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玉梦》连载: 038【长安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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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期说到,兴帝感念林子诚救命之恩,答应实现他一个请求。林子诚要救被赐死的两千长安卫戍军。兴帝答应之后,竟又要对两千人施以宫刑……


黄昏时分,林子诚与常撷音面色惨淡,回到家中,远远看见杨撷湲孤零零地坐在餐桌上。
林子诚正要迈入房门,常撷音却悄悄拉了他一下:“上官阁主见你的事,还是先别让更多人知道为好。”
“怎么连你也上了他的贼船?!”林子诚直勾勾看着他,突然明白了上官珑为何知道自己的玄门弟子身份:“我原以为你老实巴交的,不会跟他那种人走到一起。”
“玉麒麟送来龙渊剑后,就在他的麒麟阁密室下面疗伤。还有,我之前之所以能送信到长安,也是用了他的鸽子。”常撷音悄声道。
“玉麒麟在那,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得知凌桥枫、上官云和常撷音都和上官珑有了牵连,林子诚思绪复杂。但他现在没心情想这些,只是示意撷音赶紧进屋。
杨撷湲见他们俩磨磨叽叽进门,埋怨道:“你们怎么回来这么晚?祭个神农这么费时吗?”她显然已经等了好久,有些上脾气了。
二人默然落座,都不言语。林子诚犹在忌惮兴帝之残暴,哀叹自己的无力;常撷音则更为悲痛。那即将被施以宫刑的两千长安卫戍军中,有不少是他在北门当差时朝夕相处的兄弟。二人皆是眼光散漫,盯着一桌子饭菜一动不动。屋内寂静到能听到他们的鼻息。
“都魔怔了?”杨撷湲纳闷,拿手在林子诚眼前挥挥。
“撷湲,我们今天实在没了胃口。就,不吃了吧。”林子诚道。
杨撷湲一拍桌子道:“知道你们今日劳累,姑奶奶做了一个时辰啊!”
林子诚知道杨撷湲容易上无名火,怕她再发脾气,耐心简要地把今日兴农坛发生的事说了,只是省去自己和凌桥枫去麒麟阁那一出,谎称自己追刺客不得。
杨撷湲得知兴帝如此残暴,终于理解了面前这两人的沉重,只道:“你们吃不进饭菜,就喝点粥吧。尤其公子腹中有疾,别伤了胃。”
“多谢。”
“多谢师妹。”
杨撷湲陪着他俩喝粥,自己本来还有胃口夹几口菜,没多久就也不想吃了。“这皇帝老儿怎么和祖师爷爷一样独断专行,不顾人死活?!”她把筷子一摔,随口抱怨。
杨撷湲口中的祖师爷爷,正是林子诚的师父鸿元道人。子诚听他这么一说,也有同感。师父虽然不似兴帝这般暴虐,但说一不二的威严却是和兴帝别无二致。林子诚惹恼了师父时,不论门中其他弟子如何苦苦求情,鸿元道人还是将他打成重伤,贬下了山门。
“他们一个是玄门祖师,一个是一国之君。大抵这些至高之人,都容不得别人劝谏,一心以为自己是对的吧。”林子诚胡乱扒拉着那碗粥,随口而道。
常撷音在师门向来老实本分,从未违抗过祖师的法旨。即使他也因林子诚与祖师之间的冲突而受牵连,被逐出了山门,但他依然不愿出言中伤玄门祖师。
“这样的人,你们还从刺客手上救他……不后悔吗?”杨撷湲自顾自道。
“当然后悔。他这样的人死掉了,世上会干净些。”林子诚也盯着碗里的粥,头也不抬。
杨撷湲道:“那下次再有人刺杀他,别多管闲事了。”
林子诚也没多想,张口就是一句:“可是他现在若死了,皇权中空,无正道之士可以顶上,世道只会更乱。再差的有序,也比完全无序要好……”他说这话时自然而然,言罢心中却是“咯噔”一下——这不正是麒麟阁中上官珑早先的说辞吗?难道自己这么快就被他蚀了心智不成?!
“你们男人行事,就是顾忌太多。”杨撷湲道。
常撷音道:“这都是牵一发动全身的大事。不是顾忌太多,实在是不敢不顾忌啊。”
杨撷湲早先因为常撷音赠送虎骨梳,在他面前失态,自觉汗颜,最近一直不敢和他多有对话。常撷音说完之后,气氛突然变得尴尬起来。
好在没过多久,一阵叩门声传来。杨撷湲松了口气,喊道:“谁呀?”
只听到一个清细的嗓音高声道:“司农寺典仓署丞林子诚、长安卫戍军北门都尉常撷音接旨——”
是宫内传旨太监来了。他们不敢怠慢,忙要出门接旨。
“接旨是要跪着吗?”杨撷湲问。
“是。”子诚道。
“我不想跪这暴君的旨意,就不出门了。”杨撷湲道。
林子诚点点头,自己也犹豫了一下——他难道就想跪在暴君面前吗?
可不跪,就是不敬之罪。在自己没底气不跪之前,他也只能忍了。
于是他和常撷音小跑到院门口,开门跪倒,大喊微臣接旨。
传旨太监说让二人沐浴更衣,明日早朝时进宫面圣。太监走后,杨撷湲纳闷地问:“你们不是品级低微吗,怎么要上早朝?”
“因为我们今天救了他的狗命!”林子诚道。
兴国朝廷每两日一朝,地点就在皇宫正殿太极殿。早朝自辰时中开始,众臣天不亮就要站在太极殿内。这时间已经比历代都要晚了一些,只因兴帝晨间嗜睡,被叫醒时极易动怒,虐杀过几个小太监。林子诚站在太极殿中最后一排,因为昨夜没休息好,正昏昏欲睡。兴帝一到,他随众臣跪拜山呼之后,还是想打哈欠,只能强忍。
直到两口大鼎被抬进来,打破了他的睡意。
兴帝要惩处导致刺客潜入兴农坛的两名失职官员——长安府尹张泉与长安尉孔颜。他让人在鼎中烧水,打算使用一种非常古老的刑罚,烹。那两名官员大喊大叫,祈求皇帝宽恕,当然无用。
林子诚眼睁睁看着这两人就要被扔到鼎中,紧紧咬着牙关。他多想站出来劝皇帝改变心意,或者至少换一种悲悯点的方法杀了他们。但林子诚刚一抬头,便看到皇帝身边的御林军统领凌桥枫悄悄地对他摇了摇头,摆出一个手势,让他禁声。
“什么意思,难道就看着这两个无辜的人被活活煮熟了吗?这场刺杀是上官珑安排的,这两条命也能算在他头上!”林子诚心里顿生一股恨意,但他还是听从了凌桥枫的指示,没有站出来大吼一声类似“锅下留人”什么的。毕竟他昨天已经逞过英雄,结果并不怎样。
但满朝文武皆是沉默,无人愿言、无人敢言,或对暴君之暴早已麻木,或与施暴者同流。此情此景,更是让林子诚万分痛心。
那两个倒霉蛋已经扣了枷锁和脚镣,正在被扔入大鼎。他们还是竭尽全力挣扎扭动,只可惜毫无用处。沸腾的水像夜叉恶魔一般疯狂剥离着二人的性命。他们发出的惨叫声,连远在宫城守门的护卫都能听见。然而大殿之下,虽有臣子把目光瞥向一旁,却也能看到有些人瞧见这幕惨剧,竟然还有些兴奋,就差高声叫好了。林子诚真的是呆立当场,寻思皇帝和他身边到底都是些什么人……
杨俑一只手架在龙椅上,支着下巴,静静看着这两座鼎,就像是寻常人家烧饭看锅的神情。
不一会儿,这两人就被烹杀了,没了叫嚷,只听得到沸水腾腾、柴火噼啪。护卫们再把这两口大鼎抬了出去,之后,大臣们继续上奏,皇帝继续指示,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早朝最后,兴帝又问众臣是否还有事奏,待无人再言时,便召林子诚上前:“林子诚,你过来。”
林子诚的内心还停留在刚才那一幕,满脑子都是惨叫声和沸水烹杀那两人时发出的咕嘟声。他诚惶诚恐地走上前来,心有不甘地跪在皇帝面前。杨俑道:“姚公公,宣旨。”他身边的太监便拿起圣旨,上前一步,朗声道:“顺天授时,皇帝诏曰:司农寺典仓署丞林子诚,救朕于危难之际,其才能可敬,其忠勇可嘉。今论功行赏,封林子诚为千户侯,赐号‘长安君’,采邑于汉廷县。赐其黄金千两,锦缎百匹,良马十匹,进宫行走令牌一枚,并于长安西坊起长安君侯府,赐为居所。即日起,林子诚代任长安府尹,官居正四品。因其入仕尚浅,令丞相府监管长安事务,钦此。”
“微臣谢陛下隆恩。”林子诚叩首谢恩,又接过太监走下来递给他的圣旨。
兴国的非皇族人士可以通过功劳获得爵位。但这些年来,皇帝总是因军功赏赐武将爵位,文臣要想获封则是难上加难。林子诚此次把兴帝从刺客的剑口上救了下来,实在是比战场上斩杀万人的功劳更大。皇帝的救命恩人得到这样的赏赐,也不为过了。但兴帝让他代任长安府尹,却出乎大殿之下所有臣子所料,所有人都难以猜透陛下之用意。但林子诚心中想,自己今天有功,获得这些赏赐固然应当;倘若哪天有过,岂不是也要被处以如此极刑?!想到这里,他便毫无加官进爵的喜悦,只觉得头顶利剑高悬。
之后,太监姚公公又让凌桥枫、常撷音二人到殿前,宣读第二份圣旨。他二人虽然也挺身而出与刺客奋力搏斗,但他们本身就是护卫人员,只是在履行本职。念其英勇,兴帝封凌桥枫为渭南侯,赏金五百两,锦缎五十匹,官职不变,官阶进一品;封常撷音为东乡伯,赏金三百两,锦缎五十匹,命其出任长安东部尉。
早朝一下,林子诚领了赏,让常撷音带着车队把一堆赏金赏物都先带回家,自己从兴帝赏赐的良马中挑了一匹,骑上去便朝麒麟阁飞奔。他到麒麟阁废墟旁发出暗号,进入地下密室,见到了上官珑,立即咆哮道:“你知不知道,你的鬼计策害得两千将士受宫刑,两个官员被烹杀?!这都得算在你的头上!”
上官珑正坐在暖阁阅读一沓纸条,他都没抬头,只道:“才两个?我原以为他会杀两千人呢。”
林子诚见他如此不以为意,肚子都快气炸了,一拍桌案道:“本是如此,只是我争取让他饶命,他才将两千人的死刑改为宫刑……你如此淡然,难道不觉得惭愧吗?”
上官珑抬起头来,盯着他道:“我请问,这被烹杀的两位官员,你可认识?”
林子诚摇摇头,怒道:“正是因为不认识,才觉得你拖累无辜,天理难容!”
“他们无辜?我天理难容?”上官珑反问一句,把手上的一沓纸条甩到林子诚面前道:“你自己看看!”
“这啥?”林子诚拿起纸条,只见上面写着的都是那两个被烹杀官员的事迹:
长安府尹张泉,为官二十五载。于雍州祖籍侵占良田一千二百亩,逼迫五百户佃农沦为灾民。协助丞相贩卖灾民至燕逾百人。历年贪金逾万两、贪银五十万两;长安尉孔颜,为官十八载,侵贪长安守军俸银逾二十万两,倒卖民女至长安各地妓馆,获利逾八万两……
林子诚看着这些字条上写的二人罪状,一时无言。
“我这叫天理难容吗?我这是替天行道!世间诸恶当道,而报应又太慢,我只是让他们快点遭天谴罢了。”上官珑道。
“可你又不是老天爷,你这么做不是把他们的血债都算到自己头上了吗?”林子诚责问他。
“为了达到目的,身负些血债又何足挂齿?一将功成万骨枯,自古以来成大业者,背后怎会少得了一片亡魂?你若想清理这个世道,咳咳……就得染脏自己的手,去把那些脏东给刨了。”上官珑说这话时,是理直气壮的。
“那两千将士呢?他们大多是平民出身,无端受刑,还不是因你而起?”林子诚穷追猛打道。
上官珑闭目道:“那确实是附带的损害,难以避免。”
林子诚一个劲的摇头道:“你走的这条路太黑了,你的心更黑!我不愿将来有一日成为你的手中刀,去替你干那些肮脏龌龊的勾当。”
上官珑把字条拍在案子上,吼道:“林大公子,你搞错啦,不是你替我做,而是我替你做!”
“什么?”林子诚愣住。
上官珑扯着嗓子道:“我只是一个精明算计的鬼才,不是治世之才。真正的济世贤才是你们。”他从袖子里拿出一本书,上面贴着好多张纸条。林子诚接过一看,顿时惊呆了。那纸条上写的都是他在洛阳明新学堂与易晓先生平日里争辩的对白记录,还有林子诚写给易晓看的文章,甚至是他殿试时写的那篇《开疆策》。“我找了十年,筛选了上千人,才找到三四个像你这样的人。你现在虽然年少,但你有治世之才、济世之心,将来不可限量……咳——”上官珑说着说着,面色突然十分痛苦。他倚着石壁,咳嗽个不停,像是把肺都要咳出来一样。刚才这两句吵闹引起的情绪激动,已经让他的身体承受不住了。
林子诚从未想到过,自己原来把一些真心实感写下来的东西,在上官珑这里竟然被看得那么重。他忙叫麒麟阁的下人拿些水来,扶住上官珑,让他缓一缓。
“林公子,我已经这个样子了,阴刻狠毒些也好、善良无私些也罢,都无所谓了。我只希望你能文如其人,走好这条路。”上官珑道。
林子诚恍然,他百感交集,一时语塞。他有点分不清上官珑这么做到底是对还是错了,只是让下人快些给上官珑吃药。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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