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wn文社春日联文《恋》

决定要开的门，敲两遍也没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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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

有些人注定相遇就是对的，若能重逢，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01.

再次见到张真源，是在春日返校宣传的活动中。

　　

　　

考上了大学，竟然开始怀念高中，倒不是好了伤疤忘了疼，许是太过怀念那段纯粹的时光，以及那些身处这段年岁纯粹的人。所以春招我毫不犹豫地报了名，希望自己有机会回来看看。

没想过会碰上张真源。

身为学校宣传队伍的负责人，我需要同负责的老师对接工作，因而在一众在高中大门口等候的同学当中，奔波协商的我尤为显眼。

先前联系的时候差不多已经说好了，因而也没什么意外。只是规定放行的时间要到了，我们还需要拍宣传照，显得很匆忙，在一阵简短的惊讶后，我已经没有闲心思在意张真源此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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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回校宣传可以碰到路逢熙，张真源也是意外的。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高中时，在旁人眼中那样腼腆内向的女孩如今已经可以这样自如地与老师、门卫交涉。与高三的时候相比，她显得更加纤瘦高挑，过去的齐耳短发也已经养长，同之前可以说判若两人。

张真源不禁分神去想……自己第一次与路逢熙相遇，是什么光景

　　　

“你养长了头发”

　　

02.

张真源是在高二第二个学期转到我们学校的。

老师当时介绍，张真源来自另外一个城市的重点高中，由于父母的工作变动转来咱们班。接下来是老掉牙的自我介绍、千篇一律的苦口婆心。尽管先前的人生没有任何交集，大家还是很快接纳了这个长着微笑唇、看起来温柔和煦的大男孩。

开学正是班级位置动荡的时刻，身为语文老师的班主任将张真源塞到了身为语文课代表的我旁边，美其名曰，帮忙熟悉环境、共同学习。

其实当时……估计是班级刚分好，老师没几个认识的人吧？

　　

我那个时候对张真源的初印象好得离奇，原因无他，只是和那个时候大多张狂飞扬的男孩子不一样，张真源搬开我身侧的凳子坐下时轻手轻脚，动作很小。

高中的女孩满脑子言情小说，对气场十足的霸道总裁情有独钟，而我从始至终偏爱温柔如风的男孩。距离上课还有一些时间，张真源还主动找我讲了话。

-你好，我叫张真源。

-刚刚听见啦，以后一起加油~

-好哦。请问你的名字是？

-哦哦，还没有自我介绍。我叫路逢熙。

这便是我和张真源说的第一句话。介绍完姓名，我还在草稿纸上写下自己的名字推到张真源眼前：“是这三个字。”

张真源认真看了看，像是将路逢熙这三个字刻进了脑海：“感觉...好有诗意啊，有什么特别的寓意吗？”

“家里人说过，是希望我所遇皆是春天的意思。”拉回张真源桌上的草稿纸，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推了推厚重的黑框眼镜。

“真的很好听。”张真源对我笑，“不愧是语文课代表，连名字都这么文艺。”

我低着头看课本，却一个字没过眼，唇角无意识地翘了许久。张真源并非第一个赞许我名字的人，可偏偏，越是简单的话语从他嘴里念出，越是显得那样喜悦真诚。

　　

就像是，撞上了春天。

　　

　　

03.

自此便开始了和谐的高中生活。

我们是理科班，学习节奏很快。一摞一摞的习题，一张一张的考卷，将一天的时间割成一块一块。每每看到属于晚自习的黄昏，都会惊觉一日飞逝。俯首题海，抬头未来，或许就是这样的感觉。

张真源脑子很灵光，尤其体现在数学和物理上——这两门最让我头疼的学科。

他会在课间耐心地帮我做滑块的受力分析，帮我看解析几何步骤的问题；

我在一个班的理科大佬中靠着语文和英语苟且偷生，平时会帮张真源分析议论文的逻辑结构，帮他改英语作文……

我在送给张真源的摘抄本上写“路逢熙祝张真源语文作文有例可举”，张真源在送我的天利38套上写“张真源祝路逢熙数学突破130”。

我们配合默契，取长补短。

在通过成绩选位置的班级，我不知不觉和张真源做了一年多同桌。

　　

04.

要不说学生时代同桌关系很微妙呢？

学习上互帮互助也罢了，平时收作业、倒水、做值日这样的事，张真源对我也是能帮就帮。关系亲近的男同学见多了会调侃，说张哥对路同学真是细心；有时张真源关心我有没有吃早餐的话语也会让我恍惚。

不过么，这还不是最让我恍惚的。

　　

高三晚自习下得比高一高二都要晚，回家的时候学校基本人去楼空，四周漆黑得可怖。从学校回家我步行大概需要十来分钟，以往没有住得近的同学，路都是我自己走的。

一次晚自习语文测试，我帮老师整理答题卡废了些时间，出校门的时候比正常放学晚了很多。

走到一处四下无人的道路时一群人迎面而来：男男女女大概四五个，很年轻，黄皮绿毛的，看起来像是街边的小混混。我还是第一次在回家路上遇到这群人，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只能抓紧书包、硬着头皮往前莽。

和这群人擦肩时，中间的黄毛突然朝我脚边弹了一截烟头，没有熄灭的火星子在我脚边散开，吓得我惊呼一声，这一叫也不知是触碰到他们什么兴奋点了，为首的男人突然开始冲我吹起口哨。

我心里揪得紧紧的，咬着唇继续往前走，可他们似乎不愿意轻易让我离开，竟然上手扯我的书包带子。

我本应该大喊，然后撒丫子开跑，可偏偏此时嘴里像塞了棉花、腿下像是灌了铅。

好窒息……像落入冰窖

　　

　　

“你们在干什么！”一声尖利的控诉划破了寂静的街道。

我认出了声音的主人

小混混毕竟不愿惹事，看到来了人自讨没趣地离开了，留下在路中间缩成一团的小姑娘。

　　

“路逢熙？真是你啊。”张真源走上前方才认出我来，见状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你没事吧？”

眼泪此刻已经刹不住脚了，我便将头埋进张真源的怀里，肆意地抽泣。

张真源被路逢熙这一靠吓得一激灵，缓过来后慢慢拍着小姑娘抖得厉害的背：“没事了没事了，他们走了。”暗道好险。

许久我从张真源的怀抱离开，像是反应过来什么，在黑夜里悄悄红了脸。张真源一切如常，说了声一起走。

　　

　　

回去的路上，张真源像是有意转移我的注意力，一会儿问我为什么今天这么晚才出来，一会儿告诉我他还没回家是因为走到一半肚子太饿了于是买了几个肉夹馍，还眉飞色舞地向我推荐那家店。

我也被他逗得前仰后合，回到家的时候，心情已经释然了很多，心里暗自庆幸着：

还好还好，又回到春天了。

　　

最后我们惊奇地发现——我俩住在同一个小区

　　

这之后张真源顺理成章地包揽了送我回家的任务，不管多晚都会等我一起回去。张真源将我送到单元楼下，看见我上去，才会转身回自己家。

“你路过的地方

都有我的守望”

05.

毕业照在高三上半个学期拍，这是我们学校一贯的传统。

我对着镜头咧嘴，笑得很开心，仿佛看的是属于我的春天。在摄影师对我们比了“OK”手势后，大家纷纷鼓起掌来，我也在这一刻看向了站在同一排的张真源。

人们都说，当众宾欢也，你的目之所及，是你最在乎的人。

我不是不知道自己喜欢张真源，而那之后很久，我的心意愈发明朗，每天看向张真源的眼神，都充满了春天般的希望，像是眼含丝丝情话，怎么也说不尽。

　　

　　

收到毕业照，和知道张真源转学的消息，是在同一天。

“转学？为什么？”我笔差点没拿稳，震惊地望着张真源。

“我爸……又调工作了……”张真源轻轻道，忽然不敢看路逢熙红了的眼睛。

红了眼睛的路逢熙本人深深地呼吸了几下，好一会儿大脑才反应过来。

是啊...高中这么重要的时间点都能让孩子转学……好像也不奇怪。

“那……那……”我想和他说一两句话，这个时候，按理来说我应该和他说一两句话的...

不知为何我开不了口

说什么呢？

你过去之后能适应新环境吗？状态会受到影响吗？会有……新的同桌吗？

……

想法越来越偏离和荒唐，故而我从一开始就开不了这个口。最后憋着口气，我赌气似的一整天没和张真源说话，晚上回家时，我也一言不发地将张真源甩在身后。

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气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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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真源也不知道路逢熙在气什么。

本来告诉她的初衷是希望她做好准备，毕竟自己还有……有好多话想对她说。

张真源甚至想过，只要路逢熙开了头，他就顺理成章将一切倾吐而出。

比如，他真的不想转学，为此和父母有了生平第一次争吵；比如，他很喜欢这个班的老师，同学，还有，很喜欢路逢熙送他的礼物；比如，他很想问问路逢熙，以后想考哪所大学……

　　

我不知道那天是高中见到张真源的最后一天。

头一天晚上，张真源照例将我送到家门口，照例道了一句晚安。与以往不同的是，此刻我面色紧绷，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

第二天开始张真源就没有来学校上课了……

那天晚上开始张真源的家就空了……

06.

路逢熙不会知道最后一面是张真源多么艰难争取来的。

“明天就要搬走了，你还去学校有什么意义呢？”张妈妈着实有些无法理解自家儿子了，“之前也是，为了不转学，你竟然和你爸爸吵架。”

“高中时间本来就紧张，我只是不愿意浪费一节课。”张真源袖子里的手握紧了拳。

“源儿，你实话和妈妈讲。”张妈妈将手搭在张真源的肩膀，“你是不是……恋爱了？”

抽屉里的分析笔记、多出来的森系风格摘抄本、早上多带的早饭……作为高考生的家长，不能不对这些征兆敏感。

“妈，你多虑了。”张真源目光飘向相框里装好的毕业照，“我是怕自己不适应新环境……”

　　

　　

那天晚上张妈妈安慰了张真源很久，但是张真源清楚那些慰藉的话语治标不治本。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没法适应的，是再没有了这样契合的同桌。

　　

07.

老师招呼我们进校了。

我组织队伍率先拍好了宣传照，第一波踏进久违的校园，张真源他们学校紧随其后。由于时间有限，我们每个大学都提前选好了宣讲的班级。

我看过。两场，张真源的学校都紧挨我们学校之后。

这就意味着我一定会碰上张真源。

　　

淦啊...

谁来告诉我，碰上高中转学离开的白月光应该是什么样的QAQ

以眼泪、以沉默来迎接他迈？

　　

我站在教室门口，盯着台上眉飞色舞的主讲同学，有条不紊地安排着其他人的工作。张真源他们结束了第一场的宣讲，候场的时候自然而然和我们学校碰上了。

彼时的我正在走廊整理被帽子压乱的发丝，余光见张真源双手插兜迎面而来，突然慌了阵脚。

我匆忙地收尾，手中的棒球帽却被突如其来的风卷到了地上，落在张真源脚边。

　

直到张真源把帽子递到我面前，我才如梦初醒般说了句谢谢，继而偏过头盯着教室里宣讲的情况。

在他面前，我始终没法平静，真丢人。

　　　　

最后反而是张真源先找我搭话。

“好久不见。”他的声音较之一年前更加沉稳了些，站在我面前时，感觉他身高也长了些。

我看向他，却不敢看向他的眼睛，只是简单说了句是啊。

　　

对于暗恋的人，我总是在回避，在逃离，内心在挣扎，在纠结——羞于启齿的同时，不甘心白月光就这样从手边溜走。

更何况还是变帅了的白月光。

　　

　　

在我没来得及做出反应的时候，我听到了走廊上传来熟悉的招呼声。

是我高中时期玩得很好的女同学龚禧，就坐在我后桌，只是之后考上了不同的大学，联系的少了。

看到张真源，她同样是惊讶的，但很快转变为惊喜，眼波在我和张真源之间流转：“熙熙，张哥，你们……”

龚禧点到即止，接着这番话的是意味深长的笑，我也不争气地红了耳根子。

　　

在一阵凉爽的风抚慰我烧透了的耳朵的同时，我听到张真源对我说，结束了要不要一起走走。

　　

　　　　

08.

我的脑子晕晕乎乎的和张真源一人一杯奶茶走在学校对面的大街上。

　　

怎么就到这一步了捏？

好像是张真源发出邀请时，我毫不犹豫地点头了，反应过来后只听得见张真源低低的笑声。活动结束后，我顺理成章地被张真源拉走，并被带到了高中时期他最常光顾的奶茶店。

我忘不了张真源拉着我的袖子推门而入时，店员姐姐只是愣了愣，便笑着和张真源打招呼：“小张，好久没来了啊，这次带了女朋友？”

好久不见的帅小伙本人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没有，点单时却又让店员姐姐调侃了一番：“你之前每次来都是这两种，这次也没变哦~”

嗯，或许，有没有可能，这孩子高三给我带了一整年奶茶。

　　

　

我双手抱着热乎乎的杯子，脑袋埋进帽檐，张真源与我并肩同行，有一搭没一搭地问着我们大学发生的事。

他闭口不谈高中转学后、以及高考那段时间的事情。

　　

我吸光了奶茶里的珍珠，才仿佛攒足了勇气：“你转学之后……还适应吗？”这是废话，看张真源所在的大学就知道，他高考发挥好得不得了。

不过张真源还是很乐意解答我这“废话”：“老师很专业，同学很友善，我妈的厨艺在日复一日的送饭中提高了……”

我听着张真源的评价，不停地点头，仿佛在默认他过得很好这件事。

“但我一点也不适应。”突然蹦出来一句...有些违和的话。

“哈？为啥？”

开玩笑。

和路逢熙分开后，没有人帮张真源分析作文命题，没有人和张真源探讨应用文漏洞，没有人送张真源那样可爱的摘抄本……张真源简直要思念成疾了好伐。

“没有你，挺不适应的。”话到嘴边，俭省成了这样。

“啊...我...”我有些无措，转身丢掉了喝光的纸杯，搓了搓并不冷的手，“那个……你……”

“我到了新的学校，同桌的名字没有特别的意义，我记不住”

“同学很友好，但他们不会主动告诉我老师提问的答案”

“没有人会帮我整理那些写的很美的句子”

像是自顾自的碎碎念，其实都诉说着相同的含义：

不是你，都不好。

　　

张真源余光中瞥见路逢熙双手搓了搓脸。上次看见这个动作，还是她自己想出了函数题的解法。

“路逢熙。”张真源突然唤她，“你知道我喜欢你么？”

　　

张真源很少这么直白……倒也不奇怪，他原先一直是个语出惊人的直球主义者。

我被吓了一大跳，久久没有语言。

　　

　　

“连我装聋作哑

都是情话”

09.

张真源还是像之前一样，送了我回家，走的还是一模一样的道路。我心里很乱，张真源亦是如此，因而一路上我们相顾无言。路过张真源推荐的小吃店，路过当初被小混混围堵的街道，让不变的路灯再拉伸一次两人的影子。

不知不觉到了单元楼下，我们默契地停住脚步。

我转身去看张真源。少年的面庞在月光下温柔的过分，亦或是，他本身是那样温柔的人。

眼球酸涩了，视线模糊了，我忽然忍不住上前去抱住他：

“张真源，我喜欢了你好久的……”

“真的。”我埋头在张真源的毛衣里，感受着他结实的胸膛、和有力的心跳。

张真源脑子空白了一片，良久才缓慢地、紧紧地拥住怀里的女孩道：“我也是。”

“我也……喜欢了你很久很久……”

并且，很愿意一直继续下去的。

　　

到了最后，我心里满载对你的情话

或许此刻说爱你都会显得平常 

10.

直到回到房间我都抑制不住嘴角的笑意，一转头看见桌上的毕业照，忍不住去抚照片中张真源的脸。

这时龚禧的电话突然来了。

“喂禧禧，这么晚还没睡？”

“亲爱的熙熙，当然是今天见到你太高兴了此刻激动万分睡不着呀~”龚禧一贯连珠炮似的叭叭给我都整笑了，紧接着她又神秘兮兮：“说实话熙熙，我没想到张哥今天会来。”

“嗯，我也没想到。”就是说不仅来了，还顺便多了个女朋友╮(╯▽╰)╭

“说起来，张哥把你单独拉走，有没有和你说什么呀？”

提起这茬我脸不争气地红了，但还是嘴硬地说没说什么。

龚禧那边似是叹了口气：“我本来以为你俩肯定能成一对儿的。”

“哈？为什么？”

“你们俩当初，张哥对你，你对张哥，那多暧昧呀我的天。”龚禧啧啧两声不屑道，“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你们是郎有情妾也有意，谁知道哪个都不表白，就这么哗哗浪费了高中的大好时光。”

我有些无奈：“那高三确实要以学业为主嘛，更何况张真源他……后来不是都转学了。”

龚禧那边却突然昂扬起来：“嗨呀一提这事我就悔不当初哇！”

“熙熙你不知道。”龚禧似坐正了身子，“当初毕业照寄来，我不是和你说我家有相框可以帮你裱一下嘛。”

“嗯，我记得呢。”语毕我再次抚上照片，眉眼无意间都温柔了起来。

“其实那不是我的相框，是张真源。”

“什么？”

“张真源当时说，让我用这个借口要到你的毕业照，他回去框好让我带给你。”

“我当时纳闷呢，这小子整这一出是为啥，结果当天晚上一说，嘿！他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转学了！”

……

龚禧还在滔滔不绝地愤愤不平，我这边的世界反而安静下来。

直觉牵引着我拆开了相框，果然在白色的照片背面，有一处笔迹。

我笑了——张真源，真有你的：

“祝路逢熙所遇皆春

希望路逢熙永远记得张真源”

　　

挂了龚禧的电话，我立马拨通了张真源的电话。

夜里，我趴在窗台边“质问”他，结果这厮发现自己的小心思被拆穿，竟然颇有一种对自己精妙设计的骄傲之情，话里话外透露着“还得是你张哥”的气息。

　　

　　

“乖乖，这些都不重要。”他说，“最后是你，一直是你，这个比较重要。”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