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永远组24h 闲来投石
10:30
八意永琳在月下搭起弓箭，箭头的双螺旋结构在末端拧成一股。
此间的灵知，此间的慧识都凝聚在这箭尖上了。是的，你可以说这是世界上最聪明的箭矢了，它同时也是杀伤力最强的箭矢——灵长地表最强的”丢石头“，就是他了。
当时，永琳也不是不擅长”烧开水“，只是偶然之间，就登上了”丢石头“的巅峰。
永琳弓弦持满，神情冷峻，瞄准的是面前挺立的竹。
良久，只有风流声与竹的吱呀声。
“呵——算了。”永琳瞄准许久，还是把蓄势收起，长长地叹过气之后把箭头拆下。或许是因为月光有一股监视的感觉，令她颇有不自在。
不能发射。永琳再次确定这个事实，这件事值得更郑重的考虑。
找蓬莱山辉夜。
“所以你是说，这枚箭头在命中有机生命的时候，会把他们塞到须臾的夹缝里面？”
永琳点点头。两人相视，一阵沉默逐渐弥散开。
“我是在等你给我解释须臾的夹缝是什么。”
“我在等你问。”
“须臾还能有夹缝吗？须臾要是有夹缝就不叫须臾了。”
“你说得对，须臾遍历着时间，如果要说须臾和须臾之间是什么，那只会还是须臾。”
费解的字眼连串抛出，永琳原本夹在两肋的双手抽出，做出夸张的手势，几乎要扯上连辉夜也不懂的事情，试图要从头讲清发生了什么。
“停，停停停。说白了，你会让被射中的东西停留在须臾？”
“你已经听懂了？”永琳意识到自己说了很多不必要的话。
“你的双手从两肋拿出来的时候我已经听懂了。”
辉夜抛出一个关键的问题：“如果这箭射在无机体上，会发生什么？”
“会在须臾间消散，回归成一大团的热寂雾”两人异口同声。
说罢，两人又重新紧缩眉头，思索起来。
永琳点点手指：“你先问。”
“那你这箭头暴露在物质中为什么不会……”
“公主大人。”
“嗯？”辉夜捻在下巴上的手无奈摊摊，又开始了自己的思考。
“这是有引信的。”
冥冥苦思的辉夜像是被相机摄了魂魄般定格。
“啊……啊……原来是这样啊。”辉夜假装轻松舒开紧皱的眉头，表情像想通了世纪难题一样畅快：“那我们实验一下这个箭矢对有机生命的效果吧！”
倒也没有深刻解释自己为什么第一时间没有实验，只是为了获得辉夜的首肯，永琳才过来聊了这么一次闲话。像这样安心的感觉，实在是很难自己营造出来——越是思考，就越是发现自己走在钢丝之上。
很俗套的想法吧？永琳倒是觉得不很奇怪。每日数次，每日只有数次从研讨中脱出心神，即便如此，还是会偶然陷入，像从前某次一样陷入——
陷入对自己的恐惧之中。
不陷入对自己的恐惧之中，会掌握到超出自己掌控的事物。
刻意远离超出自己掌控的事物，就会陷入对自己的恐惧之中。
难道说……自己掌握了不属于自己的，“非人”的智慧吗？
人类……地球人曾经出现过一位科学家，叫做奥本海默。他只不过是带领一批人掌握了核裂变的“丢石头”，便成天担心一些没头没尾的事：核裂变点亮整个大气层，所有的地球人争相推动更强更重的石头——一如西西弗斯，或者被质疑能力的上帝。
最后，地球自他伊始毁于一旦。
八意永琳自嘲地笑笑，这就是盒子的堆叠吗？用更强的武器伤害更强的人，最终，他们获得一样悲伤而空虚的情绪。
两人在永远亭的上空悠悠漂浮着，除此之外，还有一株青色泛黄的竹子。竹子约有两丈多长，但内质已经略显干瘪，林间悠长的风早将它吹斜了。甚至于，部分泛黄的地方已经发灰了。而它根扎的泥土在它的映衬下也显得疲惫。
硬要说的话，现在还是夕阳时候，所以旁边还有一轮红日。
“你挑的竹子？”
“你挑的吧？”辉夜也不愿承认这株竹子是自己挑的。
的确是辉夜挑的竹子，但是经永琳这么一强调，倒显得像是自己欺辱老弱病残似的。
“你来负责击发箭矢，我负责监控数据和保护现场，”永琳下达指示。
“有必要到这离地三百米的地方，再选一株看上去和死掉没什么区别的竹子实验吗？”
已经做了很多准备了，理应是没有问题的。
“射吧。”
辉夜也不说什么，挽起弓弦瞄准那株竹子。一时间，空气中只剩下竹子被风拂过时的吱哑声，凄清而肃杀。
“去！”
并不是完整发出了“去”这个字，更像是“絮！”“咻！”那样的声音。
箭头在空中萦绕着蓝色的辉光，撕开空气朝目标飞去，扑哧一声正中竹子的骨节。
辉光消散，玻璃质地的箭头外层也破碎了，所以看不清里面的状况。
正当辉夜略感失望的时候，竹子开始给出了反应。
一开始，竹子开始无规律的闪动，像是被按下了快进键，无序地在空中缭乱。
紧接着，竹子绽裂，从中间被撕成几份，各自展现出不同的性状，有的化作爪状自由挥舞；有的干瘪如尸体随风零落；有的则表现出不属于竹子的模样，长出藤蔓或树皮。还有的，连辉夜也看不进眼里了。
再后来，泥土开始枯黄，根系向外斜出， 癫狂更甚，在方圆中急切寻找着什么。与此同时，竹根长成了奇怪的东西。
最后，它们齐齐朝地面射去。
”别去！“永琳出声制止辉夜奔向竹子的根系。但辉夜不为所动，仍是直直地飞去。
但是来不及了，泥土彻底化成黄沙，消散在空中。竹子失去了它最后生存的机会，遗憾的悬浮在离地几十米的位置。
辉夜近身去看，其中有数条根茎已经分明长出了婴儿的手臂，但只有外形相似。
那手臂大小远超辉夜的环抱，在手腕处长了各种各样的眼睛，其中的某些眼睛明显可以看出已经被摒弃了。
不经意间，辉夜与那眼睛们对视了一眼。
辉夜大脑开始不住的思考，并非忍不住去看，而是信息通过眼神直接跑进了自己的眼睛里。
“啊！”
竹子在须臾中被摧残，风打在身上是那样痛，自身的弯折是那样缓慢，煎熬。
难以忍受。
不只是风，还有水汽，日照，泥土里微小的细琐声音，都像在剜着自己的皮肉。
自己的唇上突然划过一股热流，辉夜抬手一擦。
“鼻血？”
永琳闪身到辉夜面前，双手把住辉夜的脸，久久地凝视着。
“你……没事吧？”
并不是永琳的关心，而是辉夜的生生的疑问。或许大脑有那么一瞬间因为第一次感受到竹子的须臾而熔断了，但旋即已经恢复好了。
永琳那浓稠的眼神，比粘牙的麦芽糖还醇厚。
“我想到了，我明明想到了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我太过依赖你在身边时这份安心的感觉了。
“可我没事啊。”
“我有！”永琳抱紧了辉夜，“我实在不忍看见你受这意外的伤了！”
意外……辉夜挠了挠头，正好瞧见浮在空中的竹子正在分解、飘散。她顺手一指：“你看。”
满天的烟尘像炊烟一样被吹开，不留下一点痕迹。
“如果那可以在须臾间变成任何东西的话，终点会不会是月球人呢。”
辉夜偶然这么想到，就这么不假思索地说出来了。
“毕竟和用打字机写出《莎士比亚》的猴子没什么两样呢。”
永琳被这么一问，又忍不住思考起来了——但过了不久她就放弃了。
“总之不可能变成我们两个。”
“这么厉害？”
“我可是天才，不能有假。”
月亮慢慢升起来了，就和平常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