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4年7月8日卡昂布隆血战 —— 坦克的阿喀琉斯之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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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昂,一座被法国人称为“为和平而殉难”的城市。1944年6月至8月之间,盟军与德军围绕着卡昂进行了多次交锋,在盟军的空袭中,这座美丽的城市化为了废墟。
在加拿大军事史中,位于卡昂市郊的布隆(Buron)小村,因发生在1944年6月7日以及1944年7月8日的2场恶仗被称为“血腥布隆(Bloody Buron)”。 加军第3步兵师第9步兵旅与德军WSS第12“青年”师SS第25装甲掷弹兵团在布隆一带进行过2次战斗——6月7日的进攻中,加军铩羽而归,一个月之后的7月8日,在“查恩伍德”行动(Operation Charnwood)里,加军以巨大的伤亡为代价,最终将布隆解放。

纵观装甲战史,那些在未进行适当预备侦察的情况下,将没有步兵伴随的装甲车辆投入战斗的决策,都成为了经典的白给战例 —— 投入战斗的装甲车辆将成为敌方反坦克阵地的猎物,或是被打瘫,或是成为敌方的战果。无论是在第一次世界大战的战场上,还是在今日叙利亚城市的废墟中,这个自坦克诞生的那一刻就出现的白给定理贯穿了整个装甲战史。
问题来了,如果在战前进行了充分的预备侦察,在战时也有充足的步兵伴随装甲车辆投入战斗,那么战斗的结果又会怎样呢?
1944年7月8日发生在布隆周边的血战是一个十分极端的例子。在上半场战斗中,准备万全的加军撞上了同样准备万全的德军防御阵地,加军以惨重损失为代价拿下了布隆;在下半场的战斗中,仓促组织反击的德军装甲部队被占据有利地形的加军装甲部队狙击,双方都击毁对方大量坦克,结局是德军败退。

1944年7月7日夜间,英国皇家空军的467架重型轰炸机在卡昂降下一场毁灭之雨,在21时50分至22时30分的这40分钟里,皇家空军投下了6000枚航弹,共计2276吨炸药。虽然轰炸规模不小,但据守卡昂的武装党卫军第12“青年”师并没有遭受太大的损失,反倒是卡昂市民因空袭中吃了不小的苦头,近400人因空袭而伤亡,上千人无家可归。

即便收效甚微,这次空袭仍旧为即将投入“查恩伍德”行动的地面部队鼓舞了一番士气,盟军一致宣布这次轰炸“以很少的代价取得了巨大的成功”。
在空袭结束之后,盟军开始对卡昂一带进行炮击,火炮的轰鸣持续了一整夜,最终在7月8日凌晨4时20分迎来高潮——英军第59步兵师及加军第3步兵师的师属炮兵团,第105野战炮兵团,第107重型防空高炮团,第21集团军群直属皇家炮兵第3、第4炮兵部队,开始对拉比许德(La Bijude)与加尔莫什(Galmanche)地区进行炮火覆盖,“查恩伍德”行动也正式在这次炮击之后拉开了帷幕。

由约翰·特雷德尼克·克罗克(John Tredinnick Crocker)将军指挥的英军第一军作为主攻部队。英军第一军下辖的加军第3步兵师(西部),英军第59步兵师(中部),英军第3步兵师(东部),在此次作战中由英军第27装甲旅,加军第2装甲旅进行支援,而英军第79装甲师则是提供大量扫雷、推土及喷火等特种坦克。
加军第3步兵师及配属的加军第2装甲旅负责突破驻守在卡昂城西北部的德军——即WSS第12“青年”师SS第25装甲掷弹兵团第3营的防线。D日第二天的6月7日,加军便计划彻底拿下卡昂并突破德军防线,但在6月的激战中,加军并没有如愿以偿。时间推移至7月初,针对卡昂的解放,英军第1军定下的“查恩伍德”行动计划相比之前的计划,其作战目标虽然保守得多,但计划的可行性也提高了。“查恩伍德”行动中,盟军的目标是攻下卡昂城北面,阻滞德军装甲师由卡昂转移至美军主攻方向。

德军方面,驻守在卡昂以北的是WSS第12“青年”师和LW第16野战师。在1个月前的6月9日,加军第2装甲旅的谢尔曼坦克首次与WSS第12“青年”师SS第12装甲团的“豹”式坦克交手并大获全胜 —— 通过伏击,加军第2装甲旅第10装甲团加宁堡骑兵团(10th Canadian Armoured Regiment Fort Garry Horse Regiment)在未损失坦克的前提下击毁SS第12装甲团第3连7辆“豹”式坦克。
而在“查恩伍德”行动中,这一次轮到德军做好准备了。
布隆,这个曾经充满田园牧歌气息的法国村子再一次横亘在加军通往卡昂的道路上,而德军的种种布置早已将外表看起来平淡无奇的村庄及其周边地区变成了一道密不透风的防线。在布隆以北,德军布置了一道反坦克壕沟,而在离村子更近的地方则是埋设了一大片的地雷,在村子四周,德军掘壕固守,各处火力点交织成网,几乎没有死角。WSS第12“青年”师SS第25装甲掷弹兵团第3营负责对该地区进行防守,第3营的1个连直接驻守在村子里,而其余的连则是驻扎在村子附近。驻防德军的手上有几门88mm防空高炮,并且能得到后方野战火炮的支援,而布隆以南则是驻扎着后备力量——坦克部队。

加军方面,由加军第3步兵师第9步兵旅高地轻步兵团(HLI, Highland Light Infantry of Canada)与加军第2装甲旅第27装甲团舍布鲁克燧发枪团(SFR, 27th Canadian Armoured Regiment Sherbrooke Fusiliers Regiment)A中队负责攻占布隆,为北新斯科舍省高地步兵团(NNS, North Nova Scotia Highlanders)对奥蒂耶(Authie)的进攻建立跳板。

SFR A中队共有15辆常规谢尔曼坦克,下辖3个分队,每分队4辆坦克,而中队总部则是有3辆坦克,此外还有1个工程分队,装备了5辆谢尔曼“连枷”扫雷坦克。

在这张下发至加军下级指挥官手上的地图里,德军的机枪阵地以箭头标识,反坦克壕沟以波浪线标识,除此之外还包括了远程重炮,反坦克炮,自行火炮,火箭炮,坦克,可疑的雷区等大量的信息。地图上展示了高地轻步兵团的出发位置,行军布置以及最终目标。7月5日,一位名叫理查德·齐马特(Richard Zimmat)的德军士兵被俘,他承认自己隶属WSS第12“青年”师SS第25装甲掷弹团第3营第10连,该连共有200人,部署在布隆北部,第9连部署在格鲁希(Gruchy)和布隆之间,第11连部署在圣孔泰斯(St. Contest)。第12连是第3营的重火力连,配备重型机枪和迫击炮,负责支援第3营的三个步枪连(9、10、11),除此之外,德军还在阵地前方埋设了大量的反人员地雷。为了确保作战行动顺利进行,高地轻步兵团甚至按比例建立了当地地形模型来对这次行动进行演练。

8日清晨的7点30分,高地轻步兵团与舍布鲁克燧发枪团A中队自维尔加伦(Vieux Cairon)附近出发,高地轻步兵团以B连与D连作为先锋,而舍布鲁克燧发枪团A中队第1分队负责支援右翼的D连,第2分队负责支援左翼的B连,其第4分队及中队总部行进先锋部队的后方。D连与B连负责肃清德军的反坦克壕沟,C连随后将与A连自南边攻入村庄中。高地轻步兵团的指挥官富兰克林·麦卡勒姆·格里菲斯(Franklin McCallum Griffiths)将他的指挥部设在A连后面。
顶着德军的远程火力,这支战斗群穿越一大片开阔平坦的麦田,在将近上午8点时终于抵近了布隆村,他们马上就遭到了德军的机枪与迫击炮的射击。

右翼第1分队很快就陷入了雷区,4辆坦克中的3辆因为地雷被炸断履带,动弹不得,很快就被西南方向的88炮击毁,“连枷”在田野中扫击,为第4辆坦克清出道路,让其逃离德军的火力网。高地轻步兵团D连失去了坦克的支援,那辆成功逃脱的坦克很快就联系上了中队总部,拉德利-沃尔特斯不得不马上让第4分队换下受损严重的第1分队。
左翼的进攻起初比较顺利,但德军很快就使用“铁拳”反坦克火箭筒及88炮把第2分队所有的4辆坦克全都敲掉了,高地轻步兵团B连完全失去了与舍布鲁克燧发枪团A中队的联系。没有了坦克的支援,B连只能在德军猛烈的火力下艰难地前进,指挥官文森特·斯塔克(Vincent E. Stark)上尉被反坦克壕沟中的德军击中背部,受了重伤。
舍布鲁克燧发枪团A中队一下子就损失掉了7辆谢尔曼坦克,这些损失都是在坦克从侧翼对B连与D连进行支援时发生的。短时间内的过半损失让A中队的指挥官悉尼·瓦尔皮·拉德利-沃尔特斯(Sydney Valpy Radley-Walters)少校后悔不已,他只能亲自带着中队总部前去支援B连,由于担心会遇到更多的雷区,他们对B连的支援不够紧密,没法很快将德军从战壕中清除。
B连被德军的火力压得抬不起头,他们亟需坦克的支援,这些坚固的德军据点只有通过近距离交战才能拿下,而拉德利-沃尔特斯的部队却在一大片他们认为是雷区的地方踟蹰不前。高地轻步兵团的指挥官格里菲斯中校知道通往布隆那条道路的东侧没有被德军埋设地雷,但他的通讯员没法联络上舍布鲁克燧发枪团A中队,情报官查尔斯·唐纳森·坎贝尔(Charles Donaldson Campbell)中尉挺身而出,穿越一段长达300码被德军的枪林弹雨封锁的交火区,前往拉德利-沃尔特斯的部队,在谢尔曼坦克的后面有一个按钮,步兵可以按下按钮向车长发出信号让车长打开炮塔舱门,以便与车长进行直接的沟通。在告知拉德利-沃尔特斯应该如何带他的部队前进之后,坎贝尔闪身回到了B连的指挥部,但他惊讶地发现拉德利-沃尔特斯他们仍旧停滞不前,于是坎贝尔又一次以Z型的方式冲向拉德利-沃尔特斯的坦克,这一次他终于成功将自己的信息传达给了拉德利-沃尔特斯。由于这一英勇的行为,坎贝尔在后来获得了军功十字勋章(Military Cross)。

确认了情况之后,拉德利-沃尔特斯的部队开始前进,协助B连进行近距离作战,一个接一个地拔掉德军布置在反坦克壕沟里的机枪阵地。坎贝尔后来记录道:
手榴弹、迫击炮和轻武器的火力并没有动摇这群十七八岁的德国青年。坦克两次翻越狭长的掩壕,德国人只是躺下来避免被碾碎,(在坦克驶过之后)他们很快又站起来接着战斗。直到坦克直冲向战壕,用机枪向他们开火,他们才被完全歼灭。在这段时间里,他们一定知道自己已经没有机会了。战壕中的德军由两名军官领导,一个21岁,另一个23岁。
右翼的D连同样经历了一场血战。经过残酷的白刃战之后,D连终于将那道宽15英尺,深12英尺,内设防空壕,密布着德军机枪阵地的反坦克壕沟清理干净,但德军很快就用迫击炮和火炮对这段区域进行轰炸,为D连带来更大的损失。此时的D连已伤亡过半,仅剩38人,但他们仍继续前进。在D连为了肃清位于反坦克壕沟后面的果园进入布隆而竭尽全力时,B连与拉德利-沃尔特斯的分队仍旧受阻于德军强大的防御阵地。

当C连的指挥官雷·霍金斯(Ray Hodgins)少校抵达B连的指挥官文森特·斯塔克受伤的地方时,霍金斯发现他的挚友伤势很严重。他们两人的关系是如此亲密,以至于人们给他俩起了个绰号“金尘双胞胎(the Gold Dust Twins)”。霍金斯回忆道:
我为他注射了吗啡,他就快要死了,但我还是给他放了一个已注射吗啡的标签。他认出是我,然后轻声地喊着我的名字...我叫来了担架兵,我知道他伤得很重,但我得继续战斗。
在霍金斯离开后,29岁的文森特·斯塔克很快就死去了。
与其他战线的部队相较,高地轻步兵团与舍布鲁克燧发枪团A中队无疑踢到了一块铁板上,当他们在村庄外围与德军交战时,驻守布隆的德军实际上一直在逐渐地增加——加尔莫什(Galmanche)与格鲁希(Gruchy)的SS第25装甲掷弹兵团守军一直在向布隆撤退,因此当高地轻步兵团与舍布鲁克燧发枪团A中队进入布隆时,他们将要面对SS第25装甲掷弹兵团第3营的残部,这些装甲掷弹兵得到迫击炮、机枪、坦克以及第12SS炮兵团大部分的火力支援,他们拥有更强的火力支援,而据守在准备充分的防御阵地也为他们提供了巨大的优势。
祸不单行,前锋部队与德军激战于布隆时,高地轻步兵团的指挥官格里菲斯中校在一个设计用来遮蔽车辆的大型掩体中建立了自己的战术指挥部,为了弥补兵力不足的窘境,他下令让A连和D连一起从位于布隆西南侧的果园攻入布隆,而C连则在B连的侧翼协助B连突破反坦克壕沟,当时有十个人聚集在指挥部中听格里菲斯的指示,这时一枚炮弹击中了附近的一棵树,弹片与碎木片像暴雨一样泼进了格里菲斯的指挥部里,3名通讯员与克拉伦斯·斯派克(Clarence Sparks)中尉当场死亡,团指挥官格里菲斯、C连指挥官霍金斯、A连的指挥官大卫·德沃德(Dave Durward)少校与四名士兵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而情报官坎贝尔则是躲过一劫。
霍金斯与德沃德拒绝后撤,直到他们能重新组织起自己的部队。随后坎贝尔联系了格里菲斯自己的布伦运输车,在当时这辆运输车的驾驶员A.P.埃布尔森(A.P.Ableson)列兵正忙于将伤员从农田以及反坦克壕沟中疏散至安全的后方。接到消息后,埃布尔森穿越猛烈的炮火,驶过崎岖的战场,抵达了格里菲斯的指挥部,就在埃布尔森将格里菲斯与其他伤员抬上运输车,准备出发时,一枚炮弹再次袭来,将格里菲斯打下车的同时也让运输车瘫痪了。尽管自己也被弹片击伤,埃布尔森仍旧在附近找到了一辆被遗弃但还能开的运输车,他独自将格里菲斯与其他4名伤员转移到了新车上,然后驱车再次穿越重重炮火抵达安全地带。
至此,D连仅剩20人,由哈里·安德森(Harry Anderson)少校指挥。B连仅剩30人,由J·钱特勒(J. Chantler)中尉指挥。受伤的霍金斯是C连仅剩的军官,他手下还有50人,A连仅剩2/3的人员,是唯一一个相对完整的连队。得益于英联邦部队的LOB体系(Left out of Battle system),高地轻步兵团的指挥部很快重新运转起来。
不久之后,重组后的高地轻步兵团终于攻入布隆,拉德利-沃尔特斯少校带着仅存的7辆坦克(包括1辆“萤火虫”)也伴随步兵驶入了布隆,协助高地轻步兵团在残垣断壁之间与德军展开了激烈的巷战,而德军的的火炮、火箭炮和迫击炮一刻不停地轰击着布隆。10时10分,接替格里菲斯指挥权的G.A.M.爱德华(G.A.M. Edwards)少校向第9步兵旅报告高地轻步兵团已控制了布隆的中心。但是实际上,在堆满瓦砾的废墟中,仍有一小群德军拼命坚持战斗了一整天,直到9日早上,加军才将这群负隅顽抗的德军连根拔起。

团部连指挥官F·A·斯派克(F.A. Sparks)少校的弟弟在之前炮弹击中指挥所时被炸死了,他为德军炮兵向布隆所倾泻的炮火而感到震惊,这些来自圣孔泰斯(St. Contest)与比托(Bitot)的炮弹每时每刻都在给加军带来伤亡,而此时的高地轻步兵团残部仍在为了消灭村子中的零星抵抗的德军而奋战,这些装甲掷弹兵的是如此地坚不可摧,高地轻步兵团最多只能做到将村子中的狂热分子给肃清。
高地轻步兵团现任指挥官爱德华少校意识到光靠残破的高地轻步兵团已无法完成全部的作战目标了,他的士兵早已疲惫不堪,根本不可能穿越布隆以南那片炮火肆虐的开阔地去占据有利地形以迎接德军将会发起的反击,更何况,经过现场勘察,作战计划中描述的位于布隆以南的“高地”根本不存在——那只是一片开阔地而已,没有任何建立防御阵地的价值。
无论如何,如果高地轻步兵团没法提前建立阵地阻击德军的反击,他们也就无法为北新斯科舍省高地步兵团对奥蒂耶(Authie)的进攻建立跳板。
希望落在了拉德利-沃尔特斯所指挥的A中队仅存的4辆没有任何步兵掩护的坦克上。

加军第3步兵师师长罗德尼·凯勒(Rodney Keller)少将很清楚德军不会轻易地放弃阵地,他们习惯于在盟军攻下新阵地还未站稳脚跟时发起反击。加军的对手是WSS第12“青年”装甲师,由此德军的反击很可能会由坦克带领。在“查恩伍德”行动中,凯勒决定将他的预备队——8辆分配给加军,来自英国皇家炮兵第62反坦克团第245反坦克连的的“阿喀琉斯”坦克歼击车派往布隆支援高地轻步兵团,“阿喀琉斯”装备了17磅炮,能有效对德军坦克进行打击。
这2个“阿喀琉斯”反坦克排被加强给加军第9步兵旅,在7月8日早上7时30分时,他们从莱比松(les Buissons)出发,跟在高地轻步兵团后面。在高地步兵团与德军历经一番激战并拿下布隆后,这两个反坦克排驶过残砖碎瓦铺就的街道,在布隆边缘布置了防御阵地。A排驻扎在布隆西缘,负责警戒布隆以南及以西的区域,B排则是驻扎在布隆东南角的果园,面向布隆东南方向。这两个反坦克排将与拉德利-沃尔特斯的4辆坦克共同对抗德军接下来的反击。

与高地轻步兵团在布隆废墟中展开拉锯战的SS第25装甲掷弹兵团第3营的残部同样损失惨重,两军都已到达了极限,仅由意志支撑着疲惫身躯来坚持着战斗。
德军各处防线相继被突破的战报如雪崩般压向WSS第12“青年”师师长库尔特·迈尔,先是加尔莫什(Galmanche),然后是圣孔泰斯(St. Contest),最后到格鲁希(Gruchy),布隆的德军守军已如海中孤岛。
迈尔再也坐不住了,他驱车驶过炮火前往阿登修道院(Abbey d'Ardenne)的第25装甲掷弹兵团团部,在修道院的地下室中,迈尔看到第25装甲掷弹兵团团长卡尔-海因兹·米利乌斯(Karl-Heinz Milius)中校正通过无线电与仍坚守在布隆的第3营营长弗里茨·施蒂格尔(Fritz Steger)上尉进行联络,随后迈尔接过了通话,施蒂格尔向迈尔报告:第3营的大部分官兵都已阵亡,盟军的坦克已经开到了布隆村外了,战斗在布隆废墟中的该营残部已无力应对盟军的下一波进攻,请求紧急支援。
在如此的窘境下,救火队的职责只能由WSS第12“青年”师SS第12装甲团第3连的“豹”式来承担了。
6月9日,在进攻诺雷(Norrey)的途中,第3连被加军第2装甲旅第10装甲团加宁堡骑兵团伏击,短时间内就损失了7辆“豹”式,在当时,心系部队但已负伤的第3连连长鲁道夫·冯·里宾特洛甫(即小里宾特洛甫)带着夹板未办理出院手续就离开了医院,虽然未参与指挥,但他却目睹了这次失败进攻的全过程,如此一面倒的战况和手下装甲兵们的死伤让里宾特洛甫心痛不已。由于损失了近半的“豹”式,在将剩余的10辆“豹”式移交给第1营其他连队以弥补他们遭受的战斗损失后,第3连的官兵返回后方休整,然而他们并没有闲下来太久,6月25日,第3连接收了新到的17辆“豹”式,重整军备之后,第3连很快便返回了卡昂前线,7月6日时,这个单位作为预备队驻扎在位于卡昂西北方向的阿登修道院,而里宾特洛甫也伤愈归队,重新担任第3连连长。
时也运也,在第3连第一次战斗过后的整整一个月,也就是7月8日,第3连将投入它的第二次战斗。再一次,该连将会像一个月前的战斗一样经受严峻的考验,同时将再次遭受严重的损失。唯一的区别在于,连长里宾特洛甫不再是旁观者,他将切实地亲身经历这次失败的反击行动。

7月8日午时,里宾特洛甫接到命令,要求他的第3连立即朝布隆方向发起一次反击,以解救受困于布隆的SS第25装甲掷弹兵团第3营残部。在行动计划中,第3连“豹”式将由一个乘坐半履带装甲车的装甲掷弹营伴随。然而里宾特洛甫被放了鸽子,等到了反击开始的时间点,他并没有等来计划中的步兵。
箭在弦上,里宾特洛甫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 反击的命令必须被执行,花再多时间去等这个不翼而飞的步兵单位也是无济于事。于是里宾特洛甫决定只使用坦克来对布隆发起反击。当时,在他手上只有第1排与第2排能投入作战,为了弥补“豹”式的数量不足,在他附近的一个排的IV号坦克(约3~5辆,有可能为坎德勒(Kandeler)少尉指挥的第5排)将会协助第3连一起发起反击。
在7月8日这一天,第3连第3排的4辆“豹”式在清晨于奥蒂耶(Authie)和(Franqueville)以东设置了防御阵地,就在里宾特洛甫带领着第1排、第2排以及一个IV号坦克排与驻守布隆的加军交手时,第3排将要迎面撞上攻下奥蒂耶后一往无前的加军,然后在撤往阿登修道院的途中损失掉2辆“豹”式。
里宾特洛甫将他的部队分成2个部分,第1排将位于进攻矛头的左翼,而由IV号坦克加强的第2排将位于右翼。2个“豹”式排很快在阿登修道院围墙以东的果园中集合完毕。在引擎的轰鸣声中,10辆“豹”式从果园出发,全速驶向西北方向。他们绕过古希(Gussy)外围,以斜对角的路线向布隆前进。他们以战斗队形在广阔的麦田上跃进,就像训练中所做的那样,一个部分掩护着另一个部分,很快就接近了布隆村庄的边缘。
布隆——这个看似静谧实则暗藏杀机的小村,安静地坐落在平原上。环绕着布隆的石墙上有一些裂口,然而装甲兵们应该怎么进入布隆去解救被困的友军呢?
此时是下午14时,在此之前,一切都十分顺利,第3连也很快就抵达了他们的作战目标。里宾特洛甫最开始还感到十分满意,但他很快就被一个问题困扰住了——他们该如何在没有步兵伴随的前提下进入这个被坚固石墙保护着,在石墙之后又被茂密树篱与战壕所环绕的村庄?
这时,原本计划要支援第3连的那个装甲掷弹营的指挥官坐着他的装甲车接近了里宾特洛甫的坦克,里宾特洛甫将身子探出“豹”式的炮塔,质问那位指挥官他的部队——装甲掷弹兵和他们的半履带装甲车究竟去哪了?这位国防军鸽子上尉无奈地耸了耸肩:他也不知道自己的部队跑哪去了,他和手下的半履带装甲车失去了联系。
这群鸽子掷弹兵看来是指望不了了,里宾特洛甫只能硬着头皮强上——他决定利用布隆石墙上的裂隙,直接用坦克撞碎石墙突入布隆,然后见机行事。这一鲁莽决定的前提在如今看来是十分恐怖的 —— 情报不足,村子中的盟军动向是未知数,而里宾特洛甫也不知道他们要解救的第3营残部究竟在哪个位置,所有一切都只能靠猜。在这一前提下,里宾特洛甫看起来则是莫名地自信,他指望装甲兵们一进入布隆就能对付躲在村子里的盟军。
有了如此“充分”的进攻准备,接下来这些装甲兵们将要面对的命运也就显而易见了。
另一方面,加军早就对德军的行动——丢失阵地后必然会发起反攻的战术熟捻于心,他们在布隆进行了充分的准备,打算给反击的德军一个“热烈欢迎”:




在德军装甲兵的眼中,他们所见的是一个弥漫着不安气息的村庄,而在加军眼中,他们早就看到这些驶过开阔麦田,从阿登修道院的方向开过来的德军坦克了!当时将近下午15~16点,道格拉斯·巴里(Douglas Barrie)中尉——当时高地轻步兵团A连唯一能参与作战的军官,发现有8辆“豹”式(他只观察到了第3连的一部分车辆而已)从阿登修道院的方向开来,他立即召集了高地轻步兵团的支援连,要该连将他们的6磅炮部署在布隆东南角的果园处,与同样部署在那里的“阿喀琉斯”反坦克排做好狙击“豹”式的准备。
而在当时拉德利-沃尔特斯少校也没闲着,他回忆道:
将布隆的德军残兵清理之后,快到中午时,我沿着布隆南面一条能通往卡昂的道路行军,然后我向右转,打算向我们的目标前进,当时大概是下午13点。
然后他将自己的部队部署在布隆与圣孔泰斯(St. Contest)之间的田野中。



当时,除了我自己的座车外,我只有3辆坦克,而且还没有步兵伴随我们。我们观察到德军的坦克正朝我们的位置开来,距离越来越近,战斗一触即发。德军大约纠集了5~11辆坦克来发起这次反击,我们大概在15或者16时至18时之间与这支德军部队展开了交火,在击毁一些德军坦克后,我们撤离了原先的位置。
直到高地轻步兵团的伙计们一个屋子一个屋子地排查,将顽抗的德军从残垣断壁里剔出来,这场围绕着布隆的战斗才真正地落下帷幕。在布隆这一战中,我损失了11辆坦克,其中有7辆能被修好并回归作战序列。有3人在这次行动中阵亡,5人受伤。我们中队击毁了3辆“豹”式,此外还有1辆“豹”式的战果也有可能是我们的。
注:此处的“豹”式实际上是伴随第3连的IV号坦克。
加军蛰伏着,等待德军的装甲集群进入自己的射程内。就在里宾特洛甫的坦克集群开向布隆的途中,隐藏好的六磅炮、“阿喀琉斯”与谢尔曼坦克不约而同地突然开火,里宾特洛甫注意了从自己右侧传来的2声剧烈的爆炸声,就在这几秒钟里,2辆“豹”式被加军击毁,燃起熊熊大火。其中1辆是约瑟夫·查特尼克(Josef Tratnik)下士的座车,他完全没有察觉到到道格拉斯·巴里那隐藏在石墙后的6磅炮,这枚击穿了“豹”式炮塔的反坦克炮弹在炮塔内爆炸,迸射的弹片扎满查特尼克全身,他的双手双腿都断了,胃部也受了伤。重伤的查特尼克亟需救援,而离他最近炮手与装填手都已被这发炮弹杀死了,在求生欲的驱使下他用尽最后的力气爬出炮塔。幸运的是,车内的火很快被扑灭了,驾驶员与机电员都毫发无伤地顺利逃生,他们设法将失去意识同时失血过多的车长送去救助站,由于伤势过重,查特尼克马上被送往后方治疗。
在进攻布隆前,海因茨·弗莱贝格(Heinz Freiberg)下士发现他的“豹”式由于火炮故障无法开炮,但里宾特洛甫仍要求他参与行动,使用机枪掩护其他坦克。由于无法开炮,他的“豹”式位于队列最右侧。弗莱贝格紧盯着村庄,打算用机枪扫射一切活动着的东西。然而进攻刚开始不久,他就目睹了那2辆“豹”式的惨状,紧接着第3辆“豹”也被击毁了。
弗莱贝格的乘员疯狂地用机枪扫射那些他们看到有人在后边活动的石墙的缝隙,然而一道炫目的闪光晃过,一枚炮弹击中了炮盾,这枚炮弹击穿了观察口右侧的装甲——那个位置足足有12cm厚。由于动能在穿甲过程中消耗殆尽,这位不速之客最终卡在炮塔内壁上,没能再继续往前,而弗莱贝格则是经历了惊心动魄的一瞬——这枚炮弹击碎了观察口,最终停在距离他的左臂仅有几厘米的位置。炮手的脸受了伤,弗莱贝格的左腿上也插着一小枚弹片。这枚炮弹来自左侧布隆方向,由巴里的6磅炮发射。

弗莱贝格带着炮塔里的另2个乘员立即撤离了这辆“豹”式,然而在这一紧要关头,驾驶员与机电员居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还留在“豹”式里,坦克的发动机仍在轰鸣。弗莱贝格赶紧爬上发动机的通风格栅,抓起他那挂在炮塔外的通话器,命令司机马上倒车。弗莱贝格的“豹”式很快就朝阿登修道院的方向驶去,但没过多久,在只移动了几米之后,又一枚炮弹袭来,将坦克的天线打断,当弗莱贝格低头看他的脚时,他注意到刚才这发诡异的炮弹还顺手从他的鞋子上撕下一块皮革。幸运的是,虽然这辆“豹”式的转向装置也坏了,他们最终还是开着它以一系列的蛇皮机动成功撤往阿登修道院。而就在弗莱贝格他们快要抵达阿登修道院时,他们看到了可怕的一幕——在当时,阿登修道院正在被盟军的战斗轰炸机轰炸。当他们最终抵达修道院的墙角时,他们发现原先一门已经被摧毁的88炮在这次轰炸中彻底的化为齑粉。弗莱贝格的“豹”式很快就移交给野战维修车间进行修理,这辆幸运的“豹”式很快就在第二天被修好了。
然而第3连的其他坦克就没那么幸运了。在弗莱贝格的左侧不远处,弗朗茨·茨旺斯莱特纳(Franz Zwangsleitner)下士的“豹式”炮塔后舱门被一发炮弹给扯掉了,另一发炮弹击穿了炮塔,引发了火灾。茨旺斯莱特纳赶紧从炮塔里窜出来,炮手奥托·迈尔(Otto Meier)紧随其后——他只受了轻微的烧伤,头发被烧焦了。车组乘员们全都安全地撤离了起火的“豹”式,在长势良好的麦田的掩护下,他们徒步撤回了阿登修道院。
其余的“豹”式则是与IV号坦克一起与加军的6磅炮、“阿喀琉斯”和坦克展开了近距离作战。猫捉老鼠的游戏不仅发生在布隆周边,也在村子中进行。最终,看着自己的“豹”式一辆接着一辆地被击毁,拿下布隆已经成为了不切实际的泡影,里宾特洛甫下令将所有剩余的坦克撤回。按弗莱贝格的回忆,里宾特洛甫的“豹”式是最后一辆撤离的坦克,他将“豹”式的炮塔转向后方六点钟方向,以掩护其他坦克撤退。尽管如此,由于转向装置的问题,弗莱贝格的坦克是最后一辆抵达阿登修道院的坦克。
在当天的剩余时间里,第3连剩余的“豹”式与第12装甲团的其他车辆以及一些掷弹兵防守在阿登修道院周边。到了晚上,WSS第12“青年”师撤至奥恩河南岸,随着一声巨响,德军工兵炸毁了奥恩河大桥。
至此,通往卡昂的门户已经朝盟军打开了。
1944年7月9日,“查恩伍德”行动正式结束:盟军解放了卡昂北部地区。但旷日持久的卡昂战役并没有马上结束,战斗的烈度也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减弱,德军与盟军围绕卡昂的角斗将一直持续到8月6日。

布隆上午的战斗中,舍布鲁克燧发枪团A中队损失了11辆坦克,其中有7辆在之后被修复,有3人在这次战斗中阵亡,5人受伤。

实际上,舍布鲁克燧发枪团A中队当天的损失全部集中在上午进攻布隆的时候,这对拉德利-沃尔特斯而言是难忘的一天,他熟悉的士兵,以及他的好朋友奈恩·斯图尔特·博伊德(Nairn Stewart Boyd)中尉都在这一天阵亡。这一噩耗让拉德利-沃尔特斯在后面的战斗中变得紧张过度,在坎贝尔第一次告诉他安全的道路时,他甚至没有信心去相信坎贝尔的话。
博伊德留下一位22岁的遗孀帕特里夏·霍尔布鲁克(Patricia Holbrook)。后来,帕特里夏遇到了拉德利-沃尔特斯,他们俩最终成婚,白头偕老。
而对于高地轻步兵团而言,这场充满苦难的战斗改变了许多人的一生。在战斗中,有62人阵亡,262人受伤(其中许多人在后来不治身亡),整个团减员过半。与欧洲其他地方所发生的成千上万场战斗一样,布隆之战仅仅只是战争的一个缩影罢了。
然而战斗还未结束,幸存者们甚至没时间举行一个简短的仪式去哀悼逝去的战友们。在高地轻步兵团继续向卡昂进发时,他们将阵亡的同胞们临时葬在一个果园中。这个果园里满是一排排的步枪——装着刺刀的枪口首先被插进刚被碾碎的泥土里,阵亡者的钢盔则是被放置在枪托上。

布隆血战之后,仅留下经历了人间地狱的幸存者所讲述的活生生的历史。趟过地狱之火后,他们与曾经的自己再也不一样了。
所以问题来了,在布隆上午的战斗中,高地轻步兵团和舍布鲁克燧发枪团A中队有出现什么严重失误吗?答案是否定的,实际上他们完全按照英联邦的战术原则进行了这场战斗。
在作战一开始时他们就使用谢尔曼“连枷”扫雷坦克去清除德军布置的地雷。
他们集中兵力对德军发起了猛烈的进攻。
他们使用一个中队的坦克,加上一个排的扫雷坦克,以及2个排的“阿喀琉斯”对步兵进行了支援。
他们的预先侦察十分到位,除了利用当地居民传递的信息外,还综合了航拍以及其他的数据,此外在战斗前几天,一名德军战俘甚至提供了德军部队的情报和武器布置情况,而为了让数据更加清晰,他们还按比例建立了当地地形模型来对这次行动进行演练。
在1个月之前,加军曾经到过布隆。而在7月8日前,他们已经占据布隆对面的阵地足有4个星期之久,他们对当地的地形可以说是十分熟悉。
然而德军也按照他们自己的战术原则进行作战,SS装甲掷弹兵第25团第3营顽强地坚守着村庄。当加军肃清了据守在反坦克壕沟和村庄前缘的德军时,德军的火炮、火箭炮与迫击炮毫不犹豫地朝被加军占领的地方开火,而布隆本身也陷入了德军的弹雨中,村子化为一片崎岖难行的废墟,在当时,唯一能比较轻松地进出布隆的车辆是吉普和运送伤员的布伦运输车。
布隆是一个极端的例子,WSS第12“青年”师SS第25装甲掷弹兵团的战斗意志超乎常人,一些士兵甚至在近距离面对谢尔曼坦克时也仍在坚持作战,直至阵亡。

布隆下午的战斗中,参与反击行动的德军共损失5辆“豹”式,3辆IV号。而加军作为防御方,同样付出了代价:两个协助加军的反坦克排共有6辆“阿喀琉斯”被击穿,其中4辆在之后被修复,有2名军官和4名士兵在战斗中阵亡,6人受伤。
与一个月前发生在诺雷(Norrey)的结果相仿,第3连在7月8日总共损失7辆“豹”式坦克,而布隆反击的条件与诺雷当时的情况甚至可以说是完全相同——都是在没有步兵伴随的前提下,于开阔的平原上使用坦克进行冲锋,对一个小村庄发起攻击。
在诺雷,当时的情况是伴随的掷弹兵只能步行,光靠脚力没法跟上坦克,导致脱节。而在布隆,作战计划上的伴随步兵根本就没出现过,再加上连指挥官缺乏斗争经验考虑不周,以及师指挥官迈尔由于各战线崩溃而导致的重视程度不够,这次反击的失败也只能说是自然而然地结果了。
在没有步兵伴随的情况下,即便是“豹”式这样的奇迹武器也会屡次遭遇挫折,德军在布隆与诺雷的两次失败进攻都是装甲白给定理的最确切展示 —— 没有步兵伴随的坦克将处于独木难支的尴尬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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