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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文言文中的词语省略

2022-09-04 02:01 作者:碧云天历史学堂  | 我要投稿

在一定的语言环境里,省去句子中的某些成分或某些词,是古今汉语都存在的现象。两相比较,古文中的省略现象不仅多而且情况复杂,有不少是现代汉语所不允许的。这也是我们不能顺利读懂古文的重要原因之一。

古文中的省略,最为常见的是主语的省略。但多数是因共喻而省,跟现代汉语一样,可以置之不论。值得注意的有如下一些情况:

子山处令尹之宫,夫概王欲攻之,惧而去之。——《左传·定公四年》

“惧而去之”的主语是“子山”,因上文已出现而省略。但中间已被其他句子隔开。

赵姬请逆盾(赵盾)与其母,子余(赵衰)辞。姬曰:“得宠而忘旧,何以使人?必逆之。”固请,许之。来,以盾为才,固请于公,以为嫡子。——《左传·僖公二十四年》

后面几句主语全部省略,情况比较复杂。“固请”的主语是赵姬。“许之”的主语是赵衰。

而“以盾为才”三句主语又是赵姬。这是两个不同的主语交替省略。“来”的主语,则是赵盾与其母,在上文曾作宾语出现。

项羽召见诸侯将,入辕门,无不膝行而前,莫敢仰视。——《史记·项羽本纪》

“入辕门”的主语是诸侯将,也是承上文宾语而省。

季氏以公鉏为马正,愠而不出。——《左传·襄公二十三年》

“愠而不出”的主语“公鉏”,在上文又是作为兼语出现的。

以上介绍的主语省略方式,在现代汉语中已基本被淘汰了。这是因为这种省略方式,在表达上不很严密,容易造成误解。如:

陈胜自立为将军,吴广为都尉。攻大泽乡,收而攻蕲。蕲下。乃令符离人葛婴将兵徇蕲以东,攻铚、酂、苦、柘、谯,皆下之。——《史记·陈涉世家》

最后两句往往被看成由“令”字一直贯穿下来的,攻铚等地的主语就是上句中的“葛婴”。可是,葛婴的任务是“徇蕲以东”,而“铚、酂、苦、柘、谯”等地全在蕲的西北面。怎么解释呢?有的注本也发现这个矛盾。说是“东出蕲县略地,并不仅限于蕲的东方。观下铚县等地自明”。但下文不久还说到“葛婴至东城”。东城的位置是在离蕲县较远的东南方,与蕲西北的铚、酂等地的方向完全相反。可见葛婴实际上也只是“徇蕲以东”。原文“东”字后应加句号。攻下铚、酂等地,一直到下文说的“入据陈”,毫无疑问,是陈胜率起义军主力进军的路线,主语只能是陈胜,而不是向相反方向进军的葛婴。由于省略了的主语虽在上文已出现,但已隔了好几句,因而不容易很快被认定。必须细心考察,才能正确加以补足。

动词谓语是一句话中所要表达的主要意思,一般说来是不能省略的。但在对话中,有时也可以省去。例如:

象曰:“谟盖都君咸我绩。牛羊父母,仓廪父母,干戈朕,琴朕,弤朕,二嫂使治朕栖。”——《孟子·万章》

中间五句,完整的句式应该是“牛羊归父母,仓廪归父母,干戈归朕(我),琴归朕,弤归朕。”动词谓语“归”全都省去。这是因为归属问题是象和他的父母谈论的中心,不言而喻,所以省去。

有时动词带有的修饰语是说话人所要表达的重点。为突出修饰语而省略动词。例如:

小大之狱,虽不能察,必以情。——《左传·庄公十年》

“以情”是介词结构,作修饰语。后面省略“断之”二字。

胥靡逃之魏,卫赎之百金,不与,乃请以左氏。——《战国策·卫策》

“左氏”卫国地名。“以左氏”,即“以左氏赎之”的省略。也是保留修饰语而省略动词。

在记叙对话时,省去动词“曰”,是古文中谓语省略最常见的一种。唐代学者刘知几就曾指出,“《左氏》与《论语》,有叙人酬对,苟非繁词积句,则连续而说,去其‘对曰’、‘问曰’等字。”这里还要补充说明的是:省略“曰”字的现象,不仅《左传》、《论语》中有,先秦两汉古文中都经常可以见到。而省略“对曰”,或“对曰”、“问曰”同时省去的现象则极罕见。一般规律是省“问曰”,不省“对曰”。如《左传·成公十六年》有一段对话:

王曰:“骋而左右,何也?”曰:“召军吏也。”“皆聚于军中矣!”曰:“合谋也。”“张幕矣!”曰:“将发命也。”“甚嚣,且尘上矣!”曰:“将塞井夷灶而为行也。”“皆乘矣,左右执兵而下矣!”曰:“听誓也。”“战乎?”曰:“未可知也。”“乘而左右皆下矣!”曰:“战祷也。”

这段文章中,楚王问除第一句“曰”字不省,以后六句都省去“曰”字。而伯州犁的答话却一“曰”不省。可以清楚看出古文中这种省略的规律。

古文中宾语的省略,在多数情况下,也就是代词“之”的省略。例如:

雎佯死,即卷以箦,置厕中。——《史记·范雎蔡泽列传》

“卷以箦”即“卷之以箦”,动词“卷”后省去宾语“之”,指代范雎。

齐命使各有所主,其贤者,使使贤主;不肖者,使使不肖主。——《晏子春秋·内篇杂下》

“使使贤主”、“使使不肖主”两句,前一“使”字后均省去一代词“之”。是分别指代前面说的“贤者”和“不肖者”的。

吕禄信郦寄,时与出游猎。——《史记·吕太后本纪》

介词“与”后省略宾语“之”,指代郦寄。

这些句子中宾语的省略,都是现代汉语所不允许的,古文中则极为常见,有时甚至在一个句子中把动词宾语和介词宾语同时省去。如:“王怒,得卫巫,使监谤者。以告,则杀之。”(《国语·周语》)“以告”前面省略主语“卫巫”中间省略介词“以”的宾语“谤者”,后面省去动词“告”的宾语“厉王”。结果,一句话中只剩下一个介词和一个动词,这在结构上是比较特殊的。

古文中介词“于”的省略,也是阅读时值得注意的语言现象。试看下面例子:

汉王追楚,为项籍所败固陵。——《汉书·彭越传》

“所败”后省略了一个介进处所的介词“于”。

楚庄王围郑,郑告急晋。——《史记·鲁世家》

“告急”后省略一个介进对象的介词“于”。

车骑将军张安世始尝不快上。——《汉书·赵充国辛庆忌传》

“不快上”即“不快于上”,意思是“不被宣帝所喜”。省略了一个表被动的介词“于”。

禹治加缓,名为平。王温舒等后起,治峻禹。——《汉书·酷吏传》

“峻禹”即“峻于禹”,是说“比赵禹峻刻”。省略了一个表比较关系的介词“于”。

介词“于”的省略,在阅读时都必须加以补足,才能确切理解句意。如上面举的“张安世始尝不快上”,如不能认识这种省略,就会被理解为张安世不满意宣帝了。“武王将伐纣,上祭于毕,求助天也”。(《后汉书·苏竟杨厚传》)清人王鸣盛认为“求助天”不好理解,改为“求天助”,是不知“求助天”即“求助于天”之省。

以上是就省略的成分来说的,如就句式看,古文中的省略,最常见于对举或并列的句子中。这些句子往往有一些词语相同。如果这些词语在前一句中已经出现,或在后面句子中即将出现,那么,在其他句子中均可省去。例如:

如是者,虽深,其人不加虑焉;虽大,不加能焉;虽精,不加察焉。——《荀子·天论》

这里的“不加能焉”和“不加察焉”的主语都是“其人”,因已见于上一个并列句中,所以省去。

故待农而食之,虞而出之,工而成之,商而通之。——《史记·货殖列传》

后三句的句首,都应有动词谓语“待”,因上句已出现,故省去。

能斩捕大将者,赐金五千斤,封万户;列将,三千斤,封五千户;裨将,二千斤,封二千户;二千石,千斤,封千户;千石,五百斤,封百户。——《史记·吴王濞列传》

这是刘濞在起兵叛乱时出的赏格。“列将”、“裨将”、“二千石”、“千石”前均省去“能斩捕”三字;“三千斤”、“二千斤”、“千斤”、“五百斤”前面均省去“赐金”二字,都是承首句而省。

在这种对举或并列的句子中,有时为了突出修饰语,还可以承上或蒙下省略中心词。例如:

今郤伯之语犯,叔迂,季伐。——《国语·周语》

后两句本应作“(郤)叔之语迂,(郤)季之语伐(夸耀)”。“叔”、“季”之后都承前省去了“之语”二字。保留定语,省略了作主语的中心词。

扞弥南与渠勒,东北与龟兹,西北与姑墨接。——《汉书·西域传》

前两句后面均省去动词“接”。这是保留状语,蒙下文省略了作谓语的中心词。

上于是出龚等补吏,龚为弘农,歆河内,凤九江太守。——《汉书·儒林传》

这几个并列句,可以按如下方式排列:

“河内”、“九江”前,承上省略动词“为”,“弘农”、“河内”后,蒙下省略了作宾语的中心词“太守”。这类省略,在史书中甚为常见。王念孙校《汉书·金日磾传》“赏为奉车,建驸马都尉”一句,认为:“奉车下亦有都尉二字,而今本脱之。”他对古人省略之例,似亦未尽通晓。

古文中不仅句子成分和某些词可以省略,有时还可以把一段话中的某一分句整个省去。看下面例子:

子贡曰:“纣之不善,不如是其甚也。是以君子恶居下流,天下之恶皆归焉。”——《论语·子张》

“天下之恶皆归焉”前面省略了“如居下流”一句。

身将隐,焉用文之。是求显也。——《左传·僖公二十四年》

后一句应作“文之,是求显也”。原文省略“文之”这一分句。

故有国者不可以不知《春秋》。前有谗而弗见,后有贼而不知;为人臣者不可以不知《春秋》。守经事而不知其宜,遭变事而不知其权。——《史记·太史公自序》

这里“前有谗而弗见”和“守经事而不知其宜”两句前面,各省略“如不知《春秋》”一句。

这种省略多数是在假设复句中,省去前面表假设条件的分句。这是由于前面已有一个句子作了正面叙述,下文从另一方面加以申述,虽省去一句,读者还是可以从中体会出来的。正如清人魏禧说的“语虽不伦,意却相属”。当然,由于文句间断不接,有时也难免误解。“人君唯毋听寝兵,则群臣宾客莫敢言兵。”(《管子·立政》)从字面上看,既然人君不听寝息兵事,为什么群臣宾客反而不敢言兵了呢?似颇费解。故王引之认为“毋,发声。毋听,听也”。实在是不明古人省句之例的误解。原文两句中间省略了“如听寝兵”这一表假设条件的分句。

古文中的省略现象比现代汉语要多得多,原因是多方面的。首先是文字和书写条件的限制,正如鲁迅在《门外文谈》里所说的“大原因是字难写,只好节省些”。因而在写作时往往把某些字、词语或句子省去。

其次,是语法上的原因。古代汉语中第三人称代词发育不成熟,一般不能用来作主语。如“其”主要用作定语;“之”主要用作宾语;“彼”指示意味很重,不是一般的人称代词,也很少用来作主语。因此,在现代汉语需要用第三人称代词做主语的地方,在古文中,就只能重复上文的名词。而常见的办法是干脆把主语省去。

再次,跟现代汉语一样,省略还有修辞上的原因。那就是为了使文字简洁、表达重点更加突出。

总之,古文中的省略,是在一定的语言环境中,一定的上下文里出现的。是有条件的。在阅读时要认真揣摩,弄清这特定的语言环境,正确加以补足。同时,又必须确切理解古文词义,注意不要误以不省为省,而出现前人所指斥的“增字解经”的毛病。如:

恶之易也,如火之燎于原。——《左传·隐公元年》

“易”当作“延”解。是延易、蔓延的意思。杜预注:“言恶易长,如火焚原野。”误认为省略动词谓语,所以增“长”字解释。

宋方吉,不可与也。——《左传·哀公九年》

“与”当作“敌”解。是抵当的意思。杜预注“不可与”为“不可与战”,误认为省略了动词“战”。

不敢左右,唯好之故。——《国语·吴语》

“敢”在这里是“犯”的意思。韦昭注:“不敢左右暴掠齐民,惟有思好之故。”误认为前一句省略了动词及其宾语,所以增“暴掠齐民”四字来解释。

以上数例,均以不省为省,而想当然地加以补足。正如王引之所批评的“于文句间增字以足之,多方迁就而后得申其说。此强经以就我,而究非经之本义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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