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et You Go (6) 华晨宇水仙文 飒炸
[这些樱花 不可能完美]
(6)
“24小时内，调查所有国内地下组织，编码042结尾的人员，资料全部发给我。”
“可是老大，很多组织…”
“我不听借口。用什么方法都可以，买来盗来，总而言之24小时内我要全部到手。”
“老大，全国有上千个…”
“违令者，领罚，10倍加重。”
“……是，老大。”
飒挂了电话，走入房里。
小朋友醒了。
半躺半坐在床上，身后垫着枕头，专注地看着窗外。风吹过，把银灰色的窗帘吹了起来，几朵樱花掉落在窗台上，小朋友的瞳孔一缩，然后笑开了。
飒看得也扬起了嘴角：他喜欢樱花。
小朋友看来是没什么大碍了，前一晚上真是把他给吓死了。
为什么叫不醒？原因无他，安眠药吃多了。
不多不少，刚刚好，吃了二十多颗，不会造成死亡，却也睡得不省人事。今天能够醒来，也是非常神奇了。
家里的那瓶安眠药药效超强，买的时候被警告过了，吃一颗足以安稳入眠，不行就吃两颗，实在实在睡不着一天最多也只能吃三颗，而且会一觉睡死到天亮被人叫醒了还会持续昏睡一整天的。小朋友却一下子吃了二十多颗，简直就是要寻死一样，然而自杀未遂。
飒想了想觉得怪恐怖的，好端端的小朋友为什么要自杀？不是自杀也好，正常人也不会一口气吃那么多药吧？一口气吃了二十多颗，普通人怕是睡到明年都不会醒。
小朋友竟然第二天就醒了。
不是正常人。
果然是受过特殊训练的。
飒清楚不过了，因为自己也一样。
受过那种魔鬼训练的人，合上眼睛都处于戒备状态中，任何微小的动静都会马上惊醒。多强的安眠药对自己来说都是不过如此，因为时刻都存在于一个紧绷的状态中，一个呼吸、一阵风吹过，哪怕一点小小的动静，都会非常警觉。脑子告诉你的，就是在这样的环境里，你要活下去。你只能活下去。没有第二选择。
炸如此强大的精神力，能够很快的地抗过药物的催眠，简直就是那种最高级最冷血的杀手组织才会培养出来的人，而且不是普通的苗子，是最顶尖的杀手。
杀手。
小朋友是杀手。
老早就得到这样的结论了，还在惊艳什么？
只是……杀手，有那般美好吗？
他的小朋友，像春天一样。
窗外的一朵朵星星，仿佛在慢慢变红。
飒轻轻地走过去，不想打破那一片美好。沿着小朋友的床边坐下，被小朋友瞄了一眼，然后小朋友做贼似地躲开。
飒很轻地开口，自己也察觉不了的温柔。
“为什么吃安眠药。”
小朋友的头缩了缩，叽叽两声，“……我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
“只是……想好好睡个觉……看到厨房有这个，看起来好像可以帮助睡眠……所以就拿来吃了。”
“为什么吃那么多。”
“……吃一颗没效，睡不着……不就吃了下一颗嘛……”
飒有一点生气，于是加重了语气。“你不知道不可以一下子吃那么多药吗？会伤到胃。而且这是安眠药，吃多了会…”突然说不下去了。想象不到若是小朋友真的吃多了，后果会如何。
“会怎么样啊……”
“总之不可以随便吃！”语气中多加了几分严厉。
小朋友的那双琉璃般的瞳孔折射着光，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飒再次一秒败下阵来，长手一捞把人抱住，语气转为柔和。“这次不怪小朋友，但下一次一定不可以再这样了哦。”
小朋友的声音很小很小，好像蚊子飞过一样，“……我不知道……我没吃过药……”
飒听着小朋友的口音，心疼的不得了。“感冒药也没吃过吗？”
“……从小到大，都没吃过。”
没吃过药啊，那在杀手组织里是怎么活下来的……
发烧感冒，全靠自己的免疫能力自我修复，也怪不得小朋友的抵抗力那么强。但这样子，更心疼小朋友了啊，也更不舍得他离开了…
他究竟都，经历过些什么啊。
“华先生。”
“嗯？”
“风哥…”
“嗯。”
“我可不可以去外面走走……”
“……”飒想了想，点头。“可以。”
小朋友好像试探一样。“你…陪着我吗？”
“嗯。”
(6.5)
华先生为他开了大门，炸兴奋地冲进院子里，冲入那片漫天飞舞的花瓣中。一点都不像一个前一晚吃了二十多颗安眠药的人。
他就是有比常人多几十倍的精力。随部队出任务的时候常常几天几夜没吃没睡，大伙都累得不得了，一个两个像僵尸一样能不动就不动，只有他一个回到基地的时候还可以蹦蹦跳跳像个人样，精力充沛宛如那些呆在基地没出任务的人员。
有一次记录是他出任务潜入一个高官的家里，一个人躲进衣柜里连呼吸都不能用力，整整三个星期只为了抓到最好的时机，没吃没睡，只喝水，也不知道是怎么活下来的。时机到了一推开衣柜门，一刀毙命，抓了文件直接溜走，一点痕迹都不留下。那宗命案被追查了好久都没有任何结果，整个豪宅里的全部监控影像，连个人影都没有找到。如何做到一刀毙了那位有军训背景的高官，闭路电视连被黑过的迹象都没有，案发现场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简直干干净净只留下一具尸体，颈上一抹犀利的刀痕，直削过大动脉，一滩干净的血泊，受害者一点挣扎的过程都没有，也没有狰狞的表情，也许根本就是没看见凶手的样子就被毙命了。杀人案成了一个谜，然后不了了之，没人知道凶手是谁，目的为何。警方断定为黑手党作为，却也没有任何可靠证据……
那次任务后，所有人预料他会很狼狈甚至命都捡不回来，炸却好好端端地走回到了基地，整个人瘦了一圈，眼袋加深了许多，却还精神气爽的。炸在没有人看好的情况之下，成了组织的传奇。
炸是一个非常异常的杀手，身上一丁点杀气都没有。更准确来说，是人，根本就感觉不到他的气息。时时刻刻都把自己的气息隐藏得很好，走路无声，呼吸无声，久而久之，正常人的气息都没有了。炸不以为然，因为隐藏气息更适于自己的工作，但久了，身边的人时刻感觉不到自己，自己也就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了。
就好像，把自己忘了一样。
组织在知道炸拥有这样特优的异能后，非常善用他的这一点，常常让他出一些高难度高风险的任务。在一次次与生命告别，与死神擦肩而过的瞬间，炸的气息几乎完全消失了。
炸本身是无所谓，但华先生，好像也感受不到自己的气息，就如同前一天翻窗而入的时候直接忽略掉了自己的存在而导致悲剧的发生……这让炸心底有一些小小的失落。
与花瓣共舞，就像活在永不消逝的春天里，能让他感受到快乐。
其实他很乐观。或更应该说是组织把他培养得很乐观。身为一个职业杀手，难听些就叫做杀人犯，他笑着，从容地解决问题。什么困难都入不了脑，一切看得很淡，他活得很轻松，脚步却一步步变得吃力。
他没有任何存在的价值，但偶尔，也就是几个瞬间，他害怕自己消失。
就像害怕春天消失一样。
炸让了华先生进屋取东西，自己就在樱花树下坐了下来。一腿曲着一腿伸直，让风抚过他的脸庞。他闭上眼一会，感受世界的声音，难得的平静。花瓣掉落，落在他的肩上，他侧过头要把它拾去，一扭头却看见了华先生站在门边，带着深情的笑，望着他。
一秒两秒钟，他没有回避。
华先生的眼神里，是满满的自己。
以后……就看不到了呢。
华先生向自己走来，伸手扫了扫炸头上的花瓣，把手中米白色的小布袋递了给他。“我不知道你要用来做什么，这是我能找到的。”
炸笑了笑，华先生伸手把他给扶起来，他也没有抗拒。
华先生这次学到了，没有很用力，于是就没有再次栽进他怀里。
“华先生要帮个忙吗？”
华先生背靠在树干上，抚了一下薄唇，样子邪魅极了。“什么。”
炸于是扬了扬手中的布袋子，“帮我捡一些樱花。要完整漂亮的。”
华先生挑了挑眉，“好。”
两人就开始满地寻找完整的樱花，收入布袋子中。满个草坪都是凋谢的樱花，说容易，找起来却也有些困难，主要是那些花瓣都是凋零的，无法保持最完美的形态。最美的，尚在枝丫上挂着。
炸找得很开心，也很快地收获了很多，华先生身为完美主义者，找起来有些吃力。炸看着华先生蹲在地上，捧着一堆花瓣一个一个细细地挑，被逗笑了。凑过去一看，好多很漂亮的花瓣都被淘汰了，华先生像在选妃子一样，非要找到那个最漂亮最完美的。
“风哥。”
华先生很认真的在选妃子，被炸冒出了那么一句吓得一震。
炸用手捞一捞草地上被淘汰的一堆樱花，疑惑的眼神投向华先生。“风哥怎么把这些都给淘汰了呢？”
“不够完美。”华先生很认真地答题。
炸突然地就笑开了，把飒弄得明显一愣。
“风哥不知道吧，这些樱花，不可能完美。”
看着华先生发愣的样子，炸继续笑着，把地上的花瓣捞起来抛到空中，看着它们飞舞，然后在草上躺了下来，享有了一阵短暂的花雨。华先生坐在他身边，用着一种他看不懂的表情望着他。炸拍了拍身旁的草地，示意华先生也躺下。
“风哥。”
“……嗯。”
“春天，不是完美的。”
炸感觉到身旁的气压莫名降低，也没多加理会。
“我们能够做到的，就是享受这片缺陷的美好。”
飒也不是小角色，想了想也明白炸的这句话背后另有意思。
“你想要告诉我什么。”
“嗯？”身旁的小朋友演得很自然，仿佛这一辈子都在伪装中。
“昨晚吃安眠药，吃了二十多颗，今天就醒来了，拉着我要来捡樱花，说要捡完整的漂亮的，现在倒头来说它不可能是完美的。你想要说什么。”
“……我没要说什么。”
“为什么要拾樱花，看向窗外就看得到的景物，有什么值得收藏。”
花雨下的很安静，阳光微淡，那些粉色的星星仿佛在无声地点亮着一片记忆的海洋，让人记住，记住眼前的景象，深深的烙印在脑海里，刻在骨子上。
告诉着人，你要记住，你要记住，你要记住那个不完美的春天，你就要失去了。
飒有些害怕听到答案。
“华先生，春天会离开。”
by//世界的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