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光临散文网 会员登陆 & 注册

点评《何氏鬼本也》第八十一回

2021-02-28 19:20 作者:BG-没风  | 我要投稿

吾闻此书来历——


“何莉莉原名‘赵文夕,’祖父是国民党军医,祖母是随行护士。祖母在战场上医治伤员时,伤员把一个箱子交给祖母,箱子有古物、手抄本红楼梦,曾有人要借去观看,祖母怕弄丟就让何莉莉抄了一本借去,谁知原书丟了,抄书笔记还回。2008年赵先生根据笔记复原了这本石头记,并且在网上公布了80回后的内容...” 


看官观《鬼本》时,请将前八十回内容、脂砚读熟,并对《红楼梦》有一定的主流观点、认知或理解,有自己的辨别思考,以免出现误导、盲信。可试想八十一回后的剧情猜测和大概,再去看《程高本》或鬼本。


曾观女面鬼话,对红楼甚趣观之;

又因 ‘东人’ 栏评,对此兴致大增;

至抄鉴并客之增删再评,自题曰:

何氏鬼本也!


【回前批:此回草成,须重写酌改方妥。畸笏叟】

【惜昵近公子做良媒,讳笞罚丫鬟结恶党】


诗云:

百般颠倒相谋,【俊俊评:“酬”改为“筹”更妥。】

千种幽思似水柔。

鬼魅因何难尽驱,

心魔桎梏自禁囚。


        话说孙家的人来接迎春,邢夫人也不问其夫妻和睦,家务烦难,只面情塞责而已。【三主批:与八十回末 对接,同高版。】迎春素日被邢夫人冷落,又非其所出,少有体恤,心中虽有百般言辞,亦不便多言,只得忍悲作辞。邢夫人叮嘱孙家的两个同来的管事婆子一路好生照看迎春,吩咐妥当后就回去了。两个婆子击掌令仆人起轿,越过蜂腰桥,撇过晓翠堂,往东一条甬道而来。行不了一射之地,忽见宝玉远远赶来,高声呼请停轿。原来宝玉刚从王夫人那里出来,本欲从正门往东回怡红院,一路走着,一边心里思量着迎春此去不知何时能有重归之日,定似那兰茝落入薋葹豕彘之群【俊俊评:这句一般人写不出,应该是原句。】日子过的必不遂心,因掉头往北一条平坦宽阔径道再往西而行,恰好同迎春在沁芳溪南畔迎头遇见,忙要过来嘱托他几句。孙家的两个婆子忙令停轿,笑脸迎道:“宝二爷必是舍不得二小姐回去,要亲自来送送,正好他还没有去呢。”迎春闻言急忙下轿,见是宝玉,含泪同他道手足之情,又劝他回去。宝玉蹙眉含泪,满脸怒气对迎春道:“待我同去孙家,和那混帐行子评理,看他还敢不敢欺负二姐姐。”迎春唬了一跳,忙止道:“不妥,他们的人不讲理,没的你也陪着受他们的恶语恶气。”宝玉拗着性子要上轿子,那两个婆子都陪笑着岔开。正推攘间,王夫人带着两个贴身小丫头闻讯赶来,呵斥宝玉道:“我就猜着你在这里混搅,快回去念书,那有你什么事!”宝玉含泪道:“我不过来辞辞二姐姐,岂有敢混搅的。”王夫人道:“我还不知道你,满嘴里只是混说。”那两个婆子笑着告诉他宝玉要去孙家评理,正劝不住呢。王夫人听了,又好笑,又好恼,说:“小两口那有不磕磕碰碰的,日子久了自然就好了。你再不走,看你父亲知道了不捶你!”宝玉只得低着头慢慢的一径走了。王夫人虽怜惜迎春在那边受苦,可又想终有一辞,因不便强留,拿帕子为迎春擦拭眼泪,用些人情大理的话安慰迎春上轿。(散人评:此处用王夫人收结合理。)


       话说宝玉憋着一肚子闷气,无处排解,一路上又是嗟叹又是掉泪,找不到人倾诉,因去潇湘馆找黛玉。刚进了门,就看见黛玉歪在炕上看书,因走到桌边含泪坐了。黛玉见他这番光景,知他是为迎春所来,不免眼圈也红了,问道:“二姐姐走了吗?”【三主批:此段 看官可与高版对照看】宝玉泣道:“嗯,你也看见了,二姐姐可受了不少罪。记得咱们初结海棠社的时候,大家吟诗做东道,那时候何等热闹,可如今一个个嫁人了,都走了,园子益发冷清了,日后还不知怎样呢,女孩子家嫁了人却是受这般折磨,倒是不嫁人的好。女孩子的命怎么就这么苦,真是越想不由得人心里越难受。”【三主批:当今所同】黛玉听了这番言语,叹了一口气,低下头去,握着帕子咳嗽几声,泪珠儿早滚了下来。宝玉见黛玉伤感,也不好多说了,问问他近来身体可好些,要他多保养些。黛玉道:“你也快回去念书罢,舅母知道你又在这里,恐又不得安生了。”(散人评:黛玉不是不心疼,然政老,王夫人等均无可柰何,黛玉又能怎么样呢?)宝玉又劝慰了他两句,起身走了出来。黛玉见他走了,叹了口气,歪在炕上只是发呆,不知不觉泪又流了下来,拿手帕拭去。外面清光裹着一缕秋风照进户内,黛玉顿觉一丝凉意,见窗外修竹摇曳,象是两个佳人相互搀扶一般,再听其声响,分不出是叹息声还是风声,更觉凄清,因起身关了轩窗,退至炕上,倒头闭目歇着。


        且说宝玉满腹伤感往怡红院来,及走至门口,却见院门大开,只听见院内一叠声乱嚷,因纳闷道:“这就奇了,谁这么大声在我的院子里吵闹,敢又是那李嬷嬷排揎丫鬟不成。”再定睛细看,却见是葵官、荳官、艾官三个一脸怒色正推攘着袭人往屋里走。(散人评:虽然前80回有大观园角门把守不严的伏笔,此处还是出的太急了些,如果再插入些十二官和守角门的秦显家的女人等的情节就更合理了,61回秦显家女人兴冲冲的接替柳家嫂子掌管小厨房一节可知,此婆子可真不是什么好人。)宝玉见了越发诧异,又想:中秋节后太太已吩咐过芳官他们十二个一概不许留在园内,都令其各人干娘带出,自行聘嫁,怎么又返回来闹?因急忙快步进院子一探究竟。(第6回:刘姥姥从后角门进府找周瑞家的,似入无人之境,已看出贾府后角门看守有漏洞。十二个戏子曾是园中之人,能混进来也在情理之中。) (第71回:且说尤氏一径来至园中,只见园中正门与各处角门仍未关。【庚辰本批语:伏下文。】,此处也可看出大观园园门并不是看守得滴水不漏。)只听艾官骂道:“好个西洋花点子叭儿狗,不枉李奶奶说你人前妆狐媚子哄人,原来你果真是个刁滑的狐狸。(第37回:众人听了都笑道:“骂的巧,可不是给了那西洋花点子哈巴儿了。”袭人笑道:“你们这起烂了嘴的!得了空就拿我取笑打牙儿。一个个不知怎么死呢。”——笑着说出却不是玩笑,芳官等人后来便领教了。但袭人没料到十二个戏子也不是省油的灯。芳官虽未来,但受牵连被逐的葵官、豆官、艾官来算账了。)为了二两月钱,背地里给主子告密,讨主子欢心,两面三刀嚼舌根,你瞒的过宝二爷瞒不过我们。横竖我们是放出去的人了,不怕奶奶太太们再来撵,今日偏去告诉奶奶太太们,让大家知道谁才是真正的狐狸精!”宝玉闻言大惊,因多日来已怀疑以前的私自顽话都是袭人告诉的,今儿见艾官复又提起,心里已明白了大半,因忙赶过来拉艾官他们三个道:“且别大声嚷嚷,仔细外头听见。”艾官三个回头见是宝玉,忙一把抓住手诉道:“宝二爷也回来了,快为我们伸伸冤,我们在园子里过的好好的,这一出去过不遂心的日子,怎不冤屈?都是他犯舌乱咬,害的我们离了这园子。如今想再进来也不能了。”说完三个都哭了起来。宝玉闻言不觉眼圈也红了,说:“我只当咱们见不着了,我就是为你们死了,也是心甘。你们都过的怎样,他们是不是给你们罪受了?”艾官泣道:“龄官在城外租了居处,蔷大爷常去看他。还有几个在水月庵里,【三主批:伏后文】干娘给咱几个说媒,我们就逃出来了。”宝玉闻言落泪道:“都是我不好,连累姐姐们遭殃。太太还在那边呢,迟会子回来看到就不好了,有什么话咱轻轻的说。”只见秋纹急匆匆进来道:“你不用得意,待我拿了钱来翻了本,气死你。”碧痕笑着跟上来,二人看见屋里景状,都诧然站往一边。袭人一边怒道:“少来污蔑人,我几时告状了?你们不怀疑他们,一口咬定是我,我就不冤屈?如今你们不是这园子里的人了,我就撵的起了,谁叫你们进来的?”葵官冷笑道:“怎么人人都不对,太太单挑不出你的错?”袭人笑道:“神天菩萨,你们干的事又不是独我知道,怎么偏偏咬定我说的?”荳官道:“谁不知道你是太太的贴心人,每月多二两银子,不是你是谁?别打量人人不知道,你和宝二爷的那点事也瞒不过我们,晴雯姐姐就曾经说起过,看你怎么赖!”【批语:余亦骇然不知从何说起。】宝玉闻言大惊,忙劝道:“求求各位姐姐,快别提了,再提要闯大祸了!”艾官三个执意要告诉王夫人去,宝玉急的拉了这个,又扯那个,说:“太太瞅见你们腻烦着呢,我是怕姐姐们遭殃。还是快走罢,我日后会去看你们,不然太太看到了要责罚你们,到时想跑也跑不掉了。”艾官三个听听有理,咬牙对袭人道:“便宜你了,咱还是去找那几个说说,叫他们提防着点,谁知道这蹄子还会咬那个。”袭人气的要上去推搡他们三个,被宝玉好歹拉住了。葵官、荳官、艾官三个悻悻走了。宝玉见秋纹呆站在一边,面带惊讶,神色慌遂,心想:他为何不上前盘问一番,只是在一边站着,大不似往日作风,不免起了疑。碧痕催秋纹道:“姐姐不是要找些钱翻回本么,怎么呆呆的?”秋纹这才回过神来,笑道:“那边定是等的急了,我这就拿钱去。”说着匆忙进了内间。宝玉跟了进来,笑道:“他们都说是袭人私下告密的,你们俩经常在一处的,你可知道内情?”秋纹道:“他的事又与我什么相干,二爷怎么问起我来?”宝玉道:“你不用打掩饰,待我查出内情,你再认错就晚了。”秋纹低头道:“是袭人要我偷偷告诉太太的,二爷别怪我。”说完打开箱子,翻出一吊子钱,急忙走了出去。袭人被宝玉拉着动了气,索性坐了下来。宝玉回头望望他,只见他含嗔不语,乃叹道:“我这一生最恨背后道人是非的人,可怜晴雯被伶俐标致所误,这就得罪了你们,你们就这么咒他死。(俊俊评:后回袭人道出茜雪被撵真因)还有芳官、藕官,皆是如此,我如今又该相信谁去,没一个靠得住的人。”说着不觉掉下泪来。(俊俊评:晴雯、芳官、四儿等人被撵是宝玉不能释怀的,更何况是自己喜欢的丫鬟相互伤害,所以遣走袭人既是失望之举,也是为了保护袭人的无奈之举。)袭人起身要去倒茶:“二爷怎么也怀疑是我做的,戏子嘴里无真言,他们的话你也信?我要去做针线了,眼看天气越发凉了,那里还有工夫听这些人瞎扯。”(散人评:这倒挺符合袭人性格的,连睛雯死了他还说灭不过他的次序去呢,可见在他心中等级观念是甚强的。)正说着,绮霰、秋纹、碧痕说说笑笑进屋来,【批语:怎不见檀云?俟改之】【批语:宝玉前回误折檀云梳齿,本回不见此人,命改之。 畸笏叟】【三主批: “梳化龙飞,哀折檀云之齿” 出自《芙蓉女儿诔》】宝玉忙起身问道:“艾官他们三个去那里了?”秋纹道:“尚未走远,我们问他们往那里去,他们都嘀嘀咕咕说要去告诉别人什么,提防什么,还说要到厨房去找柳家的。” 袭人一听,慌的推开碧痕就往外走。碧痕笑道:“怎么他慌的那样,敢是艾官几个欠他的钱不成?”宝玉道:“你们在屋里好生待着别出去,我一会回来有话给你们说。”说着急忙跟了出去。绮霰、秋纹、碧痕三个并不着意,嚷嚷着去里间玩牌。


        宝玉出了院子,却不见袭人,因匆忙赶到厨房去找。刚到厨房,恰见柳家媳妇端着盆清水,另一个婆子握着一把青菜,刚从门里出来,看见宝玉来了,慌忙垂手在墙边站好了,都笑道:“宝二爷来了,也没人通告一声。”宝玉笑着摆摆手,往厨房里探头。柳家媳妇笑道:“宝二爷要什么吃的让那些小丫头来端了去就行,敢是又要换什么新口味,巴巴的亲自跑来一趟。”宝玉见厨房里只有几个媳妇婆子忙作一团,并不见袭人四个,便道:“可曾看见袭人、艾官几个来过?”柳家媳妇道:“倒不曾看见,艾官不是放出去了吗,怎么又来了?”宝玉跺脚皱眉道:“这回可惹火烧身了,又上那里找去!”乃把艾官三个进怡红院厮闹的事说了一番,又道:“太太气还未平,尚要查咎拿咱们的错,再不把几个留把柄的放出去,恐怕太太一个都不会饶的。你也知道太太已经发下狠了,前些时候闹出多少事来。” 因悄悄告诉柳家媳妇,叫他去把春燕等人叫到怡红院等着。柳家媳妇因五儿前些日犯事被关起来过,又有钱槐家的来逼亲,五儿娇弱不禁聒噪,气的一病而亡,【批语:五儿不得已补写于此,稍嫌仓促。】自己也悲恸多日,成日丢魂落魄的。这会又听宝玉如此说,忙放下手里的菜去找春燕、佳蕙几个。宝玉仍往各处去找袭人、艾官四个。不觉来至柳叶渚,一径顺着柳堤走来,却见一条白练,蜿蜒宽豁,曲曲折折由西到东,绕向北边。柳叶繁茂,槐树参差。树杪之间,几声秋蝉凄鸣。远远看见几个人在堤上推拉撕扯,走近了再看,不是别个,正是袭人、葵官四个。只见艾官揪着袭人的衣襟,葵官拽着头发,荳官指着袭人骂不绝口,宝玉忙上前拉开道:“姐姐们饶了他罢,以后他再不敢了。”荳官道:“我们都出去了,他还好意思待在这园子,我们不服!”宝玉道:“好了,好了,这园子一个也不留了,都走罢,省的惹祸生事!【三主批:要紧谶】不但袭人要走,连麝月、秋纹、春燕、莲花儿都要放出去。”袭人听了怔怔的望着宝玉。可见袭人虽去实未去也。写晴雯之疑忌,亦为下文跌扇角口等文伏脉,却艾官几个道:“如此才算公平。”乃松了手要走。宝玉喊道:“又去往那里?不可再闹了!”艾官三人道:“放心,这回真是回去了,宝二爷可要说话算话。”说着已走远了。袭人理了乱发,扭头就走,宝玉赶上说了半天,袭人仍不言语。


        一时回到怡红院,刚进里间,就见麝月陪司棋的丫鬟莲花儿、春燕和母亲何婆、佳蕙、柳家媳妇、夏婆子和外孙女儿蝉姐儿干叙着。一回头见宝玉、袭人回来了,麝月笑问宝玉道:“今日敢是大节下,请来这么多人。”一语未了,忽见王夫人的丫头进来找他,说:“老太太要找你呢。”宝玉只得跟了出来,回头对众人道:“你们先等着,我一会回来。”原来史太君自中秋节受了些风寒,断断续续吃了些药,仍是未愈,更有园中近来事端频发,未免添些烦恼,更觉神思大减,遂生暮年之叹。平日里受不了身边冷清,时时要凤姐等陪他说说笑笑,因拉上王夫人、邢夫人、尤氏和探春、黛玉一块吃中饭,宝玉断断不可少。麝月见宝玉走了,望着众人正纳闷,只见秋纹、碧痕,绮霰从里间出来,便问他三个。春燕道:“宝二爷说了,这屋里的人,无论家里外头的,一应我们这些人,他都要回太太全放出去,与本人父母自便。我们今儿便是为这来了。”麝月、秋纹、碧痕、绮霰不觉愕然。何婆、夏婆子一听喜欢的不得了,笑道:“这可好了,宝二爷是菩萨心肠,回来春燕、蝉姐可要好好给宝二爷磕磕头。”大家都兴冲冲的,独袭人、麝月、秋纹、碧痕、绮霰呆呆的不语。袭人道:“二爷去吃中饭了,咱们还是先回各房候着。”不等说完,何婆、柳家媳妇、夏婆子便笑道:“咱们这就回去,吃了饭再来给宝二爷谢恩。”因簇拥着咭咭呱呱出去了。这里秋纹、碧痕、绮霰便问袭人有何事故,袭人淡淡的道:“还不是怕太太为难他们。刚刚二爷说了,这屋里也一个不留。我是呆够了,早就想回家了,你们想留下来就求求二爷罢。”说着脱掉外衣到里间炕上歪着不语。麝月、秋纹、碧痕、绮霰听了都面面相觑道:“怪了,又关我们什么事?”宝玉和众人陪贾母说笑了一回,见贾母气色大不如前,连饭也吃不了几口了。凤姐说了两个笑话也打不起精神细听,强撑着要打瞌睡。王夫人、凤姐、宝玉看了心里都不是滋味。一时大家都吃完饭,漱口净手,要回各人房里去。邢夫人、尤氏和探春、黛玉先走了。王夫人见宝玉在后面跟过来,不解道:“你又跟过来做什么,快干正经事念书去罢!”宝玉笑道:“我还有话要给太太说,就几句话功夫。”王夫人道:“又是怎么了,快快说来。”宝玉便说家里日渐穷蹇,放走一些下人可以节省开支,自己从此安心读书,不再与女孩子嬉闹。又说要将春燕、佳蕙、蝉姐儿、莲花儿连同怡红院的众丫头俱亦放出。王夫人心里已明白大半,笑道:“有几个不用你说也不能留园子里,你看着办罢。从今以后认真读书是正理,再脱滑使懒,看你父亲不教训你!宝玉应了一声,低头退去了。黛玉远远看见王夫人同宝玉站在花丛边说着什么,自己转身也回潇湘馆去。刚吃完饭,出了一身虚汗,又咳嗽了几声。一阵冷风吹来,顿觉浑身发凉,又看了看园中的秋色,比以往愈发萧索凄冷。低头正走着,见紫鹃赶来,将件家常衣裳往他身上披,说:“姑娘也保重点身子要紧,天气越发转凉,还穿这么少。”黛玉笑道:“又多嘴多舌的,那里就冷死我了。”一时回到潇湘馆,歪在炕上看了会书。至黄昏时分,只见绮霰眼泪汪汪进来。紫鹃迎了出去,约摸过了一顿饭工夫紫鹃才回来,眼圈红红的。黛玉诧异问他道:“他来又是为什么事?”紫鹃道:“宝二爷已将春燕他们放出去了,连怡红院也不留下一个。绮霰与我好了一场,同我道别,明日就和袭人、麝月、秋纹、碧痕回家去了。”黛玉呆了半天道:“去了也好,宝玉怕太太为难他们,不如明儿你同雪雁几个也走罢,我也学学宝玉撵人。”紫鹃没好气笑道:“姑娘真会开玩笑,什么都学。” (散人评:黛玉应该是已经明白宝玉为什么撵丫鬟的了。)一转身出去了。宝玉白天放出春燕、佳蕙四个,夜里又同袭人、麝月、秋纹、碧痕、绮霰说到二更,方洗漱罢各自睡了。


        晨晓天明,宝玉起来,叫他五人先在房内待着,自己胡乱吃点粥就出去了。又叫上茗烟拉了马,二人从后门出去了。行了一半里路,来到袭人家门口,叫茗烟下马去敲门。不多时有人开门,却是袭人的哥哥花自芳,一见了他主仆两个,吃了一惊道:“宝二爷怎么来了?”忙过来扶宝玉下马,携入院内。他家里人也迎了出来。宝玉打量花家比上次来宽裕了不少,房舍新整,花木葱茏,他夫妻两个的穿戴也比以往齐整,便笑道:“袭人每月的月钱拿回来过没有?”花自芳又是倒茶又是捧果,笑道:“每月也拿回来二两,我又做了个小生意,娶了个媳妇,日子也不像往年那般窘迫了。”因又问及袭人可好。却是宝玉同他客套长谈,花自芳便说些谦恭的话,宝玉不过是拣俗人喜欢的话头说,笑道:“袭人可讨太太老太太喜欢呢,又懂事又勤快。这不,太太给他说了一户人家,姓蒋,富裕的很,有房有地,和袭人见过面,也看上了,就是不知道袭人答应不答应。”【批语:笑杀!恰似刘妪口气,宝玉未必有。此语删之,再拟为妥。】俊俊评:前80回袭人和蒋玉菡并没见过面,“也看上了”这句太现代,不是原文。】花自芳听了,先是一怔,后又听见说有房有地又阔绰,遂笑逐颜开道:“宝二爷不是骗咱罢,有这等好事?多谢太太成全了,袭人岂有不应允的,情愿去做奴才?这也是他有福。”说罢谢之不尽。宝玉便叫茗烟骑马回去把袭人带过来,与他家人一同商议,茗烟答应着去了。宝玉则和花自芳聊叙此事。半个时辰后,袭人和茗烟果然过来,与哥哥见了,神色低沉,也不愿多说话。花自芳以为妹妹不同意这门亲事,便拉着妹妹到里间开导一番,说:“放着好姻缘不依,难道当一辈子奴才吗?”不多时二人出来,袭人神色有些舒展。花自芳道:“袭人已经想明白了。”袭人羞红了脸,起身上里间去了。宝玉说先去蒋玉菡的山庄一趟,叫大家先等着,于是别了花家,骑马和茗烟走了。原来这蒋玉菡本是忠顺王爷身边的红人,上次因为宝玉被忠顺王抓回王府,幸而蒋玉菡是圣上亲赐与他的,万万不可胡来,又兼蒋玉菡伶牙俐齿把忠顺王的心笼络住,故没有受罚,日后仍背着人和宝玉往来。后来幸好忠顺王犯了事被锦衣卫抓走关了起来,再也没有妨碍之人,蒋玉菡乐的在紫檀堡自在逍遥,时时听宝玉讲过袭人多么温顺姣美,早有了艳羡之心。(俊俊评:忠顺王在第81回就成了政治斗争的亡魂,估计很多红学前辈对这一点都始料未及。忠顺王若不被抓走,估计蒋玉菡也很难逃出他的魔掌,更别提搬到紫檀堡,日后侍奉宝玉、宝钗了。)谁知这会宝玉来山庄亲自做媒,蒋玉菡喜出望外,一口应允了,又怕袭人家等的心急,也不稍停,即刻请人抬了八抬大轿到袭人家接走袭人。袭人临走劝宝玉道:“临走也听我一句话,屋子里人若都逐完了,日后谁又来铺床叠被、端茶倒水?好歹留着麝月一个,不然太太又派别的人进来服侍,摸不着你的脾气,怎有熟惯的人好呢?”宝玉想想在理,因应允了。(庚辰本第20回批语:故袭人出嫁后云“好歹留着麝月”一语,宝玉便依从此话。)且说那日恰是迎娶吉时,蒋玉菡派来轿子迎娶袭人,一应大小全是按照娶正房的规矩。一进了山庄,丫头仆妇都称袭人为奶奶。蒋玉菡极尽柔情曲意承顺,夕间开箱子,不经意从袭人陪嫁之物里找出一条猩红汗巾子,正是当初他赠与宝玉的,今日物遇旧主,又将宝玉赠他的松花绿的汗巾拿给袭人同看,袭人始信姻缘本是天定,安下心来同他过日子。从此袭人和蒋玉菡在紫檀堡夫唱妇随,倒也和美,正是:无怪无责在今时,他年报答知始终。【批语:至“花袭人有始有终”回,才知此回之妙,伏线千里。】


       且不提袭人在山庄如何遂心如意,只说自袭人、秋纹、碧痕、绮霰走后,怡红院里只有麝月一个人服侍宝玉。宝玉略感凄清,幸好有探春、湘云几个常和他解闷,故未觉寥落。却说王夫人得知袭人嫁与别人,颇感诧异,本有心思将袭人配与宝玉为妾,却被宝玉趁空放出另配,心内不免失落,但又想到袭人终究是个丫鬟,也就不再多挂虑了。且说那回抄检大观园,查出司棋诸多信物,绣春囊尤是疑案,(俊俊评:“绣春囊”在癸酉本里称作 “十锦香袋 ”)皆说系司棋同潘又安幽约误失之物,司棋虽百般争辩,亦无人能信。王夫人令周瑞家的带走司棋去那边受罚。邢夫人暂将司棋关押守看,想着不过打一顿配人罢了。等中秋节诸事理清过后,便派了周瑞家的带几个婆子把司棋从下房里提出,带至议事厅审问。司棋关押多日,瘦的脸尖嘴缩,无精打采,恢恢秧秧的被人推搡了来,低首站在一边。邢夫人笑道:“听人说你比主子还要娇贵,厨房里有了鸡蛋先让着你,若不依就一把打烂,管主子吃不吃呢!你也太猖狂了罢,眼里还有没有主子?”司棋流泪泣道:“那是我的错,不过都是往年的事了,念我年轻不知事,求太太饶了我罢,我日后一定好好改过。”邢夫人冷笑道:“你说的好轻巧啊,犯了错就用年轻不知事来推脱。这还不够,你又干些不知廉耻的事,也是不知事就可以一笔抹掉的吗?好多着呢,你都给我交代明白了!”司棋只低首不语。周瑞家的喝道:“问你呢,少装哑巴!”司棋捂着口泣道:“又有什么可交代的,太太都知道了,只求太太发发慈悲,饶过奴才这回,以后再不敢了。”邢夫人道:“我倒是想饶你,可若人人犯了错都不问不罚,那还有没有体统!一个姑娘家四处勾搭男人,没有廉耻不知羞,还要脸不要脸!别处可以容你,我们这里断不能容你!”司棋道:“我又不是见一个爱一个,怎么会是四处勾搭男人,我只和我表弟好,而且是两厢情愿。”邢夫人笑道:“你们听他说的多有理,真笑死个人。”周瑞家的和众婆子都笑他死不悔改,胡言乱语。邢夫人斥道:“你不害臊我还害臊呢!来人,拉下去先打四十板子,再搁外头配个小子。人人都自己找女婿,还不乱了套了。”一时上来几个小厮就要拉人。司棋哭着求饶,邢夫人只把脖子一扭,不理会他。(散人评:司棋的求生欲在拉出大观园时就表现的很明显了,这样的司棋肯定不会轻易寻死的,这里比高续合理得多。)司棋左右躲闪,哭求无用,被小厮拉了出去,打了四十板子,连同当初一同大闹厨房的几个小丫头俱打了一顿撵了出去。【批语:雪芹大错矣!司棋前回已出。贾门何来此文,极不妥,删净重拟。盖雪芹欲写王夫人之厌淫媾之徒,却前后谬误。叹叹!】司棋承辱含羞,勉强回家,他母亲又百般埋怨他。忽一日他表弟来了,司棋母见了,恨的气不打一处来,骂他害了司棋,一把抓住要打。司棋急忙过来阻道:“我也恨他懦弱不是男人,可如今他来了,还算有情有意。我一时失了脚,就是他的人了,岂有另觅之理?”司棋母呆了半晌,也没话说了。潘又安又软语慰劝司棋,说自己逃走是一时权变,以后再不会如此了,定要永结同心,白头偕老。正说着,忽听院子里有说话声,只见进来三个女孩子,原是莲花儿及当初同司棋大闹过厨房的两个,今日是来探望来了。司棋、潘又安忙请进屋。那三个道:“白白的叫他们打了一顿,又辱骂一场,实在窝囊。”司棋道:“此仇不报,誓难解恨。此次既然回来了,就想个法子到他们府上弄些东西回来,他们那府里的金银细软够咱们花几辈子的了。只是咱们势弱力薄,恐难遂心。”潘又安道:“我那边有好多道上的朋友,咱们何不同他们结为一党,大干一场呢?”几位听了都点头称是。(俊俊评:司棋大闹厨房一事已见其气焰嚣张,加入贼寇队伍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于是潘又安回去把他的十几个兄弟叫来了,成日唧唧咕咕的,那些人皆是游手好闲,专妒人家富贵的,且有几个已加入贼寇之帮,听得贾府富贵,都有了不良之念。一伙人待时而动,日后便知。 (俊俊评:第81回开始出现贼寇作乱,这应该是作者只流传前八十回的原因之一。)【此处甚怪,纵然是贼寇,也不敢贸然闯入公府中抢劫吧。虽说逐渐衰败,但是这里铺垫不足,弯转的太急】(散人评:这里又转的太急了,潘又安虽不是什么好人,然此处并未天下大乱,大可不必如此,只需有些恨意及结交此不良之类就可以了。此时就盯着贾家,司棋也必不敢的,当然在贾家大乱时,司棋却才可能做出些出格的事罢了。)


        话说自从香菱跟随宝钗,把那边的路径一心断绝,住在他那里,日日气怒伤感,形容羸瘦,气血两枯,不思饮食,身上作烧,日重一日。宝钗叫了小舍儿陪他,见他神气昏沉,气息微细,也陪着流了不少泪。香菱自觉将不久人世,这日夜里挣扎着起来,到院子里解闷,听得见远远有人家捣衣敲砧声。抬头遥望天上,却见月色如莹,寒气侵人,想起自己正如那广寒宫的嫦娥一般凄凉孤寂,年幼被人拐卖这里,连父母故乡都记不得了。如今病入膏肓,却少人问津,不禁望月长叹。越想越心酸,早已是泪流满面。良久,才慢慢踱进屋内,只觉两只脚软麻无力,便又躺回床上,不知不觉恍惚睡去,却见隐隐约约面前站立一人,是个暮年道士,上去一把搂住他大哭:“我可怜的有命无运的儿啊,爹爹来看你了,儿将做北邙乡女,为父怎不痛断肝肠。”香菱不解道:“老先生何出此言?”那人道:“待为父将吾儿身世说明:儿本是姑苏阊门人氏,为父名甄费,当年儿幼小,于元宵佳节被拐子拐去,嫁与恶夫。当初的住地早已烧成一片瓦跞场了,为父三劫之后九十年寿要往那太虚幻境销号,今获悉儿先为父一步而去,故来送儿一程,也解了为父思儿一片心切。”香菱听罢,痛彻心扉,抱着父亲哭道:“女儿受苦了,父亲怎么此刻时才来看我?”士隐哭道:“为父也是万般无奈啊!”忽然一僧一道飘然而来,推开士隐,拽着香菱要带往太虚幻境销号,香菱同父亲扎挣着伸手互抓,皆被僧道从中阻开。香菱不觉哭醒,忽见窗外皎皎月光映着人影团团,不知是那一 个,怯生生问道:“是谁在外面?”只见金桂推门进来,冷笑道:“你倒好,躲这里落个清净了,想找人拌嘴都找不到人了,人都说你那宝姑娘多么贤良,我看他却不是好人,横竖你已是没用的人了,不如勒死你,嫁祸你那宝姑娘,却是妙招。” 说着,拿着牛筋线扑了上去,可怜香菱挣扎多时,终被勒死。金桂急忙离开。


        且说小舍儿被香菱屋内动静惊醒,忙披衣起来,见香菱颜面如雪,两眼发怔,已经没有气息了。小舍见状忙哭着去那屋里告诉宝钗母女知道,宝钗母女也慌忙赶来,见香菱病亡,都悲声大作。暂时说不到这里,且说香菱往太虚幻境销了号,警幻仙姑怜他一生遭际堪伤,许他魂归故里与母亲见上一面。香菱谢之不尽,飘飘荡荡往姑苏飞来,看见故乡富贵繁华,人烟熙熙攘攘,更是感叹。当年的十里街仁清巷葫芦庙早已不复旧貌,又往大如州去寻母亲封氏。话说封氏在其父封肃家勉强度日,这日往集市上买针线家用,忽见一美貌女子立于身旁含泪痴望与他,以为他在家受了父母的气,便要安慰他几句,却见姑娘泣道:“母亲竟把女儿忘了?”封氏诧然,香菱便要母亲看他眉间的胎记。封氏打量着,猛然想起昨晚丈夫给自己托梦说今日将与女儿团聚,如雷灌顶,不觉搂着女儿大哭起来。忽见封肃走来,见他二人相抱倾诉,不解发问,封氏便告诉他知道,封肃听罢也不禁泪落如雨。香菱泣道:“儿今生愚呆,只想待人诚直,便自有善报,却从不曾想世间有妒妇恶夫。儿只后悔心机独缺,落的薄命夭折,如今再多说也无益了!”封氏听了,痛惜伤心,要带女儿回家。无奈香菱身不由己,不能久待,说话间就要告别。封氏、封肃不忍分离,拉了衣裳不放,却见眼前一闪,女儿已不见了。两个仰天大哭,却是空空如也,那里还有半点形迹?(散人评:香菱这一人段写的太好了,这才是副册之魁首魂归离恨天应有之笔墨,而不是什么扶正之类,这才是真应怜,生也可怜,死也可怜,我为香菱一大哭。)


        且说宝玉听大老爷房中的几个丫头说司棋挨打被撵了出去,只觉浑身发颤,摇摇晃晃扑到炕上放声大哭。麝月端茶过来,见宝玉伤心,已知是为司棋的事如此,知道劝也无益,不如让他好好哭一场,心内倒畅快些,便叹了一口气,把茶放下,上里间做针线去了。宝玉自悔无力给司棋说情,忍见司棋挨打,也无可奈何,加之宝钗搬走,黛玉因抄检大观园,王夫人对他稍有微词,也不大到这边来了。纵是宝玉去潇湘馆看望他,也是借故躲开不见。宝玉甚觉凄凉,这日勉强看了会子书,趴在桌边竟朦胧睡去,却见春燕、莲花儿、佳蕙、蝉姐进来倒头就拜,又见葵官、艾官、豆官追着袭人要打,蒋玉菡拦着三人不叫动手。宝玉上去一边拦劝一边笑道:“玉菡兄近来和袭卿还和合罢?”玉菡笑道:“那还用说,艾官三个可不是为这个嫉妒打他。”又见秋纹、碧痕、绮霰有说有笑走来,一见了宝玉又都皱眉道:“二爷好偏心,留着麝月却赶我们走。”宝玉正要上前解释,这些人忽然一闪不见了。正在纳闷,又听旁边似有哭声,只见司棋嗔道:“宝二爷见我挨打,也不帮忙说情。”宝玉正要解释,忽又见香菱走来,笑道:“宝玉,我就是往副册报道的,多亏仙姑提醒,才知我故乡原在姑苏阊门,我父亲要带我回去了。”宝玉迷迷糊糊道:“什么又副册副册?”香菱笑道:“如今警幻仙姐说了,我们都去了,又副册副册才去的尽,故催促我们先走一步,别妨碍又副册副册来报到。”一闪又不见了。将来你会明白,我就不絮叨了。”正说着,忽见四个金刚模样的天神把香菱连拉带拽带走了。香菱哭着道:“我要等我父亲,他还没有来呢。”宝玉猛然惊醒,吓了一身汗,恰见麝月进来,哭着对他道:“你快去瞧瞧香菱去,他活不了了。”麝月哧的一声笑了,说:“胡说八道,你何苦又咒他。”宝玉非说香菱死了,要他去薛家探探消息。麝月笑道:“我不去,平白无故我上他那儿做甚。”宝玉道:“你只在他家附近逛逛,见人问问,打探了消息就回来。”麝月嘀咕几声只得去了,宝玉本想自己去打听,又怕碰见宝钗、薛蟠不方便,就坐着等消息。【批语: 宝玉嫌宝钗絮叨,嫌阿呆酒席邀约。佚趣!】约莫半个时辰,麝月回来,告诉他:“可叫你说对了,香菱可不是病故了,二爷敢情是能掐会算不成?”宝玉闻言又掉下泪来,自言自语道:“死了倒好,这回可是脱离了苦海火坑。二姐姐的命也和他差不远,怎么女人的命都这么苦呢?”说着放声大哭。麝月也忍不住掉下泪儿,捂着口到套间去了。忽听外边: “宝二爷在吗?”不知是谁,且听下回分解。【批语:盖后回起,皆写十二钗正册。故行文草率,急令袭人、司棋、香菱辈有交代。叹文字难作至此。】


【东陆散人回未评:本回为抄检大观园之收笔,又是下文真事隐是启笔,也是后28回之不传的隐笔,大事频出。迎春回家宝玉送别,情节非常合理,然后有些话似不应从宝玉口中而出。十二官闹怡红院合乎十二官性格,然后铺垫不足,感觉有些突兀。袭人出嫁宝玉做媒情节总体不错,但宝玉之言不似宝玉口中所出,如果换个人去说可能就好多了。香菱一节写的最好,十二钗副册第一位之人合灵合现,大悲之剧初显端倪。】


【第七十六回】

妙玉道:“如今收结,到底还该归到本来面目上去。若只管丢了真情真事且去搜奇捡怪,一则失了咱们的闺阁面目,二则也与题目无涉了。”


二人皆道极是。妙玉遂提笔一挥而就,递与他二人道:“休要见笑。依我必须如此,方翻转过来,虽前头有凄楚之句,亦无甚碍了。”二人接了看时,只见他续道:


香篆销金鼎,(俊俊评:伏元春之死 )

脂冰腻玉盆。


箫增嫠妇泣,(俊俊评:伏后回 宝钗吹箫) 

衾倩侍儿温。


空帐悬文凤,(俊俊评:伏迎春死后,宝玉凭吊。)

闲屏掩彩鸳。 


露浓苔更滑,(俊俊评:藏 字)

霜重竹难扪。(俊俊评:谐 字)


犹步萦纡沼,

还登寂历原。(俊俊评:伏湘云流浪)


石奇神鬼搏,(俊俊评:伏宝玉掠走)

木怪虎狼蹲。(俊俊评:伏黛玉守家) 


赑屃朝光透,罘罳晓露屯。

振林千树鸟,啼谷一声猿。(俊俊评:伏元春喝骂)


歧熟焉忘径,

泉知不问源。(俊俊评:伏探春与泉石为伴) 


钟鸣栊翠寺,

鸡唱稻香村。


有兴悲何继,无愁意岂烦。

芳情只自遣,雅趣向谁言。


彻旦休云倦,

烹茶更细论。(俊俊评:伏宝玉、湘云谈前旧事)


后书:《右中秋夜大观园即景联句三十五韵》


俊俊评:宝玉误折檀云梳齿的情节在祭晴雯的《芙蓉女儿诔》中有提及,但现存的各古抄本前八十回都不见此情节。


藏家曾在癸酉本讨论群里透露癸酉本第七十几回是有此情节的,大概是在贾政应官差回来,督促宝玉读书的故事背景下发生的,和前回踹袭人一样是误伤。绮霰和檀云是其它古抄本都写丢了的两个人物,而在癸酉本中却出现了,这也是癸酉本为早期真本的一个可能。)


【二零一九点批:上回表过终不知端的,岂非全书到八十回为止乎?雪芹本意尚有廿八回,后文粗略简述如下:贾府内囊漸空,贾母王夫人先后仙逝,探春远赴玉戶島,迎春遭孙紹祖虐死,惜春被智能儿鼓噪出家,贾琏查凤姐害尤二姐事,风姐大惧,为求自保反目上报贾琏诸事,贾琏处境艰险,与凤姐夫妻反目,贾琏埋怨平儿助风姐卖主不忠,凤姐埋怨平儿想扶正调换主仆助着贾琏害自己,平儿抱屈自尽,贾琏因尤二姐事被督察院泄露京城,而入狱处死,平儿非但不能扶正亦无力救贾璉,想當初平兒扶正之語著实令人心酸,平儿亦薄命之人 也,后凤姐获悉自己當年害死尤二姐、張金哥夫婦東窗事發,被邢夫人趕回娘家,路经客栈哭向金陵忧惊悲泣,后悬梁自尽。贾府為宝黛筹备婚事,赵姨娘五鬼图谋宝玉凤姐事发,贾政欲严惩之,其不肯服罪,大肆吵闹,引强梁打砸劫掠一時,家反宅乱,血雨腥风。 鴛鸯告密,黛玉吊杀小紅,此乃疑案,未知小紅是忠是邪,雪芹亦难辨是非。宝玉被贾环掠走於岳神庙,贾芸小紅前往營救。宝玉落入薛家手中监禁一年有余。后贼寇哄散,宝玉宝钗回到贾家,宝玉在柳叶诸边因帕识黛玉白骨,与宝钗葬之。二人成婚勉強度日,忽元春薨逝,亦是忠奸迷案。忠順王爷帶人抄家,贾府越发貧困。宝玉丟玉,甄宝玉做了和尚,前來送玉,一番佛理感化宝玉,宝玉弃宝钗而去,宝钗苦等几年不歸,適雨村生一子。暮年被門子发配東北,死於冰天雷地。后因劫数,灭绝月世,即末世也,全书完。】


【批语:雪芹本意,贾家子弟招接匪类、末世、暴殄天物而致家亡人散,然思之味同嚼蜡,故事平淡,吾等不予采纳。仅止于八十回,文中留下判词、曲子、谶语、伏笔、铺垫、草蛇灰线,不过令读者自行操觚构架。有亲朋苦劝补成完稿,即余下二十八回,舍雪芹原拟,直述汉唐国伤贼祸,然情节直白,碍语频出,令人不寒而战!更续作者不擅文辞,多有舛讹。雪芹又仙逝良久,难助诗才,姑且存之,不过诸友读之获悉后回故事,不作世传。刘氏有奇思佳构,欲与同僚再续红楼,剔尽碍语,仅着意于宝黛钗事,余允之。】

点评《何氏鬼本也》第八十一回的评论 (共 条)

分享到微博请遵守国家法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