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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之魂×明日方舟]方舟祷歌——逐火者的归宿 人与神

2021-03-19 06:07 作者:-原罪学者-  | 我要投稿


葛温王从长桌的对面站起,放下酒杯,自栏杆后眺望着神域的繁华,与神域下凡人世界的昌盛。

在他的身后,如长枪一般高耸的亚诺尔隆德直刺天空,叙述着神明的野心;在神城脚下的花园中,他背后的神明们觥筹交错,谈笑自若,描绘着尘世的安乐;身旁的浮雕上缠绕着精心选育的植物花卉,点缀着华贵的家园;远方的大地上万家灯火闪耀,铺开罗德兰雍容画卷的一角。

但大王的注意力并不在此处,葛温将目光从包裹了自己的琳琅中收回,将目光投向了宴会上那位不速之客:一名安静而寡言的年轻神明。

洁白罩袍下的手拿起了长桌上的一颗饱满而苍翠欲滴的绿色浆果,却没有去食用它,他只是细细的端详着这颗浆果,仿佛在端详着一个完美的工艺品,无人知晓来历的新神在这宴会上茕茕孑立,似乎在等待着什么,或者寻找着什么。

没人知道他来自何处,但他的神格却被王之长子所亲口承认;时有神明从他身旁擦肩而过,也曾有神明试着与他搭话,但都被此人以三言两语结束了搭讪,凡是看见过他的神明都自觉怪异,但又不便搭话便只能作罢;他身上那冗杂、纠缠而熟悉的气息,令所有人都为止侧目。

就连葛温也不自觉地数次将目光投向了他,那冗杂的气息中,他可是闻到了很多人的“味道”:火神弗兰的,曾经的妻子蓓尔嘉的,伊扎里斯魔女的,那从来懒于露面的死神尼特的……甚至是他自己的。

神秘和未知是最能刺激起好奇心与本能的事物,在神明与人类都拥有的好奇心的驱使下,葛温王迈动步伐向他走去,走到了那名年轻神明的身边,向他发出询问:

“孩子,你来自哪里?”

年轻的神明回过头去,那鲜红而澄澈的双眼与葛温王四目相对,而罩袍下那年轻的面容也第一次为王所见。

在他回过头来的瞬间,身边的一切都迅速被另一番荒凉之景所覆盖,在一望无际的莽原上,他看见了从远方奔袭而来的白马,一匹鲜血淋漓、口吐白沫、疲惫不堪但不肯止步的白马向他奔来,在它的身后,地狱,随之而来。

它拖动着毁灭与新生的犁,翻动整片大地,破坏与掩埋旧世界的架构,在黄土上勾勒出毁灭的伤疤;白马的身上缠绕着荆棘与锁链,将它的身体一次次撕裂,将血与汗散入土壤;纵使诸难加身,纵然满身疮痍,也无法阻止这白马的前进。

白马高高扬起铁蹄,踏碎河山,裹着沾满苦难与血泪的袍,吹动愤怒与咆哮的风,向整个国家整片河山乃至整座世界发起不可能的挑战,而飓风亦是带着烈火席卷了神界席卷了罗德兰甚至席卷了一切,无声的嘶鸣响彻天地,孤独与疯狂的白马向无形的命运发出不可能的挑战。

干枯的风吹动葛温王的长髯,千万年的黄沙洒在他的身上,他看着那白马以一意孤行的姿态前行,将他所熟悉的一切尽数摧毁,掩盖在平凡的沙土之中;但他却毫无憎恶之意,他只是静静地看着那白马转动方向,拖动着犁,裹挟着风,向他飞奔而来……

但预想中的终结并未到来。

风吹走了污浊的沙,捋顺了他的毛发,从他身边离去而全无暴戾之气息,白马停下了脚步,低下高昂的头颅,不复先前的狂躁而温顺无比。鲜血仍顺着它的身躯落入大地,但痛苦没有影响它的理智,它猩红的眼中对王展露的,是最真正的服从与恭敬。

随着风的再一次掠过,原本愉快的宴会回到了葛温王的眼前,他轻轻动了动手指,触摸到了他刚刚放下的,盛着美酒的精致金杯,而眼前,那位年轻的神明向他恭敬的行礼,兜帽下的红瞳中流露出的,是与白马别无二致的温驯。

年轻的神明转身离去,走下了花园,直到他的身影从阶梯上消失,葛温王都未曾移开他的目光。待他消失后,老人才抬起头来,环视着整场宴会:长子与次子仍在相谈甚欢,女儿们在追逐打闹着,忙碌的神仆不停地端上美酒佳肴,神明们依然在享受着这场宴会,没有任何人察觉到那匹悄然离去的白马。

白马将行,苦难之旅已然拉开序幕;白马远去,无尽之路方才踏足开端。

葛温王叹了口气,对于他来说,自己只是一个行将牺牲者与殉道者罢了,对于那位一意孤行者,他能送上的,只有自己的祝福与祈祷而已。

“真是好长……好长的一段路啊……”

是时候苏醒了……

在寒冷、寂静与虚无中,薪王缓缓睁开了双眼,他高大的身体站立在这如镜面一般的黑色大地上,而周围大小不一的立方体在空中沉默地漂浮、排列、组合,作为这个天地齐喑的世界中为数不多的“路标”存在。

他的左手拂过这些光滑的洁白方块向前走去,按照记忆中的方向走去。这个世界并未死去,它们只是在“沉睡”,而随着薪王自己的醒来,它们也将逐渐从长眠中悸动、复苏、醒来。

“光。”

吐出的话语是启动的信号,几近让人失明的光芒在地平线上一闪而过,似一柄划过的利剑,又似响彻天际的号角,这呼唤随着世界之主的步伐一步步拉开序幕,苏生的万物在这仁慈的黑暗中扬起他们的头颅,注视着它们的造主。

随着薪王踏出的第二步,远方的黑色镜面被揉碎、吞没、覆灭,惊涛骇浪越过破碎的黑镜,

演变成了吞噬天地的黑色巨浪,这怒波席卷着一切,以无与伦比的姿态冲刷、膨胀、爆裂,向造主的方向汹涌而来。

但随着第三步的踏出,几近身躯的巨浪一瞬塌陷,变成了黑色的沙土,而沙土又一点点地凝结成了土壤,吞噬了最后的镜面,让这黑色的大地初具雏形。

在第四步的脚边,茅草顶开深邃的大地,生长、扭曲、畸变,从茅草变成树苗,再从树苗变成大树,尽管没有光芒与土壤,它却依然高扬着自己的头,挺直身板,无声无息地向世人宣告:我是一个顽强的,坚韧的,不屈的战士;火焰伴随着落雷在枝丫上的枯叶点燃,但它与大树并非你死我活,而是二者共生共荣,此消彼长,在这不可思议的景象中,火焰借助树干在空中起舞盘旋,展现自己的暴虐,大树深植大地,与火焰一同扩张,以最沉默的生长昭示最无情而决绝的至理。

而第五步的迈出结束了这一切,凌厉的风暴几乎是一瞬便折断了这深深扎根大地的巨树,让后者在造主身侧轰然倒塌,火焰蔓延上了树干,在冲击中迎风招展,借助巨树的尸身试图与风暴进行最后的挣扎与反抗。

但黑雨自天际滑落,随着第六步一同落下,扑灭了这熊熊烈火,在枯干与焦黑的巨木之末,那迎风缓缓舞动的一丝火苗在暴风雨中绝望地挣扎,维系着生与死的界限,最后仍然无奈地熄灭,变成漆黑的灰烬;而落下的黑雨旋即变成了冰霜,覆盖了大地与海洋,让一切再度归入宁静、死亡与混沌。

最后一步踏出,洁白的立方体们迅速重组,在这漆黑的世界中形变、重组,变成那苍白的高山、破败的城堡,与环绕着他的,那坐落在山坡上的一座座沉默的坟冢,而创造又毁灭了这一切的造主孤独地屹立在其中,就像曾经故事的行至尾声时一般。

薪王迈步走出了坟场,那一段熟悉的小路,与远处那高大而破败的建筑便映入眼帘,仿佛一切都回到那一次苏醒,尽管他知道那个世界已经在他手上不复存在。

背后的墓地渐渐被迷雾所模糊,遮掩,仿佛它行将消散;水雾弥漫的水塘环绕着那镂刻着无数刀剑的划痕,除了那沉默的巨大石馆,没人知道曾经这里曾经的过往;灰尘密布而装饰华丽的大门被推开,越过那一排又一排的墓碑,曾被称为“传火祭祀场”的建筑就在他的眼前,昏黄而永不熄灭的蜡烛在黑暗中闪闪发光,仿佛深海中那指引方向的灯塔一般。

高大的身影屹立在门前,他犹豫片刻,方才将手指慢慢放在了那弥漫的雾门上,手指只受到了很少的阻力便穿了过去,但作为代价,手指的温度也被雾门毫不留情的夺走了一部分,这冰冷如同一道分界线,将留在门外的和进入门内的自己分割的是如此明显。

伴随着冰冷的洗礼,他睁开双眼,偌大的祭祀场安静无声,而在祭祀场的中央,永不熄灭的初火在中心燃烧着,为祭祀场带来恒久的光明,也让刺眼的空旷在这照耀下无比醒目。

脚后跟熟练地踩在了对他来说并不算太大的石阶上,他一步步走下去,接近初火,然后缓缓坐下;将手放在膝盖上,沉默地看着跃动的初火,安宁的初火,这个他曾经为之流血拼命、放弃了一切方才得来的初火——这曾作为世界之希望的存在。

踏足于人迹罕至的高山秘境,扬帆于大陆间的惊涛骇浪,自破败的罗德兰到蛮荒的多兰古雷格再到遥远彼端的东土,永不停歇的千里马低下了头颅,困惑地看着仍然一天天落入毁灭囹圄的世界。

【我的努力是有意义的吗?】

从诸神的尸体中蹒跚而行,击落拦路之神魔人鬼;皮肉尸骨堕入黄土,众生鲜血浸透铁躯;利剑自手中掉落,战士,怪物与救世主看着自己手上的血痕,迷茫地看着人踪鸟迹尽皆泯灭的空荡天地。

【我的战斗真的有用吗?】

复活的初火绝非重生的希望、聚拢的王魂也再难追逐无情的世界,无边的深渊做不了那阻拦毁灭的坚墙,被命运铸造的怪物也追不上那无情的命运。

他被命运铸造,他被命运毁灭;他是圣人,也是罪者;他是英雄,也是恶魔;他是带来毁灭孤注一掷的白马,也是奔逐不息只为救世的救主。

但到头来,他却什么也不是。

孤独的战士坐在闪耀的初火前,他的眼前是浸透血汗与涕泗的世界之源,在他的身后是万座无言的寂静坟茔;无人歌颂救世主之功,无人谴责千里马之过,至高无上的沉默便是极致的酷刑。

他低下头,眼中只余迷茫与他自己早已无法感知的哀伤,曾经他为了依靠自己的人们与行将就木的世界去洒下热血,但到头来面对空荡的破碎世界与早已毁灭的故乡时,他又该去依靠谁呢?

【我……做错了吗?】

“吾主,你没有做错。”

苍劲有力的声音穿透黑暗,顺应时意地在薪王的耳边炸响,高大的身躯倏然站起,他看向了那片影子。

初火的光芒从祭祀场的中央向上爬去,点燃了蜡烛,也使得发言者从深邃的黑暗中显露——失却双腿、在王座上枯坐的瘦小老人用无奈的眼神看着世界之主,喉头耸动着,缓慢地吟诵出面前的君主自己曾写出的思索:

“一个君主为了达到自己的事业或统治目的,不要怕留下恶名,应该大刀阔斧,使用暴力手段解决那些非用暴力解决不了的事,不必要守信义,伦理道德可以抛弃不管,因为目的高于手段。”

“而在守信义有好处时,君王应当守信义。当遵守信义反而对自己不利时,或者原来自己守信义的理由不复存在的时候,任何一位英明的统治者绝对不能,也不应当遵守信义。”

另一道苍老的声音如惊雷般从寂静中迸发,接过了瘦小老人的发言,在王座旁屹立的高大老者显露出他的形。两名老者,两位同志,看着如今失魂落魄的救世主,这彷徨而不知前往何方的白马。

“鲁道斯……?安迪尔……?”

看着久违的同仁们,薪王用曾经的母语吐出了他的询问,老人们则闭上眼睛,点点头,告诉薪王他们绝非幻觉,王者沉默了,三个跨越千万年时光的同行者们在此又一次聚首,没有重逢的欣喜,只余使命破碎后的喑哑与沉默,但这并非一切的结束,他们需要重整旗鼓,从头开始。

“从我们起步开始已经多少年了,千亿年?万亿年?但对于我们来说这都是可以接受的代价;吾主,我能理解您的心情与行将崩碎的意志,但现在绝非良辰,振作起来,无论目前的境遇与状况。”

“同志,我们是在你醒来之后大约七天左右苏醒的,如你所见,四王座上的王魂如今只剩下了葛温王,以及——”

“同伴中也只剩下了你们。”没等安迪尔说完,薪王很快便根据当下的情况做出了准确的判断。“除了沉睡着的兄弟姐妹们,我们中还有人在这个世界失散,失去了与我们的联系。”

“对,其中就有您的誓约者希里斯,希望她一切安好。”鲁道斯回答了做了个库尔兰独有的祈祷手势,无奈的摇了摇头。“所以我才说我们当下的情况很糟糕,王魂佚散,力量失衡,故乡同胞也不知流落何方,所以您不止得关注外面的事务,还有我们的,我们的状况不比外人们好到哪里去。”

“外面?你们知道我所在的这个世界?”

“哦,说起来,这里还有一个人在等待着你的到来,安德烈先生,现在您可以出来了。”

安迪尔做了个手势,在原本直达铁匠安德烈位置隧洞中,蜡烛随他的手势一根根亮起,在逐渐褪去的漆黑,一名男子缓缓踏步而出;这具身体真正的主人,安德烈·哈科夫博士走了过来,直挺挺地站在薪王的面前。

巴别塔的恶灵扬起高傲的头颅,毫无畏惧地与灭世白马对视;将军与王者、学者与战士在初火的照耀下对峙,深邃的目光在彼此的瞳中闪耀,他们的影是如此的高大,以至于掩盖了祭祀场的道路,让饱含历史深沉的浮雕再一次被黑暗遮蔽。

薪王认得他,在第一次看见他的身影时时他便已经确认,在被伊扎里斯魔女击败后的呢喃便来自于眼前的男人。他微微低头,看着这名傲视他的异界人,仿佛在凝视着过去的自己。

“所以,‘白马’先生,就目前来说您过得还不错?通过借用我的身体?”

安德烈博士抱胸而立,黑色的眼瞳中不无讥讽之意,此时的安迪尔与鲁道斯则再一次退入黑暗,化为黑暗中的星光,将舞台拱手让人。初火沉默地跃动着,白马看着恶灵,一言不发。

“我看过你的过去,那在他人眼中足以称之为波澜壮阔的历史,但在我的眼中这只是一次重演罢了。因为——”

“我们彼此的经历是类似的。”

白马抢在他人面前发了言,非常罕见。

“非常正确,大救世主,不过我不希望你再抢一次我的发言了,好吗?”安德烈博士打了个岔,然后继续他的叙述。

“在这片大地还叫做地球,而基因混合体们的文明还远未出现的时代,我便已经在这片大地上以凡人之躯活跃了。那时候还不是以个人勇武决定局势的时代,而在那时我也不过是数以200亿计的文明群体中的一员罢了,作为一个普普通通的‘Human’,望着自己肉眼可见的未来过着平常的。”

“哦,你说后来?后来大家都死了,因为一场灾难——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你没看过外星人电影吗?那种老时代的古董灾难电影,不得不说古人们,先辈们的脑洞还是挺大的,但偏偏他们预言了我们这群后辈的末日,真是讽刺……”

“曾经的旧识发了疯在荒野上伏尸,服务于我们的机器失了控抹掉了大地上的一切,而外来的宿敌也在不可避免的自毁中坠入大海,忘记了自己的过去与旧时的仇恨。这场战争没有真正的赢家,朋友也好,敌人也好,我已经没有几个能够认识的了……”

安德烈在这里停顿了一下,他在先前的语气和薪王初见他时一如既往地用那不羁的语气评判着他们自己的历史,但这似乎已经不是他的本意了,他在用这种态度掩盖着什么。

“而我在从那该死的冰箱里爬出来时,一切就都变了,新的文明在旧文明的残骸中生长,同时也抹掉了过去,我被流放到这时代来,在孤独无助中接受着我全然不识的混合体们的膜拜,接受他们的信仰、畏惧、渴求、欲望、乃至于索取……再后来,就如你看到了这样。”他指了指自己的衣服。

“我成为了那些人的,所谓的希望。”

“当众人呼唤我的名,我便应人之求,以己之手渡人之命,当众人请求我的智,我便顺人之意,以己之身受领众意,当众人渴求我的恶,我方达人所愿,牺牲己生化身恶灵……”

话语中的讥讽意味愈发浓厚,但安德烈博士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每说出一句话,他的脸便黯淡一分。在这个过程中,薪王没有说话,也未曾回应博士的讥讽,这不仅仅是对他的讽刺,也是对安德烈自己的讽刺。

随着又一次沉默,两个亲手埋葬了过去的人在初火旁一言不发,无力改变旧世界灭亡命运的恶灵,与奔跑在救世之路上的灭世白马,在这一刻都是如此的相像。

“好了,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吧。”博士摆脱了方才短暂的颓唐,不羁而自信的神情再一次回到了他的脸上。

“薪王先生,我可以这么称呼吧?问你个问题,你信任阿米娅他们吗?”

“信任。”

“那么,你信任罗德岛么?”

“……”

“你看。”博士拍了拍手。“这就是矛盾的所在了,如果你的感觉没出错,阿米娅的身上确实有那位防火女小姐的存在,那么你与她对彼此的信任理论上是稳固的。”

“但是!”他加重了语气。“在你这几天与她的相处中,你觉得她,真的是那个她,那个对你无比包容着的防火女么?”

一旁的两个老朋友屏气凝神地看着初火旁的王者,这是他第二次被问住而没有给予答复了;诚然,薪王自己都不信任罗德岛,但这并不代表他对其他人失去自己的信任,他们在等待王做出自己的回复;但长久的沉默打破了其他人的猜想,而博士也终于失去了耐心。

“行吧,看来你还是对他们抱有那为数不多的幻想,那么我要做的,就是替你打破它。”

“告诉我,王者,有那么多时间,除了自己去调查,就好好去旁敲侧击一下你信得过的人啊!你就只会工作了吗,工作狂?哦对,你连怎么搞好关系都不会,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你还要用几近矜持的态度去对待这一切?帝王之术怎么学的?”

“我不作为王已经很久了……”

“我才不管,还有别打断我说话,总之,他们可不会信任你这闯进他们之中的怪物,当然,他们也不会信任过去的我;一个无法被常人用常识所理解的人或存在是无法被信任的,对吧?对吧?你这几天的所作所为已经说明了你也不信任他们的事实。”

无视了疯狂扔出眼色的鲁道斯和一次次暗示态度的安迪尔,进入状态的恶灵显然无视了可能被撕掉的风险,在某个危险的界限上左右横跳着。

“你在试图登陆我的账号,并且试着用自己的做法去进行调查,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明智的做法,但你这么做太慢了,所以,把这个拿上吧。”

安德烈博士拿出了一张“纸条”,扔给了面前的王者,王者接住纸条,没有阅读它,因为其上的内容,或者说记忆已经被他所接受,两行数字与字母的混合代码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中。

“去中央服务器控制室,登陆这个账号,你会得到你想知道的一切,并且也有一个‘人’可能会在那等着你,如果她愿意出现在你面前,就替我转告对她的问候吧。”

安德烈踱步到了初火面前,面对着初火而立,漆黑的背影拉出长长的影,投射到薪王的脚下?

“现在冷静了么?那么,就让我说说我自己的推论吧。”

“关于他们对你的应对方案的推论。”

泰拉历1096.9.19,A.M4:00。

捧起瓷杯,努力咽下杯中温热的咖啡,困倦无比的梓兰打起精神,拿起桌上的文件再次审视了一下文件,确认没有遗漏或者夹带多余文件。会议室里此时已是哈欠聊天,聚集于此的罗德岛本舰驻留管理者并非都是保卫部那群24小时都得打起精神注意情况的哨兵,他们中的很多人都来自于梓兰所属的外事部,可露希尔的工程部,阿斯卡伦的情报部,乃至凯尔希的医疗部和人员统属纷杂的后勤部。

不断有人从门口进入,然后打着哈欠入座自己的位置,场面很安静,没人有那个精力与闲心去说小话,除了保卫部干员们彼此的电讯通话与电流沙沙声,就是愈发催人入睡的哈欠声。

在梓兰的旁边,一个人将资料放在了桌上,拉开椅子坐下,梓兰转头看去,是那个常年将自己裹在罩袍中的,沉默寡言的萨卡兹人,精英干员中的精英干员:Logos。

“早上好,Logos先生。”

“梓兰小姐晨安。”

简单的寒暄后便再归平静,就梓兰所知,获救的博士所牵涉到的人员广泛,从医疗部到后勤部都有所涉及,但连Logos这样的人,都会被牵扯进来?

“虽然不知道该不该问,但Logos先生,我能问问你所研究的是什么吗?”

梓兰瞥了一眼桌上Logos的文件与资料,除了那些她在语言学家卡波那多那经常能看到的未知文字,还有Logos在一旁批注的或许是其含义的简短话语:

【白马非马】。

“但与年小姐与卡波那多小姐共研未知语言耳。”

“我就知道……”

Logos的晦涩语法瞬间浇灭了梓兰打算进一步深入话题的想法,她坐正了身体,撑着头,决定补觉到开会为止,而Logos也识趣地收回了话题,自己继续专心研究。

『……已经没有什么能够阻止了,我们输掉了自己本当把握的未来,封印已被揭下,锁链已经毁坏,白马从地狱爬出来了……』

『已经没人活着了,我的身旁是我倒下的兄弟姐妹,英雄、神明、古龙、恶魔们的尸体铺满了这片大地,善人也好,恶者也罢,白马已经用这血肉的沐浴宣告了自己的诞生。』

『我们不会容忍这场动乱,我们不能容忍这场暴动,但——(字迹不清)』

『我们问道……白马啊,您想要什么?惩罚,就是祂的回答。』

『那些违抗者会化为我们的粮食。我们以情为源、以血为界,它带来了太多的痛苦,但你却保护了它……为什么?』

『你无法消灭自己无法触及的存在,你所知的一切都已迷失,而你什么都不是……』

手划过一条又一条消息,Logos紧锁眉头,看着这一条条从那些盔甲、武器、物品中找出的纸条铭文,试图将它们统合起来。在年与卡波那多的帮助下,“罗德兰语系”“卡萨斯语系”与“东方语系”被语言学家们确认,也反过来推进了Logos的进度。现如今,大部分记载都被他所归类,而目前他所重点攻关的,就是被一条条手记所记载,并具有明显指向性存在的“白马”。

白马是什么?

是人是物?

为什么有的记载说白马不是真正的马?

在这段时间的繁忙工作中,最令人迷惑不解的可能便是这“白马”的概念了。明明有大量明确的记载,翔实细致的描述,以及丰富的三方叙述者,但无论是谁都没有提到白马的确切存在形式,只有一份记录语焉不详地说了一句“白马非马”,便再无下文。

难道白马便是属于那个世界的“天灾”么?

翻过关于白马的片段,接下来的是一个被工程部留影下来的,看起来和其他记载毫无关联的图画:画卷上,其他部分的场景与人物由于年代久远的关系早已灰化,只有画卷中心的火与身形也几近模糊的黑袍女子能够被辨认出来,黑袍女子伸出伤痕累累的手,向火焰另一端的苍白人形作加冕状。而就是这么张没有文字记载,没有详细图案,信息量少的可怜,甚至被情报部所忽视的图画,却被Logos鬼使神差地保留了下来。

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去保留它,他只觉得这黑袍的女人,与先前的一切推论,以及为众生所记的白马有着某种冥冥中的关联。但假想终究是假想,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其中的关联,他是不会向其他人递交自己的想法的,于是这张影印被他积压到了资料中,越压越深,直到今天才被他又一次翻出来。

她究竟像谁?为什么我会有“保留它”的想法……

“呼——”

会议厅的门被一只带着未愈伤痕的手滑开,罗德岛干员们心中的小领袖,萨卡兹们印象中卡兹戴尔的小魔王阿米娅抱着文件夹与其他罗德岛留守管理者一同走了进来。其他早早到场的与会者们一下子打起了精神,叫醒彼此的同事,准备好接下来的会议。而Logos也顺势抬起头来看了看,但仅是这一瞥,他罩袍下的目光一下子变得凛然。

黑袍女子烧伤的手……

魔王大人烧伤的手……

图画中黑袍女子对未知人形的加冕……

那一天魔王大人对失控博士的安慰……

两个人的形象在他的眼中一瞬重合在了一起,再也密不可分。

“魔王大人她……真的是……?”

在阿米娅身后紧跟阿米娅进入会议室的则是各个部门的部长:保卫部部长,精英干员ACE、工程部部长可露希尔、医疗部代理部长华法琳、以及SWEEP部长阿斯卡伦。此时的会议室已经将先前的氛围一扫而空,现在也不是先前可以嬉笑打闹的时候了,每个人都必须找准自己的位置,严阵以待。

随着留守管理们分别进入自己的位置,会议室的电幕也纷纷亮起:无法奔赴回罗德岛的凯尔希,以及泰拉各地驻守着的罗德岛股东与高层们——他们都曾是泰拉世界各地的著名学者或者军政要人,有的人甚至是已经在自己祖国的教科书上被注明“逝世”的存在,随着薪王这颗沉重的燧石被抛入时代的池塘之中,就连他们也再一次出现在了电幕上,与同仁们再一次会晤。

而站在会议室中央的那个瘦小单薄的身影此时面对着来着整个罗德岛的目光,电幕之下,她的身躯站的笔直,用那不合年纪的沉稳扛住沉甸甸的责任,按下按钮,面对着注视着她的成年人们,她双唇轻启。

“现在,罗德岛第二次非正常会议正式开始。”

“按照我们分析与他们的习惯,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他们应该已经在分析你的身份了,毕竟该收集信息他们的都收集全了,但是。”博士打了个响指,换上了一副讽刺的面孔。“没有拿到详细的资料,靠着武器和纸条上的只言片语,凭着几近主观的臆断与几乎算是突击考试般的语言通晓,就想这么完整的了解一个神明的过往么?可笑。”

“在语言破译小组与文化研究小组的帮助下,我们大概了解了那个在异界语言中被称为‘蒙杜斯’(mundus)的世界,……”

在阿米娅掷地有声的讲述中,会议室的人们都沉浸在了对那个世界的无限遐想中,会议室中的干员们看着版画上一副副英雄与神明的画像,啧啧称奇;留守的管理者们记录着小领袖叙述的内容,讨论着这个世界的存在,彼此窃窃私语;而电幕上的泰拉精英们此时也已经在浏览着详实的报告,沉默着深入那未知的领域。

“但是。”少女的突兀转折一下子把所有人拉出了对那个世界的幻想。“根据精英干员Logos的汇总与文化研究组的报告来看,无论是那个世界的哪一段历史,除了那些不足以称之为一手史料的只言片语,我们便再也未能找到关于未知神明M001的资料。无论是‘罗德兰’还是‘极东列岛’,从‘多兰古雷格’再到‘东土虞朝’,我们都再未能寻得关于他的只言片语。”

“你很聪明,除了史料什么都没留下,除了故事什么也没疏漏,在那个世界,你就是世界的被遗忘者,蛰伏的恐怖,以及最深沉的影子。”安德烈博士说到这里时顿了顿,仿佛想起了什么。“不过这可能对你也有好处……毕竟他们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与承载你的过去,你们之间缺的永远不是沟通的渠道,而是理解的时间……”

魔王与恶灵交叉叙述着同一个存在,魔王只寻得了神明的光亮,但却用它提示凡人应当对光亮背后的黑暗有所警惕;而恶灵则戏谑着神明的黑暗,但却能从这无尽深沉中看出埋藏的光明,他们用不同的态度叙述同一位神明,宣告着尘世对他的裁定。

“以及下面请看这个。”阿米娅切换了投影展示的内容,两本薄薄的笔记推开了之前的其他资料,占据了整片屏幕。“根据这两份最为完整的,《初代教堂之枪之手札》以及《末代暗月教宗之笔录》的内容,我们获得了算是比较完整,但是信息可信度并不算特别高的资料。”

『接替马努斯之意志,承载黑暗灵魂之权能,黑暗之王屹立于大地之上,征伐万国,绝灭神明,吟游诗人的赞歌已成不传之绝响,而诸神宫廷亦已成踪迹绝灭之地……』

『以血肉为飨,将灵魂作食,黑暗之王,万王之王,击碎众神之虚伪偶像,讨伐以英雄为名之魑魅魍魉,礼赞你的名号,歌颂你的伟绩,您当为游魂之首,将那世代作出更迭……』

随着阿米娅清脆的叙述,台下Logos的神色也愈发的不安,而其脑海中的思维风暴也愈发迅猛。无论是灭世白马还是黑暗之王都提到了类似于“诸神黄昏”事迹的存在,仅仅不同的是作为发动末日的主体:一个是白马,一个是黑暗之王;虽然Logos他自己都觉得这想法无比疯狂,但是……会不会,翻动大地的灭世白马,和挥动战鞭鞭挞英雄神明们的黑暗之王,就是同一人?!

他又把目光向会议室中心的幼小魔王,眼中流露出担忧的神色。

她也会像那黑暗之王那样,摧毁旧有之秩序,奴役众生么?

“接下来让我猜猜,他们肯定会从你的武器与装备的使用痕迹上推测你曾经的对手究竟是啥,但,哈哈,他们根本想不到,这些东西可不全是你在使用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博士指着薪王狂笑着,如果不是没有了身体,他现在估计已经笑得眼泪都会止不住地流了罢,待停下狂笑,他又变回了那个戏谑的指挥官。“他们可不会你的那一套,你能够刨根问底的东西,他们是做不到你那样的深挖细刨的。”

“然后根据我们对其装备的的分析,未知神明M001使用的装备繁杂,多作用于人形、巨大人形、力量巨大或者有特殊能力的存在,甚至还包括了巨兽。”阿米娅瞥了一眼体检部的方向。“根据我们所记录的实战数据来看,这些装备基本都不是摆设,他精通每一样武器,每一种装备,并且能够合理的运用,单是体检部所提供的非常规测试便已经说明了这一点。”

“阿米娅执事,您所递交的UC系列作战录像我们已经看过了,我所担心的是,M001个体,真的能够做到对其自身的有效控制么?而当失控发生时,罗德岛能够做到对其的有效遏制么?”电幕上的一位埃拉菲亚人发表了自己的意见,他瘦削的面庞和笔挺的军装已经告知他人他作为军人的身份,自然也出于军人的思维来提出这类问题。

“很遗憾,荣格元帅,我只能说我们不知道。”阿米娅摇了摇头,给了老元帅一个并不满意的答案。

“他们畏惧你的力量,怀疑你的诚意,纵使你已抛出足额的善意,但你在切城的‘优秀’表现可不那么容易令人忘却。”

随着博士的话语,一束束锁链从薪王的身体中浮出,它们紧紧缠绕着这撼天动地的身躯,用名为意志的炼狱枷锁禁锢多余的力量。白马从未疯狂,它已经用血肉软化了锁链,把尖刺用髓骨磨去,越过自己设下的考验,将撕裂伤口的荆棘锁链变成了紧缚理智的沉重坚锚。两腕中如短剑般的尖钉缓缓随着锁链滑出,薪王看着这曾经折磨自己,如今早已化为自身血肉一部分的锁链,久久无语。

“接下来,是一些不太好的记录了。”阿米娅切换画面,画面显示了近段时间通过各种监控手段记录下的薪王的活动记录,有指挥职责复健,日常的生活,以及关于工作方面的记录。抛开吓人的工作狂式加班,大家的注意力放在了其他方面的内容。

随着画面的播放,在初来乍到的那几天,薪王确实表现出了一个外来者应有的茫然与笨拙,就连Sweep头子也不会觉得这是演技。但随着画面的进一步展现,几年前安德烈博士往常的日常记录,与薪王这几天的记录分列在了电幕的左右两侧作为对比。随着画面的播放,左右两侧的人物逐渐开始出现可怕的趋同性,从习惯,到用语,再到一系列微不可查的细节;站在最中间的阿米娅看的最清楚,电幕上的凯尔希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死死盯着画面中的两个人,管理者们无不眉头紧锁,就连会议室中的精英干员都表现出了明显不安的神色,互相窃窃私语着。

“仅仅五天,用了五天的时间,你就成为了另外一个无限接近于我的存在,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心急,甚至都不知道你为什么一定要去复制我?”博士“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薪王,第一次露出了无力的神色。

“我只是想要更快的融入而已……”

“是是是,但你知不知道他们是多么恐惧我?多么不希望我归来?你要能知道这个就该知道我为什么要躺好几年了。如果你还没开始模仿一切都好说,但是现在,晚了!你觉得他们会去信任一个能够这么快变成第二个‘巴别塔恶灵’的家伙么?”

“他对安德烈那家伙的复刻确实很可怕,但至少这个家伙不要命的加班行为提升了我们70%的绩效,几乎顶的上整个文职团队了。”电幕上的一位卡普里尼干笑了几声,试图缓和气氛,但目前的大家明显笑不出来。

“感谢阿米娅执事的叙述,那么接下来,我来进行对个体M001方案的规划吧。”

凯尔希站了起来,对阿米娅点点头,随之,电幕移动起来,凯尔希所在的电幕为管理者们所拱,成为新的中心。

“说完了模仿的破事,接下来再说说他们对你可能的处理吧,估计除了权限,他们也没啥能够对你做出限制的,他们的能力有限,还不足以限制一个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神明,至于账号的问题你不用担心,他们能做的只有逐渐封锁账号的权限,但创始者的权限还不是他们能够懂得了的,你有足够的时间去处理我说的事。”博士伸了个懒腰,这场预言说了这么久,是时候该做个收场了。

“众所周知,以罗德岛现有的力量还不足以束缚住M001,无论是力量还是计谋都并非我们的长处,因此我们只能利用手上所有的,去软化他,用目前我们唯一所之的情感去束缚住他。”凯尔希看了看电幕下站立的不安的阿米娅,咬了咬牙,还是说出了她所决定的处理结果。

“我们决定去利用他。”

“他们会决定利用你。”

恶灵微笑着,说出逆耳的忠言。

“我们不会让这足以改变世界的力量离开我们。”

“他们不会轻易地放弃这足以改变世界的力量。”

驻留在时光中的人落下宣告的木锤。

“为了他们(我们)的目的(理想)。”

“做出选择吧。”


[黑暗之魂×明日方舟]方舟祷歌——逐火者的归宿 人与神的评论 (共 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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