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诞小说》 -prologue- 09 急性损伤

这里是地球十七区中央医院,请问您这边是……白……大使馆?
我被掉落的刀具,刺穿了整条右臂。
在大家发现我受伤,紧急赶到踹开工具房那扇门的时候,我并未感到十分疼痛,反倒十分冷静——大脑一片空白的那种冷静。
然而在不到半分钟,我被抬到担架上时,我几乎已经失去了神智………刺骨的疼痛在我的右侧身体爆裂开来,痛苦的辐射穿透全身……别说抬起手臂,我甚至已经没法调动身体,分出一点力气扭动脑袋。
疼痛刺激身体的本能,我想要大声呼喊。但我唯一能做到的就只是张大嘴而已,除此之外没有一点力气,本应撕裂喉咙的喊叫声被疼痛撕碎,我连关上嘴都做不到…………身体的热量,迅速从我身体的右侧流失。我的双眼已经无法对焦,眼前的世界一点一点变得黑暗……耳旁的声音,就像坐在咖啡馆里从不去在意的背景音那样,越来越无法分辨,最终沉入深海中……慢慢地,我无法察觉到是什么,在托着我的身体。知觉在一点一点丧失。
直到最后,竭力维持的意识,也因失血或者各种各样的原因逐渐涣散……唯有清晰的剧痛,依旧扩散放大,占据我的整个,变得越来越小的世界…………

~…………-
我是现属于陛下的私人AI……我没有名字。至少,现今的这位陛下,没有给我起一个真正的名字。
年幼的陛下,意识与我失去了连接。
为了让陛下不至于太难受,我轻微调整了电位,预计让陛下能在美梦中度过这段时间。但现在,陛下的身体情况不容乐观。以下的报告将在陛下醒来后,统一打包发送至陛下。
在陛下的第8篇日记CV14768164结尾,陛下的身体被意外落下的利器切开了整只右臂,严重失血。如此危急的情况,已经不是用大使馆内的物资紧急处理,就能脱离危险的的地步——必须立即送往医院急救。距离陛下开学已经没有几天,只有用分子仪修复身体,才能赶上。
但陛下有特殊的身体状况……如果送到医院使用分子仪,陛下暴露无遗。
陛下在担架上,即将搬往浮空车。但此刻,AI却还没得出一个确切的答案。无论此刻,AI是作为陛下的保姆、作为陛下的秘书、作为陛下的老师,还是作为陛下的‘母亲’,它必须要做出选择——否则,陛下的右臂难保。
当然,它们并不是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陛下在受伤之时,该如何隐瞒身份和生理特征进行治疗。早在陛下继承帝位前,先帝就已计划将白之乡-灰 陛下送往地球留学。
聪明:
“先将陛下送往医所紧急处理。”
我们白之乡人……或者说,“猫猫”的祖国,是一个帝制国家。然而这件事没人知道,课本不会教,新闻不会出现,年份近一些的资料里也不会提到……倒也不是什么秘密,单纯就是没人在乎。它的国民不在乎,其他主权星球的人也看不上眼,就好像早就不存在了。
遗憾的是,陛下现在所急需的,是作为所有疾病治疗中的最终手段,也是恢复身体最快的仪器——医用分子仪,没准备好。
医用分子仪功能过于强大泛用,其供应正如数十个世纪前的半导体光刻机那样,受制于星际政治因素。我们造不出来,白之乡的首都也仅有中央医院一台和皇宫的一台而已。在地球,我们的私人医疗场所的分子仪,甚至手续上都还没完成。
如果这几天得不到分子仪治疗,陛下将不得不错过开学典礼,以半残疾的状态入学。如果陛下的情况再糟些,将不得不被迫暂时截肢右臂。(这里的截肢确实是暂时性的,不存在语病。因为能直接造一条出来 ~yy888u2注)
是时候该重新考虑陛下的自由程度了………不过在那之前,我没有资格替陛下做决定。到底是拖着伤延缓入学,还是不得不求助于一些我们并不合适接触的对象。
~……………
三个小时之前,靶场。
~……………
在离开之前,陛下的机器人司机,又扛走了他带来的行李箱。
妻子:
“唉?陛下的衣服你收起来了吗?”
杰克:
“他带回去了。”
妻子:
“可我已经答应他帮忙开………”
杰克:
“他只是不想麻烦你而已。”
目送远去的陛下,靶场老板也没锁上大门,便回到里屋去。
妻子:
“不想麻烦我?”
杰克大概猜得到原因…………虽然,那个漂亮的“小姑娘”还只是个小孩子,年纪还远远称不上登基的陛下,但不得不说,他学了很多,懂得很多道理——虽然也懂得很多不该懂的东西就是了。
杰克:
“你知道吗,他竟然跟我说,‘夫人有喜了’。”
妻子:
“!………”
是为了照顾他有身孕的妻子。不过也是刚刚才有的,不用在意到这份上。结合自己和妻子的经历,杰克大概能猜到背后的原因——年幼的陛下,没能完整地得到过母爱。也许正是心中对母亲的向往所致。
杰克:
“!”
有客人来了。
他眼神示意夫人回避,转身回到靶场的正门前。不用警戒,听脚步的节拍,他已经知道来的是什么人……是曾经纠缠过他几次的那些人。
“咔~…………”
那人,就好像回自己家一样,温柔地锁上门锁。
杰克:
“不好意思,我们今天不做生意。”
??:
“当然,我知道。”
她熟练地关上前厅的灯,摘下墨镜……那双眼睛,在昏暗的室内,却闪烁着宛如夜行动物一样的光芒。
??:
“白之乡中央情报局局长……有时候,这也并不只是个挂名拿工资的闲职,对吗?”
摘下帽子,两只叠起的猫耳,如展翅的小鸟那样竖立起来。
杰克:
“是啊,月底领工资还是得自己去。”
??:
“什么旧时代的现金玩笑。最近,您挺忙的嘛。”
唯独不见她翘起,自己藏起来的尾巴。
杰克:
“我现在可不欠你什么。我们不值得你监视。”
??:
“不要用那种说法嘛,我们可没有能力做这种事。”
她想往里屋内走,他却变着站位阻拦。
??:
“唉?这里不欢迎我吗?”
杰克:
“她的情况你知道,我不想让她担惊受怕。您请回。”
??:
“当然,我们对她没有任何意见。”
她再次戴上墨镜。私人间的对话就此结束。
??:
“听说,最近白之乡有点动作,您的家里迎来了一位孩子。您的保密工作是不是该做得好一点呢。”
恐怕对方所指的,并非夫人肚子里的孩子。
此时,她所指的那位孩子,并未随着司机驾车回大使馆。他正从街上回来,贴近了墙壁在门外偷听。
杰克:
“只是亲戚家的孩子,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
“亲戚?她长着猫耳朵的亲戚吗?您和周围人之间的关系,大家也不是不清楚。”
杰克的妻子,已经没有亲属在世了。
杰克:
“不要再来找我了,真的跟你们一点关系没有。”
??:
“您误会了,我们不会伤害他。”
关于他的身份,对方似乎已经猜到了点什么。但消息应该完全没泄露才是,更何况,她们……或者祂们,还只是非官方的地下组织,完全没可能得到消息。伯明翰判断,应该是他那家店最近的行为,比起往日过于特别,她们不过是来试探的。
杰克:
“我才不在乎你们想做什么,想采取什么极端手段,因为跟你们一点关系没有。”
??:
“远远看着都不行吗,哪怕这是我们的唯一愿望?”
她们不过是一群疯狂的人……自以为自己懂得了一切,就应该挺身而去,在无法实现的理想中失去理智,掩盖现实的空虚,和生活现状的悲剧。一群极端分子………不过,也拜她们相助,杰克的妻子才有今天的安稳日子。她们知道,杰克是地球和白之乡、和灰宫的一道桥梁。
杰克:
“…………那种行为叫偷窥。而且跟你有什么关系?”
??:
“您的意思是,我们误解了吗?”
虽然,她对杰克的语气毕恭毕敬,但杰克知道她并不会善罢甘休。
杰克:
“我不能有私生活吗?随便你………说到底,这个时代不需要你们这些保皇党。”
她们是,
保皇党。
决不能让她们见到年幼的陛下,这一切对他来说还太早了,不如说,完全不接触,彻底摆脱这一切,这才是先帝的愿望。杰克这么想。不可能这么一直隐瞒下去,需要一个合适的借口。
~~~~
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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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不知道自己在梦中,这大概,就是梦境的魅力。
有些人的梦境没有颜色,有些人永远不记得自己做过的梦。如果我是那样的人,我并不会为自己感到可惜。但我时常,会在梦中清醒过来——总是忽然间,就意识到,自己眼前的景象在现实中不可能发生,这是自己的梦境……一旦意识到自己身处梦中,梦境并不总会突然崩溃,但一定维持不了多久,很可惜。
我就是这样蹲坐在灰宫大殿的顶端,望着白之乡灰白色的天空,忽然意识到了自己已经在地球留学的这件事。我在梦中,我是如此确信。
白灰:
“……………”
伸出双手,没有异常。我穿着自己喜欢的宽松睡衣,宫殿四周,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景象。我伸出双手,自己并不能飞……在有些梦里我是可以飞的。我变不出枪,换不了衣服,唤不出熟悉的人,走路时也并没有身体用力的感触。
白灰:
“……………”
我发现我不能说话,就好像我生来就没有嘴一样,忘了要怎么去使用。果然是在梦中。
梦中并不总是能心想事成……什么梦里能当上帝都是骗人的,不过我也有过那种情况。只是,那一回我意识到自己在梦中,并且能够随心所欲的飞行之后,我确实在高空飞速跑步,享受了过山车都无法带来的,超乎想象的刺激感……但梦境很快就崩溃了,我躺在床上睁开眼是宫殿,整个人处在虚幻中,闭上眼便又是梦境,但很快就清醒了,并不长久。
唯独今天……我迟迟没有醒来。
白灰:
“啊啊啊啊啊啊!!!!”
我用能撕破喉咙的力气大喊……我却没感觉有一点疼。
我站在飞檐边,张开双臂往下跳……但我忽然两眼一黑,身体不知怎么的忽然变成了躺着的状态。站起身,我已经在大殿的下方。
而在大殿的正面,不见了正门……宫殿的规模不知在什么时候扩大了很多,连绵的城墙,延伸直至视野的尽头………而视野的尽头,则是,一片血红色的海…………然后海边还有许多人在被机器人斩首,就如同我做过的那个噩梦。
白灰:
“………………”
身体止不住地在颤抖……我发现,我脚下的地砖变成了一片海滩。
我颤抖,是因为我现在是清醒的,我知道自己在做梦,但我却不知道自己会被什么恐怖的东西吓到……我曾经做过一个恐怖的梦,我被关在房间里,外面有恐怖的怪物拿着斧子劈门。当时我像现在一样意识到了自己在做梦,但我却无法阻止自己的害怕……场景太过真实,知道自己在做梦却醒不过来,这反而让我无处可逃。于是我掐住了自己的脖子,同时憋气………然后很快就气喘吁吁地醒了。
白灰:
“!!!!………”
于是我这么做了。但不知道为什么,疼痛感好像被切断了,甚至没有呼吸的感觉,我掐脖子憋气,什么感觉也没有。醒不过来。这并不是平常的梦。
睡着之前的事,根本想不起来……我只依稀记得,我在靶场门口,好像在偷听里面的人说话。
在梦里,ai没有能力回应我。我只能顺着沙地上的脚印,往血红色的海边走去。
~~~~~~~
人类肃清了他们的整个非平民阶级,为了不污染有观赏价值的皇城宫殿,人类把他们集中到海边斩首,染红了整片海域数十年。
~~~~~~~
我又想起了那句话。
海滩边,竖立着顺着海岸线直直延伸到视野尽头的高耸城墙,那个城墙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比宫中的大殿还要高了。无数机器人们,在海边洗着自己鲜红的大刀,它们重复着同一种动作,将血迹抹进海里,将刀上残留的碎肉末和软组织捋去……海上,漂浮着无数曾经是白色的血色连衣裙。
白灰:
“…………!”
没有华贵的衣服,没有珠宝首饰……在我的正前方,她穿着同样白色的简单连衣裙,在等我。
?:
“你在吗?”
耳边传来无法分辨性别和语言的奇怪声音……但更奇怪的是,我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就好像写作字,刻在了我的意识里那样,与和脑内AI的沟通十分相似。
浑身没有血色她,仿佛与白色的连衣裙融为一体……那双腿上,沾满了细碎沙粒,仿佛走了很久。
?:
“虽然我不知道你会在哪里看见这行信息。”
她抛下一句意义不明的话,转过身来………
白灰:
“!!!!!”
那张与我别无二致的脸,吓得我瘫坐在沙滩上……第一次以清醒的意识见到梦中的这个人,带来的冲击超乎想象……我的脑内,闪过在那个噩梦中,她被斩首的恐怖画面。
长发和肌肤完全苍白的她,身上唯一的颜色,便是一支散发橙红色光辉的簪子。我不知道为什么,记得特别清楚——这是氖原子激发后的颜色。
白灰:
“…………”
仔细端详,她与我并不相同……虽然,那张脸,那颗泪痣,让我有种照镜子的感觉,但她有着成人的身高,有着少女的体态……在那稍显阴郁的神情中,我甚至能稍微感觉到安心感,明明她看上去是这么娇弱。甚至有种,母亲的感觉…………
?:
“……但如果你看到这行字,请相信我,你正在梦中,尽快与我联系。”
她说的话,很奇怪……看到这行字是什么意思?
?:
“白之乡-灰陛下。虽然我不知道你会在哪里看见这行信息。但如果你看到这行字,请相信我,你正在梦中,尽快与我联系。”
看见……明明是说出来……好像是,外面有人尝试在联系我?
白灰:
“聪明,是你吗?”
?:
“我一直在。”
那股熟悉感没错,她说出的话就和平时脑袋里和AI用意识加密交流的感觉差不多。
眼前的女性看了看自己的身体,摆了摆腿,捏了捏裙摆。但眼中少了点什么,像是失去了神智。
白灰:
“为什么我醒不过来。”
但是,在这个梦中,我用意识却无法和它交流,只能用话说出来才能听到。
?:
“其实,是我刺激您进入梦境的。”
虽然眼前的女性在说话,但却感觉,她和那个AI并无半点联系。她仅仅是嘴在动,并没看着我,完全没有进入跟人说话的状态。
聪明:
“您在现实中受了很重的伤,为了免受折磨,我决定让您呆在梦中。”
白灰:
“那你为什么还要让我做噩梦,给我雪上加霜?!”
聪明:
“非常抱歉……现在的科技,还远远没达到控制梦境的程度。”
天空风云变化……我抬起头来,整片天空,变成了像是球幕电影院一样的东西,荧幕上,身体娇弱的长发孩子,躺在床上,右臂包裹着被脓液和血液浸透的纱布。周围有医生在走动,拿起刀切开结硬的纱布,为他换下。那个人是我。
聪明:
“您看到了吗?我不知道投影进来的画面,会以什么形式在您的梦中出现。”
被刀意外割伤的记忆,忽然冲进脑海。
聪明:
“事到如今,您还想醒过来吗?”
白灰:
“……………”
我不知该说什么好。明明留学生涯即将迎来第一个学期,我却在这种关头受伤。而且还完全是我自己的责任,太蠢了,太好笑了,但自己产的笑话自己还是不太能笑得出来。而且还是右手,我该怎么写字……
白灰:
“………什么时候能治好。”
聪明:
“传统治疗,以您的年纪,半年也没法恢复。纳米机器替代组织治疗,一周内就能无障碍活动,一个月内彻底复原,但不能对长身体年纪的孩子使用。医用分子仪,不到半天就能彻底复原,但是…………”
白灰:
“但是什么?不能用吗?”
聪明:
“先帝对您的留学计划提前了……所以,我们未能及时准备好医用分子仪,手续上还没完成。”
白灰:
“一定要用自己的,去医院不行吗?”
聪明:
“不行。考虑到地球公立私立医院的立场,您会暴露的。”
白灰:
“我治个手伤,难道要脱我的裤子吗?”
聪明:
“不。首先,您要知道分子仪的工作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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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人类踏入星际时代前,传统的医疗技术就已经发展到了巅峰。平时没病,能有延年益寿作用的基因药物享用、患了癌症,只需要治感冒差不多的时间就能痊愈、器官衰竭肢体残疾,也有无数实用的人造器官和义肢代替。唯一至今没能解决的,是大脑的具体工作原理,和意识的本质。
失去了手的人能换上仿生义肢,但那已经不是它原来的手了。换上人造器官,因为它并非活体器官,出问题不能自愈只能去找医院。而性器官残疾的人,不管如何修复外观,用人造物能将性功能恢复增强到何种程度,也都永远没法生下自己的孩子………这样的遗憾,没法用传统医学解决。
但这个遗憾,在最近的几百年内,得到了解决。结合工程上的打印技术,人类制造出能够在近乎单分子水平上重构细胞的机器,理论上能够直接修复人的任何损伤、重新获得失去的肢体器官,完全没有义肢和人造器官需要事后维护、无法自愈的缺点。
这就是,现在被称作医用分子仪的革命性医疗机器。
白灰:
“如果真的有说的这么厉害,那医院不得全部倒闭,所有人只需要一台台分子仪就可以了。”
聪明:
“没错。这个治疗方法有着诸多限制。”
眼前的女性……或者说,少女,已经不再开口替某人说话,AI的讯息直接飞进脑袋里。但我还是十分好奇,她到底是谁。反复梦到同样的人,绝非没有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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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子仪的治疗功效毋庸置疑。但往床上一躺就能长出失去的手,这种事就像治愈魔法一样荒诞。现实世界是需要理由的。
首先分子仪修复身体的经济成本极高,普通百姓基本无法负担——至少,普通人夫妻辞去工作,欠一屁股债打三四份工还能吊一下病重老人的命。
每个人的身体结构都不同,在细胞排列层面上更是差别巨大。为了正确的修复身体,分子仪需要读取一个彻底记录了人身体的“恢复记录”。“恢复记录”包含了人的年龄、身高体重、所有部位的体细胞等一切信息。这也意味着,只要有一个精度足够高的“恢复记录”,就能够用分子仪物理克隆出一模一样的人来,这是道德上绝对无法接受的。
所以,基于所有政权对“克隆人”无法容忍的共识,“恢复记录”在开发之初就不考虑人类大脑,使得大脑无法复制。“恢复记录”采用了基于DNA形式的独有数据结构,储存在本人体内特定部位(脊柱周围)的细胞中,使用时则由分子仪提取解析。人体一切数据的泄露完全是毁灭性的,为杜绝信息泄露,所有人的“恢复记录”只能储存在自己体内,而且医用分子仪也被做成了无法记录、无法联网的机器。得益于医用分子仪技术的完全垄断,无人能打破以上规则酿成大祸。
聪明:
“虽然“恢复记录”是难以泄露的,但是读取您的恢复记录,马上就能得知您的真实种族和性别。所以绝不能贸然进医院。”
白灰:
“所以我身上的‘恢复记录’,在哪里。”
聪明:
“在您的背部,无数的副本,沿着脊柱分布在皮下组织细胞内。”
恢复记录以dna形式折叠,保存在体细胞内,使用时由分子仪解聚读取。恢复记录不会自己更新,为了能够在意外时正确修复身体,人需要定期扫描记录,更新身体的恢复记录。长身体的小孩子则更需要频繁更新。更新恢复记录并不需要手术,并不复杂。
而医用分子仪修复身体,并非没有副作用。受制于成本,恢复记录和不同款的分子仪有精度之分,精度低的恢复记录或是分子仪修复细胞时常出现错位现象,具体表现为修复部位开裂流血、骨质脆弱、肌肉无力等、神经无知觉等。
精度之外,被修复部位有一个通病——疼痛。这种疼痛和当初受伤时的疼痛相似,就如当年研究幻肢痛原理时一样,痛觉成因未得到统一意见。若在此时进行麻醉,被修复部位神经系统就无法连接大脑,永远失去知觉,所以疼痛不可避免,受伤程度越重越痛苦。
而在某些不适合直接修复身体的情况下,将不得不额外切除损伤部位附近的器官组织以便修复,造成更为痛苦的二次伤害。所以,分子仪治疗效果虽好,但痛苦程度远超其他疗法。
白灰:
“你说这些,是想让我打退堂鼓吗?”
聪明:
“不。我只是希望陛下能了解这其中的风险。”
如果能一天之内彻底痊愈,痛点又算什么。
白灰:
“别废话了,我到底能不能治。”
聪明:
“…………如果用普通的疗…………”
白灰:
“我不用其他疗法,我只想用分子仪。”
聪明:
“…………能治。”
白灰:
“那就快点叫醒我,把我推进手术室。”
聪明:
“不。您要在清醒的状态下做决定。”
白灰:
“做什么决定?”
聪明:
“我们没准备好分子仪。如果要避开医院的检查,使用分子仪治疗身体,我们需要某些人的帮助。他们和您的靶场老板认识,他们和杰克的妻子之间发生过不少事。”
白灰:
“……他们是什么人。”
堂堂皇帝,竟然需要其他人的帮助……很荒谬。但在责骂不了父王的这里,我也没什么选择的余地。
聪明:
“一群意识到了现状的人,想要改变现状,并在这条道路上变得狂热偏执的可怜人,一群疯狂的人……他们是保皇党。”
保皇党……保皇党,不是在国家皇权动荡时期才有的产物吗?这是怎么回事?
白灰:
“………那种人信得过吗。”
聪明:
“她们为陛下而狂热,为了您能做出任何事。但她们并不是我们的人,她们是在白之乡外,自发而成的组织。她们并不受我们的控制。”
白灰:
“到底信得过还是信不过………”
聪明:
“我无法判断。您的留学之旅完全处于完全保密状态……如果要求助于保皇党,您来地球这件事便会暴露给她们。之后会发生什么,我完全无法计算。”
白灰:
“……………”
我稍微学过许久前的历史,见过“保皇党”这种东西。她们拥戴君主和制度……但我作为皇帝,信得过那种人吗?白之乡那里的私人课堂,我不过读死书罢了,根本就没有皇帝的经验。
聪明:
“要么,您就再多等些时日,延缓开学,等待我们把分子仪准备好。”
可是,现在白之乡局势并不动荡,国家也没面临什么存亡危机……那为什么会有保皇党这种东西?
白灰:
“我不想等。”
那种问题关我屁事……我只知道,我没有兄弟姐妹,我是唯一的皇帝,那些保皇党大概对我没什么威胁……而且,如果真如AI所说,为陛下而狂热,我倒要看看狂热到何种程度。
聪明:
“那些人与灰宫并无联系,我还是建议………”
白灰:
“不要再向我提建议了!”
真的是啰嗦个没完………
白灰:
“我已经决定了,不会再听你的一点建议………我是陛下,你是臣下,哪怕我是商纣王那样的昏君,你也该闭上嘴,把我的命令给执行下去,不然斩你的人头……更何况,你连个人都不算。我命你,立刻想办法让我接受分子仪治疗。”
思考什么利害关系……不像是我做的事情,我才多大。
聪明:
“…………遵旨。”
………~~~呃!
白灰:
“!!!”
我猛地惊醒,意识好像中断了片刻……眼前,是一片银白色的金属光泽。此刻,我正在梦中所见到的“私人医院”里,那张病床上,躺着。
白灰:
“………………”
我这回是真的醒了。我的整只右臂,包裹着纱布,上面鲜血和脓液的痕迹让我不忍看……四周挂着无数吊瓶,接着滴液管连着皮肤上一片一片的微型片状针孔注射器将不知道是什么药物输入我的体内。
白灰:
“!…………”
我有种很不对劲的感觉……身体好像方才回过神来,向大脑报告自己的情况。一股难以忍受的疼痛大范围地作用在我整只右臂上,怎么忍耐也不见减轻……而这股疼痛,好像在把我浑身的力气抽离………
白灰:
“~……~…………”
张开嘴想要叫唤……但喉咙里,却连呼出一点气的力量都没有。
右臂上,医用纱布连着瘀血脓液一起结硬,纱布和皮肉已经长在了一起。而那些不懂疼痛的医生,为了取下纱布,就这样直接将和肉长在一起的结硬纱布强行撕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没能喊出来。疼痛的呐喊,连同长在纱布间的愈合血肉一并被撕碎。
那股钻心粉碎神智的疼痛,我甚至没法唤上两声………我的理性已经被冲击所击碎,再也无法思考什么利害关系。
聪明:
“我立即着手准备分子仪治疗,请您静候修养。”
我好痛……救救我………
AI不再给我回应…………
机器医生:
“……………(上药,再次撕开其他部位的纱布)”
白灰:
“~~~~~…………”
就这样,在寂静无声中,我仅存的一丝理性,也被不含麻醉的疼痛打碎……说到底,我就不该在那个装满刀具的工具间,试着自己裁衣服………
……………………
杰克:
“你确定吗?要找那些保皇党?”
聪明:
“这是陛下的旨意。”
杰克:
“还有,你是怎么知道她们能办到这种事的?”
聪明:
“其实,她们单方面无数次尝试过与大使馆联系,虽然我们从未回应。除此之外,我还有一个问题,她们对你来说,值得信任吗。”
杰克:
“…………不管如何,要经她们的手办这件事,年幼的陛下会对她们暴露。我不确定她们会做出什么激进出格的行动。”
聪明:
“所以,对你来说,她们值得信任吗。”
杰克:
“………一定程度上,值得。”
想要接近陛下的保皇党,因为杰克和先帝的工作关系,和他时有接触。但早在这之前,在杰克还没改名之前,在他还在特殊肃清部队,手上沾满了她们同族鲜血的时候,就已经跟这些地下结社有过交锋。后来,为了拯救当时还不是妻子的她,杰克私下联系了保皇党,面对自己的敌人,保皇党依然给予了帮助,给了她能顺利生活下去的身份,转移到了安全的地方。
这便是资料库里所存的简要报告。先帝,竟然会不计前嫌,雇用自己的敌人。这不是我一个AI能想明白的事情,希望这不是个错误的选择。
聪明:
“接下来与她们的接触,陛下需要您的帮助。”
杰克:
“我知道了……真是…………(白之乡中央情报局局长明明只是个吃空饷的闲职,怎么轮到我上就这么倒霉)。”
2022.2.8首次发布
-过年那段时间确实鸽了很久,yy没什么要狡辩的。-
-说真的,按照开篇的节奏,要让连贯的一篇低于一万字确实有点难。只能越写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