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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不起的人(张子清 李践译) 安德鲁·姆辛

2021-03-14 01:22 作者:洛菈米亚  | 我要投稿

这情景仿佛来自康拉德的小说,

但的确是真的。就在中午,

我绕着河拐过无数次,他本人就在那里, 

惊异地站在医院院子里。正如我所想,

他这副模样出乎我所料——很老,很老,

没有了那著名的八字胡,走路的步态

好像是朝丛林惊慌地逃去,

一只手紧紧扣住一顶黄色礼帽。

  

这时他转过身,微笑着,当然是

为了吃晚餐。你是新闻记者?

好极了。是的,好极了。一个星期了?

同我们在一起?到这里有什么事?

别担心。很快有人会给你指去医院的路——

那是一处骄傲和欢乐的地方。如果是现在,

我会再清楚不过地记得他潮湿的手

搭在我肩上的分量,半是欢迎,半是为了支撑;

还有他的眼睛打量我的面孔而同时又

盯视着他人的那种神情。不管他再扮演

什么模样,他扮演得像一位艺术大师:

晚餐完毕之后,朝讲台戏剧性地跨步走去,

佣人们把他的杰作指管风琴。拖动到舞台中心。

  

一架患佝偻病似的竖着的管风琴。

我知道这个。我在书本上读到过

土著如何“感激地离开他们的炉边,

陶醉地倾听几个小时”。但我从未想像到

他会演奏得如此糟糕。他摸索着重复弹奏赋格曲,

定定地盯视着我看不见的某个人或某个东西,

接着雨浇透了他——雨像时钟似的

开始在傍晚沉闷地敲击铁皮屋顶。

  

雨一直下到早晨。我躺在床上,脑海中浮现

少数几个病人,他们徘徊于他们的病房

从一扇窗户到另一扇窗户——只要体能还释放,

他们的身躯和脑袋仍然亮晶晶,之后,

思维就模糊了。但在那里就是治疗,

大家都知道。难道连脚前的蚂蚁

都不踩的这个医生就不很温和?

他为垂死的病人做了多少,我将会发现,

我安好照相机,紧紧地跟随值班时的他。

名医,名医,你是我们的上帝。说这话的人

是第二天我们在院子里见到的那个女人,

在许多病人中,她首先这样称赞医生。

她拉下披巾,露出紫红色的双肩,

几乎面露微笑,但医生直摇头。

他祈祷着,经常这样地祈祷,然后订购了

一份温暖的河岸泥敷剂,去敷她的皮肤。

  

如果我说他是骗子,谁会听?

我是陌生人,大家不会相信。

我所能想到的是什么也别做。你在家时

爱说什么就说什么。嗯,今天我在家里

我的笔记本和照片摊满在书桌上。

今晨覆盖伦敦的雨刮擦我的窗户。

细雨的低吟几乎没有发出声响,

但减弱了我的笔尖发出的唰唰声:

他那时必定已年届八旬,但当我们摇晃的

汽船驶靠码头时,他大踏步地来迎接我们,

紧紧地握住我的手,紧得像要把手捏碎。

在陆地上

我丢失的一只便鞋正下沉

另一只鞋漂浮在水面上。

在舱外赤着脚!想一想鲨鱼吧!

想一想我如何悬在船索上,

脚碰海水,头晕,发愣,

呼喊着抢救我的行李!

我身子下面的衬衫和裤子

起伏飘荡在没入水中的船索和

淹没的不退缩的许多脑袋之上。

   

许多人仍然朝海里跳。我看见

一些人赤身裸体,一些人穿着制服

爬出船舱到甲板上,在

倾斜的光滑的船索上攀缘,

犹疑片刻之后,最后朝上一纵。

黑暗埋没了他们,每一个

毫无希望的人连同他们的马

尖叫着,沉没在上涨的海水中。

   

几天之后,我苏醒了。走廊,

护士,一个声音在我上方

说亚历山德拉,这是亚历克斯。

在我床对面的两个士兵

转头看了看,然后又躬身于

橘子箱,观望一只蝎子

和一只急急逃跑的小毒蜘蛛

在它们的叶子舞台上打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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