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窘境
名为愤怒的情感，侵蚀着绵月姐妹的内心，短暂的失神与悔恨过后，她们的理智，被熊熊燃烧的冲天怒火焚化殆尽。
既然有胆子发动针对月都的战争，为什么没有胆量走到台前亮明身份，迎接月都的审判！只敢使用不光彩的偷袭手段，暗算月都最优秀的战士！
纵使此身燃尽，也要将审判之火烧到敌人的心脏！舱壁上传来的热度还没有丝毫的减弱，两姐妹已经下定了牺牲的决心——
使用神力护体，隔绝能将钢铁瞬间气化的恐怖高温，强行突入前方的轮机舱，不再考虑撤退的问题，只保留启动基本粒子扇，引爆敌舰反应堆的必要力量，进行一次有死无生的单程突击。
只有这样，亲兵们的牺牲才不会白费，月都才能扭转战争的局面，自己才能够为了所有在这场战争中牺牲的月之民们报仇雪恨！
互相对视一眼，绵月姐妹沾满了泪痕的面孔上，透露出前所未有的坚定。依姬的右手抓住了丰姬的左手，以此作为神力循环的通道，用两人之力抵御前方的高温，把握来的更大一点。
至于身为随从的铃仙二号，尽管两姐妹苦苦相劝，不希望她成为这次有死无生的行动的牺牲品，她却有着自己的坚持。随从就是随从，无论自己的主君下一步的打算是什么，随从的责任，就是义无反顾的追随在主君的身边。
闭上眼睛，深呼吸一下，最后回味了一遍自己的人生，闪耀的神力护盾在三人身边升起，她们已经做好了用基本粒子扇轰开前方的装甲带，强行攻入轮机舱的准备。没有牺牲是过于巨大的，而没有耻辱是过于微小的。
悲愤和仇恨的情绪充斥着她们的内心，以至于她们根本没有察觉到凝聚神力时，体内出现的极不和谐的阻滞感。
她们只以为这是心绪不宁的副作用，而没有察觉到周遭环境带来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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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绵月姐妹心中警兆顿生，不约而同的散去了正在凝聚的护盾。
舱室一侧的自动门突然打开，一高一低两个身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门后面。
“快点退下，来者不善。”
如蒙大赦的铃仙兔子立刻一溜烟的跑向了舱室后方的自动门，很快就消失在黑暗里。她自己也清楚的知道，接下来将要出现的敌人，不是自己应付的来的，留在这里只会给自己的主君增加负担，让她们不得不分心保护自己。
能够接近到距离绵月姐妹只有一墙之隔的地方再被察觉，体现出来的实力，已经可以说是深不可测了。
“我等乃是八意思兼大人亲传弟子，月都公主绵月依姬/丰姬！来者何人！还不速速报上名来，本宫剑下不斩无名之辈！”
两姐妹不约而同的攥紧了手中的武器，绵月依姬更是直接对着不速之客娇喝一声，在声音之中融入了一丝神力，打算先试探一下来者的深浅。
只不过，对上了依姬的威压，两人不退不避，脸上的神色依旧平淡如水。
“高璟，本次月面战争的策划者和实际指挥者，领航星之主，月面远征军统帅——你们的行动目标之一。”
“魂魄妖梦，一介剑士而已。”
尽管两人的语气轻描淡写，波澜不惊，绵月姐妹却深知，自己对上了不可小觑的强敌。
绵月依姬相信自己作为剑士的直觉，那个青白配色，腰悬双刀的娇小剑士少女，只是简简单单的站立在那里，就透露出一种沉稳而锋锐的气质，不是多年浸淫此道的宗师，身上根本不可能出现这种摄人心魄的感觉。她腰间的两把兵刃虽然还未出鞘，却已经散发出了令她感到不安的气息，论威力绝对不在自己手里的天丛云之下。
而绵月丰姬则将自己的注意力投在了那个身材高大的青年军官上。
刀剑和佩枪看起来很寻常，但是他身上的大衣和军帽，都是从未见过的样式，可是却意外的和他的气质很搭，第一眼看过去，就不由得生出一种不可侵犯的威严感，他锐利的目光，似乎能一眼穿透自己灵魂的最深处，弄得丰姬有点不敢去直视他的眼睛了。
只不过，听完了他的自报家门之后，绵月姐妹的战意，几乎是一瞬间就被激发了出来，身上的气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提升着。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更何况是对月都犯下了累累血债的刻骨之仇？
像之前无数次战斗一样，依姬打算驱使神明，将神明的力量纳入自己的体内用来战斗，却发现自己被隔断了对神明的感知。原本如臂使指，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神明，此刻全都杳无音讯。
“什么情况！”
在心中暗骂一句，绵月依姬脸色微变，结果这点变化，被高璟全都看在眼里。
“怎么？小花招失败了？想要使役神明与我为敌是吗？”高璟的语气带上了一丝戏谑，嘲讽敌人，从来都是他最大的爱好之一。
“切！”心中所想被看破的依姬直接拔刀出鞘，指向了眼前这个出言不逊的贼酋，双眼中恨不得喷出火焰，将他直接焚烧殆尽，挫骨扬灰。
但是这点小小的威胁，根本没法让高璟受到丝毫的影响。在正式和绵月姐妹放对之前，他甚至还有心闲扯几句，介绍一下领航星号自带的神明特攻光环。
“想必你们已经发现了，在我的船上，你们力量的流转已经受到了不小的阻碍。作为跟随我一路走到现在的旗舰，领航星号现在已经成了如假包换的圣物，她曾经在诸神的领域当中劈波斩浪，作为一件凡人的造物，她成功的征服了神明的界域，更是用她的主炮伤到了神明本身。”
“她是凡人之力，亦可弑神的活生生的见证，只要在她一定范围内，任何人，任何人都休想得到神明的帮助，别想借助任何依赖于神格的力量——你们两位同样也拥有自己的神格吧？没思考清楚就贸然进攻了我的船，是你们的不智。”
话音刚落，才一秒钟不到的时间，高璟身上的气势陡然一变——磅礴的杀气奔涌而出，向着绵月姐妹排山倒海般的压了过去。
作为月都年轻一代当中最为出色的才俊，八意思兼大人的亲传弟子，绵月姐妹的实力之强悍，无论是在月都，还是在前些日子成功登月的红魔馆火箭一行人当中，都是有目共睹的。如果是一般人面对两姐妹身上散发出的威压，恐怕第一反应只会是掉头就跑。
然而高璟根本不屑于用自己的气势去与之对抗，不闪不避，就那么屹立在原地，任由绵月姐妹的威压施加在自己身上。而他身上涌现的恐怖杀气，居然硬生生的将两姐妹的气势斩开了一条缝隙，让她们不得不与之正面碰撞。
那是多么可怕的敌人，才能拥有的气势啊！
手上沾满了无数的鲜血，才会拥有的无穷杀气与戾气。
始终如一的坚守心中信念，没有被杀戮迷失了心智的，维护道义的执着。
身居高位手握重兵，纵横星海百战百胜，一往无前的傲骨。
抗击强梁，荫庇苍生，虽千万人吾往矣的豪迈。
如此多的气势集于一身，这是绵月姐妹想都不敢想的——拥有一种，就已经是惊世骇俗的强者了。
更加诡异的是，虽然明知道高璟是自己的敌人，他的威压也让绵月姐妹有些喘不过气来，可是从他身上散发的气息当中，两姐妹竟然提不起半点厌恶的感觉。
这家伙看上去不是个坏人，为什么却对月都犯下如此残酷的战争罪行？可是既然我们对他恨不起来，他又为什么一出手便敲在了月都的麻骨上，结下了不死不休的仇恨？绵月姐妹非常疑惑。
尝试着与高璟对抗，结果他没有被绵月姐妹撼动分毫，两姐妹倒是先露出了破绽，坚持一会之后，还是被逼退了几步。
在两姐妹看来，感觉自己面对的不是一个人，而是战无不胜的千军万马，螳臂当车的自己，正好站在了这支军队的锋刃之前。
而高璟身边的妖梦依旧一言不发，刚刚她也遭到了绵月姐妹气势的冲击，高璟没有为她提供任何的保护，全靠她自己的意志力苦苦支撑。
亲身经历了顶尖高手的对抗之后，她对自己所要走下去的道途，又有了更加深刻的体会，至少摸到了一点模模糊糊的前进方向。
不能再拖下去了，再这样下去，率先被压垮的肯定是自己！两姐妹默默的交换了一个眼神，依姬立刻一个闪身冲向了二人，手中天丛云剑锋直取高璟的心脏，丰姬也舞开了手中的扇子，打算直接将船舱内的一切全都化为基本粒子。
“五分钟解决那个玩刀的，法师交给我！”
闪电般的抽出了腰间的佩剑，哧啪一下启动了剑上的分解力场，高璟眼中灵能光芒亮起，他的感官和体力在灵能的支持下，都被数倍数倍的放大。以一个令人眼花缭乱的闪避动作闪开了依姬志在必得的一击，天丛云堪堪从高璟身边擦过，还不待依姬变招，楼观与白楼二剑就将她的手中剑死死缠住。
而正在凝聚力量的丰姬，不得不提气轻身，向后跃出几步，避开高璟致命的跳劈。由于一身神力受到了领航星号的压制，她根本没来得及凝聚足够的力量，远程攻击的法术没放出来，就陷入了对自己极度不利的近身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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势在必得的一记大斜劈被丰姬用扇子架住，高璟不慌不忙，他的的双目之中亮起了绚烂夺目的湛蓝色灵能光芒。他是个很好的战士和统帅，但是在法术上的造诣，同样不可小觑。
不想当统帅的战士不是好法师，嗯，很有道理。
一边发动更加凌厉的一记突刺进攻，一边维持着与战舰机魂的灵能链接的情况下，高璟三个法术齐发，毫无保留的展现了自己最强大的灵能技巧——
尽管第二记突刺攻击还是没能击中丰姬的要害，再次被她的扇子架住，高璟的攻击手段，也不止剑术一种。灵能法术一动，佩剑上瞬间缠绕满了强大的灵能闪电，蓝色的光芒将整间船舱的墙壁全都映成了相同的颜色，高璟随即将剑锋向着丰姬一指，几道水桶般粗壮的闪电立即飞射而出。
加强版的惩击灵能，佩剑在此时客串了法杖的角色，作为灵能力量的优良导体，高璟可以用自己的力量在剑刃上附加灵能力场，也同样能将整柄剑作为传导灵能的工具。
连接高璟两招，见敌手没能发动第三招攻击，丰姬本来还打算抓住机会反击，结果灵能闪电的出现，让她立刻把夺取主动权的念头打消的一干二净。
她能清楚的感知到，缠绕在剑刃之上，噼啪作响的灵能闪电当中蕴含着多大的威力——不仅能够直接灼伤身体，更是能对灵魂造成难以修复的伤害。
月都针对生命本质的研究，已经开始触及灵魂的门槛，但是无论是伤害灵魂还是治愈灵魂，都是现在的月都无法做到的，更不用提难度更高的灵魂转移，乃至制造灵魂驱动的武器与机械了。
只要被这些闪电击中，那就肯定落不了好。一见势头不对，丰姬立刻向后跳跃，打算避开闪电的落点。结果还没等她成功起跳，一股沉重的感觉立刻从四肢百骸传来，差点把她硬生生的“按”在了脚下的钢铁地板上。
还没来得及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惩击灵能的闪电就已经到了，逼得她不得不运转全身神力，才能勉强抵御闪电的冲击。
就像曾经被他斩杀的无数敌人一样，惩击加灵能锁缚的组合拳，在丰姬的身上同样发挥了不错的效果。只要控制住敌人的机动，他们就不得不面对灵能闪电的重击，而绝大多数的敌人，都无法为自己的灵魂提供足够强而有力的防御力，在剧烈的痛苦当中，他们的灵魂会被惩击灵能彻底粉碎，而当失去了灵魂的操控之后，无法继续抵御闪电的身体，也会被电成一具残破的焦尸。
就算是绵月丰姬的修为深不可测，硬生生接住了高璟全力打出的灵能闪电，局面也依然在他的控制之中，只要露出哪怕一星半点的破绽，他就能够将其抓住，利用起来，一点一点的将最微小的破绽扩大成触目惊心的漏洞，再将优势转化为自己的胜势。
全力抵御灵能闪电的丰姬，将自己的全部精神都用在了与闪电的对抗之上，心防不可避免的出现了一丝破绽。
而这恰好是高璟计算到的，他的第三个法术，终于可以全力发动了。
使用灵能在敌人的潜意识当中制造幻象，迫使其分心，或是降低士气，从来都是一种有效的辅助正面战斗的手段。第三个法术“恐怖影像”一击得手，刺透了丰姬心防的高璟直接潜入了她的思维深处，在她的脑子里放起了一部小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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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抵御灵能闪电的丰姬眼前一黑，她的意识瞬间就被拉入了体内，领航星号内部正在发生的激烈战斗，似乎与她完全无关了，她的身边只剩下了无尽的黑暗。
“我这是在哪里？我面前的敌人呢？我不是在敌人战舰的船舱里，和敌酋进行着生死的决斗吗？”
丰姬自言自语着永远不会得到解答的问题，试图探索这片看起来无边无际的空间，她不知道的是，这里其实就是她自己的潜意识深处。
然后，丰姬的身边出现了月都车水马龙的街道，那是她所熟悉的生活，战争还没开始时的景象。她好像又回到了思兼大人的府上，那时的天空还很蓝，师匠也还在。虽然师匠对自己很严厉，一有时间，总是会带着年纪尚小的自己和妹妹依姬，穿着便服偷偷跑到街上，买下来一大堆好吃的好玩的，直到心急火燎的亲兵们发现自己，强行把自己带回去为止。
不管被批评的多惨，或者是在校场上被师匠打倒在地，那都是丰姬最开心的时光。而高璟要做的，就是把丰姬最珍贵的回忆，亲手摧毁给她看。
入侵敌人的思维，读取对方的记忆，从中得知其心灵上的弱点，利用这些弱点，直接击溃敌人的精神，这是一套标准的流程。
然后轨道轰炸就开始了。
战舰上的海军军官，是永远无法理解虚空作战的毁灭性的。他们本身就是被包裹在重重保护的钢铁战舰内部的毁灭性力量的释放者——至少是释放者之一。只有在地面上，看到从天而降的轰击炮将远方的整条山脉夷为平地，看到星球的天空正因为宏炮和光矛的怒火而燃烧。
也只有在这个瞬间才会理解，什么叫做真正的星际战争，在一击撕裂数十万吨钢铁，瞬间杀死数万人的战斗当中，无论是人类还是妖怪，又或者是自诩高人一等的月之民，都是无比脆弱的。
绵月丰姬站在轨道轰炸的中心处，孤立无援，她根本无法分辨眼前的景象到底是真实还是虚幻的，想说话，想警告身边的师匠和百姓赶快撤离，却发不出半点声音。有心调动神力，为月都挡下致命的攻击，浑身的力量却根本不听使唤——在高璟营造出来的灵能幻象当中，可怜的丰姬只能扮演好旁观者的角色，不出意外的话，她的思维将被高璟一路引导，精神上的负担逐渐加重，直到情绪彻底崩溃为止。
幻象中的丰姬尝试了一切可以尝试的手段，都没有起到任何的作用。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道从天而降的光矛落在了月都繁华的街道上。
在地面上观看光矛轰炸，那简直就是天罚的具现化，闪亮的光柱如同神战时期的上古巨剑一般划破天空，带着毁灭性的力量落到地面，数公里的地壳像肥皂泡一样被轻松的刺穿，滚烫的岩浆从中冒上了地面——而全功率的战列舰级光矛射击，足以伤到一颗星球的浅层地幔。
光矛落地之后的数百万分之一秒内，爆炸就发生了。
虽然比起携带了各种黑科技装药的宏炮与轰击炮弹头，光矛作为一种纯粹的能量武器，它的爆炸范围实在有些令人不敢恭维，但是在轰炸地面目标时，也已经足够撕碎一整支军队了。高能激光强大的热效应与光压，使落点周围的空气开始极速膨胀，强大的冲击波即使在轨道上都清晰可见，剧烈的爆风撕碎了一切挡在前进路上的活物与死物。建筑物，月之民，月兔，街道，店铺，人行道，车辆，花草树木，一切的一切，都被卷进了这道恐怖的冲击波当中，破损，溃散，倒塌，化为虚无。
一切就像一场梦一样，最为珍贵的回忆中，车水马龙，火树银花的月之都街道，身边最亲密的妹妹和师匠，一切自己所珍爱，想要守护的东西，全都在无尽的炮火之下化为乌有，月之都已经不复存在，空余地表上狰狞的巨型弹坑，脚底下的黑色热砂，以及空气当中呛人的余热。
一如那座已经被地面妖怪占领的研究基地废墟。
丰姬的脑海中仿佛响起了一万个声音，有强有弱，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嘲讽有怒骂，所有的声音都在重复着那么几句话：
“这就是亵渎了领航星号的下场！”
“如若再不肯束手就擒，整个月都将化为灰烬！
“无数无辜的月之民与兔子将为了你们的愚蠢和自大陪葬！”
“抵抗者死！”
潜意识当中的滚滚声浪压向丰姬，冲击着她的自我，粉碎着她最后的心防。有那么一个瞬间，她似乎真的忘记了自己置身何处，沉沦于幻象带来的痛苦和压抑之中。
————
潜意识的最深处，绵月丰姬的最后一丝神智，依然没有放弃自我。
我这是怎么了？
为什么我现在会身处化为废墟的月都街道上？
我不应该和妹妹一起突入敌人战舰内部，和敌酋正在激战当中吗？
不！不可能！我所看到的一切都不可能是真的！
这一切，都是敌人用来迷惑心智，让我无法继续战斗下去的幻象！
最后一道念头刚刚闪过，身边的幻境，就如同破碎的玻璃镜面一般轰然倒塌，而轰击在她身上的灵能闪电，也早已毫无征兆的突然消散。
至于面前的敌人，拄着他的佩剑单膝跪地，大颗大颗的血珠正从他的眼角与鼻孔当中低落，在地面上迅速凝固，留下了几道难看的黑色印痕。
尽管差一点点就能将丰姬的心智彻底压碎，在这场意志与灵魂的冲撞当中，高璟终究还是成为了最后的失败者。法术被破带来的灵能反噬，对他的精神带来了不小的冲击——老实说，这点伤害距离让他彻底失去战斗力还差的老远，单凭他强悍的自愈能力，就完全可以修复灵能反噬对身体造成的损伤。
但是，这短暂的空档，足以成为一个丰姬能够利用起来的破绽了。失败的恐怖影像没能达成本来的目的，反而让丰姬的怒火燃烧的更加猛烈了，她无视了强烈的眩晕感，脚下一用力，如同一颗出膛的炮弹一般，直取正跪在地板上大口喘息的高璟，逼得他不得不强打精神，顶住大脑中一浪高过一浪的刺痛感与撕裂感，勉强招架住了丰姬刺向自己咽喉的扇子。
就算是月之民的身体素质远远超过了人类，一介女流的丰姬，在单纯的力量方面，还是无法与高璟相比的。佩剑和扇子相击，发出响亮的金铁交鸣之声，火星四溅，就连身边不远处，妖梦和依姬的刀光剑影，都黯然失色。
察觉到剑刃上传来的力量有些不稳定，持剑人的肌肉和骨骼，似乎正在自己的力量压迫之下颤抖，不擅长近身格斗的丰姬也不愿意错过这个能将他一举诛杀的天赐良机，牙床紧咬下唇，依靠痛感刺激神智的清醒，试图将身体当中蕴藏的最后一丝力量压榨出来。
而仓促招架了丰姬雷霆万钧一击的高璟，正处在状态的低谷当中，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剑刃被一寸一寸的压向自己的脖子。
两人的目光，在不经意间撞在了一起。
高璟看到的，是一双被仇恨与怒火染成了血红色的双眸，而丰姬眼中的高璟，则因为脸上凝固的几道血迹，显得越发的狰狞可怖。
“今天你的身体与灵魂，都将在地狱里燃烧！”
“杀了这么多的月之民，你这个恶魔就不知道悔恨吗！”
察觉到手中扇子有些不得寸进的迹象，丰姬将自己单薄的体重也压在了手臂上。此时此刻，她只希望自己能够再坚持的久一点，再久一点，希望自己熊熊燃烧的战意能够让自己再多支撑哪怕那么一秒钟也好。
不过眼前的敌人，虽然已经显露败相，却还远远没到穷途末路的时候。
腿部发力，努力尝试着在丰姬的压制下从地面上站起来，高璟奋力将手臂往上抬了些许，冒着被继续压制的风险，硬生生的将剑锋向丰姬的胸膛扭转了一个角度。
“月之民的血债记在我头上，那么月都这么多年犯下的血债又要找谁去讨！”
几乎是咬牙切齿的从牙缝当中挤出来几句恶毒的诅咒，高璟抽出了腰间的爆弹手枪，也不瞄准，一把将枪口顶在了丰姬的胸口上，毫不犹豫的扣下了扳机。
经过祝圣的雕花弹壳一个接一个的掉出了手枪的抛壳窗，而这个弹匣里装填的弹药，可不是什么量产型的标准爆弹。
五发经过机械神甫开光祝圣的地狱火爆弹，在零距离上结结实实的命中了丰姬的身体，特制的薄壳弹体在遭到撞击之后立即破碎，放出了致命的生化诱变酸。
借助这次差点就将自己也卷了进去的亡命攻击，高璟总算将丰姬从自己的身边驱逐开来，得到了宝贵的几秒钟喘息时间。
两人刚才站立的地方，被一团惨绿色的浓重酸雾笼罩，哪怕是精金铸造的装甲墙壁在酸雾的腐蚀之下，都发出了难听的噗嗤声，同样的材质铸造的装甲地板，甚至干脆被蚀出了一个一米见方的大坑，坑里能够隐隐约约看到一些绿色的粘稠状物质——那是精金装甲被腐蚀之后留下的东西。
一发地狱火弹当中的生化诱变酸，能够将终结者盔甲最厚重的胸甲烧出一个拳头大小的穿孔，剩余的剂量还能将盔甲后面以生命力强悍著称的星际战士变成一团不可名状的扭曲血肉，丰姬不得不放弃了取走高璟性命的打算，仓促后跳两步，展开一面神力护盾，隔开了不断扩散的酸雾云团。
至于早有准备的高璟，早在开枪的时候，就已经催动灵能，将自己的身体弹出老远，避开了酸雾的波及范围开始修复自己受到损伤的脑部结构。
只可惜，五发爆弹争取到的时间，并不足以让高璟的状态恢复到一个令他满意的程度，躲开了最致命的酸雾腐蚀之后，爆弹的冲击力根本没法对丰姬造成伤筋动骨的损害，几个起落，她便绕开了正在快速挥发，效果开始减退的酸雾云，发起了新一轮更加凌厉的进攻。
自从高璟遭到灵能反噬之后，战斗的主动权实际上就落在了丰姬的手中，凭借更好的身体状态，她暂时可以在每一个回合的交手当中占得先机，而只要不给高璟进一步调整状态的机会，丰姬就有能力完成对他的压制，最终取得胜利。
命数足够多？那就一条一条的杀，直到全部杀完为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