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非正义的『正义』

　　『此躯为悲叹彼岸之花』

　　『悲流构其之死，众怨灭其之心』

　　『常闻独身醉立于千万生灵之碑』

　　『故，此生不再需要任何意义』

　　然此躯，必为

　　『彼岸之花』

　　所开放。

　　

　　行进于征途的众人，任何灾祸都无法阻挡他们，狂风暴雨，野兽横行，挡在他们面前的一切，终究被合力击破，弗利斯克握着手中仅剩的一点干粮，看着已经近在咫尺的『阿布霍斯沼泽』，内心却完全高兴不起来，为了寻找到项链的下落，他们一路上已经遭受了百般磨难，持续的碰壁让队伍的士气低落，如果这次找到项链后仍然没有发生什么，那么他们的努力就会白费，这让弗利斯克开始有些害怕，

“……如果拿到项链后，我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的话……”

艾斯利尔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笑着说道：“放心吧，弗利斯克，你的话一定可以的。”，弗利斯克看着他和身后的同伴们，笑着点了点头。

　　“哦哦哦！！好——大——！！”

　　穿过一片密林，众人终于来到了沼泽，这里的海拔比一般地区明显要低，周围的密林包围着整个沼泽，一眼望不到头的墨绿色泥潭和交错复杂的地形，都证明了这里是个打游击战的好地方，尤莉兴奋地看着沼泽。

“真的好大啊！这才有冒险的味道嘛！太好啦！终于到啦——”

　　“喂喂，不要那么兴奋嘛小姑娘。”

　　虽说警戒心确实有所下降，但在所有人都没有察觉到的情况下，一个长相奇特的怪物突然出现在远处的枯树上，身上布满细小的鳞片，头部宛如蜥蜴般，脸上的笑容看起来阴险无比，更恐怖的是，那股强大到周围生物都开始逃避的魔力。

“这个地方可不是你们应该来的，还是赶紧回去比较好哦。”

蜥蜴怪物咧着嘴发出奇怪的笑声，他的脸色却异常疲惫，帕派瑞斯走上前来，瞪着蜥蜴怪物质问道：“你是谁？为什么要阻止我们？”

蜥蜴怪物叹了口气，“唉呀，真是没有眼力见，我是这片沼泽的『王兽』啊，蜥蜴王兽，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

艾斯利尔猛地一惊：“『王兽』？！怎么可能？！王居然会亲自来迎接我们，而且还是这片诅咒之潭的王兽，怪不得魔力会这么强……”

蜥蜴见艾斯利尔理解了自己的身份，瞬间得意忘形地说道：“对对！哈哈哈，什么嘛，还是有明事理的家伙在嘛，那么这样对话就简单多了，我不会让你们进去的，你们也没有能力进去。”

弗利斯克皱了皱眉，“先生，很抱歉，我们必须进去，为了搞清楚的我身世和阻止战争，我必须要进去。”

蜥蜴斜着眼看着她，“哼~？阻止战争？就凭你们？”

弗利斯克点了点头，蜥蜴的头上突然暴起青筋，他的表情瞬间变得暴怒：“开什么玩笑！！你理解什么是『战争』吗！你知道战争的残酷吗！你懂得阻止战争会导致什么结果吗！什么都不懂就敢在这里乱说！赶紧滚回家吃奶吧！小鬼！”

弗利斯克没有生气，她的眼神坚定，没有丝毫动摇，“先生，不要让我说第二遍，我要进去，不管怎么说也要进去。”

蜥蜴见激将法没用，笑了笑回答道：“有意思，可以啊，我可以放你们进去，但是，必须从我身上踏过去才行。”

　　嘭——！！

弗利斯克的魔力瞬间爆发，半透明的灰色魔力包围着她的身体，没有多余的话，她在听到挑战的瞬间，马上作出反应，蜥蜴都被她吓了一跳。

“咳……相当优秀的魔力和反应，看起来你确实很有『决心』，但是，小姑娘，有一个词叫『欲速则不达』，心急反而吃不了热豆腐。”

他轻身一跃，“好吧，既然如此，只能一对一，要上就赶紧吧，小姑娘。”

弗利斯克突然收起了魔力，“不，我要求换人。”

她突然看向了站在队伍最后面的衫斯，不知道为什么，她有种感觉，这场战斗必须让他来打，衫斯察觉到了视线，无奈地叹了口气，“……真是会使唤人的队长。”

他缓缓走到了队伍最前面，红色的衣摆在沼泽里异常显眼，但从刚刚开始，他就一直在隐藏魔力，蜥蜴看着衫斯，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蜥蜴『王兽』，齐奥兹。”

　　“叫我衫斯就好，我不打算报上全部名号。”

　　齐奥兹笑了笑：“好了，大人物，快亮出你的魔力吧，这点时间我还是会给的，我随时都可以。”

衫斯看着他，缓缓伸出双手，“『trace·on』。”

红色魔力球瞬间变成了一黑一白两把刀刃，衫斯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轻轻一蹬，点一点水花都没有溅起，突然消失了身影。

“好快？！”

齐奥兹猛地感到一阵战栗暴起，双刀挥下，齐奥兹精准地抓住了刀身，刀片和鳞片的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

“你这家伙，居然想不用魔法就打败我吗！”，蓝色魔力爆发，衫斯被他用力一扔甩到了远处，但落地仍然没有溅起一滴水花。

“真是有够小看我的，法师装什么近战！”，他瞬间潜入水中，气息消失，衫斯却没有丝毫慌张，他闭上眼睛，嘴里开始吟唱魔法。

　　“『I am ……”

　　齐奥兹从他背后出现，利爪挥下，带着空气撕裂的声音，速度快到几乎无法用肉眼观测，衫斯却完全不为所动，继续吟唱着：

　　the flower lamenting the river』”

　　红色魔力爆发，衫斯的魔力再次暴露在所有人面前，但还是和以前一样，虽然魔力很有压迫感，但质量和队伍大部分的人相比，相差太多了，弗利斯克从之前就在奇怪，明明帕派瑞斯的实力在表现上比衫斯强出那么多，那片地区的奥斯却是衫斯，看到全开魔力的衫斯，这种违和感也被证实。

“……帕派瑞斯先生，衫斯他，真的是骷髅怪物吗？”

弗利斯克投来了疑惑的目光，帕派瑞斯盯着衫斯，表情凝重地回答道：“……是的，无论如何，他就是骷髅怪物，但是，绝对不是普通的骷髅怪物，弗利斯克，我知道你在疑惑什么，衫斯之所以能够凭一己之力当上奥斯，不是因为他的地盘偏僻或者生物数量很少，更不是我们的协助，他在我们来到森林的很久之前，就是奥斯了，没有人知道他到底是怎么当上了，但在我和他第一次见面时，与他大打出手，而且是惨败，一开始我就注意到了，他的身体很异常，衣服下好像有着极其发达的肌肉身体，不仅如此……那不是普通的……肌肉的质感……更像是……”

衫斯瞬间出现在齐奥兹背后，双刀挥下，空气被划破，齐奥兹背部的鳞片突然膨胀，挡住了这一击，将双刀卡住后，他转身褪下鳞片，利爪刺向了衫斯的腹部。

“更像是，金刚石……不对，甚至在那之上，离谱的强度。”

　　铮——！！


利爪和腹部碰撞，金属碰撞的声音传来，齐奥兹的利爪断裂，他吃痛地拉开距离，对着衫斯怒吼着：“你这家伙！在身体里塞了钻石吗？！正常的魔法肉体怎么可能会那样自由变化还能保持强度啊！”

弗利斯克看着衫斯不禁感叹：“惨败……也就是说，单纯靠身体压制魔法的吗？”

帕派瑞斯摇了摇头，“不，普通的身体不可能压制得了魔法这种东西，他的身体，恐怕就是一种魔法，而且是等级相当高的，『遗落级』魔法。”

尤莉一惊，对着帕派瑞斯说道：“等一下？！那个难道是『嵌合式体感机动魔法肌肉』？”

弗利斯克有些尴尬地说道：“嵌合动机……什么玩意？”

尤莉眼神认真地解释道：“『嵌合式体感机动魔法肉体』，是爸爸在不久前取的名字，我只在照片上见过衫斯先生的脸，所以一开始没有联想到一起，这种魔法能创造出拟态的肌肉，不管是人类还是怪物都可以使用，身体嵌入这种魔法后，虚拟肌肉就能代替原来的肌肉成长，因为是魔法的原因，不会感受到疼痛，但是能够根据使用者的意志行动，但是这种魔法过于复杂繁琐，难度非常高，而且还需要及时补充魔力，一般用来帮助残疾人就已经竭尽全力了，没有被普及，说不定和这个魔法有关系？”

玛菲特走到她的身边，“等一下等一下，小尤莉，你应该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未来，在那个时候这个魔法才被命名，可是衫斯的年龄连他自己都说不清，在那之前总不可能没有类似的魔法出现吧？为什么在那么晚才被发现？”

尤莉低下头，“嗯……不清楚啊……总不会是谁刻意隐瞒了……”

　　“『初代』。”



弗利斯克突然发话，所有人都看向了她，“…………『遗落级』魔法，超乎寻常的强度和柔韧性，永恒的动力，只有他能做到了，之前的文章也是，为什么他会有『初代』的预言……”

艾斯利尔细思极恐地看着衫斯：“和『初代』有关联……”

　　“抱歉，我们没有多少时间和你继续耗了，让我们进去，这是最后的警告。”

衫斯放下刀刃，冷冷地看着衫斯，齐奥兹笑着回答道：“老狐狸，不想被发现底牌就打算快点结束吗？我的话还是一样，你们不能进去，也进不去，我不会放任你们前进的。”

衫斯叹了口气：“……该说你是倔强，还是不屈呢，好吧，既然如此。”

　　他举起双手，黑白双刀消失，红色魔力逐渐形成了一把弓，弗利斯克内心暗叫不妙。

“大家！先暂时远离这里！”

她努力地将队伍向后退进了几米，衫斯突然说话：“弗利斯克，不用后退，放心。”，弗利斯克冷汗直流，一脸不信任地看着他：“诶……衫斯，你难道觉得这种级别的武器不会波及到我们吗……”

衫斯笑着回答道：“你在和谁讲话呢，我用这把武器的次数比你呼吸的次数都多。”，弗利斯克咽了口口水，只好站在一边看着他。

齐奥兹明显感到了面前这把弓的级别不同，一种莫名的危机感油然而生，“切，偏偏这个时候找我麻烦，一群不懂事的家伙。”

衫斯突然斜眼看着他，“不，从刚刚那边传来的细微魔力，我已经知道了，『里面』的情况。”

“白热化的状态已经结束，他们是时候要决出胜负了吧。”

齐奥兹的表情一下变得铁青，“你！早就知道我的目的了？！”

衫斯拉满弓弦，红色的魔力凝聚成箭的形状，“我不会让步的，小子，让他们认清现实，也是很重要的。”

齐奥兹表情阴沉地瞪着衫斯：“……真是笑不出来的恶趣味，你就这么对待自己的同伴吗？”

衫斯愣了一下，突然缓缓放下弓，“……如果一个灵魂，一直追求着一个难如登天的目标前进，迟早会被『时间』冲刷得一干二净，最后的结果永远是化为尘土，但是，弗利斯克不一样，她拥有『无限』的机会，所以我可以放心让她去。”

齐奥兹不明所以地说道：“『无限』？你就算了，那孩子怎么看都是普通人类，哪里来的无限？算了，这些不重要，我的立场不会改变，你身后的队伍里，有很多『孩子』，他们没有理由去接受，你所期望的事情是不会发生的，这是我此刻存在的意义，不能再让孩子们看到这个世界的阴暗面了。”

　　“……你在说什么蠢话，蜥蜴。”

衫斯的眼神突然变得凌厉无比，他的魔力因为情绪开始逐渐上涨，水面荡起了大量波纹。

“你觉得继续隐瞒下去，对他们来说会是好事吗？你觉得你所做的就是『正义』的事吗？在这个年代，没有真正的觉悟和决心是不可能活到最后的，我已经见过无数了——『地狱』的样子，向他们隐瞒战争的残酷，让他们有了天真的想法，这样的做法！你知道会怎么样吗！混球！他们会在战场上！被撕成微笑的碎片。”

魔力瞬间蒸发了大量泥水，衫斯的脚下顿时多出来一片龟裂的土地，齐奥兹黑着脸，久久才回答道：

“就算如此，我也要坚守他们最后一片净土，让孩子们有个和平的童年，在现实的压力袭来的时候，我会挡在他们面前，我倒下后，还有更多的人会来阻挡你们，生命就是这样反复不断的轮回，这是我们的『命运』(fate)，也是我们的『正义』（Justice)，不是你一句话就能否认的，可悲的骷髅。”

衫斯严肃的看着他，脸上平静得可怕。

“……好，那我就试探一下吧，你所谓的『正义』。”

长弓抬起，箭矢凝聚，魔力像黑洞般向箭矢聚集，大地开始颤抖，齐奥兹的眼神中没有一丝动摇。

“我不会认同你的，不是每个孩子的内心都会那么强大，这种一棒子打死一片的扭曲『正义』，我一点也不会认同。”，衫斯冷冷地看着他：

“……是吗。”

　　“我从来没有说过，我的行为是『正义』的。”

箭矢蓄力完成，红色的光芒照耀着两位的脸庞，齐奥兹身边，沼泽逐渐包住了他，形成了厚厚的防护罩。

　　衫斯闭上了眼睛，无数的记忆涌入：


　　少年的金发随风飘荡，脸上的表情没有一刻是笑容，身边一片虚无，少年就如同唯一的星辰般，照耀着整个空间，当自己伸出手想要去抓住那一丝星光时，一切又支离破碎。

　　“衫斯？怎么了？一直发呆？”

　　少女的样貌依然那么熟悉，但却充斥着剧烈的违和感。

　　“不要太勉强自己了。”

　　长角的青年脸上写满了担忧，身后的无数人们，眼中都看向那唯一的星辰，向往的神情，是那么的耀眼，像是宝石般，熠熠生辉，自己想要跟上他们的步伐，但是，他们已经离开了这里，早已远去。

　　“衫斯，如果有一天，你在漫长的岁月中迷失了生活的方向，就默念大家的名字吧，默念那个只属于我们的『方舟』——『Moglichkeit;ark』。”

年轻的怪物微笑着回头看向了衫斯，转身向着另一个方向离去，最后，漆黑的空间里，只剩下了自己的身影，自己明白，那是不可能到达的『理想之地』，胸口的悸动，直到现在都未能彻底停止，唯一的渴望，可能就是，找到一个归宿。

　　黑色的空间破碎，红色的天空从缝隙中透露出来，一个声音对他说道：

　　“老夫能做的，只有这个了。”

　　猛然，衫斯睁开眼睛，红色的瞳孔中，饱含着强烈的悲愤，他放开弓弦，红色的箭矢瞬间射出，带着强大的冲击，在远处的弗利斯克一行也被这强风和水刮得睁不开眼。

　　“『阿尔忒弥斯』（Artemi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