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业魔王（五）
“抱歉……我以为自己能冷漠对待，没想到还是没法抑制住怨恨……看来勇者的死，对我还是有影响。”马洛夫深深叹了一口气，他竭力装作是个薄情的人，却还是逃不出自己的过去。
“伊冯是谁？”魔王没有追问马洛夫过去到底发生了，可能是她压根不在乎。
“我随便编的名字？你讨厌吗？”
“那倒不是，我觉得挺好。今后在人族的地盘，我就用这个名字了。”
“这样……你不觉得讨厌就行。”
“所以，伊冯是谁？”魔王又问了一遍，貌似是真的感兴趣。
“我不是说了吗？我随便……”
“你说谎，说起那个名字的时候，你的感情明显出现了微妙的变化……她肯定真实存在。”魔王斩钉截铁地打断试图隐瞒的马洛夫，当然他也确实没想过魔王会真的在意一个人类。
“我还以为你只关心勇者呢？”马洛夫苦笑，是因为是失去了勇者这个本来的生存目的，她开始想要寻找新的目标吗。“你不做魔王，在人类世界当个侦探也好？”
“侦探？调查杀人犯之类的吗？”魔王微微偏头，似乎不太明白马洛夫的玩笑。
“原来你知道侦探啊……调查杀人犯什么的，估计现实世界让侦探参与进去比较困难。那些怀疑丈夫出轨的贵太太肯定会愿意雇用你。”
“为什么？”
“你刚才表现出来的敏锐感官很符合她们用感性左右判断的做事标准。”马洛夫轻松的发出呵呵笑声，不打算继续在玩笑上渐行渐远，要是魔王一直寻不到笑点，生气了可就麻烦大发了。他深吸了一口气，又用相同的时间缓缓吐出。
“伊冯是我以前喜欢的一个女孩，我被迫加入勇者小队的选拔后，就和她断了联系。”
“……那我用这个名字，好吗？”魔王绵软的脸颊上浮现出担忧的神色。
“不用在意，你用吧。反正我和她肯定不会再有后文了。要是那天她知道自己和魔王同名，一定不会想到是我把她的名字告诉了你。”马洛夫发自内心地大笑，估计正想象某一天恶作剧成真时候的众人的表情。不过那样，人类起名字又该增加禁忌了。“我是真的喜欢她，来王都参加选拔的时候，我还想随便应付一下，就被扫地赶出。没想到勇者的眼光太毒了，竟然第一轮就让他看出了破绽。说起来我那时候是挺高兴，有人能赏识我。可惜那家伙太正直，忠于自己唯一的理想，以一己之力背负起全人类的期望……太沉重，太无趣了。我讨厌他那样的人，哪怕他拥有一点私心，我都会觉得我们能成为朋友。要是我是个女的，可能还会容易接受一点。”
“你和勇者不是朋友吗？”魔王似乎一直将他们当成是战友和挚友的关系。
“才不是，站在那种人身边，只会自惭形秽，不断地自我厌恶。时间长了，容易想死。”
“可是勇者不是在你们人类当中很受欢迎吗？”
“大部分人一生当中都难得能见一次勇者真人，他们多是在新闻和传言中得知勇者的事迹，久而久之就将他默认成了某种非人之物。连我在很多人口中都是乐善好施，治病救人的圣者。”马洛夫的话语显然是讥讽，他望了望身边的魔王，“如果有机会选择，我大概会追随你，魔王。”
“欸？”
“和你在一起喝酒很开心，聊天也挺好。我很久没有跟人说过这么多话了。”
“追随我恐怕没那么开心，你想要和我一起喝酒和聊天的想法根本不可能实现。”魔王抬头看向雨水覆盖的街道，但眼中的风景也许是比遥远更遥远的魔王城，“魔王城里不只有我的存在，还有多名魔王城守护者……”
“进入魔王城的时候，我们可什么阻碍都没有遇到。”
魔王示意马洛夫不要打断她说话，解释道：“根据前沿部队传回的情报，魔王城的守护者们无法抵抗你们，勇者小队的脚步。所以在探得你们要进军魔王城时，他们就在第一守护者的安排下，从魔王城退出去了。”
马洛夫点点头，魔王之前提过勇者的战斗能力已经报告给他们了。
“作为守护者，却在战斗之前就退出了吗？”马洛夫露出饶有趣味的笑意。
“魔王城守护者们本来的工作就不是和勇者战斗，不然就该叫做魔王守护者了。他们工作主要是维持魔王城的日常打扫和护理，保证魔王选召仪式随时可以进行。还有就是对魔王的监督培训，脱离训练和学习，跑去喝酒闲聊这样的事，第一守护者肯定不会同意。换句话来说，守护者们的任务是保证魔王这台对勇者武器能保证最高效的常态化模式。”
怪不得你会逃跑。马洛夫摸摸下巴，但没说出口。
“做魔王也不容易呢？”
“遇到你们之前我很少这样想，魔王城的书库对人类记载跟你们对我们魔族的记载差不多，都是些你们的缺点。这两天我在王都的图书馆逛了逛，从你们的文字中，我才发现世界比我看到的要宽广的得多。虽然还没有觉得过去做魔王的日子不容易，但起了叛逆心。”魔王摊开五指，宛若想要从玉脂般白皙的手指之间看到什么，“你开心吗？你的生活。”
魔王不知道是陡然想起了马洛夫适才的无心之言，还是始终记得。
“现在对生活的抱怨多些，以前倒有不少开心的日子。尤其是自由自在当冒险者的那段时间，尽管常常因为任务没能完成，报酬几乎拿不到，日子过得很清苦，但是每一天都是那么有趣，大家都很开心，不必背负命运，不用考虑人类的未来。只有今天的饭菜和酒水，还有永运在畅想路上的未来……”
“听上去很不错的样子。”魔王的血红色的瞳孔散发出异样的光彩，漾起名为向往的情感。
“要试试当冒险者吗？”马洛夫以为自己是习惯性地开了个玩笑，但却没有笑出来。他的思维认真考虑了几转，竟破天荒觉得自己不着边的想法可行，“你看到了，刚才的汉斯先生觉得欠我人情，你要去他那里当冒险者试试吗？锡克郡可是勇者的起始之地。”
“勇者……说起来我对他除了战斗能力之外，还一点不了解呢。”魔王喃喃自语，随即莞尔一笑，“也许可以去看看呢？同样作为一出生就注定了命运的存在，他见过我的起始之地了，我也该礼尚往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