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谈《终将成为你》——硬核yuri的丰碑

如果让我评价的话，终将成为你是我看过这几年里硬百合作品中最优秀的一部作品。在橘里橘气的评论里我说，虽然多一个义妹很常见但是变成两个女孩子就显露出一点新意了。但是本质上，那还是当下喜闻乐见套路在百合上的延伸，强吻也好激吻也好百合相簿也好，只是在少女漫画中的一部分元素做出了些微的修改——当然其本身的质量还是值得肯定的。而这部作品虽然是全员百合，但是它并不是只把这个当做一种噱头或者只是单纯的把一方的性别做了替换而已，而是将重点则放在了少女们细腻复杂的关系上，并且在全员百合的背景下将这一主题深化、明确。灯子个人既想要成为姐姐的化身，又惧怕自己的消失，同时还惧怕被人看到这些的复杂的感情交织在一起，构成了这样一个让人又爱又恨的角色。守望着却不被灯子接纳的佐佰一个人仿佛70岁单身老太太一样窝在椅子里读书的场景让人感受到并理解她的孤单，而被灯子接受的侑却只能保持着遥远的距离更是让故事横添了悲伤的色彩。侑的角色形象，似乎是很像路人女主里的惠，同样的温柔和同样的淡然，但是更加让人感到悲哀的是，相比于从一开始就钦定了的惠，侑就连等对方做出选择的机会都需要自己去争取。在这样的进退两难中，少女微妙的情感跃然纸上。更加成功的是另外一个角色的塑造，佐佰几次想要打破自己与灯子之间的隔阂却始终未能成功，明知道两人之间的距离却仍然想要抓住那渺茫的机会去打破现状，这些努力某些时候与“自以为正宫的余裕”一样非常无力，却完全建构起了这样的一个角色。
对于灯子来说，一方面，她在努力地扮演着自己心中的姐姐，然而另一方面，她也无法完全脱离原来的那个自己。这样的一个基本的大矛盾中，又交织着复杂的情感。她一方面渴望着成为姐姐，讨厌原本的自己，又一方面，她也惧怕着自己的消失。再加上，一方面在佐佰的面前努力扮演着那个形象，另一方面又在侑面前展现那个孤单而无助的自己；一方面想要得到侑的情感，又一方面抗拒着这样的情感。这样互相纠缠的无穷无尽的矛盾，构成了在动画中非常少见的一个如此复杂的人物，也奠定了这部动画的基石。而且让人觉得非常精彩的是，作者的描绘深刻地驾驭了这样一个复杂的人物，并将其展示出来，这是非常值得称道的。作者宛如走在独木桥上一般平衡着角色的方方面面，让观众们在看到佐佑的时候恨不得把灯子打一顿，但是又忍不住想把她抱进怀里安慰。这样既痛苦又欢乐的故事让人忍不住被吸引。
换一个角度。灯子的想法很离谱、很虚假吗？我并不认为灯子成为姐姐的影子单纯只是外界的压力，更重要的是对那样懦弱的自己的不满。说起来只要做自己就好，但是真的有那么简单吗？我认为不是。如果你稍稍了解一点中国历史的话，就应该记得儒家从孔子起就秉持着“法先王”的核心思想——本质上，这并没有什么不同。孩子小时候的记忆仿佛上古时代的传说一样模糊，于是他们都在自己的心中设想一段美好的回忆，他们都对现状有着不满，于是他们都想让自己成为那个理想中的样子。因此我才说，灯子的模仿本质上是对自己的不满。即使某些线索告诉了人们这些故事可能不是那么美好，在剧中是对姐姐“另一面”的诉说，在现实中是对过去历史的探索（舜逼尧，禹逼舜，汤放桀，武王伐纣，此四人者，人臣弑其君者也。——《韩非子·说疑》），然而这并不能改变什么。当我们传承两千年的儒家文化在战火中毁灭殆尽，人们终于可以从那样的窠臼中脱离出来。然而这样的代价，是我们所无法承受的。而灯子，又该如何从那个阴影中脱离呢？
此外，除了对作品中人物和关系复杂而细致的描绘，这部作品在细节表现和画面上也是非常精彩的。灯子和佐佰之间永远存在的隔阂在剧中总是以其具象存在着，佐佰的想要靠近却惧怕靠近用微小的动作描绘了出来。灯子在12集演话剧的表现和手上的动作将人物的感情体现地淋漓尽致，和隔壁妹非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电车的风景美如画，搭配上适当的回忆堪称点睛之笔。
无论从那个方面，终将成为你都是一部十分优秀的作品。之前，我在《魔法少女奈叶》的评论里用了“集大成”这个词，现在我觉得，这个词也可以用在这部作品上。它兼具了《白色相簿2》的关系纠葛、《花牌情缘》里“欲掩不从心”的感情流露，《冰菓》中复杂而微妙的人物形象，还有《凉宫春日的消失》细腻的制作。这部作品大概不会成为神作或是经典，因为它少了点本质上的突破以及深层次的思考，但是即便如此，这也是一部非常非常优秀而精致的作品。它配得上这样的赞誉，这是目前为止对少女这样细致情感描绘的巅峰，更是硬百合作品历史上的一座丰碑，是对过往百合类作品的集大成，也是对未来、对同类型作品无限可能的开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