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德散文选》 歌德的自我描述

歌德的自我描述①

永远活跃的、源源不断地向内向外涌现在诗歌创作冲动始终成为他的生活的中心和基础。人们如若理解了这一点，那么其他一切看来似乎是相互矛盾的现象涣然冰释了。由于(他的)这种创作冲动是永无止息的，因此，为了不使它无米之炊地空自耗尽，它就不得不转向外部世界；并且由于它不是静观的，而恰恰是注重实践的，它就不得不将自己的努力方向朝向外部世界。由此遂产生了不少错误的爱好，譬如对于造型艺术，对此他缺少应有的感受能力；再如对于事物繁忙的生活，对此他不善于曲意逢迎；又如对于科学，对此他没有足够的毅力。然而，由于他对于以上三者均抱着创造性的态度，又因为他处处都力求保证素材和内容的真实性，讲究形式的统一和适当，这样就连他的这些向外和向内努力的错误方向亦并非是徒劳无益的。在造型艺术方面，他一直要干到能够理解对象及其处理方法并且达到既能纵观对象的全貌同时又认识到自己无能为力时方才罢手。他的身心与共的热心观察从而才变得纯真起来。对于一般事务需要某种连续性，并且最后由此以某种方式产生出某种持久性的作品，或者至少在进行过程中始终涌现出某些成果来，对这类事务他完全可以胜任。遇到障碍时，他绝不优柔顺从，他或者让步或者奋力抗争，或者坚持下去或者弃置不顾，这要依照他当时的信念或情绪而定。他能够容许一切业已发生的事物，容许因需要而出现的、由艺术和手工技艺所创造的一切，唯有人们凭本能行事，却又自诩是依目的行事的，他才掉头不顾。自从他洞悉在科学上培养研究从事科学的才智比研究对象本身更加重要以来，自从他获得这个认识以来，他就不曾放弃这种精神活动，而是对这类活动更多地予以调整，并且更加乐于从事了。然而这种认识以往只不过是一种偶然性的、模糊不定的追求罢了。同样，他也未完全摆脱另外那两种有的是由于习惯、有的是由于境况而成为对他已不可免除的爱好。而是更加自觉地、并在他业已认识到的限度内间或为之。之所以如此，还由于能够适度培养某种智力的东西对其他任何一种智力也大有裨益。他的诗歌创作冲动的特性且留待他人评说。可惜他的本性不论是就素材而言还是就形式而言，都是通过许多障碍和困难而形成的，只是很迟才得以略有意识地发挥作用；而这时，他精力最旺盛的时期已经一去不复返了。对于他，不论始终决定他既作为艺术家又作为人的一个特点就是他的易激动性和敏捷性。这种特点使他立即接受眼前对象的情调，从而使得他或者不得不避而远之，或者只好与之融合在一起。对书籍、对人、对社会的情形亦完全如此。他每逢读书，不会不受其影响；一种思潮，无论与他多么格格不入，他也不会无动于衷，而是设法积极对此作出反应，并力求创造出与之相似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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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歌德的自我描述：在歌德的遗著中有一份没有注明具体日期的手稿，仅仅根据其一些表面特征判断，可能是1797年夏天写的，大概要用来作为自我描述的草稿，其中有这样的描写。——译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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