中,孩子忽染疹子,任其风吹日炙,不与诊视,而竟全愈,顽健如常,照相久未照,惟有周岁时由我手抱而照者一张在此,日内当寄上,俟较温暖,拟照新片,尔时当续奉也。钦文事我亦不详,似是三角恋爱,二女相妒,以至相杀,但其一角,或云即钦文,或云另一人,则真所谓"议论纷纷莫衷一是",不佞亦难言之矣。此颂曼福。
迅启上三月二十夜令夫人均此致候。
注释:
〔1〕卧地逾月一九三二年一二八事变时,鲁迅离寓避难。据同年二月六日《鲁迅日记》:"下午全寓中人俱迁避英租界内山书店支店。十人一室,席地而卧。"三月十九日回寓。
320322致许寿裳〔1〕季帀兄:近来租界附近已渐平静,电车亦俱开通,故我已于前日仍回旧寓,门墙虽有弹孔,而内容无损。但鼠窃则已于不知何时惠临,取去妇孺衣被及厨下什物二十余事,可值七十元,属于我个人者,则仅取洋伞一柄。一切书籍,岿然俱存,且似未尝略一翻动,此固甚可喜,然亦足见文章之不值钱矣。要之,与闸北诸家较,我寓几可以算作并无损失耳。今路上虽已见中国行人,而迁去者众,故市廛未开,商贩不至,状颇荒凉,得食物亦颇费事。本拟往北京一行,勾留一二月,怯于旅费之巨,故且作罢。暂在旧寓试住,倘大不便,当再图迁徙也。在流徙之际,海婴忽染疹子,因居旅馆一星期,贪其有汽炉耳。而炉中并无汽,屋冷如前寓而费钱却多。但海婴则居然如居暖室,疹状甚良好,至十八日而全愈,颇顽健。始知备汽炉而不烧,盖亦大有益于卫生也。钦文似尚不能保释,闻近又发见被害者之日记若干册,法官当一一细读,此一细读,正不知何时读完,其累钦文甚矣。回寓后不复能常往北新,而北新亦不见得有人来,转信殊多延误,此后赐示,似不如由内山书店〔2〕转也。
此上,即颂曼福。
迅启上三月二十一夜再者十七日快信,顷已奉到,因须自北新去取,故迟迟耳。
乔峰事经蔡先生面商,甚为感谢,再使乔峰自去,大约王云五〔3〕所答,当未必能更加切实,鄙意不如暂且勿去,静待若干日为佳也。
顷又闻钦文已释出,法官对于他,并不起诉,然则已脱干系矣。岂法官之读日记,竟如此其神速耶。
迅上二十二日下午。
注释:
〔1〕此信据许寿裳亲属录寄副本编入。
〔2〕内山书店日本内山完造在上海创办的书店。主要出售日文书籍,一九四五年结束。鲁迅曾借该店会客并收转信件。
〔3〕王云五(1888--1979)字岫庐,广东中山人,当时是商务印书馆总经理兼编译所所长。
320328致许钦文钦文兄:顷得二十四日来信,知已出来,甚慰。我们亦已于十九日仍回旧寓,但失去一点什物,约值六七十元,书籍一无失少。炸破之玻璃窗,亦已修好,一切如常,惟市面萧条,四近房屋多残破,店不开市,故购买食物,颇不便当耳。监所生活与火线生活太不同,殊难比较,但由我观之,无刘姊之"声请再议"〔1〕,以火线生活为爽利,而大炮之来,难以逆料而决其"无妨",则又不及监所生活之稳当也。此复,即颂近佳迅上三月廿八日下午〔1〕刘姊之"声请再议"参看320302信注〔4〕。
320406致李小峰小峰兄:搬回后已两星期余,虽略失窃,而损失殊有限,亦无甚不便,但买小菜须远行耳。
因颇拮据,故本月版税,希见付。或送来,或函知日时地点,走取亦可。折子并希结算清楚,一并交下为荷。
迅上四月六日320407致王育和〔1〕育和先生:顷奉到来函并稿件一包〔2〕,稿容读后奉闻,先答询问如下:一、平复兄捐款〔3〕,我不拟收回,希寄其夫人,听其自由处置。
二、建人现住"法界善钟路合兴里四十九号",但亦系暂住,不拟久居。
三、敝寓未经劫掠,而曾经小窃潜入,窃去衣物约值六七十元,而书籍毫无损失,在火线下之房屋,所失只此,不可谓非大幸也。
先此布复,并颂春祺。
迅启上四月七夜。
注释:
〔1〕王育和(1903--1971)浙江宁海人,柔石的同乡,上海慎昌钟表行职员。当时与柔石同住一楼,为鲁迅在景云里的邻居。
〔2〕稿件一包指李平所作《苏联闻见录》。李平,浙江黄岩人,五金工人。一九三○年在法国应募到苏联入莫斯科电机制造厂。一九三一年回国后著《苏联闻见录》。一九三二年春托王育和转请鲁迅校订并作序后,署名林克多于同年十一月由上海光华书局出版。
〔3〕平复兄捐款指鲁迅为柔石(赵平复)遗孤所捐教育费,王育和经手。一九三一年八月十五日《鲁迅日记》:"夜交柔石遗孤教育费百。"320411致许寿裳〔1〕季帀兄:四月二日惠函,至十一日始奉到,可谓慢矣。弟每日必往内山书店,此必非书店所搁也。乔峰因生计无着,暂寓"法界善钟路合兴里四十九号"友人处,倘得廉价之寓所,拟随时迁移,弟寓为"北四川路(电车终点)一九四A三楼四号"。旧寓损处,均已修好,与前无异矣。
当逃难中,子英曾来嘱代为借款,似颇闻我为富人之谣也,即却之,但其拮据可想,今此回绍,想亦为此耳。
此颂曼福。
弟树启上四月十一日〔1〕此信据许寿裳亲属录寄副本编入。
320413致李小峰小峰兄:今日收到惠函并版税二百,当将收据交来客持回,谅早达览矣。印花据来函所开数目,共需九千,顷已一并备齐,希于便中倩人带收条来取为荷。
回寓之后,曾将杂感集稿子着手搜集,不料因为谣言之故,一个娘姨吓得辞工而去,致有许多杂务须自己去做,以致又复放下。但仍当进行,俟成后当奉闻。此六年中,杂文并不多,然拟分为两集,前半北新可印,后半恐不妥,〔1〕故拟付小书店去印,不知兄以为何如?
文学史不过拾集材料而已,倘生活尚平安,不至于常常逃来逃去,则拟于秋间开手整理也。
迅上四月十三夜〔1〕前半指《三闲集》,后半,指《二心集》。
320423致曹靖华①靖华兄:四月二日的来信,已收到,附笺即当转交。寄它之杂志两本,《文学报》〔1〕数张,则于前天收到。但兄二月中所寄之短信两封,则未收到,一定是遗失了。弟在逃难时,因未将写好之信封〔2〕带出,故不能寄信,三月十九日回寓后,始于二十一日寄奉一函,内附尚宅来信,不知已收到否?
这回的战事,我所损并不多,因为虽需逃费,而免了房租,可以相抵,但孩子染了疹子,颇窘,现在是好了。寓中被窃了一点东西去,小孩子的,所值无几。至于生活,则因书店销路日减,故版税亦随之而减,此后如何,殊不可知,倘照现状生活,尚足可支持半年,如节省起来,而每月仍有多少收入,则可支持更久,到本月止,北新是尚给我一点版税的,请勿念。自印之两部书,〔3〕因战事亦大受影响,近方与一书店〔4〕商量,将存书折半售去,倘成,则兄可得版税二百元,此款如何办理,寄至何处,希便中先示知。纸张〔5〕当于五月初购寄。日译《铁流》,已写信往日本去买两本,一到即寄上,该书的译者〔6〕,已于本月被捕了,他们那里也正在兴文字之狱。
书画〔7〕仍可寄原处(内山书店),只要挂号,我想是不会少的,此外已无更为可靠之处了。我们现在身体均好,勿念。此上,并祝安健。
弟豫上四月二十三日
注释:
〔1〕《文学报》苏联作家协会机关报,一九二九年四月二十二日创刊于莫斯科,一九三四年八月改为周报。
〔2〕写好之信封据收信人自注:"当时我从国外寄信时,为免复信人麻烦,每次均附几个写好外文姓名、地址的信封。"〔3〕自印之两部书即《毁灭》与《铁流》。
〔4〕指上海光华书局。
〔5〕纸张指苏联木刻家所要的中国宣纸。参看《<引玉集>后记》。
〔6〕译者指藏原惟人,日本文艺理论家、翻译家,曾是日本无产阶级作家同盟领导人之一。
〔7〕书画指鲁迅委托曹靖华在苏联搜集的原版手拓木刻、名贵画册及书籍插画。
320423②致台静农静农兄:久未问候,因先前之未名社中人,我已无一个知道住址了。社址大约已取消,无法可转。今日始在无意中得知兄之住址,甚喜。有致霁野兄一笺,乞转寄为感。我年必逃走一次〔1〕,但身体顽健如常,可释远念也。此上,即颂近祉。
迅上四月廿三夜〔1〕年必逃走一次鲁迅于一九三○年三月因参加发起中国自由运动大同盟事被通缉,一九三一年一月因柔石等人被捕,一九三二年一月因一二八事变,均曾离寓暂避。
320423致李霁野③霁野兄:前接舍间来函〔1〕,并兄笺,知见还百元,甚感。此次战事,我恰在火线之下,但当剧烈时,已避开,屋中四炮,均未穿,故损失殊少。在北京时也每年要听炮声,故并不为奇,但都不如这回之近耳。
早拟奉复,而不知信从何寄,今日始得一转信法,遂急奉闻,此颂近祉。
迅上四月廿三夜〔1〕舍间来函一九三二年四月十一日《鲁迅日记》:"得母亲信,三日发,云收霁野所还泉百元,并附霁野一笺,三月三十一日写。"按此款为李霁野归还一九二七年所借学费。
320424致李小峰小峰兄:杂感上集已编成,为一九二七至二九年之作,约五六万字,名《三闲集》,希由店友便中来取,草目附呈。其下集尚须等十来天,名《二心集》。
版式可照《热风》,以一年为一份,连续排印,不必每篇另起一版。每行字数,为节省纸张起见,卅六字亦可;为抵制翻版计,另印一种报纸廉价版亦可,后两事我毫无成见。
此次因乔峰搬家,我已将所存旧纸版毁掉,只留三种,其《唐宋传奇》及《桃色的云》,我以为尚有可印之价值,但不知北新拟印否,希示,否则当另设法也。
迅上四月廿四日印时须自校,其转寄之法,将来另商,因内山转颇不便,他们无人管也。
再:版税照上两月所收数目,无法维持生活,希月内再见付若干为幸。廿五日又及320503致李秉中秉中兄:顷奉到十八日惠函,同时亦得家母来书,知蒙存问,且贶佳品〔1〕,不胜感谢。三月二十八日函早到,以将回国,故未复,其实我之所谓求学,非指学校讲义而言,来书所述留学之弊,便是学问,有此灼见,则于中国将来,大半已可了然,然中国报纸,则决不为之发表。危言为人所不乐闻,大抵愿昏昏以死,上海近日新开一跳舞厅,第一日即拥挤至无立足之处,呜呼,尚何言哉。恐人民将受之苦,此时尚不过开场也。但徒优无益,我意兄不如先访旧友,觅生计作何事均可耳。
我本拟北归,稍省费用,继思北平亦无噉饭处,而是非口舌之多,亦不亚于上海,昔曾身受,今遂踌躇。欲归省,则三人往返川资,所需亦颇不少,今年遂徘徊而终于不动,未可知也。此间已大有夏意,樱笋上市,而市况则萧条,但时病尚不及北平之盛,中国防疫无术,亦致命伤之一也,但何人肯虑及此乎?贱躯如常,眷属亦安健,可告慰。此复,即颂佳胜。
迅启上五月三夜令夫人并此致候,世兄均吉。
注释:
〔1〕佳品指李秉中镌赠的印章。
320514①致李小峰小峰兄:昨得函并版税后,即托店友持归《二心集》稿子一本,内尚阙末一篇〔1〕,因本将刊载《十字街头》〔2〕而未印,以致稿子尚未取归也。此书北新如印,总以不用本店名为妥,如不印,则希从速将稿付还。
顷有友人〔3〕托买书籍十余种,今拟托北新代为一加搜集,因冀折扣可以较多。其中之出版所不明者,买通行本即可,标点本要汪原放〔4〕的,未知是否亚东出?价值大约不逾二十元,希北新先一垫付,或列入我之帐目下,或即于下次版税中扣除均可。但希即为一办,至迟于二十日左右,劳店友一送为荷。
见报知"女子书店"已开幕〔5〕,足令男子失色,然而男子的"自传"却流行起来了。
迅上五月十四日
注释:
〔1〕阙末一篇指《关于翻译的通信》的回信部分。
〔2〕《十字街头》半月刊,第三期改为旬刊,"左联"机关刊物之一。鲁迅、冯雪峰合编。一九三一年十二月十一日在上海创刊,次年一月即被国民党**禁止,仅出三期。
〔3〕友人指日本的中国文学研究者增田涉,参看320105(日)信注〔1〕。当时他在日本负责《世界幽默全集》中国部分的编辑工作,托鲁迅在上海代购有关书籍,参看320513(日)、320522(日)信。
〔4〕汪原放(1897--1980)安徽绩溪人。"五四"以后曾标点《水浒》等小说若干种,由上海亚东图书馆出版。
〔5〕"女子书店"已开幕一九三二年五月十四日上海《申报》刊登《女子创办"女子书店"出版预告》,内有"黄天鹏自叙传"《流浪人》、"章衣萍自叙传"《我的三十年》等。
320514②致许寿裳〔1〕季帀兄:久未通启,想一切尚佳胜耶?乔峰事迄今无后文,但今兹书馆与工员,争持正烈,〔2〕实亦难于措手,拟俟馆方善后事宜办竣以后,再一托蔡公耳。
此间商民,又复悄然归来,盖英法租界中,仍亦难以生活。以此四近又渐热闹,五月以来,已可得《申报》〔3〕及鲜牛奶。仆初以为恢复旧状,至少一年,由今观之,则无需矣。
我景状如常,妇孺亦安善,北新书局仍每月以版税少许见付,故生活尚可支持,希释念。此数月来,日本忽颇译我之小说〔4〕,友人〔5〕至有函邀至彼卖文为活者,然此究非长策,故已辞之矣,而今而后,颇欲草中国文学史也。专布,并颂曼福弟树启上五月十四夜
注释:
〔1〕此信据许寿裳亲属录寄副本编入。
〔2〕关于书馆与工员争持一事,指商务印书馆资方与职工的争端。一九三二年一二八战争中,商务印书馆在闸北的印刷厂、编译所、东方图书馆等被日军炸毁。事后王云五宣布该馆停业,职工一律解雇,听候重新任用;又以受灾惨重为由,将公司原规定按年资发给的退俸金一律只按17.8O发给。职工为了维护权利,推举代表与资方谈判,双方僵持半年以上,后经调停解决。
〔3〕《申报》我国历史最久的资产阶级报纸。一八七二年四月三十日(清同治十一年三月二十三日)创刊于上海,一九四九年五月二十六日上海解放时停刊。
〔4〕日本忽颇译我之小说指一九三二年日本京华堂出版的《鲁迅创作选集》、文求堂出版的《鲁迅小说选集》等。
〔5〕友人指内山完造、增田涉、佐藤春夫等。
320604致李秉中秉中兄:顷得五月卅一日信片,知尚未南行,但我曾于五月二十左右寄一孺子相片,尚由朱寓〔1〕收转,未见示及,因知未到也。舍间交际之法,实亦令人望而生畏,即我在北京家居时,亦常惴惴不宁,时时进言而从来不蒙采纳,道尽援绝,一叹置之久矣。南行不知究在何时,如赐信,此后希勿寄北新,因彼店路远而不负责,易于遗失,惟"北四川路底、施高塔路、内山书店转周豫才收",为较妥也。倘见访,可问此店,当能知我之下落,北新则不知耳。此复,即颂曼福。
迅启上六月四夜令夫人均此致候令郎均吉。
注释:
〔1〕朱寓北京阜成门内西三条胡同二十一号。朱,指朱安(1878--1947),浙江绍兴人,一九○六年鲁迅曾奉母命与之结婚。
320605①致李霁野霁野兄:五月十三日来信,今日收到。信中问前几天所寄信,却未收到。但来信是十三写的,则曾收到亦未可知,但我信来即复,如兄不明收到与否,那么,是我的回信失掉了。北新办事散漫,信件易于遗失,此后如有信,可寄"北四川路底,施高塔路,内山书店转周豫才"收,较为妥当。
雪峰先前对我说起,要编许多人的信件,每人几封,印成一本,向我要过前几年寄静农,辞绝取得诺贝尔奖金的信。〔但我信皆无底稿,1〕故答以可问静农自取。孔君〔2〕之说,想由此而来也。
我信多琐事,实无公开价值,但雪峰如确要,我想即由兄择内容关系较大者数封寄之可也。
此复,即颂近佳。
迅启上六月五日
注释:
〔1〕辞绝诺贝尔奖金的信即270925①信。
〔2〕孔君指孔另境。
320605②致台静农静农兄:今日北新书店有人来,始以五月八日惠函见付,盖北新已非复昔日之北新,如一盘散沙,无人负责,因相距较远,我亦不常往,转寄之函,迟误者多矣。后如赐信,寄"北四川路底,施高塔路,内山书店转",则入手可较速也。
沪上实危地,杀机甚多,商业之种类又甚多,人头亦系货色之一,贩此为活者,实繁有徒,幸存者大抵偶然耳。今年春适在火线下,目睹大戮,尤险,然竟得免,颇欲有所记叙,然而真所谓无从说起也。
中国旧籍亦尚寓目,上海亦有三四旧书店,价殊不昂于北平(此指我在北平时而言,近想未必大贬),故购求并不困难。若其搜罗异书,摩挲旧刻,恐以北平为宜,然我非其类也,所阅大抵常本耳。惟前几年《王忠悫公遗集》出版时,因第一集太昂,置未买,而先陆续得其第二至四集,迨全集印齐,即不零售,遂致我至今缺第一集。未知北平偶有此第一集可得否,倘有,乞为购寄,幸甚。
负担亲族生活,实为大苦,我一生亦大半困于此事,以至头白,前年又生一孩子,责任更无了期矣。
郑君〔1〕锋铓太露而昧于中国社会情形,蹉跌自所难免。常惠建功二兄想仍在大学〔2〕办事,时念及之。南游四年,于北平事情遂已一无所知,今春曾拟归省,但荏苒遂又作罢也。此复,即颂曼福。
迅上六月五夜
注释:
〔1〕郑君指郑振铎。
〔2〕大学指北京大学。
320618①致许寿裳〔1〕季帀兄:文求堂所印《选集》,〔2〕颇多讹脱,前曾为之作勘正表一纸,顷已印成寄来,特奉一枚,希察收。
乔峰有信来,言校务月底可了〔3〕。城中居人,民兵约参半,颇无趣,故拟课讫便归,秋间最好是不复往。希兄于便中向蔡先生一谈,或能由商务馆得一较确之消息,非必急于入馆,但欲早得着落,可无须向别处奔波觅不可靠之饭啖耳。但如蔡先生以为现在尚非往询之时,则当然不宜催促也。此上,并颂曼福。
树启上六月十八日〔1〕此信据许寿裳亲属录寄副本编入。
〔2〕文求堂所印《选集》指《鲁迅小说选集》,一九三二年东京文求堂印行。文求堂,日本田中庆太郎开设的以经营中国古书为主的书店。
〔3〕校务月底可了指周建人于一九三二年五月赴安庆安徽大学任教,六月即回上海。
320618②致台静农静农兄:六月十二日信于昨收到;今日收到《王忠悫公遗集》一函,甚感甚感。小说两种〔1〕,各两本,已于下午托内山书店挂号寄奉,想不久可到。两书皆自校自印,但仍为商店所欺,绩不偿劳,我非不知商人技俩,但以惮于与若辈斤斤计较,故归根结蒂,还是失败一九三一年十一月109也。《铁流》时有页数错订者,但非缺页,寄时不及检查,希兄一检,如有错订,乞自改好,倘有缺页,则望见告,当另寄也。其他每一本可随便送人,因寄四本与两本邮资相差无几耳。
北平预约之事,我一无所知,后有康君〔2〕函告,始知书贾又在玩此伎俩,但亦无如之何。至于自印之二书,则用钱千元,而至今收回者只二百,三闲书局〔3〕亦只得从此关门。后来倘有余资,当印美术如《士敏土图》〔4〕之类,使其无法翻印也。
兄如作小说,甚好。我在这几年中,作杂感亦有几十篇,但大抵以别种笔名发表。近辑一九二八至二九年者为《三闲集》,已由北新在排印,三○至三一年者为《二心集》,则彼不愿印行----虽持有种种理由,但由我看来,实因骂赵景深驸马之话〔5〕太多之故,《北斗》〔6〕上题"长庚"者,实皆我作----现出版所尚未定,但倘甘于放弃版税,则出版是很容易的。
"一二八"的事,可写的也有些,但所见的还嫌太少,所以写不写还不一定;最可恨的是所闻的多不可靠,据我所调查,大半是说谎,连寻人广告,也有自己去登,藉此扬名的。中国人将办事和做戏太混为一谈,而别人却很切实,今天《申报》的《自由谈》〔7〕里,有一条《摩登式的救国青年》,其中的一段云----"密斯张,纪念国耻,特地在银楼里定打一只镌着抗日救国四个字的纹银匣子;伊是爱吃仁丹的,每逢花前,月下,......伊总在抗日救国的银匣子里,摇出几粒仁丹来,慢慢地咀嚼。在嚼,在说:'女同胞听者!休忘了九一八和一二八,须得抗日救国!'"这虽然不免过甚其辞,然而一二八以前,这样一类的人们确也不少,但在一二八那时候,器具上有着这样的文字者,想活是极难的,"抗"得轻浮,杀得切实,这事情似乎至今许多人也还是没有悟。至今为止,中国没有发表过战死的兵丁,被杀的人民的数目,则是连戏也不做了。
我住在闸北时候,打来的都是中国炮弹,近的相距不过一丈余,瞄准是不能说不高明的,但不爆裂的居多,听说后来换了厉害的炮火,但那时我已经逃到英租界去了。离炮火较远,但见逃难者之终日纷纷不断,不逃难者之依然兴高采烈,真好像一群无抵抗,无组织的羊。现在我寓的四近又已热闹起来,大约不久便要看不出痕迹。
北平的情形,我真是隔膜极了。刘博士〔8〕之言行,偶然也从报章上见之,真是古怪得很,当做《新青年》时,我是万料不到会这样的。出版物则只看见了几本《安阳发掘报告》〔9〕之类,也是精义少而废话多。上海的情形也不见佳,张三李四,都在教导学生,但有在这里站不住脚的,到北平却做了许多时教授,亦一异也。
专此,即颂近祺。
迅启六月十八夜
注释:
〔1〕小说两种指《毁灭》与《铁流》。
〔2〕康君指康嗣群(1910--1969),陕西城固人,当时的文学青年。
〔3〕三闲书局应为"三闲书屋",鲁迅自费印书时所用出版者的名称。
〔4〕《士敏土图》指《梅斐尔德士敏土之图》。
〔5〕骂赵景深驸马之话赵景深之妻李希同为李小峰之妹,故鲁迅讽称赵为"驸马"。《二心集》中的《风马牛》、《关于翻译的通信》等文曾对赵的误译提出批评。
〔6〕《北斗》文艺月刊,"左联"的机关刊物之一,丁玲主编。一九三一年九月在上海创刊,一九三二年七月出至第二卷第三、四期合刊后停刊,共出八期。
〔7〕《自由谈》上海《申报》副刊之一,一九一一年八月二十四日创刊,原以刊载鸳鸯蝴蝶派作品为主。一九三二年十二月由黎烈文接编后,革新内容,常刊载进步作家写的杂文、短评等。
〔8〕刘博士指刘半农(1891--1934),名复,江苏江阴人,作家、语言学家。一九二一年他在法国巴黎大学获国家文学博士学位。
〔9〕《安阳发掘报告》年刊,北平国立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编,发表有关河南安阳殷墟发掘工作的资料。李济主编,一九二九年十二月创刊,一九三三年六月出至第四期停刊。
320624致曹靖华靖华兄:十一日寄上一信,想已到。十七日寄出纸一包,约计四百五十张,是挂号的,想不至于失落。本豫备了五百张,但因为太重,所以减少了。至于前信所说的二百小张,则只好作罢,因为邮局中也常有古怪脾气的人,看见"俄国"两个字就恨恨,先前已曾碰过几个钉子,这回将小卷去寄,他不相信是纸,拆开来看,果然是纸,本该不成问题了,但他拆的时候,故意(!)将包纸拆得粉碎,使我不能再包起来,只得拿回家。但包好了再去寄,不是又可以玩这一手的么?所以我已将零寄法停止,只寄小包了。
上海的小市民真是十之九是昏聩胡涂,他们好像以为俄国要吃他似的。文人多是狗,一批一批的匿了名向普罗文学〔1〕进攻。像十月革命以前的Ko-roSenko〔2〕那样的人物,这里是半个也没有。
萧三〔3〕兄已有信来了。
兄所寄的书,文学家画像等二本〔4〕,是六月三日收到的,至今已隔了二十天,而同日寄出之《康宁珂夫画集》〔5〕还没有到,那么,能到与否,颇可疑了。书系挂号,想兄当可以向列京〔6〕邮局追问。但且慢,我当先托人向上海邮局去查一查,如无着落,当再写信通知,由兄去一查问,因为还有十二幅木刻,倘若失少,是极可惜的。
至今为止,收到的木刻之中,共有五家,其中的Favorsky和PavSinov〔7〕是在日本文的书上提起过了的,说F.〔8〕氏是苏联插画家的第一个。但不知这几位以外,还有木刻家否?其作品可以弄到否?用何方法交换,希兄便中留心探访为托。
《铁流》在北平有翻板了,坏纸错字,弄得一榻胡涂。所以我已将纸版售给(板权不售)这里的光华书局,因为外行人实在弄不过书贾,只好让商人和商人去对垒。作者抽版税,印花由我代贴。
日文的《铁流》已绝版,去买旧的,也至今没有,据说这书在旧书店里很少见。但我有一本,日内当寄上,送与作者就是了。
我们都好的,请勿念。此上,即颂安健。
弟豫启上六月廿四夜
注释:
〔1〕普罗文学即无产阶级文学。普罗,英语ProSetari-at(无产阶级)的音译缩写。
〔2〕KoroSenko柯罗连科(B.B.Γ.KОpОЛeНкО,1853--1921),俄国作家。早年受革命民主主义思想影响,参加革命运动,曾多次被捕流放。著有中篇小说《盲音乐家》、自传体小说《我的同时代人的一生》等。
〔3〕萧三参看320911②信注〔1〕。
〔4〕这里说的画像等二本,指魏列斯基的石印《文学家像》及安娜.奥斯特罗乌莫娃.列别杰娃(1871--1955)的《画集》。
〔5〕《康宁珂夫画集》苏联雕刻家康宁珂夫的画集。
〔6〕列京指列宁格勒,旧名彼得堡,沙俄的首都。
〔7〕Favorsky现译法沃尔斯基(1886--1964),苏联版画家。代表作有《陀思妥耶夫斯基像》、《伊戈尔王子远征记》插画等。PavSinov,现译保夫理诺夫(1881--?),苏联版画家,作有木刻《斯维尔德洛夫像》、《普希金像》等。
〔8〕F氏指法沃尔斯基。
320626致许寿裳〔1〕季帀兄:十八日寄奉一函,谅已达。顷阅报,知商务印书馆纠纷〔2〕已经了结,此后当可专务开张之事,是否可请蔡先生再为乔峰一言,希兄裁酌定进止,幸甚感甚。此布,即颂曼福。
弟树顿首六月二十六日〔1〕此信据许寿裳亲属录寄副本编入。
〔2〕商务印书馆纠纷参看320514②信注〔2〕。
320702①致母亲母亲大人膝下敬禀者,顷接到六月二十六日来信,敬悉一切。海婴现已全愈,且又胖起来,与生病以前相差无几,但还在吃粥,明后天就要给他吃饭了。他很喜欢玩耍,日前给他买了一套孩子玩的木匠家生,所以现在天天在敲钉,不过不久就要玩厌的。近来也常常领他到公园去,因为在家里也实在闹得令人心烦。附上照片一张,是我们寓所附近之处,房屋均已修好,已经看不出战事的痕迹来,站在中间的是害马抱着海婴,但因为照得太小,所以看不清楚了。上海已逐渐暖热,霍乱曾大流行,现已较少,大约从此可以消灭下去。男及害马均安好,请勿念。老三已经回到上海,下半年去否未定,男则以为如别处有事可做,总以不去为是,因为现在的学校,几乎没有一个可以安稳教书吃饭也。专此布达,恭请金安。
男树叩上害马及海婴随叩七月二日320702②致李霁野霁野兄:《黑僧》〔1〕译稿早收到。大前天得二十五日来信,信的抄本〔2〕,是今天收到的。
其时刚刚遇见雪峰,便交与他了,自己也不及看,让他去选择罢。攻击人的和我自己的私人生活,我以为发表也可以,因为即使没有这些,敌人也很会造谣攻击的,这种例子已经多得很。
"和《爱经》"三字,〔3〕已经删掉了。此复,即颂时祉。
迅上七月二夜〔1〕《黑僧》中篇小说,俄国契诃夫著,任国桢译,译稿未出版。一九三二年六月二十日《鲁迅日记》:"午后收霁野寄还之任译《黑僧》稿子一本。"〔2〕孔另境为编辑出版《现代作家书简》,曾通过冯雪峰代为征集鲁迅的书信。李霁野所寄鲁迅给他的信的抄本,系请鲁迅过目并转交冯雪峰、孔另境。
〔3〕参看290407信注〔2〕。
320705致曹靖华靖华兄:六月十七日寄出纸一包,二十五日发一信,未知已收到否?
《康宁柯夫画集》及木刻十二张,至今没有收到,离开那三包寄到之日,已一个月多了,托人到上海邮政总局去查,也并无此书搁置,然则一定搁置或失落在别处了。请兄向列京邮局一查,因为倘若任其遗失,是很可惜的。
向东京去买日译本《铁流》,至今还得不到,是绝板了,旧书也难得,所以今天已托书店将我的一本寄上,送给作者罢,乞兄转寄。
上海已热起来,我们总算好的,但因天气及卫生设备不好,常不免小病,如伤风及肚泻之类,不过都不要紧,几天就好了。
此外没有什么事要说,下次再谈。
顺祝安好。弟豫启上七月五日320801致许寿裳〔1〕季帀兄:上午得七月卅日快信,俱悉种种,乔峰事蒙如此郑重保证,不胜感荷。其实此君虽颇经艰辛,而仍不更事,例如与同事谈,时作愤慨之语,而听者遂掩其本身不平之语,但掇彼语以上闻,借作取媚之资矣。顷已施以忠告,冀其一心于馁,三缄厥口,此后庶免于咎戾也。
王公〔2〕胆怯,不特可哂,且亦可怜,忆自去秋以来,众论哗然,而商务馆刊物,不敢有抗日字样,关于此事之文章,《东方杂志》只作一附录〔3〕,不订入书中,使成若即若离之状。但日本不察,盖仍以商务馆为排日之大本营,馆屋早遭炸焚,王公之邸宅,亦沦为妓馆,迄今门首尚有红灯赫耀,每于夜间散步过之,辄为之慨焉兴叹。倘有三闾大夫〔4〕欤,必将大作《离骚》,而王公则豪兴而小心如故,此一节,仍亦甚可佩服也。
近日刊物上,常见有署名"建人"之文字,不知所说云何,而且称此名者,似不只一人,此皆非乔峰所作,顾亦不能一一登报更正,反致自扰也。但于便中,希向蔡先生一提,或乞转告云五,以免误会为幸。原笺附还。此复,即颂曼福。
弟树启上八月一日夜蔡先生不知现寓何处,乞示知,拟自去向其一谢。同夜又及〔1〕此信据许寿裳亲属录寄副本编入。
〔2〕王公指王云五。参看320322信注〔3〕。
〔3〕《东方杂志》只作一附录指《东方杂志》第二十八卷第二十一号(一九三一年十一月)的"附录"《万宝山事件调查报告》、《朝鲜排华惨案调查报告》等文。
〔4〕三闾大夫指屈原(约前340--约前278),名平,字原,又字灵均,战国后期楚国诗人,曾任楚国三闾大夫。《离骚》是他的代表作,诗中表现了他的强烈的爱国主义思想和"忠而获咎"的忿激心情。
320805致李霁野、台静农、韦丛芜霁野静农兄:丛芜顷收到八月二日来信,知道素园兄已于一日早晨逝世,这使我非常哀痛,我是以为我们还可以见面的,春末曾想一归北平,还想到仍坐汽车到西山去,而现在是完了。
说起信来,我非常抱歉。他原有几封信在我这里,很有发表的价值的,但去年春初我离开寓所时,防信为别人所得,使朋友麻烦,所以将一切朋友的信全都烧掉了,至今还是随得随毁,什么也没有存着。
我现在只好希望你们格外保重。
迅上八月五日320812致许寿裳〔1〕季帀兄:昨晨得手书,因于下午与乔峰往蔡先生寓,未遇。见其留字,言聘约在马先生〔2〕处,今日上午,乔峰已往取得。蒙兄及蔡先生竭力设法,始得此席,弟本拟向蔡先生面达谢忱,而又不遇,大约国事鞅掌〔3〕,外出之时居多,所以一时恐不易见,兄如相见时,尚乞转致谢意为托。
归途过大马路,见文明书局〔4〕方廉价出售旧书,进而一观,则见太炎先生手写影印之《文始》〔5〕四本,黯淡垢污,在无聊之群书中,定价每本三角,为之慨然,得二本而出,兄不知有此书否,否则当以一部奉呈,亦一纪念也。此上,即颂曼福。
弟树顿首八月十二日
注释:
〔1〕此信据许寿裳亲属录寄副本编入。
〔2〕马先生未详。
〔3〕国事鞅掌语出《诗经.小雅.北山》:"或栖迟偃仰,或王事鞅掌。"鞅掌,指事多不暇整理仪容,这里引申为公事繁忙。
〔4〕文明书局一九○二年俞复、廉泉等创办于上海。初成立时以出版发行教科书为主。
〔5〕《文始》研究汉语语源的重要著作,章太炎著,九卷。一九一三年浙江图书馆据著者手写本影印出版。
320815①致台静农静农兄:八月十日信收到。素园逝去,实足哀伤,有志者入泉,无为者住世,岂佳事乎。忆前年曾以布面《外套》〔1〕一本见赠,殆其时已有无常之感。今此书尚在行箧,览之黯然。
郑君〔2〕治学,盖用胡适之法,往往恃孤本秘笈,为惊人之具,此实足以炫耀人目,其为学子所珍赏,宜也。我法稍不同,凡所泛览,皆通行之本,易得之书,故遂孑然于学林之外,《中国小说史略》而非断代,即尝见贬于人。但此书改定本,早于去年出版,已嘱书店寄上一册,至希察收。虽曰改定,而所改实不多,盖近几年来,域外奇书,沙中残楮,〔3〕虽时时介绍于中国,但尚无需因此大改《史略》,故多仍之。郑君所作《中国文学史》〔4〕,顷已在上海豫约出版,我曾于《小说月报》上见其关于小说者数章〔5〕,诚哉滔滔不已,然此乃文学史资料长编,非"史"也。但倘有具史识者,资以为史,亦可用耳。
年来伏处牖下,于小说史事,已不经意,故遂毫无新得。上月得石印传奇《梅花梦》〔6〕一部两本,为毗陵陈森所作,此人亦即作《品花宝鉴》者,《小说史略》误作陈森书,衍一"书"字,希讲授时改正。此外又有木刻《梅花梦传奇》〔7〕,似张姓者所为,非一书也。
上海曾大热,近已稍凉,而文禁如毛,缇骑遍地,则今昔不异,久见而惯,故旅舍或人家被捕去一少年,已不如捕去一鸡之耸人耳目矣。我亦颇麻木,绝无作品,真所谓食菽而已〔8〕。早欲翻阅二十四史,曾向商务印书馆豫约一部,而今年遂须延期,大约后年之冬,才能完毕,惟有服鱼肝油,延年却病以待之耳。
此复,即颂曼福。
迅启上八月十五夜。
注释:
〔1〕《外套》小说,俄国果戈理著,韦素园译,一九二六年九月未名社出版。鲁迅曾于一九二九年八月三日收到译者寄赠精装本一册。
〔2〕郑君指郑振铎。参看330205信注〔1〕。
〔3〕域外奇书,沙中残楮指当时国内外陆续发现失传已久的我国古籍,如在日本发现的元刊全相平话五种(残本),在敦煌发现的唐代变文残页等。
〔4〕《中国文学史》即《插图本中国文学史》,郑振铎著,一九三二年十二月北京朴社初版。
〔5〕这里的关于小说者数章,指郑振铎所作《<水浒传>的演化》,载《小说月报》第二十卷第九期(一九二九年九月);《<三国志演义>的演化》,载《小说月报》第二十卷第十期(同年十月);《明清二代的平话集》,载《小说月报》第二十二卷第七、八期(一九三一年七、八月)等文。
〔6〕《梅花梦》这里应为《梅花梦传奇》,戏曲,二卷十八出,清代毗陵陈森著。
〔7〕《梅花梦传奇》这里应为《梅花梦》,戏曲,二卷三十四出,清末张预著。
〔8〕食菽而已语出《孟子.告子》:"交闻文王十尺,汤九尺,今交九尺四寸以长,食粟而已,如何则可?"320815②致李小峰小峰兄:印花已备好,可随时来取。
《三闲集》想不久可以出版,此书虽未有合同,但仍希送我二十本为幸。
迅上八月十五日320817①致许寿裳〔1〕季帀兄:日前往蔡先生寓,未遇,此后即寄兄一函,想已达览。兹有恳者,缘弟有旧学生孔若君〔2〕,湖州人,向在天津之河北省立女子师范学校办事,近来家中久不得来信,因设法探问,则知已被捕,现押绥靖公署军法处,原因不明。曾有同学往访,据云观在内情形,并不严重,似无大关系。此人无党无系,又不激烈,而遂久被缧绁,殊莫明其妙,但因青年,或语言文字有失检处,因而得祸,亦未可知。尔和先生住址,兄如知道,可否寄书托其予以救援,俾早得出押,实为大幸,或函中并列弟名亦可。在京名公,弟虽多旧识,但久不通书问,殊无可托也。此上,顺颂曼福。弟树顿首八月十七日〔1〕此信据许寿裳亲属录寄副本编入。
〔2〕孔若君即孔另境,当时因"**嫌疑"在天津被捕,后被押送北平绥靖公署军法处。
320817②致杜海生〔1〕海生先生:顷蒙惠书,甚感。所示数目,虽与未名社开示者差数十元,但出入甚微,易于解决,故大体俱无问题。惟韦丛芜君住址,向来未尝见告,即未名社来信,亦不写地址或由别人代寄,似深防弟直接寄信者然。故现亦不欲与言,催其订约一节,仍希由开明书局与之交涉可也。此布,即请道安。
弟周树人顿首八月十七日〔1〕杜海生(1876--1955)名子懋,浙江绍兴人。曾任绍兴府中学堂监督(校长)。辛亥革命后在浙江省教育司任科长。一九二六年后任上海开明书店经理。
320817③致许寿裳〔1〕季帀兄:上午方寄奉一函,而少顷后即得惠书,商务印书馆编译处即在四马路总发行所三层楼上,前日曾一往看,警卫颇严,盖虞失业者之纷扰耳。乔峰已于上星期六往办公,其所得聘约,有效期间为明年一月止,盖商务馆已改用新法(殆即王云五之所谓"合理化"),聘馆员均以年终为限,则每于年底,馆中可以任意去留,不复如先前之动多掣肘也。
《文始》当于明日同此信一并寄出,价止三角,殊足黯然,近郭沫若有手写《金文丛考》〔2〕,由文求堂出版,计四本,价乃至八元也。
上海近已稍凉,但弟仍一无所作,为啖饭计,拟整理弟与景宋通信,付书坊出版以图版税,昨今一看,虽不肉麻,而亦无大意义,故是否编定,亦未决也。此上,顺颂曼福。
弟树顿首八月十七日下午〔1〕此信据许寿裳亲属录寄副本编入。
〔2〕《金文丛考》关于钟鼎文的研究著作,郭沫若著,一九三二年五月东京文求堂出版。
320911①致曹靖华靖华兄:先前接到过六月卅日,七月十八日信,又儿童画一卷,《史略》〔1〕一本(已转交),《星花》并稿〔2〕各一本,我已记不起回信了没有。昨又收到《高尔基像》一本。
我在这一月中,曾寄出日译本《铁流》等一包,又《北斗》等杂志共二包,不知道收到了没有?
今年正月间炮火下及逃难的生活,似乎费了我精力不少,上月竟患了神经痛,右足发肿如天泡疮,医至现在,总算渐渐的好了起来,而进步甚慢,此大半亦年龄之故,没有法子。倘须旅行〔3〕,则为期已近,届时能否成行,遂成了问题了。
纸张尚无结果,真令人发愁。我共寄了两大包,近日从日本又寄出两包(共二百张,总在六百启罗〔4〕以上),都是很好的纸,而寄发也很费事。倘万无法想,最好是不要退回,而捐给美术家团体。
这里的压迫是透顶了,报上常造我们的谣。书店一出左翼作者的东西,便逮捕店主或经理。上月湖风书店的经理被捉去了〔5〕,所以《北斗》不能再出。《文学月报》〔6〕也有人在暗算。近日与一书店〔7〕接洽,出《新俄小说家二十人集》〔8〕二本,兄之《星花》,即收在内,此外是它夫人译的两篇〔9〕,柔石译的两篇〔10〕,其余皆弟所译,有些是在杂志上发表过的,定于月底交稿。
《安得伦》〔11〕尚无出版处,《二十人集》因纸数有定,放不下了。
今夏大热,因此女人小孩多病,但现已秋凉,大约就要好起来了。
致萧三兄一笑,希转寄。余后谈。此颂安健。
弟豫启九月十一夜。
注释:
〔1〕《史略》未详。
〔2〕《星花》并稿一九三二年八月二日《鲁迅日记》:"下午收靖华所寄《星花》译稿及印本各一本。"〔3〕旅行指莫斯科"国际革命作家联盟"邀鲁迅赴苏参加十月革命十五周年纪念并参观游览事。
〔4〕启罗英语KiSogramme的音译,即公斤,一公斤即一千克,这里应为克。
〔5〕湖风书店的经理被捉一九三二年八月间,湖风书店被公共租界捕房封闭,经理被捕,大批进步书刊被焚毁,《北斗》月刊被迫停刊。
〔6〕《文学月报》"左联"机关刊物,一九三二年六月在上海创刊,初由姚蓬子主编,第三期起由周起应主编,同年十二月出至第五、六期合刊后被国民党当局查禁。
〔7〕指上海良友图书印刷公司。
〔8〕《新俄小说家二十人集》即鲁迅编译的中短篇小说集《苏联作家二十人集》,内收苏联作家二十人的作品,上海良友图书印刷公司出版。该书原分两册:上册名《竖琴》,收札弥亚丁等十人的作品十篇,一九三三年一月初版;下册名《一天的工作》,收毕力涅克等十人的作品十篇,一九三三年三月初版。一九三六年七月合印一集,仍由良友公司印行。
〔9〕它夫人译的两篇指绥拉菲摩维支的《一天的工作》和《岔道夫》。它夫人,指杨之华(1900--1973),浙江萧山人,瞿秋白夫人,曾用文尹笔名。
〔10〕柔石译的两篇指左琴科的《老耗子》和卡达耶夫的《物事》。
〔11〕《安得伦》即苏联作家聂维洛夫(1886--1923)的小说《不走正路的安得伦》。曹靖华译,一九三三年五月野草书屋初版,鲁迅曾为作《小引》。
320911②致萧三〔1〕萧三兄:七月十五日信收到。致周连兄〔2〕等信,已即转交。
这回的旅行,我本决改为一个人走,但上月底竟生病了,是右足的神经痛,赶紧医治,现在总算已在好了起来,但好得很慢,据医生说是年纪大而身体不好之故。所以能否来得及,殊不可知,因为现在是不能走陆路了,坐船较慢,非赶早身不可。至于旅费,我倒有法办的。
VLTZ〔3〕的画,不知何时可以寄下,中国人还不知道他,我想绍介一下。
俄国书籍,不远将由一个日本书店在上海贩卖了。此上,即祝安健。豫启上九月十一夜〔1〕萧三原名萧子暲,又名植蕃、爱梅,湖南湘乡人,诗人。曾在苏联留学和任教,并任中国左翼作家联盟驻莫斯科国际革命作家联盟代表。在苏期间,通过曹靖华介绍与鲁迅通信。
〔2〕周连兄隐语,指"左联"。
〔3〕VLTZ珂勒惠支的拉丁文写法的后四个字母。凯"绥.珂勒惠支(KatheKoSSwitL,1867--1945),德国女版画家。作有《织工暴动》、《农民战争》等。一九三六年一月,鲁迅曾编选《凯绥.珂勒惠支版画选集》,为作序目并自费出版。
320920致郑伯奇〔1〕伯奇先生:《新俄小说家二十人集》译稿,顷已全部编好,分二本,上本名《竖琴》,下本名《一天的工作》,今一并交上。
格式由书店〔2〕酌定,但以一律为宜。例如人地名符号,或在左,或在右;一段之下,或空一格或不空,稿上并不一律,希于排印时改归划一。
版税请交内山老版。需译者版权证否?候示遵办。
此上,即颂著安。
迅启上九月二十日
注释:
〔1〕郑伯奇(1895--1979)名隆谨,字伯奇,笔名君平,陕西长安人,作家,创造社成员,"左联"成员。当时是上海良友图书印刷公司编辑。曾编辑《新小说》月刊。
〔2〕书店指上海良友图书印刷公司。
320928①致许寿裳〔1〕季帀兄:顷接来函,才知道我将书寄错了。因为那时有好几包,一不留心,致将地址开错,寄兄的是有我作序的信〔2〕,却寄到别处去了。
现在将《淑姿的信》一本,另行寄上,内附邮票一批,日本者多,满邮〔3〕只一枚,因该地无书出版,与内山绝少来往也。
此外各国邮票,当随时留心。
《三闲集》似的杂感集,我想不必赠蔡公,希将两本一并转寄"北平后门皇城根七十九号台静农收"为感。
上海渐凉,弟病亦日就痊可,可释念也。
此布,即颂曼福。
树顿首九月廿八日
注释:
〔1〕此信据许寿裳亲属录寄副本编入。
〔2〕指《淑姿的信》,原名《信》,金淑姿著,一九三二年九月上海新造社出版。
〔3〕满邮伪满洲国邮票。
320928②致台静农静农兄:前几天我的《三闲集》出版,因寄上两本,一托转霁野,到今天才知道弄错了,因为那时包好了几包书,一不小心,将住址写错,你所收到的大约是《淑姿的信》,这是别人〔1〕所要的,但既已寄错,现在即以赠兄罢。
至于《三闲集》,则误寄在别一处,现已托其直接寄奉,到希检收,倘只一本,则必是另一本直寄霁野了。
迅上九月廿八日〔1〕别人指许寿裳。
321002致李小峰小峰兄:今天看《申报》,知《朝花夕拾》已出版,望照旧例送给我二十本,于便中交下。
年来每月所收上海及北平版税,不能云少,但亦仅足开支。不幸上月全寓生病,至今尚在服药,所以我想于本月多取若干,以备急用,可否希即示复为幸。
迅上十月二日321014致崔真吾真吾兄:昨收到九月二十八日信,书报共三本亦同时到。谢谢。
《贰心集》我已将稿子卖掉,现闻已排成,俟印出后当寄上。《三闲集》上月出版,已托书店寄上一本;又《朝花夕拾》一本,此书兄当已有,但因新排三板,故顺便同寄,内中毫无改动,大约不过多几个错字耳。
一切事都如旧,无可言;但我病了一月,顷已愈,可释念。出版界仍寥寂。上月将所译短篇编成两本〔1〕(内含别人译本数篇),付良友公司排印,出版恐须明年,此后我拟不译短篇小说了。
迅上十月十四日
注释:
〔1〕指《竖琴》和《一天的工作》。
321020致李小峰小峰兄:昨费君〔1〕来,收来信并代买书籍四种〔2〕,甚感。印〔3〕鉴九千,亦即托其持归,想已察入。通〔4〕信正在钞录,尚不到三分之一,全部约当有十四五万字,则抄成恐当在年底。成后我当看一遍并作序,也略需时,总之今年恐不能付印了。届时当再奉闻。
《青年界》内之"少仙",是否即李少仙〔5〕?他在前年有小说稿(中篇)一卷寄来,今尚在我处。兄知道他最近时的住处否?如知道,请即示知,以便寄还小说稿,因去年他尚来问起也。
迅上十月廿日
注释:
〔1〕费君指费慎祥。参看361009①信注〔1〕。
〔2〕书籍四种指当时南京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印的《氏编钟图释》、《秦汉金文录》、《安阳发掘报告(三)》、《敦煌劫余录》等四种十三本。
〔3〕印鉴即盖有作者印鉴的印花,用于书籍的版权页。
〔4〕通信指《两地书》。
〔5〕李少仙《语丝》投稿者,当时在日本留学。
321025致许寿裳季帀兄:孔若君在津,不问亦不释,〔1〕霁野(以他自己名义)曾去见尔和,五次不得见,孔家甚希望兄给霁野一绍介信,或能见面,未知可否?倘可,希直寄霁野,或由"北平后门皇城根台静农转"亦可。弟阖寓均安,可告慰也。此颂曼福。
弟树顿首十月廿五日日耳曼邮票三枚附呈。
注释:
〔1〕指孔另境在津被捕后的情形。参看320817①信。
321103致许寿裳〔1〕季帀兄:顷接一日手书,敬悉。介函〔2〕已寄静农,甚感。邮票已托内山夫人再存下,便中寄呈。顷得满邮一枚,便以附上。
此次回教徒之大举请愿,〔3〕有否他故,所不敢知。其实自清朝以来,冲突本不息止,新甘二省,或至流血,汉人又油腔滑调,喜以秽语诬人,及遇寻仇,则延颈受戮,甚可叹也。北新所出小册子,弟尚未见,要之此种无实之言,本不当宣传,既启回民之愤怒,又导汉人之轻薄,彼局有编辑四五人,而悠悠忽忽,漫不经心,视一切事如儿戏,其误一也。及被回人代表诘责,弟以为惟有直捷爽快,自认失察,焚弃存书,登报道歉耳。而彼局又延宕数日(有事置之不理,是北新老手段,弟前年之几与涉讼,即为此),迨遭重创,始于报上登载启事〔4〕,其误二也。此后如何,盖不可知。北新为绍介文学书最早之店,与弟关系亦深,倘遇大创,弟亦受影响,但彼局内溃已久,无可救药,只能听之而已。
上海已转寒,阖夷无恙,请释远念。此复,即颂曼福。
弟树顿首十一月三日广平附笔问安。
注释:
〔1〕此信据许寿裳亲属录寄副本编入。
〔2〕介函参看321025信。
〔3〕回教徒之大举请愿一九三二年上海北新书局出版民间故事丛书《小猪八戒》一册,引起了上海、北京等地回教徒的不满。据一九三二年十月二十八日上海《申报》报道:"回教礼拜寺联合办事处,于昨日下午......推派代表,前往市府,请愿从严处理,并于日内晋京,再向中央请愿。"十一月一日该报又载:"回教徒代表昨晨晋京......回教徒二百余人,分乘沪车十四辆前往北站送行。"回教徒请愿后,北新书局一度被封。
〔4〕登载启事指一九三二年十一月十日上海《申报》所刊《北新书局李志云对全体回教诸君声明》。
321106致郑伯奇君平先生:《竖琴》已校毕,今奉上,其中错误太多,改正之后,最好再给我看一遍(但必须连此次校稿,一同掷下)。
又,下列二点,希一并示知:1.内缺目录。不知是有意删去,抑系遗失?
2.顶上或有横线(最初数页),或无,何故?
此上,即请著安。
迅启十一月六日321113①致许广平乖姑:我已于十三日午后二时到家〔1〕,路上一切平安,眠食有加。
母亲是好的,看起来不要紧。自始至现在,止看了两回医生,我想于明天再请来看看。
你及海婴好吗,为念。
迅上十一月十三下午〔1〕到家指回到北平旧寓,鲁迅此去为探望母病。
321113致许广平②乖姑:到后草草寄出一信,先到否?看母亲情形,并无妨碍,大约因年老力衰,而饮食不慎,胃不消化,则突然精力不济,遂现晕眩状态。明日当延医再诊,并问养生之法,倘肯听从,必可全愈也。
我一路甚好,每日食两餐,睡整夜,亦无识我者,但车头至廊坊附近而坏,至误点两小时,故至前门站时,已午后二时半矣。
北平似一切如旧,西三条亦一切如旧,我仍坐在靠壁之桌前,而止一人,于百静中,自然不能不念及乖姑及小乖姑,或不至于嚷"要Papa"乎。
其实我在此亦无甚事可为,大约俟疗至母亲可以自己坐立,则吾事毕矣。
存款尚有八百余,足够疗治之用,故上海可无须寄来,看将来用去若干,或任之,或补足,再定。
此地甚暖和,水尚未冰,与上海彷彿,惟木叶已槁而未落,可知无大风也。
你们母子近况如何,望告知,勿隐。
迅十一月十三夜一时
321115致许广平乖姑:十三十四各寄一信,想已到。今十五日午后得十二日所发信,甚喜。十一二《申报》亦到。你不太自行劳苦,正如我之所愿,海婴近如何,仍念。母亲说,以后不得称之为狗屁也。
昨请同仁医院之盐泽〔1〕博士来,为母亲诊察,与之谈,知实不过是慢性之胃加答〔2〕,因不卫生而发病,久不消化,遂至衰弱耳,决无危险,亦无他疾云云。今日已好得多了。明日仍当诊察,大约好好的调养一星期,即可起坐。但这老太太颇发脾气,因其学说为:"医不好,则立刻死掉,医得好,即立刻好起",故殊为焦躁也,而且今日头痛方愈,便已偷偷的卧而编毛绒小衫矣。
午后访小峰,知已回沪,版税如无消息,可与老三商追索之法,北平之百元,则已送来了。访齐寿山,门房云已往兰州,或滦州,听不清楚;访幼渔,则不在家,投名片而出。访人之事毕矣。
我很好,一切心平气和,眠食俱佳,可勿念。现在是夜二时,未睡,因母亲服泻药,起来需人扶持,而她不肯呼人,有自己起来之虑,故需轮班守之也,但我至三时亦当睡矣。此地仍暖,颇舒服,岂因我惯于北方,故不觉其寒欤。
迅十五夜十三日所发信十六下午到。海婴已愈否?但其甚乖,为慰。重看校稿〔3〕,校正不少,殊可嘉尚,我不料其乖至于此也。
今日盐泽博士来,云母亲已好得多了,允许其吃挂面,但此后食品,须永远小心云云。我看她再有一星期,便可以坐立了。
我并不操心,劳碌,几乎终日无事,只觉无聊,上午整理破书,拟托子佩去装订,下午马幼渔来,谈了一通,甚快。此地盖亦乌烟瘴气,惟朱老夫子〔4〕已为学生所排斥,被邹鲁聘往广州中大去了。
闻吕云章为师大校女生部舍监。
川岛因父病回家,孙在北平。
此地北新的门面,红墙白字,难看得很。
天气仍暖和,但静极,与上海较,真如两个世界,明年春天大家来玩个把月罢。某太太〔5〕于我们颇示好感,闻当初二太太〔6〕曾来鼓动,劝其想得开些,多用些钱,但为老太太〔7〕纠正。后又谣传H.M.〔8〕肚子又大了,二太太曾愤愤然来报告,我辈将生孩子而她不平,可笑也。
再谈。
L.十一月十六日夜十时半
注释:
〔1〕盐泽日本人。
〔2〕胃加答即胃炎。
〔3〕校稿指《竖琴》译稿。
〔4〕朱老夫子指朱希祖(1879--1944),字逷先,浙江海盐人,历史学家。曾与鲁迅同在日本留学,归国后并同在杭州浙江两级师范学堂任教。
〔5〕某太太指朱安。参看320604信注〔1〕。
〔6〕二太太指羽太信子(1888--1962),日本人,周作**。
〔7〕老太太指鲁迅的母亲鲁瑞。
〔8〕H.M."害马"罗马字拼音"Haima"的缩写。许广平在女师大风潮中曾被杨荫榆称做"害群之马",故鲁迅戏称她为"害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