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锤40000凯法斯凯恩系列小说--成功成仁（节译二十三）
本文节译自Sandy Mitchell所著英文小说《DEATH OR GLORY》，仅用作个人娱乐与交流用途，不侵犯原著任何合法权益。
第二十三章
“你很幸运，”费莉西亚没好气道。她仍在义愤填膺谴责我傲慢对待机械神教圣祠的无礼行径和凡人大难不死后那种单纯的慰藉感之间摇摆不定，正是由于我亵渎神灵的行为，让她得以幸免于难，进而有时间在这里对着我喋喋不休。我站在广场边上，俯瞰着生满了杂草的潮湿坡道，那里的宽度足够让三辆车并排行驶（不过幸运的是，似乎没人热衷于进行这样的实验，我们准备下去时会采用单排纵列，尽可能远离右侧那陡峭的斜坡），斜坡的底部是个平台，一面略有些生锈的巨大金属格栅挡住了我们来此要找的隧道。费莉西亚已经坐上了她的动力起重机，准备清除掉这个巨大的障碍物，不过由于她还没有发动引擎，我们不借助通讯器也可以相对正常的交谈。“若是在你耍弄你的小伎俩之前，我们没有点燃香火，恐怕只有欧姆尼西亚知道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那么感谢帝皇让你们能够及时祈求到了‘它’的庇护。”我尽可能礼貌地给出了回应。根据我的经验，神圣威严的陛下通常忙着维持着星系的运转而无暇顾及我的福祉，这就是为什么我会如此一丝不苟地自行解决这个问题，而且我非常怀疑这个道理也适用于祂老人家的那位发条同行。尽管如此，稳妥行事总不是什么坏事。我假作漫不经心地指了指下面的十几米宽，六七米高的金属格栅。“你真能把这玩意儿全部卸下来吗？”
“没问题。”不出我所料，集中精神应对这个技术挑战时，她完全忘记了自己本应对我大发脾气。“它们都是组合式的。而我们只需要拆开其中的两块……”她发动了自己那台改造哨兵的引擎，哐啷哐啷地走下了湿滑的坡道，近距离检查导水管。我非常愿意把这工作留给她一个人处理，自己转身离开，心中仍在理解着这场同时改变了我们的命运与周边景色的剧变。
湖泊已然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山坡上的一个深深的凹槽，我们脚下的地方不久之前还灌满了平静的湖水。现在那里已然是一片荒凉的景象，先前还没于水下的斜坡底部和边缘都还积满了厚厚的臭泥。当我们驶上通往大坝的道路时，我注意到的那些斑驳的灌木丛此时依然健在，它们与这一刻我们周围弥漫着腐臭的一切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一道银白色的涓涓细流是唯一能够缓解这遍地污秽的东西。为蓄水而被截断去路的河流终于得以畅快舒展，尽复往日旧观。在我们如此蛮横地改变了地形之后，河水蜿蜒而下，进入到了原本是巨大蓄水池的小小水池里，继续穿过矮小的坝身遗址，流入到了与道路平行的河道之中。
大坝遗址下面的山谷中也没留下什么东西，洪水几乎冲走了基岩上所有的植物和土壤。我们不久前经过的道路已然变得支离破碎，上面露出了令人生畏的崭新灰色岩层。即便我有心尝试，原路返回显然也不成其为选择。我强烈认为我们暂时打退了后面的追兵，但我已经学会永远都不要低估兽人的韧性，突然出现在它们意想不到的地方对我而言似乎仍是上上之选。
“乱七八糟。”突然出现在我身旁的皮尔斯说道。我兀自沉浸在思考我们给这片平静的土地带来的伤害，没有注意他的到来。
我严肃地点了点头。“这是我们唯一能够打败它们的方法。”
年轻的上尉耸了耸肩。“我想他们总还可以再建一座新的水坝。”他预言道，丝毫没有察觉到若干年后这项“小小”的工程会给我带来一连串可怕的影响。他把手中的数据板递给了我。“我已经统计好了伤亡名单，你要看看吗？”
和往常一样，阵亡人数既不像我担心的那么糟糕，也不像我盼望的那么好。于是我摆出与之相称的严肃表情，像我该做的那样赞扬了他们高贵的牺牲。我正要把数据板递还回去时，一个名字突然引起了我的注意。
“科尔法克斯阵亡了？”我很惊讶地发现这个噩耗对我的心情造成了极大的影响。他并不是我们这小群人里最讨人喜欢的家伙，而且说实话，他作为一名向导的使命差不多已经结束了，但他总还是一个可以信赖依靠的人。
皮尔斯点了点头。“兽人冲过来时，他被一颗伐木枪子弹打穿了胸膛。阿里奥特拼尽全力想要保住他的性命，但最终还是回天乏术……”
“好了。”我与他并步而行。救护车旁边停放着大约十几具被裹尸布包住的遗体，考虑到我们的伤员正在那里接收治疗，在我看来，这样对待尸体的态度冷漠得让人吃惊，而阿里奥特和医护兵们正手忙脚乱地救治幸存者，死者只能等他们忙完后才能得到处理。我指了指我们脚下被洪水冲刷过的山谷。“至少他带走了一支荣誉卫队。”
“我坚信帝皇此时正在夸赞他的功绩。”皮尔斯的语气表明他并不认为会有这样的事情。他手下的副排长小跑过来，一心只想着自己的差事。年轻的军官把他叫到面前，显然很是感激这次“恰到好处”的打岔。“维内尔，你能安排一个葬礼吗？”
“没问题，上尉。”这位矮壮的中士马马虎虎敬了一个礼，开始用整个银河系都通用的资深士官的高效方式来召集附近的士兵。“我需要一些志愿者。图福莱、拜尔、海兰德……”我们把这件事交给他全权处理，然后转身前往阿里奥特和他的临时战地医护站。
“政委。”这个小个子男人在我们靠近时抬起了头，他惯常的和蔼举止被显而易见的疲倦减弱了不少。两名随救护车一同加入队伍的医护人员仍在继续他们手边的工作，熟练地接续断骨和缝合穿刺伤口，轻松的气氛悄悄告诉我最糟糕的时期已然过去了，他们此时正在治疗轻伤员。“我恐怕我们现在有点忙，没时间招呼你们。”
“我明白。”我一眼就看到了停放在救护车后部的重伤员。他们的数量超过了车子的承载能力，所以几个伤势较轻的人躺在了地上。“我必须承认，在目睹了你今天早上的行为之后，我还以为你自己也会躺进凯蒂里面。”
“哦，那样啊。”令我吃惊的是，他竟涨红了脸。“可我不能就那样把他们扔在那里不管，对吧？”换我就会那么做，即便要救治伤员至少也要等到战斗结束，但我承认这样说对于士气并没有任何帮助。我反倒是严肃地点了点头。
“当然不能放着不管。”我说道。“倘若你是一名防卫军士兵，我会申请让你获得嘉奖。但下次再出现类似的状况，请你记住你是我们当中不可或缺的人，好吗？”如果说有什么不同的话，这似乎只会让他更加尴尬。不过我无论如何也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如此舍己为人。【注：根据他的自传《世间众生》所示，阿里奥特的行动纯是在依照本能行事，直到行动结束之后他方才意识到自己曾经处在多么危险的境地之中。具有讽刺意味的是，他试图拯救的两名士兵最终都没能活下来。】为防止整个谈话沦为陈词滥调，我指了指这群受伤的士兵和非正规军。“你们需要多长时间才能出发？”
“大概还需要一个小时。”阿里奥特显然很是感激我能够就此转换话题。他指了指在外面排队等候医治的轻伤员，队伍的末尾还在进行着伤员分类，他疲惫地耸了耸肩。“我们正在治疗不太严重的外伤患者。绝大部分人饱餐一顿，再休息一会儿就能够投入战斗。”他朝着救护车点了点头。“我们现在有二十个重伤员，其中四个还有生命危险。我会和诺伯特谈谈，在出发前把伤情最稳定的人转移到另一辆车上，这样我们就能更有效地治疗那些伤情最严重的病人。”
“好样的。”我在脑子里飞快地计算着这些数字。加上已经阵亡的十二人，那意味着我们损失了32个有生力量。这样的战损与整支兽人部队相较并不是一个糟糕的交换比，尽管如此，这还是明显地削弱了我们队伍的力量。万幸和往常一样，非正规军承担了大部分的战损，我们并没有损失太多训练有素的士兵。我暗自怀疑在这一切结束之前我们需要所有能够找到的士兵。
当然，若是没有充足的弹药，他们也帮不上什么忙。在对我们的医护人员进行了一番鼓励之后，我打定主意在离开临时战地医护站后就马上去找诺伯特，下决心要弄清楚这个问题。书记员就待在我预料能够找到他的地方——后勤队伍的中间，他与萨乌汀正在争论的恰是我所担心的问题。
“你只能在坦克之间重新调配剩下的炮弹。”他说道。“我们的弹药车上也只剩下一货架能分的炮弹，那就是你们的全部弹药。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石化蜥蜴的撼地炮炮弹除了火炮自身携带的存货之外都已经打光了。”无意中偷听到这话的我血都凉了。我在第12野战炮兵团服役的经历让我很熟悉这些武器的细节，【注：他大概是在说第12野战炮兵团的撼地炮，它们平时被部署在固定炮位上，需要时依靠特洛伊牵引车将其拉到指定位置，而不像石化蜥蜴那样能够自主行进，而且他们的武器库中从来没有装备过石化蜥蜴自走炮。不管是哪一种火炮，炮组成员通常都会依赖辅助车辆来维持弹药供应，而石化蜥蜴车身上弹药箱实在太过狭小，根本装不下足以支撑长时间战斗的大量炮弹。】我知道炮兵们可能只剩下了为数不多的炮弹。若是我那孤注一掷的计划需要动用更多的炮弹才能摧毁大坝的话，我们也许就会迎来功败垂成的局面。
“好吧，真是太好了。”萨乌汀显然很是不悦。“看起来再补给前，我们又必须要节约弹药了。”
“这种情况应该不会持续很久。”诺伯特向她保证道。“假使正如科技教士认为的那样，这条隧道果真通向她预计的地方，那我们离下一座补给仓库也就只有二十公里的路程。”
“那片地区已经被兽人占据了。”萨乌汀说道。“你想打赌那里没有被劫掠一空吗？”到目前为止，我们还很走运，只有两座仓库在我们到达之前遭到了兽人的洗劫，而且借助诺伯特的专业技能，完全能够满足我们到达新仓库之前的物资用度。但等我们穿越山脉后，就会进入一片聚集着兽人主力部队的凶险之地，那些急需的物资还没有被暴徒们发现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那么我们就只能把它偷回来了。”我努力摆出了政委被认为在任何时刻都应该向外传达的从容不迫。
“好吧，就这么办吧。”萨乌汀说道。“我们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她耸了耸肩，转身对诺伯特说道。“我会派人去搬你那儿剩下的东西。”
“燃料还剩下多少？”我等她离开后开口问道。倘若我们不能把坦克开过去迎敌的话，那弹药匮乏的问题也就变得无关紧要了。
官僚勉强笑了笑。“我们还有足够的燃料，”他的语调告诫我自己不会想知道剩余燃料到底有多么紧张。我听懂了他的言下之意，毕竟他是这方面的专家。“我想你已经听到了有关重炮炮弹的事情。”
我点了点头。“萨乌汀情绪一激动就容易口无遮拦。”我冷冷地说道。这时空气中传来了一声响亮的金属撞击声，它与脚下混凝土传来的震动发生了共鸣。显然费莉西亚刚刚拆除了第一块过滤格栅。
“是的。”诺伯特点了点头。“好消息是我们手头上还有大量轻武器和支援武器的弹药。要是还不够的话，我们总还可以用回兽人的那些破烂。”安装在缴获车辆上的武器都已经被换成了我们更熟悉、可靠和安全的帝国制式装备，不过我们仍还保存着绝大部分兽人的原始武器。一定程度上是因为费莉西亚对此非常着迷，她宣称其中大半根本不应该拿出来使用；而另一部分原因是以防万一：倘若我们不得不依靠缴获的兽人弹药来战斗，那么手头就得留有一些能够发射它们的东西。
我点了点头，表示同意，随后继续问道。“那么食物呢？”
“支撑到那里绝没问题。”诺伯特向我保证。不过我之前也不认为那会给我们造成什么困扰。自从离开沙漠以后，我们已经能够在一定程度上依靠土地过活，很好地充实了我们的口粮，而且我们仍保有大量的库存。他笑了笑，语气中带着一丝幽默。“不过你在把水都送给兽人之前应该让我们先行补充完淡水。”
“帝皇教导我们要怀有一颗慷慨之心。”我引用了一句名言。【注：这句话引自《圣艾米莉亚戒律》。鉴于凯恩一贯对于“虔诚恭敬”那明确而又有些尖锐的观点，这不太像是他喜欢读的书，但该书作者对于人性弱点的敏锐洞察力似乎引起了凯恩的共鸣，他也曾在自己那本陈腐的著作里引用过其中的一些句子。】他听后哈哈大笑。
“嗯，我们要去的地方应该不会缺水。”他说道。
……
这个预言很快就被证实了。我们小心翼翼地行进了几周之后，导水管中的旅程顺利得出人意料。我们在山底下几个小时就能前进几十公里，而同样的路程即便没有兽人的袭扰，翻山越岭也要走上几天的时间。我也开始认为此时可以放下一颗悬着的心。我们的履带在隧道中运行得非常平稳，车载照明灯射出的光束照在潮湿混凝土渗出的薄雾上四散开来，车辆驶过时通道里响起了一阵阵的回声。
我不时能瞥见辅助的工程管道、一些我不认识的嵌入设备以及访问舱门，我不禁回想起了我们在“复仇之手号”上时卡莉带我们穿越的那道舱门，心中感到有些不安，同时周遭寒冷而又单调的环境（更不用说身边那永无休止的喧嚣）把我赶回到了奇美拉的内部。迎接我的是混合着尤根体味和咖啡香气的复合味道，我感激地接过杯子，感受着温暖在指间蔓延。虽说我和平时一样喜欢这样的地下环境（至少没人朝我射击时是这样没错），我还是开始觉得这段旅行有些乏味无聊。
“谢谢你，尤根。”我说完就转身去查看鸟卜仪的屏幕。奥里利避开了我手中那杯滚烫的液体，考虑到奇美拉不以行驶舒适性出名，这并非故意。我也因此能够清楚地查看到队伍的行进进度。“我们的进展如何？”
“我们已经走完将近一半的路程了，长官。”戴眼镜的鸟卜仪操作员在战术显示器上指出了我们的位置，这串排成一线的图标就像是诵经用的念珠，指挥车舒舒服服地待在队伍的中间位置。费莉西亚几乎走在队伍的最前端，这情况并不令我感到意外，只有几辆火蜥蜴侦察车跑在她前面开路。尽管在前方隧道中遭遇兽人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我仍旧疑神疑鬼。越靠近安全的地方，我似乎就越是担心可能会功亏一篑，自己的好运行将耗尽，灾难就在拐角处等着我们。（仔细想来，这种心态在接下来的一百年中并没有得到多大的缓解。不过还好，现在我所要担心的最糟糕的事情就是保证我的学员达标毕业，还有留神我同事中一些小肚鸡肠的白痴。【注：这番话说得颇有几分讽刺意味，正如我在序言中提到的那样，他在完成这部分回忆录后不久就被迫要去收拾第十三次黑暗远征这等重大事件留下的烂摊子。】）
“也许在继续前进之前，我们应该停下来稍作休整。”皮尔斯建议道，正有此意的我点了点头。“如果我们派出一支侦查小队在前面开路的话，在兽人发觉我们到来前，我们就应该能够驶出隧道。”
“我同意。”我放他一个人去下达合适的命令。“科技教士无论如何都需要一些时间来拆除那里的格栅。”根据费莉西亚告诉过我的那些情况，我原本有些担心导水管会把我们径直带往发电机的涡轮叶片，据说那东西比我们之前炸掉的那些还要更加巨大和令人印象深刻，但她听完这些话之后只是放声大笑。
“涡轮机组的上游有一个出口。”她解释道。“这是为了让维护人员能从另一边进入到导水管里。我们要做的就是留意它所在的位置，在到达那里时把它撬开。”
“那若是绿皮抢先找到了它呢？”我问过她这个问题。费莉西亚当时只是耸了耸肩。
“不管怎样，我们到时就知道了。”她那时对我这么保证道。我们并没有遭受到咆哮兽人的连番攻击，我认为这是一个好兆头，而且奥里利的鸟卜仪也没有发现敌情，所以总的来说，我认为目前的形势相当不错。当然，如果我知道在山的那一边等待我们的是什么，我宁愿在岩石上给自己找一处安静的裂缝，躲在里面永远也不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