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光(肆)别离

眨眼间,两人出现在绝壁前。灵岂跪在地上,两手撑地——脱力了吗?
“灵岂?”
他走上前,扶着灵岂。灵岂抬头,注视着他深棕眼眸,艰难启唇。声音虚弱,却仍旧坚毅。
“蓝光在,希望,就在。”
没有下文。他不禁低头一看——灵岂已昏厥过去。他将灵岂背回山洞,等待着——除了等待,他没有任何办法。
不知过了多久,灵岂才醒转过来。
“怎样了。”
“无妨。幻力透支了而已,会恢复的。”
这么说来,从一开始他所看到的萤蓝色光芒,的确是他的幻力所特有的颜色?
“没错。”
“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当然。”
“你怎么会有幻力。”
“与生俱来。”
他被堵得无话可说,只好转移话题。
“那,下一步呢?”
“我们撤离时,留下了一个幻力场,已经将包围我们的人全部毁灭。但同时也留下了幻力残留,他们所有残军,以及首领,即将循着踪迹到达这里。”
他抬头看了看洞口。
“还来得及吗。”
“恐怕,不行。”
他又看向灵岂,回复他的,是一个无奈的苦笑。
“待在这里。”
他坚定地说。
他起身,走出洞口。
“这一次,换我护你周全。”
他站在树林里,等待着追兵。
“全军听令:片甲不留!”
他瞪大双眼,握紧手中的利刃。
怎么可能以一敌千。他将敌军引开,直到另一边的峭壁。
走投无路了吗……呵,那就,来战吧!
他挥舞着匕刃,快速游移在敌军之中。在受伤的同时,给予敌军以极大的伤害。
终是寡不敌众。
他半跪在地上,血污沾满脸颊和战甲,分不清是他的,还是敌人的。面前,是即将落下的剑刃,身后,是峭直的山壁。
再也,看不到希望了吧……
他绝望地闭上双眼。
预想中的疼痛迟迟没有到来,却是分明地听到了金属碰地的声音。机械眼疾速睁开,一下收进了满目的萤蓝。
——他还是来了啊。
那个身影逆光而立,回过头来,湛蓝双眸闪烁着锐利的杀意,以及……一种连他也说不清,也道不明的情愫。微笑浮现在那人沾染血色的脸上。
“蓝光在,希望就在。”
“灵岂……”
灵岂转回去,抬手抹去了脸上的血迹,低下头。
是那个自信而又坚定的声音,但这一次,似是将每一个字都咀嚼了一遍,洪亮而有力,掷地有声。
“伤灵尔者,灭。”
自灵岂周身爆发出的,是源源不断的幻力,像是燃烧了生命般猛烈。萤蓝光芒所及之处,敌军灰飞烟灭,片甲不留——唯有他安然无恙。
场地上,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灵岂转身,走向刚站起来的他。可还未走近,脚步就顿住了,嘴角溢出鲜红来——一如这深秋枫叶般凄然。
“灵岂?!”
他冲上前,圈住了那羸弱的人。那只未被改造的棕色眼眸注满了水,仿佛下一秒就要喷涌而出。但话语中带了些愤怒——和悲切。
“你,为什么要跟来?”
灵岂半睁着眼,却像是已拼尽了全力,嘴角嗫嚅。
“……不放心……你一个……”
灵岂好像累得说不出话了。
那如海一般深邃的双眸,终是闭上了。那欲从嘴角流泄出来的千言万语,只化作一个无力的微笑——如同他回答自己的问题时一样的温暖。
嗒。
棕色的眼眸中,落下了一颗星,与血污混在一起,坠在灵岂剑眉之间。萤蓝色的光芒自眉间闪烁,逐渐包裹了灵岂的身体,随着光芒,无声消散。
秋叶凋零,随浮光飞舞。树林发出飒飒声响,无形的手扬起了他凌乱的发,却扬不去他的悲戚。
——起风了。
这,便是世事无常了吧。
空气中,有什么随着蓝光消殒,很微弱,却也很决绝。
“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