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吹拂跑道的清风

2023-03-14 16:44 作者:东田十耳  | 我要投稿

(被导师批评说文章逻辑狗屁不通后悲痛万分逻辑愈发紊乱期间为转换心情而码出来的精神废料,文中包括但不限于各种剧透、过度解读、强行升华、自作多情自娱自乐和自我感动,不建议任何人包括我自己阅读)

2017年秋天,岛崎阳介结束了十七年的异世界之旅,在这个世界的某间医院病房中醒来。除了那个有着莫名既视感的护士小姐之外,第一个(似乎也是唯一一个)前来探望自己的人,是阔别十七年的外甥敬文。

在自己朝思暮想了十七年的日本,在灰蒙蒙的病房里,在面色凝重的亲人面前,舅舅桑捋直了已然习惯异世界语的舌头,说出了现实世界中的第一句(大概)咒语:“风啊,托起它。”

于是,清风托起了无色的日常,舅舅和敬文的无厘头生活从这一刻开始。舅舅(和世嘉)的过往,与敬文(和滕宫)的未来交织在狭小的出租公寓里,小小的魔法屏幕将两代人连接在一起。

舅舅从小学时代对索尼克一见钟情开始,到17岁被卡车创进异世界之间,大概有近十年的人生是由世嘉游戏所填满的。舅舅童年的回忆、三观的形成,全都离不开那台阴暗房间里小小的显示屏,以及屏幕后那个比现实更加广阔、更加绚烂的世界。

在异世界游荡了半辈子,回到日本的舅舅似乎依旧离不开那块小小的屏幕。舅舅有趣的灵魂就像是环形跑道上疾驰了十七圈,重又回到了原点(屏幕前)。

如果可以,我真的很想听他对这个世界,对自己的家人说上一句“我回来了”。

说到异世界,说到奇幻故事,笔者个人接触到的大部分作品都难以绕开一个主题:成长。

举例而言,“主角开局辣鸡却抱着不切实际的梦想不断奋斗勤能补拙不断成长最后实现梦想”的王道热血故事、 “主角开局无敌六边战士但是很亚萨西地守护女主/朋友成长最终自己也有所成长改变”的挂比厕纸故事;“主角开局遭到背叛被置之死地而后成长质变原地开挂复仇/逆袭”的挂比厕纸故事;“主角开局得到成长型技能/道具飞速升级原地开挂”的挂比厕纸故事;“主角从头强到尾而且成长惊人遇强则强最后一个喷嚏爆掉一颗星星”的挂比厕纸故事;“主角作为世界最强转生后失去大半力量在伙伴的帮助下逐渐成长取回力量”的挂比厕纸故事……

咦?好奇怪哦,怎么全是厕纸。我是有多喜欢厕纸啊。算了管他呢,爽就完事儿了。

但随着年龄渐长,曾经给我带来爽快感的成长故事逐渐引起了审美疲劳,而笔者在现实生活中的见闻也让自己明白,所谓的成长,不过是大人留给孩子善意的谎言。于是乎,我的轻小说书架和追番列表里关于成长的故事慢慢减少……不过厕纸含量依旧居高不下就是了。

所谓的成长,到底是什么呢?生理的成长每个人都在经历,每个人都在被时间推动着奔向死亡。而在异世界奇幻作品中,角色的成长往往脱离生理层面,以一种戏剧性的,短时间之内的心理层面质变展现在读者(观众)面前。但在现实生活当中,大部分人穷极一生,精神状态也不可能短时间内产生质变。对于那些已经从青春期里毕业,树立起较为系统的三观的人们而言,心理层面发生这种戏剧性质变的可能性更是微乎其微。此外,对大部分人而言,心智的成长往往是一个舍与得的过程,而在异世界奇幻设定下中很难描写出角色成长的苦涩。

当然,也有不少作品对角色成长描写较为深刻独到。以《异世界迷宫最深处为目标》为例,提亚失去右臂而正视自己的力量,玛丽亚失去记忆得到了战斗力,拉斯提亚拉舍弃使命获得了自我,涡波为了成长为了力量啥都不剩了属于是。同样对角色成长有着独到解读的出色作品也有很多,比如《灰与幻想的格林姆加尔》、《愿你手拥幸福》等(笑),笔者个人对迷宫最深处印象较深所以借此举例。与上述作品相比,多数异世界奇幻作品中被刻意夸大、美化的成长让人很难产生共鸣。

人们变得无法对戏剧性的心理层面质变产生共鸣,并不是说读者和观众们对角色的成长完全不买账。所谓的成年人,不过是一种逐渐变得麻木,精神状态不会轻易产生波澜的迟钝动物,但真正能打动人们的东西从未改变。隐约记得曹文轩先生的《草房子》序里有一句话,说不管在哪个时代,能打动人们的始终是生与死,美与爱(原话记不太清了,大差不差吧……大概?)。同样的,我认为不管人在那个年龄层,真正在意的东西也同样是生与死美与爱。对于已然与“成长”无缘的人们而言,作品中角色的成长,可以引导他们去感受那些跨越生死的羁绊,去领略那些冲破现实的爱与美好,同时也再次意识到:自己依旧对某些事物抱有憧憬,依旧在追赶着某个目标。这一部分人在作品中角色的成长里所寻求的,并非戏剧性的质变,而是角色身上某些坚定不变的特性,某种坚持的力量——就像是舅舅被人当作兽人卖了三个铜板后,地下牢房中的那一缕光;就像是舅舅在差点被亲人遗弃时,依旧忘不掉的主机战争;就像是舅舅遭人非难时,总会出现的跟踪狂苏翠路奇拉泽加鲁涅尔鲁蕾娅阿格兰泽尔加·艾尔加大舅妈……

等等,在这些过程当中,舅舅真的有成长过么?

舅舅从十七岁被创进异世界,到三十四岁苏醒,其容貌似乎没有任何变化,心智上也很难说有什么不同。舅舅的不靠谱(从容貌到身体素质)从未改变,舅舅的力量(翻译能力)在本质上也从未改变,舅舅的信仰(世嘉主机游戏)同样从未改变。

搞什么嘛,这不是完全没有成长么。

上一次让我产生如此感想的作品,是暁なつめ的素晴和战斗员。上一次让我笑得这么开心的作品,似乎也是它们。说到底,异世界舅舅和上述两部作品一样,将成长的要素抛开,把重点放在了某种程度上与之相对的“坚持”。

与《迷宫深处》《格林姆加尔》等作品相比,异世界舅舅、素晴和战斗员的异世界环境和主线故事都明显算不上残酷,角色的前后变化也微乎其微。但这并不是说这三部作品对角色的刻画不够优秀,相反,每个角色都在作品中展现出了自己的个人魅力和立体形象。从小专注游戏而受尽误解和偏见、在异世界身价只有三十分日元的舅舅,因为青梅竹马被黄毛牛走而沦为尼特、在异世界死了不知道多少次的渣真,只接受初代改造就对抗英雄、即便能回到地球也已无家可归的六号——这些喜剧中央的主角们,很难说享有顺利的人生。

但面对这样无趣而扭曲的现实,这些主角们依旧遵循着自身的欲望,毫不悔过似的谱写着胡来的剧情。

所谓的成长,真的很重要么?时间推着我们向前,成长并非我们选择,而是我们不得不面对的现实。成长让我们渐渐成熟,那么古尔丹,代价是什么?我不曾后悔自己所做出的割舍,但有时也会不由地幻想:nn滴,那个时候老子要是……现在早就……

所有人都在为更美好的未来而做出一定程度的割舍,这正是现代社会当中“成长”的本质。但现实是,我似乎是在环形跑道上奔跑,周围似曾相识的风景不断后退,但我却一次又一次回到原点,正如《了不起的盖茨比》里的那句:“So we beat on, boats against the current, borne back ceaselessly into the past.”

搞什么嘛,这不是完全没有成长么。

但是啊,那个会被自己的幻觉吓死的人渣真,最终消灭了魔王;那个满脑子黄色废料的六号,如今也在异世界打响了如月的名号;而舅舅也在异世界结识了性格迥异的老婆伙伴,最终回到了有古董世嘉主机存在的日本。

他们始终那么独特,对自己身上好的一面和坏的一面都格外珍惜。他们始终坚持着,不肯舍弃掉常人在成长中犹豫着舍弃的事物,但依旧凭着一腔孤勇,乘着命运和时间的洪流闯进了故事的尽头。他们像是那个未曾成长、始终如一的理想中的我,站在环形跑道的起点处。每当我跑完一圈,回到原点,他们会告诉我:“woc,你他妈的都跑了十几二十圈了,牛逼啊。”

人呐,是不会轻易改变的,即便在无趣的日常中一点点舍弃掉某些自己曾珍视的东西。就算哪一天,这猩红的跑道磨穿了我的鞋底,我也依旧是那个陷入轮回、无能为力的幽灵。对未来的渴望让我迈步向前,而现实在我眼前布下弯道。于是,我拖着沉重的身体,在环形的跑道上慢慢跑起来——

周围是似曾相识的风景。方方正正、灰蒙蒙的廉价出租公寓,打扮靓丽、各怀鬼胎的陌生路人,笑脸相待、各奔东西的同行跑者……或许,还有敬文那样四分五裂的家庭、暗无天日的未来、被零工碾碎的时间。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时间化成跑道上的脚印,兜兜转转又将我推回出发的地方。

于是,有的人发了疯似的冲刺,最终在直道的尽头化为一缕青烟;有的人逐渐麻木,沦为弯道与弯道间的行尸走肉;当然,也有人乐在其中,在这寒酸的跑道上挥洒汗水甚至歌颂人生。

不知为什么,敬文给我的印象总是停留在第一集,那个将双眼藏在反光镜片后,为难地说着“经济不景气,我家也不宽裕,我也因为各种问题开始打工了。我把申请自立支援地文件带来了。”的青年。如果无色而冰冷的日常就这样持续下去,他是否也会化作跑道上的青烟,或是自怨自艾的空壳呢?好在,舅舅即使说出了那一句“风啊,托起它”。

于是,一阵清风吹过跑道上空,跨越了两个世界和十七年的时间,托起了病房角落里的矿泉水,也托起了无色和冰冷的日常。

说起来,我是为什么才走上这条环形跑道的来着?那时候我还小,有很多事都已记不清了。但我隐约记得太阳踏裂阴沉的天空,将丁达尔效应搬进灰蒙蒙的城市。那时候,好像一缕不太凉爽、有点潮湿、让人不太舒服的风拂过我的耳畔。

如果我从未成长,或许至今仍在追逐着那一缕风吧?或许我也能像舅舅那样,用只言片语留下那位与我擦肩而过的风之仙灵吧?但我终究不是舅舅(们),我没有他那样坚毅的精神、那样坚定的信仰、那样有趣的灵魂——他(们)所拥有的,正是我曾一点点舍弃的。

为什么舍弃?

因为跑道上不需要这些东西。

为什么要留在跑道上?

因为我不会魔法,只有跑起来,才会有风迎面。

所以,即便一次次回归原点,我也会慢慢跑下去,去迎接、去送别每一缕吹拂跑道的清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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