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方舟：泰伯利亚黎明 第29章
“谢帕德，我要求亲自指挥保卫龙门的战役。”
“维菈蒂，整座大陆的命运都托付在你的肩上，不应该拿自己的命去以身试险。”
“我知道这一点，谢帕德。但这场龙门保卫战也关乎整个旧大陆的命运，我做不到置身事外，而且龙门是一座非常复杂的城市，经不起战争的摧残，只有我能镇住它。”
屏幕上的妮尔沉思了一会儿，说道，
“我想我在战事上没有权力去妄议曾经的法兰西亚常胜将军，但是维菈蒂，我希望你能对你的决定负责。”
“我会的。”
龙门，一座坐落于旧大陆与日出大陆交界地的城市，如今已经建成超过一百多年了，而距离它成为独立城邦也有超过30年的时间。从建城起，龙门便凭借着自己独特的地理位置成为了重要的贸易关口，吸引着来自五湖四海的人们，各类加工业也开始蓬勃发展。自然地，这里也成为了一块是非之地，乌萨斯与炎国之间为了争夺这座城市的控制权爆发了数次大大小小的战争，而龙门也在机缘巧合之中开始疏远炎国的影响并最终成为了独立的城邦国家。现在，龙门独立城邦的地位让它成为资本游戏中的一枚明珠，很多跨国公司都将总部搬迁到这里，金融业一举超过其他行业成为了这座城市的顶梁柱，整个泰拉世界的人都来到了龙门追寻自己的梦想，城市的人口分布也变得越来越龙蛇混杂。
成分越复杂，意味着承担风险的能力也就越低，一群各怀鬼胎的拉车人只会让车最终散架，龙门各阶层之间的矛盾一直很尖锐，战争来临时就会像遇到火星的炸药桶一样将整座城市炸得支离破碎。GDI之前在黑河城也打过一场大型防卫战，但那里的情况与龙门迥然不同。虽然在战前黑河城内平民与贵族的矛盾也已经尖锐到一触即发的地步，但在GDI军管整座城市并展开了强力清洗后，余下的平民与口碑较好的贵族依然能围绕在“同为乌萨斯人”这一民族理念下团结起来并凝聚出巨大的力量，击退了进攻的黑手大军。可龙门没有这样一个简单但高效的共同理念，来到这里的人怀着各种目的，而贫民窟中的居民认不认那些高楼大厦中的“社会精英”为自己人更是要打上一个巨大的问号。龙门已经有超过18年的时间没有经历过战争了，这些矛盾被发展暂时掩盖了起来，可现在黑手兵临城下，不谨慎处理的话唯一的后果只能是全面崩溃。
因此，欧若拉坚持要亲自指挥这场至关重要的战役，是她在3年前重新出山指挥新生的GDI击退了进攻的整合运动保住了这座城市，在各阶层中都有些威望，也算是龙门勉强能拿出来的“共同理念”之一。根据欧若拉的命令，GDI开始以龙门为中心构建多层次防御阵地，龙门也开到了宽阔的湿润河西岸并将城市布置为最适合防守的布局准备迎战，而她本人在不久后亲自来到龙门市区内的GDI基地并在这里设立了战时总指挥部。欧若拉十分清楚城内上层、中层、下层与底层之间的矛盾到底有多么不可调和，指望市民们像黑河城那样万众一心是不可能的，不添乱就要感谢上帝了，所以她必须亲临前线做出榜样。而且黑河城保卫战打响时市政府已经是事实崩溃了，GDI接管了所有的政府职能并对一切军事行动大开绿灯，而在这里龙门，市政府依然在良好地运转着，这场战役实质上是GDI与龙门近卫局的联合作战，各种行动都需要经过近卫局的审批，十分麻烦，她亲自来这里也有助于打点这些繁杂的行政事务。另一方面，库特洛夫率领大部分可调用的空军、炮兵与预备队在湿润河东岸设立第二指挥部，以河流为天然屏障负为城内的守军提供火炮与空中支援，也能将失去战斗力的部队暂时撤到相对安全的地方并为援军提供一个休息准备的场所。
10月中旬，一架黑手的入侵者战机飞抵龙门上空并扔下了两枚250磅炸弹，虽然它旋即便被城防系统的导弹击落，炸弹也只摧毁了市郊一座无人的废弃仓库，但这确确实实是龙门在18年以来遭受的第一次直接攻击，也炸醒了一部分人，意识到战争是不可避免的，龙门再也不可能像上次那样置身事外，决定带上所有的亲眷与家当离开这座生活了一辈子的城市。然而，更多人依然坚信这不过是偶然事件，近卫局与GDI一定能将黑手在城外全部消灭，战争不会波及到自己。
可惜，随着时间的推移，落到头顶上的炸弹反而有增无减，从前线传来的消息也日益严峻，越来越多的人清醒过来：战争已经来到自己的跟前无处可逃，再不抓紧时间离开的话可能就要永远留在这里了。出城主干道上的车辆越来越多，甚至造成了严重的交通堵塞，近卫局使出浑身解数依然无济于事，凭借近卫局三万余人去对抗大半座城市的逃难潮实在是杯水车薪，最后甚至到了请求GDI帮助他们的地步。欧若拉没有怎么考虑就拒绝了这个请求，并让他们动用边防军的人去做这事。本来欧若拉就不怎么指望龙门边防军这批只有二线水平的小规模部队能在保卫战中起到多大的作用，而且在战前欧若拉就要求近卫局抓紧时间撤离城内无关人员了。虽然她很清楚底层与代表高层利益的近卫局的关系十分紧张，这种让他们主动背井离乡的命令基本不可能有什么成效，但她现在也不想做埋怨近卫局以外的事。
GDI方面的日子也不好过，从前线上撤下来的伤兵不断增加，每天的伤亡名单越来越长，地图上两军对峙的战线也一步一步地日益逼近龙门市区。虽然在战前欧若拉就做好了要把黑手拖入城市作战的准备，但看着自己的部队遭到那么大的损失却依然在不断后退，心里依旧不是滋味，她过去从未打过如此被动挨打的仗。欧若拉批示好桌上的文件，半坐半躺地斜靠在办公椅上，将头上的那对大鹿角靠在身后的书架上，她已经有36个小时没有合过眼了，一红一绿的双眼里布满了血丝。她拿起鼻烟壶吸了一口，又吃下一小粒砸碎的甘草糖让烦躁的心态稍微平复下来，这是少有几件欧若拉允许自己保留的嗜好。她希望能下达几个命令，可该下达的命令都已经下达了，如果想下达新命令的话只能等前线传回新的情报，但那又只会让自己的心情更加糟糕。
无线电响了，是情报部门的通讯兵打来的，
“说吧，什么事，我能接受得了。”
“长官，根据卫星拍摄的照片，黑手似乎准备将进攻龙门的部队分出一部分去进攻南方的气田。”
“什么？”
欧若拉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请你重复一遍。”
“长官，黑手似乎准备分出一部分兵力去进攻南方的气田，”
通讯兵顿了顿，似乎是觉得自己的话语不够有分量，又补充道，
“至少他们根据卫星拍摄的照片是这样认为的。”
“马上把这些情报全都发给我。”
“明白，我这就发。”
欧若拉揉了揉自己的双眼，确保她所看到的准确无误，没有错，黑手确实在调整部队的部署并将一部分进攻龙门的兵力调去进攻南方气田，如此一来，龙门方面的压力便可减轻不少。真是天赐良机，欧若拉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虽然在战前她就预期黑手可能会临阵分兵，毕竟气田才是他们真正的目标，但真正确认这个消息时依旧是如此让人愉悦。当天晚些时候，身处龙门的欧若拉与河对岸的库特洛夫、黑河城最高指挥官和哈莫菲斯特军事委员会进行了紧急视频会议，会中欧若拉向他们阐明了这一消息，大部分参会人员听到时脸上的表情又轻松了不少，接下来他们又根据实时情况制定了新的作战计划，誓将所有敌人全部消灭。黑河城还向欧若拉透露了另一个好消息：一批约20万人的前政府军已经整编完成，很快就能出发来增援龙门。
黑手主动为GDI送上了一个大礼包，确实有其必然性。长途跋涉的黑手部队后勤线已经拉得太长，还要顶着GDI空军的狂轰滥炸，能够顺利送到前线的物资十分有限，燃油、弹药、粮食等都很紧张。然而，GDI在黑手做出这一举措的过程中到底起到了什么作用，没人说得清。GDI在作战计划中希望做到的事和战争中实际在做的事都很简单：全力抵抗，尽可能地阻碍黑手的进攻。如果认为黑手见龙门久攻不下而开始调转重心的话，那么GDI毫无疑问是促进了这一过程。可如果认为黑手轻敌，认为龙门不需要这么多兵力就能攻下而分兵去进攻气田，那么GDI所做的事反而是在阻碍这一过程。
然而在短期内，形势依然是偏向黑手这一边的。进入11月份，黑手的先锋部队首先杀到了龙门边陲并与城防部队展开激战。这消息一来，整座城市都乱了套，近卫局不得不实施在该局历史上从未实施过的最高级别限制令，配合边防军的坦克与装甲车，勉强算是控制住了城市主要部分的局势。真是讽刺，龙门设立边防军的目的是为了加强城防力量，可当战争真正来临时却被用来对付自己人。可就算如此，近卫局依然不敢涉足龙门那占地达到城市一半的贫民窟地区，那繁杂而黑暗的街道向来是高楼大厦上霓虹灯照不到的地方，黑帮与犯罪横行。平时近卫局也被上面告知不要擅自涉足贫民窟的事，那里自有它的秩序，然而现在实在是让人放心不下，只希望当黑手真的进城时，贫民窟不会帮助他们攻击自己。
可真正的苦日子才刚刚开始，黑手主力部队跟随着先锋的步伐很快就将龙门纳入了自己的射程，并用实际行动给龙门人结结实实地上了一课什么叫现代战争。黑手调来了他们最新武器：240mm重型自走榴弹炮，更大的口径意味着更大的威力，而这种炮的威力如此之大，甚至在射击前都需要先放下支架将整门炮在地面上部署好后才能开炮。而炮弹也使用了新式的火箭增程弹，射程不亚于使用常规火箭弹的GDI M72多管火箭炮，而在火力密度上更是远强于M72火箭炮。事实上，240mm榴弹炮很有可能是泰拉世界火力最猛烈的武器，只有“乌兰”轰炸机的地毯式轰炸能与之争锋。
在黑手猛烈的炮火轰击下，龙门的边陲地区很快就化为了一片废墟，死伤无比惨重，几乎要看不出这里曾经是城市了。根据侦察机拍回来的照片，每公里内估计至少有50门这样的重型榴弹炮，虽然GDI只要一定位黑手的炮兵阵地就会立刻派出空军与特种兵进行摧毁，但似乎永远也炸不完。飞抵龙门上空的入侵者战机还携带了一种无比丧心病狂的新武器：凝固汽油炸弹，弹体破裂后滚烫的胶状汽油四处飞溅，所到之处皆为火海，很多在炮击中幸存下来的平民躲藏在瓦砾中还没来得及为自己的好运高兴就遇上了凝固汽油弹，在烈焰与浓烟中死于非命。同时黑手还派出了自己的战略轰炸机：眩晕轰炸机，这些大型轰炸机单机就能携带一支入侵者战机中队能挂载的所有炸弹，还携带同样丧心病狂的新型大满贯超重型炸弹，这种炸弹重达10吨，每架眩晕只能挂载一枚，它不会像普通炸弹那样触地即炸，而是依靠巨大的重量、超高的速度和特殊硬化的外壳强行砸穿地面并在地下引爆，产生的强烈冲击波足以引发一场小型地震，给周围建筑与地下设施造成无与伦比的破坏。凝固汽油弹大范围杀伤城市表面的软目标，大满贯震塌更加坚硬的高层建筑，一小一大很快让尚未被炮火波及到的龙门城区也变为了狼藉火海。
纵然，重型榴弹炮很笨重，部署起来后就是个活靶子，而能成功抵达龙门上空并能实际上炸毁点什么的黑手战机也从来不多。GDI空军依然牢牢把握着制空权，虽然他们还做不到肆无忌惮，但无疑是所有GDI参战人员中最轻松的，黑手的野战防空体系对空袭的威胁很有限，而入侵者战机在大部分时候也不是火鹰战机的对手。于是这些飞行员每天都要把至少一千吨炸弹扔到黑手的头顶上，指挥部有事没事都让空军去炸一下某个地方，现在GDI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飞机与炸弹。经此努力，黑手进攻的步伐总算开始有了颓势。
泰拉世界从未有过如此小的一块土地上集中如此多的火力，在GDI空军与黑手炮兵的双重摧残下，龙门郊区的大地变成了一片不毛之地，原本郁郁葱葱的平原已经被轰炸得寸草不生，到处都是烧焦的尸体、被摧毁的坦克、坠落的飞机与炸弹和导弹的遗骸，唯一的生机来自于弹坑中顽强生长出的小草与虞美人，让人怀疑自己是否来到了地狱。
11月下旬，黑手主力部队的坦克开进了龙门城内，标志着龙门城防战的正式开始，原本繁华的城市大街小巷变成了残酷而血腥的绞肉机，GDI、黑手、近卫局在城内中展开了惨烈的厮杀，每一幢楼房都成为了战斗的焦点，子弹和手榴弹在房间与走廊中横飞，每秒钟都会造成大量阵亡，连枪托都成为了杀人无数的凶器。稍微宽一点的街道上，步兵们围绕着坦克小心地向前推进，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从街角飞出一枚火箭弹或者踩到埋着的地雷将他们全部炸飞。战争让人丧失了理智与良心，心中只剩下本能的杀戮，地雷、诡雷、陷阱、甚至是火焰喷射器和云爆弹无所不用，只为了能尽可能地多杀死敌人好让自己能哪怕多活一小时。
龙门错综复杂的贫民窟无疑是这场战斗中最大的噩梦，那里道路极其狭窄，没有什么机械化载具能开进去，一切都只能依靠士兵的双腿与手中的步枪，可这里的地形又如同迷宫，没有人能精确绘制出这里的地图，不远处的转弯、两侧的窗户、甚至脚下的下水道中都有可能藏着敌人，每走一步都是巨大的心理煎熬。很多时候，两军士兵之间的间隔可能只有一堵墙或一块地板，可这小小的距离却成为无数人的天堑。
“行了，你们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士官。”
“好，我们出发吧。”
一队GDI步兵在一条小巷子前给自己打气，天知道里面到底有多少敌人。然而就在他们踏进去前，几个身穿黑色蓑衣、头戴黑色斗笠的人拦住了他们。
“你们是谁？”
步兵警觉起来。
“壮士们请放心，我们是魏彦吾先生的人，绝无任何敌意。”
“唔？是吗......”
步兵看到黑蓑人手中的徽章，迟疑地放下枪。
“我们已经接到命令代替GDI的壮士们在这里消灭入侵龙门的黑手。接下来，我们会进入贫民窟，诸位可以暂时休息了。”
“哦，好的......”
虽然心中依然充满疑虑，但捡回小命总归是好的，于是GDI步兵在入口处摆出警戒阵型，看着这些黑蓑人陆续走进黑暗的贫民窟中。
湿润河的河面上布满了运送人员与物资的船只，东岸则挤满了从城里撤出来的伤员与即将进城增援的援军，库特洛夫指挥东岸的GDI部队紧张着为伤员进行护理并给援军配发装备与临行准备。这里目前还是安全的，黑手没有制空权，自然也无法威胁到湿润河与其东岸，许多伤员一看到船离开港口朝对岸开去，立刻放松地倒头就睡，他们确实太累了。与此同时，GDI的炮兵部队也在这里安全地向任何城内的黑手部队开火，火箭弹呼啸着朝对岸的龙门飞去，场面壮观。
12月25日，龙门在硝烟中度过了新的圣诞节，此时城内几乎已经不剩下一座完整的建筑了，到处都是残垣断壁。战争让这座曾经繁荣的城市成为了血腥的绞肉机，每一米都埋葬着无数的无名士兵，黑手已经占领了大约65%的城区，所有的高层人员都被转移去了地下，工业设施全部转为生产军工物资，步枪一生产出来就立刻压满子弹发给门外等待的士兵，坦克一开下生产线就立刻被焦急的装甲兵开走去支援前线。湿润河已经结冰，船只不能通行了，但至少他们还有飞机。
这天，士兵们收到了巧克力、酒精与香烟等慰问品作为圣诞礼物，而在GDI基地的地堡中，欧若拉也在为黑手筹划着一份盛大的圣诞大礼。她已经连续工作了72个小时，没时间吃饭更没时间睡觉，脑袋也痛得像是要爆炸一样，地堡中的通风不怎么好，恶劣的环境更加剧了她身体的恶化，然而欧若拉现在必须强撑起精神，她的肩上承担着巨大的责任。这份大礼必须严格保密，所有通讯都通过外太空的卫星来进行，无线电穿过大气层在龙门、湿润河东岸、黑河城、哈莫菲斯特与费城之间穿梭，将宝贵的情报送到各个部门之间，决不能有任何闪失。欧若拉一生中从来没有冒过这么大的险，参谋部中大部分都说这不是计划，而是赌博，劝她早点面对现实，但欧若拉不为所动，这个计划不止是为了保住龙门，更是为了一举消灭黑手的有生力量。在所需时机与资源到位前，必须将龙门、GDI守军和她自己押作赌注，才能取得理想的效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