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LP】《祸起深渊》(3)韵律 黑暗 中篇小说

第三章 韵律
“膜拜大哥我的蹄气吧!”
银甲闪闪得意地笑了,把他那顶为了梦魇之夜特地穿上的警帽向后压了压,然后把蹄中五张牌摊开摆到了桌子上,这把由三个王和两个九组成的神牌让桌旁的两名卫兵喟然长叹,而另外三名卫兵则暗暗为他们提早出完牌而感到庆幸。
相比坎特洛特城堡那有着悠久历史的梦魇之夜庆典,另一个在兵营里举办的传统派对可就要小多了。这里的装饰很简单,食物也只是很平常的自助餐,甚至音乐也都来自一张正在演奏着的黑胶唱片。事实上,这场派对和高雅根本扯不上什么关系,但在每一位中心城的卫兵的心中,这场派对是任何东西也换不来的,哪怕是城堡里那场豪华的晚宴。
虽然银甲闪闪现在已经成为了水晶帝国的王子,但他在这场派对中依然十分受他战友们的欢迎,即便他总是在这场扑克大战中拔得头筹。
“嘿,一个生活在水晶城堡里的王子怎么能从我们这些贫苦的卫兵蹄中拿钱呢?”其中一个卫兵一边开玩笑一边重新开始洗牌。
“好运气来了,挡也挡不住啊,而且谁让你们不早点出牌的。”银甲爽朗地笑道,突然,一阵大钟沉重的敲击声打断了他,也盖过了派对内的喧嚣,“啊,看来我今晚要功成身退了。”
四周的卫兵们都开始脱下自己滑稽可笑的服装,从各种新奇的小挂饰到奇大无比的帽子,还有身上各式各样的衣服。扑克桌前的卫兵们也站起身来,开始清点他们身前那个用来下注的大碗里的钱。那个一直在桌子中央整理剩下的扑克牌的卫兵笑着说:“怎么现在就要走?难道你不想趁着这个蹄气把待会那批轮完班回来的卫兵们的钱也一块赢了吗?”
银甲摇了摇头,径直走向了兵营的大门,“不行啊,我答应过韵律要在卫兵们换岗的时候去城堡里陪她,不过话说回来,谢谢你们陪我玩牌,这场游戏可真是令我"受益匪浅"。”
“这笑话从去年开始就已经被说烂了。”另一个卫兵朝着银甲远去的背影喊道。这个夜晚清爽宜马,带了几丝凉意,银甲面带微笑地深吸了一口气,开始顺着兵营大门外的小道走去,准备前往坎特洛特城堡的大门。
说实话,很难再找到一个比今晚更好的天气来庆祝梦魇之夜了,皓月当空,群星闪烁,浩渺的夜空中没有一丝浮云,而他口袋里叮当作响的金币只把这一切点缀得更加美妙,是啊,也许他赢这笔钱并没有太大用处,然而这些金币所蕴含的意义远不止它们的价值那么简单,还标志着他又一次在扑克牌上击败了那些自吹自擂的卫兵所得到的满足感。
他已经好久没在扑克桌上体验这种充满喜怒哀乐的胜利了。
银甲来到了城堡的大门前,踏进了从大门内洒出的柔和灯光中,他打算一会儿好好跟韵律讲讲今天打牌的趣事。在登上台阶之后,银甲把头转向右边,准备向依然在这里站岗的卫兵挥蹄与微笑。
然而,这里一个卫兵也没有。再扭头看向左侧,银甲发现本该在这里站岗的另一位卫兵也不见了。
他曾经作为卫队长的经验与常识如潮水般涌回了他的脑海,他的双眼敏锐地扫向前厅,检查了前厅里每一处应该有卫兵把守的岗位,而每一处都无一例外地空着。整个前厅都是空的,连一个鬼魂都看不见。
银甲奔跑起来,直接冲向了城堡中举办晚宴的舞厅,他每前进一步,内心的担忧就增添一分。这里一个护卫都没有,一个宾客都没有,一个侍者都没有,就好像整个城堡的小马们都结队出去买冰激凌了。这种可笑的事情在往常来说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但有无序在场的情况下,一切就都不好说了。
在银甲看来,无序对整个城堡的小马做出这样的事情,然后重新用混乱统治小马利亚也并不是不可能的。
银甲闪闪的步伐越来越快,一边一路小跑着检查了最后几条走廊,一边在角上蓄起魔力,准备施展爆破魔法。随后,他来到舞厅的大门前,将魔法一股脑地释放出去,正中了大门的中心。大门旋转着炸开了,在一片轰鸣声中,银甲闪闪冲进了舞厅。
整个房间的节日装饰都非常精美,他看到了天花板上那些蜘蛛侍者们织出的巨型蛛网,看到了舞台上依然摆放在那里却无马演奏的乐器。整个舞厅似乎都完好如初,随时等待着晚宴的继续进行,然而,这儿却少了庆祝晚宴的宾客。
这里一点儿生命的迹象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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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光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可能有几分钟,也可有几个小时,她只知道自己刚有意识这会儿,脑袋里仿佛充满了泡泡一般。她的思绪轻飘飘的,在虚空中毫无规律地相互碰撞,漂浮着。
不过,慢慢地,在她把头从地板上抬起来时,她的思路终于清晰了起来,她想起了那场晚宴,那片森林,那座城堡,然后是…
“塞拉斯提娅!”
暮光尖叫着爬起身来,然后开始像小狗追尾巴一样原地打转,想要发现自己身上少了条腿或者有个巨大的咬痕什么的。她迅速在脑海里列出了一个确认身体伤残评级的步骤清单,然后又检查了一遍全身上下来保证没有自己看错。但随着第二次检查了一遍她的伤残清单后,她心中的那一小块恐惧慢慢消退了,最后,她安心地叹了一口气。
除了那布满她全身上下的泥土外,她几乎没有什么皮外伤。
但这样的放松也让暮光记忆的小火车呜呜地向后开了一段,刚刚是露娜救得她,但月之公主现在在哪儿呢?
为了能够回答自己的问题,暮光开始在周围寻找线索。她现在正在一间城堡的客房里,好像就是她昏倒时所在的那个房间。这个房间装饰得十分精致,在暮光正前方的是一个用高档木材雕刻而成的华贵的床头橱,上面甚至还镶有几片金制的饰片。这是一件完美的蹄工制品,仿佛一点儿瑕疵都没有。
但床头橱上的镜子被打碎了,暮光眼前的木框中只剩下一点零星的玻璃碎渣,而床头橱的桌面上则布满了灰尘和细碎的玻璃渣。那块镜子的大部分上哪儿去了,暮光也不知道,她向前伸长脖子,想看看床头橱后是不是有什么线索,然而,有什么东西的倒影突然在镜子的碎片间一闪而过。
暮光猛地回过身来,以为会看到塞拉斯提娅或者其他什么可怕的怪物站在她身后,正准备着对她的突袭。但是,正相反,暮光长舒了一口气,感到一阵放松与安全感,就仿佛在一个酷暑的正午里被人突然浇了一桶冰水似的。躺在这间客房的大床上,正紧闭着双眼,均匀地打着呼噜的,正是露娜公主。
“露娜公主!”暮光兴奋地叫道,她一个箭步冲到床前,“哦我见到你真高兴,你知道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吗?塞拉斯提娅公主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暮光突然安静了下来,把头斜向一侧,有些困惑地瞪大了眼睛,“呃…您在睡觉吗?”
露娜一句话也没说,依然在均匀地打着呼噜,她睡得很安详,就好像屋外所有的混乱与危险对她来说不过是一场很遥远的噩梦罢了。
暮光不安地踱着步,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她想唤醒露娜公主,然而又怕露娜此刻必须要休息,而自己贸然唤醒她则会坏了大事。暮光没有任何理由质疑公主,但她此刻却异常担心塞拉斯提娅公主的情况,露娜肯定清楚塞拉斯提娅变成这样的来龙去脉。
她的思绪前后摇摆不定,她的蹄子也在随着她脑海中的激烈争论而前后摇摆不定,每一次她想要唤醒露娜,她的蹄子就更靠近露娜的肩膀一分,而每一次她打算放弃,她的蹄子也抽得比之前更快。
最终,一次偶然的事故替暮光闪闪做出了决定,当她又一次抽回她的蹄子时,她无意中碰到了露娜的前蹄。这个举动让月之公主苏醒了过来,她缓缓地睁开了自己的双眼,悄声问道:“暮暮,是你吗?”
“我很抱歉,我不知道是不是该叫醒您。”
“不,没关系的,我只不过是不能醒太久罢了。”
“为什么呀?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暮光焦急地问道,“塞拉斯提娅公主到底怎么了?”
露娜坐起身来,举起了一只蹄子,“看到床头橱最上面的那个抽屉了没?我在那里面放了张字条,”她突然退缩了一下,仿佛刚刚有一阵头痛席卷了她,她赶忙重新躺下,“我能帮到你的不多,但我相信你可以结束无序这场邪恶的游戏,一定要把我字条上的内容牢牢记住,严格遵守上面的规定,这是我们唯一的希望了。”
“什么!是无序!但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不能…”暮光问得太晚了,露娜又一次沉沉地睡去,她脸上痛苦的神情随着她的安然入睡慢慢消退了下去。
暮光呆呆地看了一会儿露娜,试图把这两天发生的点点滴滴串联到一起。然后,她转过头,看向了那个床头橱,在那个被打破的镜子下方,床头橱的左右两边各有两个小抽屉,中间则有一个长抽屉。暮光用魔法把顶上三个抽屉一块儿打开,发现里面什么也没有,除了长抽屉里那一张有着潦草字迹的纸条。
暮光认出了上面露娜的字迹,她急迫地读着字条里的内容,努力记住了上面的每一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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铰链摩擦的吱呀声又一次打破了这里的宁静,走廊中的黑暗在逐渐从门缝中渗漏出来的照明魔法的光芒下退却了。暮光从门后悄悄地探出头来,仔细观察着走廊里任何一丝风吹草动,当她终于完全肯定走廊是安全的时候,她便大胆地把整个房门打开了。这是她为自己设计的十步走计划,第一步,把房门轻轻推开一点,检查对面房间里是否有危险,第二步,把鼻子探出去,检查对面房间里是否有危险,第三步,把她半个脑袋探出去,检查对面房间里是否有危险。
最终,在完成所有这十步之后,暮光就成功地来到了下一个房间,准备继续对整个城堡探索。露娜的字条解释了一些这座诡异城堡中的异象和准则,很显然,这个字条是在匆忙之间写下的,就好像多醒一会时间多写一个字都会给她自己带来巨大的痛苦。
事实上,有些准则暮光之前就已经深有体会。准则二,不要唤醒城堡中被催眠的小马;准则五,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不要唤醒露娜。
暮光在自己的脑海中使劲给这些准则想出合理的理由,除了那些她自己已经亲身经历过的。唤醒被催眠的小马的同时就会让他们产生某种变化,但他们为什么会变身呢?露娜的字条中指责是无序造成了这一切,而这个城堡则是他的另一场恶毒的游戏。露娜甚至还在字条上默写下了一段无序给出的谜语,暮光到现在还甚至需要一点儿时间来摆脱那个谜语在她脑海中萦绕不去的古怪的旋律。
与此同时,露娜的字条给了暮光一个清晰的目标,仿佛一团保护她的精神不受这充斥着黑暗与未知的城堡侵蚀的火焰。这些准则教给她如何保障自己的安全,而这个目标则给了她一些事情做,一些可以靠自己的力量去完成,然后挽救这一切的任务,而不是干坐在这里,等着那些可能永远也不会到来的救援小马。
这个任务很简单,找到三个可能在分布在城堡各处的“光明”,然后熄灭它们。只要把这三个“光明”全部熄灭,那么无序的游戏也就结束了。
不过,到目前为止,暮光还没有发现任何可以称之为“光明”的东西,哪怕一个独特的,可以配得上三个终极目标的发光的东西。然而,更令马不安的是,这个城堡里甚至缺乏正常的光照。她为了完成她自己规划出的系统的检查,已经有两次走过她来时的走廊了,她本应看到两侧早在之前就已经被她被点亮过的火把,蜡烛或者灯笼,但她在这些走廊里却一点光芒都没有看到。甚至在她回到一楼的前厅时,那里也和她刚进来时一模一样,黑漆漆的,没有一点儿光明。
就好像她从未来过这里似的。
不过,暮光依然试图保持镇定,虽然露娜的准则里面并没有要求她这么做,但她还是把她沿途经过的地方都点亮起来。其实,当小马处在黑暗之中才能更好地发现光芒,据说,在完全黑暗的情况下,一匹小马甚至可以看见三英里外一根被点亮的蜡烛。
终于,在暮光搜寻了大概有一小时之后,她看到了远处仿佛有一丝微弱的光芒。
她现在正在城堡中很高的一个楼层里面,那些普通的客房都已经变成了办公室,书房,以及其它一些更私密的房间。这让暮光想起了坎特洛特城堡,在城堡一侧的高塔上,是塞拉斯提娅公主和露娜公主的私马卧室。
暮光不得不停住了,她与那道微弱的光芒之间隔着一条长长的走廊。她面前的这条走廊比她在坎特洛特城堡中见过的任何一条都更加恐怖凶险,而且跟这座城堡里的其它走廊比起来,它似乎也显得不可思议的绵长。这一切似乎都非常不合逻辑,所有的证据都表明她是无序所创造过的最黑暗的游戏里的一个参与者。
暮光鼓起所有的勇气,慢慢踏入这条走廊,她背诵起露娜给她的字条,仿佛它的内容可以像神圣的颂歌般保护她的安全,驱除一切恶魔。她把字条里所有的准则回忆了两遍,只有这样之后,她才颤巍巍地踏出第一步。
瞬间,空气中寒冷的气流袭击了她,让她打了一个哆嗦,扑扇了几下翅膀,就好像她刚刚从她那温暖又舒适的图书馆里走了出去,踏进了一片极度严寒的暴风雪中。她每呼出一口气,那细小的,如云雾般的热气就会从她的嘴中逃出。她现在唯一的慰藉就是地板上一路铺着的薄地毯,这在她的蹄子与石板间起到了屏障般的间隔作用,不然的话她的蹄子很有可能还没走到一半就被冻掉了。
她在走廊中走得越远,四周的一切就变得更加寒冷。她发现身旁的墙壁上已经结起了一层层薄薄的霜,寒冷开始如流水一般缓缓渗入了她的骨髓。暮光的意识开始游离起来,无法再集中在她的重复背诵上了,她现在愿意拿出她所拥有的一切去换一件足够暖和的围巾和耳罩,她可以放弃她千辛万苦收集齐的《天马无畏》全套,她可以放弃她图书馆地下室里所有那些昂贵的科技设备,如果可能把谐律精华的宝石卸下来的话,她甚至连脑袋上这顶皇冠都可以放弃。
来到了走廊的中间位置,暮光发现墙上的冰霜已经逐渐被一些细小而又尖利的冰锥取代了,这情景让走廊看上去活像一个长满獠牙的巨口,而暮光则是一个正在自愿从巨口走向巨胃的猎物。其实暮光的耳朵和蹄子都已经慢慢麻木了,不然她早就能感觉到地毯那股诡异的黏糊糊的感觉了。
什么东西打破了寂静,没有任何预兆的,暮光头顶的冰锥发出了危险的咔啦咔啦声。那些尖锐的冰锥们颤巍巍地相互碰撞着,发出吓马碰撞和碎裂声,仿佛在为自己挤出一个更大的空间。紧接着,暮光又听到了什么,这次她回过头来紧张地向后瞥了一眼。这是一个十分轻微又短暂的碰撞声,听起来就像是冰块撞击空玻璃的声音。这个声音在她身后移动着,从地板移到了墙壁,然后又爬上了天花板,最后消失不见了。
暮光几乎可以肯定,这是某种生物的脚步声。
立刻转身就跑的冲动像提线木偶身上的细线一样拉扯着她,她的恐惧在她的身体里尖叫着,催促她赶快逃离这个地方,然而,这逃跑的冲动来得太晚了,她已经走到了这条走廊的尽头。这里从地板到天花板都结起了一层厚厚的冰霜,而位于走廊后面的是一个洞穴,有趣的是,这个洞穴里竟然有一整套印有皇室标志的,但却被完全冰封住的洗浴用具。
所有浴室中应该拥有的那种温暖感全被冰冷的气息所取代了,暮光看到了一个大浴缸,大到足够好几匹小马同时在里面洗澡,也被纯净透亮的冰霜彻底冻住了。可以看出水槽里的水在被冻结之前是满着的,溢出来的水流凝结成了一个奇妙的冰瀑布,一直延伸到地板上。由于家具的稀少,使这个浴室从里面看上去出奇的宽阔。
但没摆家具的地方,就有许多尖锐的冰锥伸展出来,墙上,天花板上,地板上,到处都是。在暮光看来,这些冰锥都仿佛是一个个沉默的哨兵一般,在默默地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这些冰锥十分不同寻常,它们以一种奇怪的规律排列在那里,形状也非常规则,它们看起来就像…水晶。
拍打了一下她的双翅,暮光试图热一热身,然后又向前哆嗦着踏进了那件浴室。她先是紧张地四下看了一眼,直觉告诉她这里很有可能有一些危险或者不正常的事物。然而,当暮光仔细看去时,她紧张的呼吸渐渐平缓下来,这个房间实在是太美了,这种美仿佛是在一场凛冬的大雪之后,推开房门,看到屋外天地都覆盖上了一层银白的素装,美的纯粹而又朴实。
然而,在又一次猛烈地哆嗦了一下,试图抖下身上的寒冷后,暮光开始寻找在走廊前发现的那一抹微弱的光亮,她又回到浴室的入口,向里看去。她又一次发现了那橘黄色的光芒,但这回她明白那不过是它的反光,被一块如水晶般平滑光洁的冰块作为镜子,反射到了暮光眼前。
暮光慢慢接近了那个冰块,把她的前蹄放到了冰面上,她在上面缓缓地抚摸着,努力在计算出那道光线反射出的角度。她向右挪动一步,让那道亮光在如镜子般的冰块上消失了,它现在被反射到了那个水槽上。
又向前一步,暮光现在已经与那个冰块面对面了,能够清晰地在上面看到自己的倒影。她现在看起来似乎马上就要被冻僵了,不过她想看的可不是自己瑟瑟发抖的脸。暮光又走了两步,终于,走廊的入口出现在了那块如镜子般的冰块上。
如果她能通过冰块看见走廊的入口的话,那也就意味着她此刻正与那道光亮处在同一条直线上。于是,她转过身,看向了背后的墙壁,在那里,被放置在一个方形的凹槽里的,正是那一抹橘黄色的亮光。暮光一想到自己马上就可以熄灭光芒,离开这个冰冷刺骨的房间,不禁微笑起来。她快步走上前去,魔法几乎已经要包裹住那个藏在凹槽里的蜡烛了。
然而,她的注意力却被中途打断了,她刚刚撞进了一片冰凉的,还有几分纤维质感的东西上,而那片东西随即黏住了她。暮光连连咳嗽着,一边甩着脑袋一边高声尖叫,踉踉跄跄地滑回了被冻住的水槽边上,然后,她便四仰八叉地摔倒在了光滑的地板上。在颤巍巍地站起身后,暮光用悬浮魔法把依然黏在她脸上的东西扯了下来,放在眼前仔细地看着。
这是一片蛛网,晶莹剔透又冰冷如霜,仿佛是由冰凝结而成的。
暮光竭力使自己的呼吸平稳下来,现在她的颤抖已经不仅仅是因为寒冷了,还有对她自己处境的深深恐惧。她又一次听到了那个声音,那个冰块撞击玻璃般的声音。它从门口传来,然后又迅速移动到了她的上方,暮光不敢向上看,甚至连瞥一眼的勇气都没有,而那个声音依然在天花板上不断的移动着。
然后,正如那个声音的突然出现一般,它又毫无征兆地消失了,正正好好停在了暮光的头顶上。暮光的呼吸更加紊乱了,她的翅膀挥动了一下,仿佛想要立刻带着自己飞出房门,远远地离开这个鬼地方。不要看,只管跑,这是露娜字条上的第一条准则,要是她遇上了任何危险的生物,她除了逃跑以外什么都不要干。
但那个光芒已经近在咫尺了,她甚至已经可以用魔法抓住它了。她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是该前进还是后退,她对目前的情况知之甚少,她需要更多的信息才能做出决定,为了得到更多的信息,她必须知道自己脑袋顶上的那个东西是什么,她必须看看,她唯一需要做的就是微微抬起头,然后瞥一眼天花板。
她确实这么做了,而这一眼看去,却让她的心猛地跌入了深渊。
这玩意足有一头水牛那么大,而且通体晶莹剔透,简直像是由冰做成的一般。它那粗壮的,沉重的身躯连接着八条又细又长的腿,紧紧地扒在天花板上。它的身体分成了三节,半透明的腹部连接着半透明的胸部,总而言之,这是…一只大到可怕的蜘蛛,然而,让暮光恐怖的地方还不仅于此。
它那巨大的胸部是一团粉红色的毛球,而在这蜘蛛的头顶,应该长着眼睛和獠牙的地方,却有着另一个诡异的脑袋。真正的蜘蛛是不可能有小马一样的脑袋的,但暮光绝对没有看错,那个蜘蛛有着这样一颗脑袋,一颗粉红色的小马脑袋,上面还长着一头三色相间的长长的鬃毛:洋红,深紫与亮黄。
“音…音…韵…韵彳…韵律?!”
这声虚弱的呼唤从暮光嘴里逃了出来,让那只蜘蛛有了动作。它变换着腿部的姿势,同时缓缓地转过头来,让暮光看到了她所最恐惧的事,那个脑袋正是韵律的,它从蜘蛛的胸部诡异地突了出来,但这并不是说她是被那个蜘蛛吃了什么的。
八个可怕的眼睛长在韵律的脸上,每只眼睛都带着可怕的杀意望向暮光,她的嘴中长满了又尖又长的獠牙,一个正如塞拉斯提娅一般恐怖的微笑映在韵律的脸上,不,韵律并不是那只蜘蛛的猎物。
她就是那只蜘蛛!
一声低吼是暮光得到的唯一警告,韵律转瞬之间就从天花板上跳了下来,又对着暮光发出了一阵足以刺穿耳膜的尖啸。暮光尖叫着,角上的光芒暴涨,瞬间从韵律身边闪现开来。但她并没有闪多远,又在那个浴缸里重新显形。暮光的蹄子不断打着滑,但她依然竭力在保持身体平衡的同时不发出一点儿声音。
韵律看向了其他方向,那些长腿不断踩击着冰面。伴随着从她那畸形的嘴巴里发出的一声低吼,韵律朝她的身下探望着。暮光还有几秒钟安全的时间,而且那扇通向走廊的门看起来十分安全,她完全可以奋力跃过那道门,然后逃跑,而且那扇门的大小似乎并不适合韵律现在的身材。
然而,暮光又看向了那道光芒。那才是她的目标,是可以结束无序这场游戏的唯一事物。如果她现在没有熄灭它,那她过不了多久就还得再重新回来面对韵律,暂时撤退和现在突击,这两个决定都在诱惑着暮光,每个决定的长处与短处都不断回荡在她的脑海中。
她抬起一只蹄子,虽然依然不能决定下一步该怎么办,但她知道自己现在必须有所行动了。她把蹄子搭到了浴缸的边缘,却又一次打了滑。暮光尖叫着,挣扎着,但紧接着她便意识到了一个问题,她要完蛋了。
这一刻,韵律飞一般地突袭过来,抬起了她的腹部,猛地射出一道一道如冰般的蛛网。很快,暮光便被蛛网缠住了,她疯狂地尖叫着,试图把自己解脱出来。确实,她撕破了一些蛛网,但每当她撕破一点,韵律就会把十倍还多的蛛网重新吐到她身上。她渐渐看不到了浴室,四周的景物也从她眼中渐渐消失,韵律的蛛网已经将她完全裹住了。
黑暗逐渐笼罩了暮光的双眼,这黑暗熟悉的可怕。她本来已经离那墙壁那么近了,那烛火…不,她不能呼吸了,这个包裹住她的茧就像那个墓穴,就像那具石棺。韵律的蛛网越缠越紧了,似乎在努力挤出她的最后一丝生命,她拼命挣扎着,却徒劳无功,动弹不得。她快要不行了,她必须马上逃出去,她不想被活埋,她不想被遗忘,她不能被留在这里白白等死!
“不!”
在混杂着疯狂与绝望的心情下,暮光释放了一道威力可怕的高温魔法,她甚至都能感到角上的高温烧焦了她鬃毛的刘海,但这确实起作用了。缠绕在她身上的蛛网纷纷熔化开来,韵律一边低吼着一边向后躲避这突如其来的高温。在终于把自己从蛛网中释放出来后,暮光喘息着站起身来,她维持着角上的高温魔法,并更进一步的增强了它的魔力。韵律一边惨叫着一边挥舞着她的数条长腿,而其中一些已经开始融化了。
“闪开!”暮光大吼道,她的眼中已经不再有那个她一直喜欢着的保姆与嫂子了,现在,她的眼中只有这个冰制的,想要用蛛网活埋她的蜘蛛。她从浴缸中走了出来,而韵律则踉踉跄跄地退到了墙上,又咆哮着被逼到了墙角。她又朝暮光吐出了一些冰制的蛛丝,可它们无一例外都在半途中被暮光角上所散发出的热浪给融化掉了。
然而,这样的高温同时也影响到了暮光本身,她开始变得头昏脑涨,身体承受着冰冷与炎热的巨大反差。在她昏倒之前必须有所行动了,而眼下要做的事只有一件。转过她的头,暮光又一次看到了那个橘黄色的光芒,她必须熄灭它,于是她这么做了。
从地上悬浮起一团快要融化的冰雪,暮光把这一团一氧化二氢径直扔向那个光芒的藏身之所。光芒熄灭了,紧接着便传来一阵尖叫,但这并不是韵律的尖叫,也不是暮光自己的尖叫。这阵尖叫仿佛来自于城堡本身,来自于每一堵墙壁,每一块石砖,甚至每一团尘土,这叫声异常凄厉,混杂着痛苦与哀伤,让马头晕目眩。
这一切对暮光来说都太难以承受了。
暮光缓缓睁开了双眼,不清楚自己到底昏迷了多久。她站起身,四下扫视着想要找到韵律,却突然发现整个浴室已经变了样子。所有的冰都消失了,灯光不知怎的也亮了起来,整个浴室重新变得整洁大气,暮光只能猜测这才是这间浴室原来的模样,不过更重要的是,它变得暖和了。浴缸里充满了热水,水蒸气打着旋儿向上升腾着,水槽中的那些水龙头也开始喷涌出了热气腾腾的水流,让整个浴室都笼罩在一团温暖的水雾中,暮光情不自禁地展开双翅,微笑了起来。
在经历过了那样的严寒以后,重新拥抱温暖的感觉真不错。
唯一不合时宜的是一支普通的蜡烛,此刻正默默躺在墙壁边的地上。暮暮用魔法把它悬浮了起来,放在眼前仔细查看着。一支蜡烛?就是它发出的那团橘黄色的光芒吗?很难想象这支蜡烛竟然如此特殊,但看起来熄灭它确实起了作用。所有的冰霜都消失不见了,韵律也一样。
韵律到底是逃走了还是被融化了?暮光并不知道,但她衷心地希望一旦她赢了无序这场游戏之后,所有事情都能重归正轨,然后她就会找到她的朋友们,再次启用谐律精华。没错,她可以胜过无序,她已经完成第一步了,熄灭一个,还剩两个。
在把那支蜡烛丢到水槽的边上后,暮光抬起头,深深吸了一口这温暖而湿润的空气。这个房间是如此的舒适,她觉得即使自己微微眯一会眼也没什么关系,于是她轻轻合上了自己的眼睑。这温暖如同一张舒适又安全的毯子一般裹住了她,她已经在城堡的这一片区域打破了无序的魔法。
她安全了。
或者只是她自己这么认为罢了。
猛地睁开双眼,暮光感到一阵恐惧席卷了她的身体,她后退一步,眼睛移向了水槽上的那面镜子,那镜子那层厚厚的水雾之上,赫然出现了一行字。
暮暮,别熄灭那些光芒!
暮光盯了一会儿那行字,然后厌恶地皱起了眉头,她用魔法把那块镜子抬起来,然后狠狠地把它摔到了地上,让它碎裂了一地。她又默默看了一会儿那一地的碎片,然后转身冲出了房间。当她冲出房门时,她大声喊了出来,就好像在对可能就藏在附近的混乱之灵咆哮一般。
“准则三,打碎一切我能找到的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