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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加尔《上古汉语词根》新·读书笔记(4)(16~21章)

2021-03-14 01:23 作者:Nulll_Official  | 我要投稿

第十六章 人称代词

属格代词“朕”*lrəm'(我的)“乃”*n'ə(ŋ)'(你的)不在这里探讨。
晚商(BC1300~1100)第一第二人称代词系统:
余*la(我) 汝*na'(你)(少见)
我*ŋ'aj'(我们)
商王多自称“余”,有几例“余”指巫师。“我”表示复数或集体的“我们;商人”。

广西北部龙胜苗族一种几乎完全汉化了的伶语中ŋa“我”,ŋai“我们”。

原始侗水语*0-njaA(你)显然是从晚期上古汉语借来的“汝”。
西周(BC1100~700):
余*la(我)汝*na'(你)
我*ŋ'aj'(我)尔*naj'(你)
“尔”最早的用例是复数。“你”本来记录西北一带的“尔”,见于6世纪在陕西活动的阇那崛多(jñanagupta)的佛经译文音译dharani中的ni。记录口语的第二人称用法也在西北一带。

东周(BC700~255):
吾*ŋ'a(我)汝*na'(你)
我*ŋ'aj'(我)尔*naj'(你)
内部-罗端东周金文“吾”逐渐取代了“余”,最早出现在东北方向的齐、晋、徐、燕、越诸国,很快遍及全部地区。今文保留了比“吾”更古的“予”*la',它基本在汉朝绝迹。

西周前所有文献均没有“吾”。

白乐思讨论南岛语人称代词的演变时谈到:随时间流逝谦辞一般会变成普通形式,同时会产生新谦辞。

驳-显然这不够一般,英语就是反例:you在取代了thou后一直没有产生新的第二人称谦辞。同样,上古汉语也无法解释*nga与*la竞争并取代的现象,因为在同时出现两者的材料中它们似乎没有雅俗之分。

事实上可以发现东周的代词几乎完全对称了,说明这是典型的对称性类推现象。

推论-既然这种变化完成于BC700之后,那么原始藏缅语*ŋa就不可能是汉语的同源词。

其实它本应是*ka。

1.这形式主要见于三个独立边际藏缅语(北部羌语、库基-钦语和尼泊尔东部一带几种语言)

2.这些语言位于藏缅语的不同分支上,几乎不可能是巧合的创新

3.*ŋa的语言基本上在一大片相连的区域上,包括一种南亚语:Khasi语,这反映出早期藏缅语中*ŋa扩张的情形

4.两种形式共存的语言(南部羌语、Chang Naga语,也许还有列普查语)地理上分布在两区域之间,功能不同而意义相同:*ka是非自由形式,*ŋa是自由形式。也即出现在词组中的会是*ka,单独出现的是*ŋa。

*ŋa是强势的后来者,我们也知道上古汉语的*ŋ'a产生之后藏缅语曾经和汉语有过深刻的接触,有理由假定*ŋa形式从汉语传入。

东亚诸社会谈话时“强烈追求谦敬”(施密特 1906),会使操双语者用外语的代词称呼同辈、地位相等的双语者,由此东亚的人称传播很迅速且彻底。

“厥”*kot是上古汉语主要的第三人称代词,且尤属格多见。有时人们会用第三人称当做自称,变成第一人称;也会通过远指变成第二人称,这个用法在晚期上古汉语借到藏语里变成孤例k'yod(你)。

现代汉语方言都没有继承“厥”。“他”*l̥'aj(别的,另一个)约在唐朝成为普遍的第三人称,六南只有和官话有过密切接触的湘语也用“他”。南方方言多用“佢”*ga,是口语形式,不见于文献。

可列表:

“余”*la(我)“台”*lə(我的)

“汝”*na'(你)“乃”*n'ə'<*n'əŋ'(你的)

“佢”*ga(他)“其”*gə(他的)

可见“佢”也来自类推。

第十七章 数词

一 壹 *ik>'jit

二 贰 *ni-s>nyijH

三 參 *s-rum>sam

四 肆 *s-li-s>sijH

五 伍 *ŋ'a'>nguX

六 陸 *kə-ruk>ljuwk

七 柒 *s-n̥it>tshit

八 捌 *p'ret>peat

九 玖 *ku'>kjuwX

十 拾 *gəp>dzyip

“肆”在唐以前不是“四”的大写,而“参”早在金文中就是“三”的大写了。

中古“三”(sam)的读音不规则,规则的应当是-om。相同的不规则还有一例:声符为“冘”*ləm的“紞”*t-l'əm'>tamX(冠冕上的思垂饰),这可能是方言影响。

藏语的g-可能是从汉语借入后类推产生的,低位数词“一”g-tyig“二”g-nyis都有。

前原始汉藏语的五进制数词

原始汉藏语数词*g/s-ni-s “二”与*s-ni-s “七”的高度相似让人怀疑前原始汉藏语可能有个五进制数词系统,也就是说“6” 从类似 “5 + 1” 的形式派生出,其他数字类推。但*s-ni-s“七”似乎不能还原出任何表示“五”的成分,*d-k-ruk“六”、*b-r-gjat~b-g-rjat“八”及*d/s-kəw“九” 亦是;但通过直接假设原始汉藏语的数词是由更早的五进制双音节形式缩约而来,还是能推测出一个可能的数词演化图景。

STEDT列出的主要的原始汉藏语数词包括:

“1”: *tjak ~ t(j)ik    “6”: *d-k-ruk

“2”: *(s-)ni-s           “7”: *s-ni-s

“3”: *sum                “8”: *b-r-gjat ~ b-g-rjat

“4”: *b-ləj                  “9”: *d/s-kəw

“5”: *l/b-ŋa             “10”: *ts(j)i(j) ~ tsjaj/*s-ra/*t-gip

表面上,除去非常相似的*g/s-ni-s“二”与*s-ni-s“七”,可以发现“五”、小数词同其对应的“+5”大数词之间,还有在大数词的内部均存在一些相似之处。

如最常见的 “一” *tjak ~ g-t(j)ik含有与*d-k-ruk“六”相同的*-k,*d-k-ruk“六”、*b-r-gjat ~ b-g-rjat“八”、*d/s-kəw“九”均含有可能同*l/b-ŋa“五”有关的*k-/*g- 。

注意*d-k-ruk“六”与*b-r-gjat~b-g-rjat“八”中的 *r- :依五进制假设其应与*tjak ~ g-t(j)ik“一”中的*t-及*sum “三” 中的*s- (~ *z-) 有关。

*s-t-和*z-r-可能派生自更早的共同祖先,且*(z)rjaŋ似比*s-tjaŋ更缩略。若认同*r与齿龈塞/擦音的联系,则“六”的*-rVk就能同“一”的 *-tVk 联结,“八”的*-rVt亦能同“三”的*-sVm联结。至于“三”和“八”在音节尾上的差异,*-m~*-t交替也出现在原始汉藏语,可能共同派生自更早的*-p。

接下来讨论前原始汉藏语“五”的形式。

考虑其可能派生出了原始汉藏语“五”中的*ŋ- “六” “九”中的*k-和“八”中的*g-,前原始汉藏语“五”可能存在一个软腭塞/鼻声母。“五”的存在似乎会使后面紧邻的清音变浊,故“五”当为*Gan,其中*G代表派生出了原始汉藏语*ŋ-/*g-/*k-的可能的软腭塞/鼻音。元音似当开口,无法证实;韵尾也可能是*-r,同样无法证实。

因为*G-变为了*l/b-ŋa“五”的 *ŋ- ,*Gan-nV 也可能产生相似的音变。就是说*GVn-n-可能先缩略成*G-n-后变为*ŋ-n-,随后同化成一个单一的鼻音首。这可以解释为什么原始汉藏语中的“二”*(s-)ni-s与“七”*s-nit-s在非常相似的同时缺少“五”的痕迹:“七”中包含的“五”先变为一个鼻音前缀,然后完全同化进音节核*-ni- 。

“五”的前原始汉藏语前缀中或许可以排除*b-了,因为此时*G的环境和“八”中几乎完全一样,但却呈现了不同的演化路径。或许有这样的历时音变规则:

*b-G>*b-g

*l-G>*l-ŋ

推测这个*l-在组词时(非自由形态)消失,单用“五”时(自由形态)出现。这可能是更早语言的孑遗,可能对应“一”或“五”。也许就是“一”*tVk的高度缩略。后来又产生的*b-可能来自“四”*b-ləj的类推。

仍有些词缀没法解释,如“二” “七” “九”中的 *s- 、“四” “八”中的*b-、 “六” “九”中的*d- 、“二” “七”中的*-s 。它们可能意味着曾经存在过的更加复杂的音节结构和演化历史。

综上可拟前原始汉藏语数词词根:

1 *tiək ;6 *d-Gan-tiək>*dG-djuk>dk-ruk

2 *s-ni-s;7 *sGan-ni-s>*sG-ni-s>*sŋ-ni-s>s-ni-s

3 *(d-?)sup>sum  ;8 *b-Gan-sup>*bG-zəp>bg-rət

4 *b-lə>b-ləj  ;9 *(s)Gan-lə>*sG-lə>sk-ləw

5 (**tiək+Gan>?)*({t~l}ə-)Gan>l-ŋa

结合第三章中介绍的三等介音起源假设,可以发现唯一一个明确派生了上古汉语非三等的数词是“五”,这表明了一个单音节的前原始汉藏语词根,符合本文在上一部分作出的假设。注意该单音节指*Gan部分,也即缩略形式稳定下来是在非三等介音产生后。

数词 “五” 的简单性也许意味着其可能是从与 “五” 相关的某个基本概念衍生出来的,比如 “手指” “脚趾” “手” “脚” “手掌” “脚掌” 等。

另外原始汉藏语 “二” *g/s-ni-s 与 “四” *b-ləj 的音节核也比较相似,也许意味着某种更加远古的发生过程。当只存在数词 “一” “二” “三” 时,以某种方式从 “二” 导出 “四” 至少是一种逻辑上的可能性。“四”和“八”同样都有*b-,可能也有同一个组分。

原始仡央语、原始黎语的基本数词同原始南岛语对应,符合侗台语系与南岛语系的紧密联系。除此之外的数词似乎没有明显的系统性对应关系,尽管可以找到少许分散的相似性。实际上,这是一个期望中的结果,考虑数词在人类史中是一个相当 “晚近” 的发明:只有当新石器时代开始、人类进入农业社会之后数词系统才变得重要。若不是因为剧烈的语音变化使得同源数词变得完全不同,可以推测汉藏语系、苗瑶语系、南亚语系、南岛-侗台语系的基本数词在历史上可能是各自独立产生的。

第十八章 身体部位

汉语的“血”*m̥'ik>xwet和内部“衊”*m'ik>met(以血涂染;血液)和外部土家语mie35(血液。土家语35声调是入声)同源。而原始藏缅语*s-hywəy(血)是晚期上古汉语借词,因为*m̥>xw的音变已经发生。

“髓”*s-l̥oj属于典型的边音系列,如:

”*s-l̥oj'(懒)借词1.越南语lwei2、2.徽语luei6、3.锦语lwa:j4均为“懒”;

”*s-loj(长圆)比较4.景颇语loi(窄长);“随”*s-loj比较5.Newari语li(跟随。早期形式lwi)。

“髓”可能和原始苗语*l̥uA(髓)有关。

由此“血”和“髓”不可能同源。

“目”在各中古汉语方言都被表示眼球的“眼”替代。

1.有的单用,如冀鲁官话济南iæn55,江淮官话合肥iə24;

2.有的和指“瞳孔”的“睛”复合,如普通话;

3.有的和表示“球、珍珠”的“珠”复合,如吴语苏州话、温州话。

只有闽语保留了上古汉语的“目”(潮州mak4,厦门bak4)。

“眼”*ŋrən'>ŋean是成双的,所以带中缀。词根是wěn“眼”*ŋ'ən'(《周礼》郑玄注:“出大貌”)。“眼”最早见于战国的“抉眼”(挖出眼球)类似的词组里(《庄子·盗跖》:比干剖心, 子胥抉眼,忠之祸也),在汉代获得了“眼睛”的用法。

“目”*muk可依通假字拟出。

1.原始藏缅语*mik~*myak(眼睛)和2.原始苗瑶语*mwæiC(眼睛)显然和“目”有关。

韵尾-3.上古汉语*-k和原始苗瑶语C调的对应还有:

(1)“夕”*s-lak(夜<月)原始苗瑶语*l̥aC(月)

(2)“力”*Cə-rək 原始苗瑶语*ŋgljoC

其他:东亚~东南亚的语言中**mVk~t的形式很常见,如1.日语me<*ma-Ci(眼睛),mi(-C)(看。可能和汉语“觅”*m'ek有关)2.南亚语系的越南语mat(眼睛),3.南岛语系马来语mata(眼睛),4.壮侗语系泰语ta(眼睛),5.蒙古语系蒙古语阿拉善方言ny:k(眼睛)6.古朝鲜语nún(眼睛)可能都和“目”相关。

“首”*l̥u'>syuw在汉代被“头”*d'o>duw替代。现代方言中它又部分地被替代:1.北京官话“脑袋”,2.湘语长沙话“脑壳”lau3kʰo6。

“首”押*-u'韵,*l̥母可由“道”*l'u'(道路)看出。

有两个表示“领导,当头儿”的词可能同源:

“诱”*lu'

“导”*l'u'-s

外部:1.藏缅语支Lushai语lu“头”

2.原始南岛语*quluH“头”

“手”*n̥u'>syuw《诗经》押韵均为*-u。

声母-表身体部位的“手”“首”中古同音,因为中古“头”已经代替了“首”,所以此两字上古声母应当不同。

昂格尔(1995a)郑张尚芳(1995b)同时且独立地得出“手”的声母接近*n̥-:

内部-1.chǒu“杽”(手铐)(中古trhjuw)又作“杻”,声符为“丑”*n̥ru'>trhjuw(第二地支)2.《尔雅》释niǔ“狃”*n̥u'>nrjuw为动物指爪,而3.“丑”和表示右手的“又”形近。

因此这是个词族*(h)nu',包含“手”*n̥u'>syuw。

外部-“狃”和缅语niu2(手指)、ɲ̥ui(食指)可能有对应关系。后词由戴维·布雷德利构拟为原始彝语*s-ɲo1(手指)。

“首”被“头”替换是因为它和“手”同音的理由也很可信。“豆”*d'o-s(祭具)和“头”*d'o词源上的联系可以参考1.拉丁语cuppa(杯)和2.德语kopf(头)。

显然在“首”仍表示“头”时“豆”获得了“头”的意思,写作“头”;“首”“手”同音后“头”就替代了“首”。

第十九章 物质世界

水、河流

周初“水”既可以指水这种物质也可以指河流。“流水”义可能更古老,含有“水”的上古字形基本都和“河流”有关。

“水”在《诗经》有4例押*-uj'韵,只在《小雅·沔水》里押“隼”*s-nun'韵(沔彼流水,朝宗于海。鴥彼飞隼,载飞载止。这首诗是ABAB式的交韵),这交替指向-r尾。

1.zhuǐ“沝”《广韵》为tsywij,这在闽语中主要是指“水”的词:厦门tsui3、福州tsy3。中古sy-和tsy-的交替结合内部证据对*l̥-、*t-l-有利:

2.“川”可能和“水”同源,甲骨文字形很接近。“川”的l首可见“顺”*m-lun(')-s(顺从)与“训”*q-l̥un(')-s(顺从)的交替。这样“川”中古元音不规则,因为《诗经》押*-un韵:*t-l̥ur>tshywen,规则形式当为tsyhwin。

驳-其他几家一般通过“川”声系的见组字将声母拟作K,如许思莱(1987)*kʰljuən,但3.后元音前的见组不应有腭化。

4.该声系中kūn“巛”(土。中古khwon)又作“坤”,而“坤”可能是“申”*l̥in(伸展)声符字,说明“坤”可能是*k-l̥'un,元音不规则。

5.quǎn“甽”(田中水渠。中古kwen)又作“畎”*kʰw[i]r'(声符为“犬”),更合于“甽”的元音。由此“甽”当为*kw[i]r',没有L。

外部-1.原始南岛语*-luR(流动)、2.原始苗语*NGluB(流动)、3.原始藏缅语*lwi(y)(流动、河流)。

以上证据支持“水”*l̥ur'>sywij,“沝”*t-lur'>tsywij。

韵母-“火”字在《诗经》押韵两次均为*-əj,但从中古上推当为*-aj。*-əj>中古-oj没有发生可能是-'尾的影响。

声母-huǐ“𤈦”(火尾)(火。《说文》)的声符“尾”*məj',反映“火”*m̥'əj'

外部-

1.原始南岛语*DamaR(火炬)

2.原始台语*m̥aiC(烧)

3.原始藏缅语*mey(火)

月、夜

“月”韵母依押韵情况拟为*ŋwat。现代汉语各方言“月亮”义都加了表示明亮的语素如“明”“亮”“光”等。

令人疑惑的是汉语外这一形态找不到同源词。

如:藏语ŋos(上弦或下弦月;月历的月半)派生自ŋo(脸、样子、方面)。

韵尾-“月”和“日”的上古韵尾也不一样。《邶风·柏舟》:“日居月诸。”这大概是表感叹的元音a加上了受前字韵尾同化而出现的声母:*nik-ka-ŋwat-ta。“居”显然是见组字。这可以排除“月”的t尾由“日”类推而产生的说法。

藏缅语表示月亮的词如:1.藏语zla-ba,2.缅语la1,比较3.原始苗瑶语*l̥aC(月亮)和汉语*lak(夜,晚上)的词族:“夜”*N-lak-s,“舍”*l̥ak-s(夜宿),“昔”*s-l̥ak(晚上,昨晚,往昔),“昨”*s-l'ak(前一天),“夕”*s-lak(晚上)。

结论-“夕”字形上和“月”很像,且在楚历两个月份名词中出现,可能是早期表月亮的词。

第二十章 野生动物

鹿

“鹿”*r'ok早期字形是犄角突出的动物。可能和“角”*k-r'ok有关,带可数名词前缀。“角”《集韵》有一异读*r'ok与“鹿”同音。

“蛇”*m-laj本作“它”*l̥'aj,1.象眼镜蛇形。2.“蛇”见于《小雅·斯干》:维熊维罴,维虺维蛇,在很多地方都被委婉语替代,如北京称“长虫”,长沙称“溜子”,“虎”在官话称“大虫”也一样。

可以和原始南岛语*SulaR(蛇)比较。前缀*m-表示小动物。

鸽子

“隹”*tuj《说文》:“鸟之短尾总名也”,和长尾鸟总称“鸟”*t'ew'相对。驳论:鹌鹑无尾,上古形式为“鹑”*dur。但是甲金文“隹”多数都带尾巴,无尾的“鹑”也以“鸟”为形旁,说明许慎是受到了“隹”“鹑”音近的误导。闽语厦门话ka-tsui1“鸽子”可证“隹”应是鸽子。

外部-1.拉丁语turtur(鸽子),2.排湾语tjurtjur(tj<t)都来自鸽子叫的拟声,“隹”也很可能一样。

第二十一章 人和亲属关系

在部分方言里,这个从商代稳定流传至官话的表示人类的词被替代,如厦门laŋ2,温州kʰa7(本字“客”)。“人”*nin的词根可能是“昵”*nrit(近、熟悉)。

“儿”*ŋe(孩子)特征是身体上的,不涉及父母,因此“儿”不是亲属词而“子”是。同族词:

1.“唲”*ŋe(呀呀儿语)

2.“倪”*ŋ'e(弱小)

3.“麑”*ŋ'e(小鹿)似乎有带*m-的异读:*m-ŋ'e>mej、*mr-ŋe>mje(也作“麋”)。

4.缅语:ŋai2(小,差)

5.景颇语:ŋai33(孩子)

“子”*tsə'通常出现于父母一方或双方清楚的语境。

内部-1.近音词“仔”*tsə(')(负载物)见于《周颂·敬之》:“佛时仔肩”(重啊,我肩上扛着的东西),郑玄用“任”(承载。派生自“妊”)解释“仔”。

2.也可能和“载”*s-t'ə'-s(负载)有关。

外部-参考英语birth(生育。名词)与born(承载、生育。动词bear的过去分词)的关系,可以假定“子”“仔”同词,“孩子”义晚近。

由此,藏缅语*tsa(孩子)应是借词。

侄、甥,舅

“姪”(今作“侄”,女人称兄弟的孩子)有两读:*d'ik(*N-t'ik?)>det和*drik(*N-trik?)>drit。

1.《尔雅·释亲》:“女子谓昆弟之子为姪。”2.通过《仪礼》可确认“姑”(父亲的姐妹)和其对应:“谓余姑者,我谓之姪。”合适的词源是“适”*s-tek(女子出嫁)。初时“适”只指“去往”,很可能和“至”*tik-s(到达)同源,正好支持“姪”的k尾。

“甥”*s-reŋ见于《小雅·頍弁》,与“舅”*g(r)u'成对出现:“兄弟甥舅。”《尔雅》:“谓我舅者,吾谓之甥也。”也是对称关系。

“舅”*g(r)u'(舅父)和“旧”*gwu(')-s(老;旧;故)同声符,词义关系的类型学证据可参原始南岛语*ma(n)tuqaS“舅父=姻父”和*tuqaS(老)的关系。

兄弟

各方言一般都区分“brother”这一概念的的长幼。兰州西北部方言不分兄弟可能是受突厥/蒙古语言的影响。

长兄

“哥”(中古ka)基本上是面称词,未见于汉以前的材料。可能在东汉从鲜卑(古蒙古人)借入。

“兄”*xwraŋ甲骨文已有,但具体意思不确定。1.此字从口从人,表示权威者,2.《说文》:“长也。”3.《大雅·行苇》“兄弟”并列,此处可以确定是“哥哥”。现代汉语方言闽语还留着“兄”,前加a,如潮州a23 hia~33。

西周及战国文字中的“兄”有时带声符“㞷”(作⿰㞷兄),此字《说文》释:“读若皇*w'aŋ”。这样一来其声母也当为小舌音。(本笔记将送气小舌塞音*qh记作*x,唇化浊小舌塞音*gw记作*w)

这个词可能和“王”*waŋ(权威者;国王)同源。

驳-现代缅语的兄长读作/ʔəkò/,形似汉语“阿哥”;但古代碑文一般记做ac kuiw,这对应汉语“舅”。

汉语周边很多语言都有形如ako/koko的形式,其多样性相当匮乏,比如没有高元音的*ku形式。而汉藏语系元音高化可谓俯仰皆是,甚至汉语内部的吴语温州话就是ku44。因此更能解释这汉语外的低下多样性的是这个词是(中古)汉语的借词。

一个少用的词是“昆”*k'un,多次1.见于《尔雅》。2.《国风·葛藟》:“终远兄弟,谓他人昆。”其早期意思应是“後”(《楚辞》:魂兮归徕,正始昆只;《尔雅·释言》:昆,后也)。

《诗经》那例“昆”用于称呼别人,可见周时“昆”是“哥哥”的面称词,“兄”是叙称词。

甲骨文、商代金文有“孟”*m'raŋ-s,1.从子皿*mraŋ'(器皿)声。2.《鄘风·桑中》:云谁之思?美孟姜矣。此诗“美孟姜”似指女性,看来“孟”泛指年长的男女,意义具体化之后表示“长兄”。

这个词的词根是*maŋ:“芒”*m'aŋ(大)。“荒”*m̥'aŋ(广大,辽远)在《尚书》中还描写老龄。赣语词maŋ3(长短的“长”)似乎也和这词根有联系,但声调不能解释。

这词根可以和藏缅语*maŋ(大;更老)比较。

“伯”*p'rak见于甲骨文,指封建主,后在《诗经》指长兄。西周“伯”指“最年长的”,后来引申为“长兄”,和“孟”平行。同样“伯”也有不带中缀的词根:“博”*p'ak(大)。

两字中的-r-中缀体现属性加强的功能。

中间的兄弟

“叔”*s-tuk谐声系多数带*iwk韵母,少数带*-uk,如“督”*t'uk(监督;改正;中间)。由此“叔”很可能和它带同样表示(中间)的词根。

“仲”*N-truŋ-s显然派生自“中”*truŋ。

弟弟

“弟”系字只有中古d-、tʰ-和dr-,表明上古带边音。注意内部-1.“荑”又作“稊”*l'əj(稗子),2.“洟”、“涕”*l̥'əj-s(分别是鼻涕、眼泪)。

3.“弟”在《诗经》的15次押韵里有3次和*i押韵,来自《邶风·泉水》:女子有行,远父母兄弟。问我诸姑,遂及伯姊;《鄘风·蝃蝀》:蝃蝀在东,莫之敢指。女子有行,远父母兄弟。两地相邻、诗句格式相似,可以视做方言特点。

“弟”上古当为*l'əj'。

妻妾

“妻”*s-l̥'əj和丈夫有同等的社会地位。1.甲骨文字形是“女”上加曲线,还有一手或两手。2.《说文》从音义上将其和“齐”*s-l'əj(等同)联系,3.高本汉(1964)为证明这一点,将三条线释为与“齐”字形相同,是“已婚妇女的发簪”,那么手就指一种将手放在发簪上的礼仪。

这样未免牵强,事实上更好的解释是女人被用手抓着头发,是抢婚的会意。“妻”和“奚”*g'e(女奴)字形相近,只是“奚”头上的线换成了系,整体是被绳子牵着的女奴。

地位低的妻子等于仆人,称“妾”*s-n̥ap。也指女仆或仆人。或许可以和“摄”*kə-n̥[e]p(辅助)比较。

“妇”*mə-bə'甲骨文指商后或商王的妃子,从女从帚。许多例子只有帚,所以《礼记·曲记下》:“士曰妇人,庶人曰妻”说明《说文》释“妇”会意、从女手持帚是错的。“帚”*t-pə'>*tu'可能只是声符。

闽北语建阳mo332,中古汉语前缀脱落,说明其带*mə-前缀。

儿子


“妻之子”是“嫡”*t'ek(《大雅·大明》:天位殷适,使不挟四方。此处“适”通“嫡”)。词根是*tek(统治),同族词1.“适”*t'ek(统治,控制)2.“帝”*t'ek-s(大自然的神;统治者)。

庶子

“妾之子”有两个词表达,一是“庶”*s-ta(k)-s(《左传·文公十八年》:天乎,仲为不道,杀嫡立庶),二是“孽”*ŋrat(《公羊传·襄公二十七年》:夫负羁絷,执𫓧锧,从君东西南北,则是臣仆庶孽之事也;《孟子·尽心上》独孤臣孽子,其操心也危,其虑患也深,故达;等等)。

表“众多”义的“庶”见于西周金文和《尚书·皋谟》:庶明厉翼,当是“妾之子”(许多中的一个)的本义。

韵尾-它可能和“诸”*ta(许多,全部)有关,这样“庶”*s-ta-s。同声系“遮”*ta(阻挡,拦阻)明显也不带k尾,这样构拟并非不可能。

“孽”不见于先秦,可能和1.“蘖”*ŋ'at;*ŋrat(树桩;树桩再生的嫩枝)有关,由“家族旁支”衍生而来。总之“儿子”义是后起。

似乎包含一个词根*ŋat(砍掉),同族2.yì“刈”*ŋat-s(割草)3.yì“劓”*ŋrat-s(割鼻子)。

沙加尔《上古汉语词根》新·读书笔记(4)(16~21章)的评论 (共 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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