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子心·平行(十二)【展昭同人,非耽】
皇上看起来气色倒还不错:“快快平身。包爱卿这两日诸多事务亟需安排,真是辛苦了。待八贤王携玉玺带兵赶到,朕便即刻降旨拿那石国柱问罪。”
“叫陛下受罪了,臣万死。”包拯仍然深深施礼:“臣等若能早到两日,陛下怎至于遭此大祸。”
“岂能归罪于包爱卿?此事主要怪朕过于轻信身边之人了。那该死的莫言……竟与石国柱勾结要谋害于朕。若非苏童忠心赤胆,拼死救驾,此刻只怕早已改朝换代了!”皇上说着,情绪渐渐激动了起来:“最后……包爱卿还是没收到那血扇,是吗?朕前几日才听说,舒秀才被诬的罪名即是杀害苏童……那苏公公……想必是途中便遭了不测……”
“正是。苏公公乃是被莫言所杀,待石郡王府击破之后,臣一定寻获他的尸身盛殓回京,安排厚葬。臣的确并未接到血扇,臣等前来益州乃是因一日阴风骤起,开封府大堂天降眼流血泪的龙头石龟。益州古称龟城,臣以为可能是神明提示,此处将有牵涉皇族的大事发生,而八贤王又提起圣上西行许久未归,因此……”
“竟是这样……”皇上不仅点头称奇:“朕早听人说开封府中常有鬼神之事,还以为不过是市井流言,没想到竟是真的……对了,此次这孩子也出了不少力,朕原不知展护卫还有幼弟在京……”
“我确实是才来京城不久嘛……”没想到昕儿竟打断了皇上的话脱口答道,可把众人都吓了一跳,包大人十分紧张的示意他赶快请罪,少年不知所以,但也觉出不对,赶忙闭上嘴不敢说话了。
皇上却似乎很喜欢这孩子,并没计较他的失礼,反而笑着招呼他上前。昕儿没法子,只能在包大人的提醒下摘下剑,硬着头皮走过去,站定在国君面前。
“好威风的小武生,果然是英雄出少年!”赵祯细细上下打量着展昕:“展护卫的武艺堪称三绝六巧,朕是亲眼见识过的,但却不知他这小兄弟功夫如何。待回京之后,朕也想择日看你练上一练。”
“我……我可比我哥差远了呢。”少年站在皇上几步之内,感觉十分拘谨:“陛下既见过我哥的技艺,那看我还不就像看个笑话一样。”
“莫急莫急,你还有十几年的时间可以赶上你哥哥呢。”皇上似乎故意与这孩子打趣:“若非对你的功夫有信心,包爱卿怎可能办如此大案也带你在身边。”
“不是啊,我是自己来的……”后面众人听了这话,心中又是一惊。昕儿也察觉自己说漏了嘴,赶忙改口:“我的意思是,我偷偷跟着过来的……不是,就是我非缠着我哥带我来不可……啊……呃啊……”
正在这节骨眼,少年身上的毒竟又发了,他不想倒在皇帝身前翻滚,竭力控制着自己朝后退了几步,却还是无法忍受阵阵直冲心髓的麻痒,失控的叫喊出声,双手在身前不断抓挠撕扯着。熊飞见状一个箭步上前抱住那孩子,公孙策赶忙将红色的药丸塞进他口里,急切的安抚到:“昕儿乖,坚强一些,忍一忍,就再忍忍。”
皇上一时不知这是发生了什么,表情甚是困惑,包拯见状急忙上前替昕儿解释:“这孩子被莫言强灌了虫花丸之毒,发作起来十分痛苦,他还小,实在承受不住才会这样,绝非有意惊扰圣驾的。臣与公孙先生先行告退,带他下去疗毒,不打搅圣上在此歇息了。”接着赶忙让熊飞抱着昕儿出了房间,自己和公孙策也跟了过去。
“这毒发的……还真是时候……险些说漏了……”昕儿的难受劲还没完全过去,从紧咬的牙关里勉强挤出几句话:“太紧张了……我可再也不敢跟皇上说话了……”
“伴君如伴虎,这句话你能稍微体会了吗?”熊飞依旧把那孩子抱在怀里,语气却略显淡漠:“你我都不善拿捏这种分寸,那样的场合还是少说话为好。”
你说的对,你哥哥他有的时候确实是并不快乐的。
待毒性的发作彻底被压下去,昕儿终于恢复如常之后,熊飞才重新回去皇上的房间护驾了。对那孩子刚刚的表现,包大人并未再说什么,想是也知道他并非有意的。三人又一起到展昭休息的房间里继续等待着,按公孙先生的说法,还有两个来时辰就能见分晓了。好漫长的两个时辰啊,对于昕儿来讲,这简直就像一辈子那么漫长。
“先不说展护卫的事,昕儿也不能一直这样啊。这红色的解药就只剩四粒了,若不彻底解毒,他还是会不断发作,这可如何是好。”公孙策想起刚刚那孩子痛苦不堪的样子,仍是心有余悸,趁着少年去解手的功夫,他忧虑的对包大人说:“学生之前配的那几剂药看来都不对症,又不能一天让他试服太多,这慢慢试来不知要多久才能碰巧解毒。之后……可有他的罪受了。”
“是啊,展护卫醒来若见到他那样子,还不知要多心疼。”包拯也无可奈何的摇摇头:“但如今也别无良策,这兄弟俩我等只能一个一个救了。”
“怎么样,我哥醒了吗?”昕儿刚一推门进来,急急忙忙就问,生怕错过什么进展。公孙策只好跟他说:“你出门半刻钟也没有,哪里就这么快?先头那一会你都问了不下十次了,别太心焦,稍坐一会,急也急不来的。”
“石国柱……都是石国柱……害我哥哥成这样……我恨死他了……”昕儿没做回应,拉了个凳子坐在展昭床边,直直的盯着哥哥,口里低声自言自语。
“孩子……你可是还记恨本府当日没让你杀那石国柱?”包拯走上前来问昕儿说。
少年沉默了一下,站起身,抬头直视着包大人:“不,我不记恨。我当时是很生气,非常非常的生气,但我现在不气了……我原谅您了。”
“这么说来,你是想通本府为何那么做了?”
“不。说老实话,那件事情我依旧想不通。”昕儿垂下头,叹了声气:“但是……我不想生您的气了。我先前看见了,您也是那么的担心我哥哥,您不止把他当个属下使唤的。您如此为他伤心难过,我相信您是真的视他如亲人。他的亲人,自然就是我的长辈,我不该与长辈生气的。”
“昕儿,本府岂止是视他如亲人。”包拯慈爱的拍拍昕儿的小脑袋:“本府亦是视你如亲人啊。只是本府也有本府的底线,有必须遵从的东西,国法律例断不可违。那一刻我做的决定,是与你我私下情谊无关的。”
“我们?私下情谊……”
“我知道,本府向来看着冷冰冰的,因此你平日也不愿与我太多接触。但你跟公孙先生和那些大哥们倒是都蛮亲近,是吗?”
“是……是。”昕儿有些不好意思的抓抓头:“公孙伯伯他很温和,也很好相处,我遇到不懂的东西他都会很耐心的教给我的,偶尔清闲时还会泡茶请我一起喝。那些大哥们,我们时常切磋武艺,哥哥忙的时候他们会带我出去打打牙祭什么的。可您……您很忙……而且总是那么严肃……我确实不知该如何与您接近。亲人也分很多种,每个家族里都会有高高在上的威严长者吧。”
“是吗?但你可是唯一摸过本府月亮的人呢。”包大人微微笑了:“本府也是平常人,只是司职京畿,位高责重,因此不得不成天摆出这副令人敬而远之的脸孔。本府也并不想这样的,但为了心中必须要维护的东西,只能把生活中的一部分予以牺牲。你哥哥也一样,就连圣上也是一样,大人的世界都要有所取舍,责任越重的人越是如此。”
“可是我……对我来说……唯一能让我不顾一切要去维护的,就是我哥哥……虽然我的力量还很弱小,但我心甘情愿如此去做……”
“所以你因此牺牲掉本该无忧无虑的童年,带着一身伤痕,忍受着常人无法想象的痛苦,只为了可以与他并肩而战。这些你不假思索的选择,在旁人看来,其实也是极难理解的。”包拯依然和蔼的微笑着:“我们都不是怪人,我们只是比其他人更明确的知道自己最想要的是什么。而且为了坚守那个目标,宁愿放弃其余的一切。”
“是……是的吧。我哥哥为了您,确是可以连性命都不要的……”少年轻轻攥了攥兄长的手:“可人生就是要这样的么?这么痛,这么难,我忽然不太想长大了……”
“来不及了。”包大人的话透着深邃无奈的悲伤:“你正在长大,你已经长大,这回不了头的。”
时间流的实在是太慢了,昕儿被内心翻江倒海的焦虑烧灼到坐立难安,绕着床边来回兜圈子,忍不住一会就扭头看哥哥一眼,已经都不好意思再去催问公孙先生了。他不知转了多少圈又重新坐过来,拉起哥哥的手,闭着眼贴在自己胸前,自顾自的讲:“哥哥,哥哥你什么时候醒啊,我好想和你说话,好想让你再带我练剑,你走之前教那一招‘剑涌飞花’我都练会了,你还没瞧见呢。”
“是……是吗?那个还真有点难的。”微弱却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昕儿惊得猛然张开双眼。床上的展昭微微笑着,虽依然显得虚弱疲惫,但总算是恢复意识了。少年话都顾不得讲,一把扑到哥哥胸前,抱住他又哭又笑,公孙先生见展昭被压得连呼吸都有些吃力,连忙过去把那孩子拉了起来。
“你哥身体还得恢复一阵子才行,扑这一下他哪里吃得消?”听了公孙伯伯这话,昕儿不好意思的吐了下舌头。还好展昭理解弟弟的激动,只是微笑道:“幸亏我有底子,没事的。”
“展护卫,你醒了。”包大人刚刚看那兄弟俩情深义厚的,便让他们多亲近了会才近前关怀。展昭见大人过来,要起身施礼,被包拯一把扶住了。那年轻人敛起笑容,带些自责地说:“大人,属下此次未能保护您到最后,是属下的失职,请大人责罚吧。”
“你中毒昏迷了这么许久,一醒来就与本府说这个?你说本府该罚你不罚?”包大人的语气带些长辈的嗔怪:“那好,本府就罚你。罚你从今之后必须看顾好自己的安危,罚你不得再强忍着毒伤逞强动武了!”
“属下……属下当时职责所在……”展昭本就微弱的声音小到几乎听不到了,像一个委屈巴巴跟家长解释为何闯祸的小孩。公孙先生笑着拉过他的手腕,三个指头搭在寸关尺:“好了,大人十分担心你,就别多解释了……嗯,脉相总算是稳了。再按时服些补气血的药,将养几日便应无大碍。”
“有劳公孙先生。感谢您这次又救我一命。”
“快别谢我。”公孙策摆摆手:“此次你最该谢的是那熊飞……对了,熊飞……”
“熊飞?”展昭稍愣了一下,似乎又想起了什么:“我记得那天和昕儿一起救我出暗牢的,是一个与我一模一样的人,还以为是一场梦……难道是真的……对了,你们为何称呼他熊飞?”
“那不然呢?”昕儿调皮的一耸肩:“难不成都叫展昭?当然我倒无所谓啦……”
“他真的……真的是……”
“至少,他真的在血脉上是我们的亲人。不然他的血就不可能救活你。”昕儿蛮认真的跟哥哥解释:“解你那麻烦的毒要用亲人的十滴血做药引的。”
“喔……是这样。”展昭若有所思,但还是有些疑惑:“昕儿,那为何不用你的?”
“因为我中了……不是,没……因为什么来着……”少年不想让兄长担心自己,急忙改口,但还是被哥哥敏锐的察觉出了不对劲。
“你也中毒了是不是?”展昭向上挺了一下身体,语气很是紧张:“是什么毒?还有,你脸上那两道血印子是怎么回事?”
“这个……这个没关系,公孙先生说只要好好涂药膏就不会留疤的。”昕儿随手摸了一下脸上的鞭痕,依旧笑嘻嘻的装傻充楞:“哎呀,问那么多做什么,现在躺在床上起不来的是你不是我唉。”
“是什么毒,你告诉哥哥。”展昭愈发严肃紧张,强撑着自己靠墙坐了起来:“这东西可开不得玩笑的。”
“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东西啦……总之又不会死人,是吧公孙伯伯?”昕儿朝公孙策眨眨眼:“我从不骗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