访诡异闻录——七人同行

三人行,则必有我师。七人行,则必有我尸。
这是本地人枉加更改的一则名句,意思是说如果有人遇到了七人同行,那么这个人必死无疑。
听说早年有个叫什么一打七的勇者听闻此事,便自告奋勇前去探查事实,至于结果,大家好像都猜到了。
我很慌,因为在我们的前方,刚好面对着传说中的七个行者。
七个人的行头配置差不多,都是头戴草编斗笠,身批挡雨蓑衣,手持竹杖,脚踩木屐,其中稍微隔路一点的两个人各戴着一圈佛珠,领头朝我们走来。
据说遇到了七人同行,必须要做好击杀七人的心理准备。遇到这种事情,我从来没什么废话,无论和妖怪打架还是与猛鬼厮杀,都只有原地等死叫爸爸的份儿。我身边的百百目妖气狂涨,右臂的袖子自动挽起,所有的眼睛湛着紫光,在气势上真是如剑出鞘指千军,若箭搭弓对万马,准备好与来者拼死一战。顺带一提,我觉百百目这个名字听起来还蛮可爱的,颇有一种傻傻的感觉,就没再给这位伴侣起其他的名字,绝对不是因为我讨厌起名字。
七人自远而近,没有因前路受阻而放慢或者停下脚步。百百目将邪光化作长剑,急急斩向距她最近一人的脖颈,欲先取下此人首级。
剑光划过,无事发生。
准确的说,除了百百目扑了个空,七人从我的面前脸对脸地穿过我的身体之外,无事发生。我甚至没有一丁点感觉,就算是晚风割在我的脸上的感觉都那么清晰,却没有被人透体而过的丁点感觉。
邪光渐敛,百百目收起架势,跟着七人众走在我们来时的路径上。我伸手想要抓住她的嫩手,又想按住她的香肩,甚至试图抱住她的纤腰,却都以失败告终,因为和被那七人穿过的感觉一样,我什么都抓不到,也什么都感觉不到。
山涧中回荡着百百目的名字,却唤不回这迷途的灵魂。我看着眼前的八人……呃,现在好像只剩下了七个。我又反反复复查了好几遍,终于发现算上百百目本应是八个人的小团体,现在只剩下了七个人。我才是第八个。
我们八个列队而行。我曾想找些话题和前面七个人聊聊,但没有人搭理我,我又不知道他们要去哪,只能跟在队尾默默观察。
前面有个放牛的人,领着他的牛往这边走。人见了我们没什么反应,牛见了我们直接吓到失禁。你可能没见过牛紧急刹车是个什么样子,但我算是见识到了:那一瞬间,牛的前蹄保持着前进的姿势却止住不动,本应推助前进的后蹄仿佛脚底一滑,差点一牛屁股坐在地上,然后才跟着本能收回后脚,勉强站住。
我一边走一边欣赏可怜的牛郎与他的牛各种体位各种姿势地交流着,直到他以一个十分滑稽的姿势倒坐在牛身上,从牛的胯下瞧向这边时,他愣住了。大概有个五秒钟,牛郎果断地抛弃了他的牛,哭激尿嚎地逃走了。
那头牛就那么站在那里,一边流着尿一边看着我们穿过它的身体。当然我是绕过去的。
牛叫得很凄惨,比我之前见过的屠夫解牛时那临死的哀嚎还要凄惨,那大概是因为它受到了比死还要痛苦的待遇吧。我没空搭理它,因为我看到了因惊吓过度至不慎失足的牛郎的尸体,开始重新定义起七人同行的含义,以及造成这一现象的因果。
我让出了位置,让牛郎牵着他的牛跟在百百目的后面,看着七个人逐渐隐没在黑暗中。
我回到村里,跟野鬼们讲起了刚才的遭遇。还好,七人众只会在这周围徘徊,从来不会跑到别的地方去,野鬼们也答应我,想办法告诉生者近日不要做出试图惹怒七人众的举动,也不要出门放牛,更不要和牛做一些羞羞的体位。还有一种需要特别注意的人,那就是耳朵会动的人,据说这种人会无条件地看见七人同行,然后成为他们中的一员。
我动了动耳朵,想到了能够让现在这七个人加一头牛暂时不会有变动的注意。
说实在的,切身体会回到七人同行的可怕后,再次面对他们的我还是有点虚的。我虽然不惧怕死亡,却不愿意活在充满未知的迷局之中,对我来说,那才是真正的恐怖。我看见后加入的百百目和牛郎不知何时换上了七人众的标准配置的时候,更想扭头跑回去了。
果然,会动的耳朵对七人众是具有嘲讽效果一般的存在。带头的人已经把队伍往我这边带了,虽然速度不快,那份压迫感真就叫人想换条裤子。我闭上眼睛,紧张地等待接下来的结局。
如果我的推测不错,这幽灵一样的队伍由第一人带队,剩下的人只管闭眼跟着就好。当遇上第一个可以收纳的灵魂时,第一个人就会把他/她替换下来,自己就可以顺利回归净土,继而第二个人带队,新灵魂排到队尾,在没有人注意的情况下偷偷换上“队服”。
我睁开眼睛,正好轮到百百目从我的身体穿过,我很想吻她,只不过吻不到,又怕吻错人。就这样,七人都穿过了我的身体。我回过头来,果然,带头那个把队伍又带了回来。我不是人,也不是妖,所以他们无法收下我的灵魂,这也是最关键的一点。
我跟着牛郎,看着带头人离我越来越近,直到队伍形成了一个环,才停止了耳朵的动作。
果然,带头人闭上了眼睛。
只要把他们留在这里,我就有充足的时间找到办法,再回来救下百百目,顺便超度这些迷途的灵魂。我也相信,总会有这样的办法。
我好像忘了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