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夕土—秋风遇

“呼…”活下来了？全身覆盖着伤痕的我倒在被血与肉模糊过的枫树旁，感受着冰冷的空气中弥漫着的我那微弱到不切实际的生命气息，昏迷前发生的那些（事）让我对自己是否还活在这个世界上产生了怀疑，但幸好，我吐出的雾气是真的，趁着呼吸窜进我鼻中的寒风是真的，那我还活着这件事也不假，在确定自己活下来这件事后，激动与恐惧的泪水在疼痛的催化下一瞬充盈了我的眼眶，喉咙也不自觉地发出劫后余生者嘶哑的呐喊，迸发出我心中那杂草丛生般的情感。 微弱的生命力竭尽全力地想借树干将我从地上拉起却失败了，只能勉强依着树干半躺着，这下几乎连喘气的力都没有了，就剩下两眼珠子还在做着最后的挣扎，在朦胧的月光下清点起我残缺的肢干（“左手没了，左腿骨头断了，肉还连着，右手还算完整，只是少了块肉，腹部能感到些许疼痛，应该是出血了但被一团盖着茅草的东西压住了，看不清”）还好，身体状况不算严重…… 应该我刚才的动作太大的缘故，这团被茅草盖住的东西自己动了起来，寒冷的触感在我身上时隐时现，慢慢地，那团茅草爬到我的胸口上，那寒冷的躯体又重新趴了下来，让本就喘不过气的我雪上加霜，为了活命我艰难地扭动身体把它滚到地上，茅草下的模样终于显露出来，是个大概6岁的人类幼崽，身板有点瘦削，身上挎着的皮甲尺码大的过分对这孩子能起到的保暖效果微乎其微，甚至不如它茅草般的头发管用，刚才趴在我身上应该是用我的衣服取暖。 这下我把它翻了下来，秋风一刮，它立刻寒战起来，把它自己缩进那茅草里，哧溜又爬到我肚子上用寒冷警醒我的精神，也许这个小家伙也对我产生了好奇，趴在我身上没多久，就探出两只红彤彤的小手摸索着拨开茅草般的头发露出一颗被冻的生疮的脸与我对视，在暗淡的月光下，它的面庞在我面前显得十分模糊，尤其是那双灰色的眼睛，以至于我几乎分不清它的瞳孔（“象征着死者的灰色瞳孔吗？那大概是被父母抛弃的孩子吧……”），而它也好像在我脸上发现了什么异样，坐了起来把手缩进那可有可无的皮甲里扒拉着什么，发出黏糊糊的声音，再等它将手伸出来的时候，一块有些破碎还粘着血的生肉也跟着出现了，含糊不清地说了几句意义不明的话：“饿 吃 ang…lang。”“肉! hao 吃”它也知道自己表述有困难，说着还寒颤着用那僵硬的手辅助性地指了指，还挺贴心地递到我嘴边，示意让我吃下。 眼看我也没有别的办法能让自己在死前多喘口气我只能将这块来路不明的生肉当作死后逢生的第一餐艰难地吞下，还好，除了有些腥味，都算不错，胃里总算有些东西了，花了些时间用肚子的里那块肉给体能作了回复后总算是能坐起来了，顺手把自己的外衣敞开把我面前这唯一的对象裹在怀里，它也没做出什么反抗，倒不如说是配合，露出脑袋安安稳稳的坐在我的腿上，感受彼此的温度，两人交替着向空中呼着白雾，如果没有山里的狼嚎，那还真的算是片宁静祥和的景象。 “真好，真的从那山上逃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