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涛末】Be true(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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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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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下传来顾涛和马六的交谈,方末听着声音醒来,睁着惺忪的睡眼,被窗外的阳光晃到了眼睛。方末的大脑短暂的空白了一会儿,他很少会睡得这么熟,睡得这么久,睡得这么安稳,甚至醒了还不想动。方末伸了伸腰,踢开了盖的严严实实的被子,抬手间不经意的扯到了伤处,刚刚睡醒还不觉得,现在没有了镇痛剂,那处两次被划开的伤口疼的就有点烈。这痛感帮助方末快速的清醒过来,空白的大脑瞬间回魂,从医院回来的记忆第一时间占据了他的大脑,闪回的一幕幕让方末羞恼的涨红了脸。
他是被顾涛抱回来的。
其实也不算抱回来,只不过大概的经历就是——
医院——抱——车——家——抱——床。
去医院的时候他意识不清也就算了,回来时竟然说什么伤在胸口,不适合背着,非要——
方末握紧了拳头捶了下床垫,倒是连着自己一起颤了颤,还震疼了伤处。
“难道医院的轮椅它不好用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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瘫躺在床上,方末透过指缝望着窗外,那里有绿色的树顶,有远方的蓝天,有自由飞过的雀鸟,有他看不到的地方和见不到的人。
他这两天的经历堪比一部跌宕起伏的悬疑小说了,死里逃生到现在才终于尘埃落定。确定自己的真正安全后,趁着现在这段空闲,方末习惯性的把之前发生过的事情梳理一遍。
这一场无妄之灾其实可以追溯到顾涛算计他把他关进冷库……不!还可以更早,也许在他知道有周大柱这个人的时候就开始了。关键人物……居然是那个贩猪肉的?!
顾涛、周大柱、穆婷、绵战……这四个人究竟是种什么样的关系?为了搞清楚这些,方末把目前自己知道的信息一条一条的列了出来——
周大柱搞冷链运输,拥有路权优势,所以得到了顾涛和穆婷的拉拢。
穆婷,真名洋木亭子,有消息说她是在东南亚一带做私货生意的,不知为什么也想染指毒品这一块。不过洋木亭子初来乍到,手头一没货二没路,就敢直闯沧澜截胡顾涛?这胆子不是一般的大啊……还是说……她是受人指使?
就之前绵战的表现,洋木亭子貌似和他有着深仇大恨一样,而他们一个是走私的一个是贩毒的,之前似乎并没什么交情,那又是谁把他们连在一起的?方末迷惑了一下,随后脑中清晰地跳出一个名字:顾涛。正是因为顾涛把之前从戚克那里搞来的货卖给了洋木亭子,而那批货正是绵战给下家戚克的,所以这才有了之后的岔子。
刚刚有了理清的苗头,又一个问题就被抛在他面前——如果绵战和洋木亭子之前没有交情的话,又是谁把绵战引了过来?还恰恰好的遇上他和顾涛去备货?这种给人送大礼的手笔究竟是什么人设的局?!
还有就是在寨子里出现的那些佣兵,是被人指使来灭口绵战的还是被他一个报警电话招来的祸患?亦或者……他的一个报警电话逼得某些人出手指派了那些人来?这太可怕了!如果真的存在的话,那个藏在所有人背后的黑手会是谁?方末不敢想,这真的是……太可怕了!
就像他对韩楚东说的那样,要出大事了!
想起韩楚东,方末觉得还是挺对不起领导的,毕竟人家一番好意倒被他给耍了。还是要抽时间给领导报个平安才对,只不过等他能出门至少也要几天以后,还希望到时候领导还愿意搭理他。
“不对啊……韩处这么火急火燎的来沧澜做什么?”虽然匆匆一面时韩楚东除了说要把他弄回京北就没说别的,不过方末还是认为韩楚东突然出现在他的病房里这事儿有蹊跷,韩楚东绝对还有什么要交待的,因为他这一跑极有可能漏掉了重要信息!
这么一来方末怎么还躺的住?!可惜手机丢了,不过就算不丢他也不敢用那个手机给韩楚东打电话,现在他身上的伤还没好,想出门去五哥的店都没借口——顾涛怕不是把人家店里的糖葫芦都给搬回来了,除了床头的一袋还有满满的一冰箱。方末随手剥了颗糖葫芦塞进嘴里,吃点甜的能缓解焦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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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末纠结的也同样是韩楚东最不放心的地方。
本来他去沧澜就是为了给方寒示警的,却一见方寒受了伤就忽略了这个问题,犯了一个作为老公安绝不该犯的错误!他必须自我检讨!可话又说回来,若是方寒没有这些“阴谋诡计”直接随着他回京北也就不会有什么麻烦,偏偏那是个只要认准了就一条路走到黑的主儿!不知道用什么方法直接哄的顾涛给他办了出院,面儿都没照的就跑了!
一天前坐上飞机的韩楚东顿感一阵无力的焦灼,他必须想办法告诉方寒,小心提防逃掉的洋木亭子。毕竟这件事的背后之人没有浮出水面,而其势力范围之大不禁令人胆寒。
为了方寒的安全他不能主动联系,只能盼着方寒想到办法去五哥那里给他消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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搞不清楚情况的人远不止韩楚东、方末、顾涛,还有那个在“屠寨”之后下落不明的绵战。
那一场大雨可以洗去很多东西,无论是善的还是恶的,无论是想要挽留的还是恨不得消失的,到最后都会失落在天与地之间。而这也是这个世界留给自己最后的宽恕。
顾涛方末得以在雨夜逃脱,同样消失无踪的还有那些突然出现且见人就杀的佣兵们。他们消失的无声无息,汽车引擎声过后,只留下一个被火烧过、无人生还、无声无息的寨子……在漫天的雨水中熄灭、沉眠。
摇动,天和地都在摇动,像地震一样的摇动,伴随着聒噪的机械轰鸣声,而且这样的摇动持续了很长时间。从恢复意识开始,绵战就觉得自己的头不住的在地板上碰撞,梆梆的响个不停。像他这种人都有着与生俱来的危机感,每每从沉寂中醒来他都不会立刻出声,他需要观察,观察周遭是否还有危险存在,观察最适合自己“醒来”的时机。也正是得益于这种慎之又慎的习惯,所以绵战才能屡次逢凶化吉。
在某一次碰撞之后绵战醒了。不过他并没有急于睁眼,而是待意识稍清醒后便以此去感受,感受周围的环境。他是侧躺在什么地方的,右后脑阵阵抽搐的疼,带着一点几乎干涸的粘稠,能闻到血腥味,大概那里受了伤,但应该已经不再流血了。他的左脸一直贴在地上,额头“咣咣”的在地上磕碰,听那声音倒不像是土地或其他厚实的地面……是铁皮么?绵战没花什么心思就猜到了自己是躺在一辆车上,更有可能是辆卡车或者什么的,他应该正躺在后面的车斗里。是了,他感受到的这种规律的摇动正是汽车行进在崎岖的路面而产生的颠簸。
绵战知道他这是被人打晕后塞进了汽车。
一阵不知哪里来的凉风吹了进来,吹的绵战顿时清醒,这下他能感受到的东西更多了。鼻子嗅到的味道都是雨水混合过泥土的腥味,耳边还能听见雨落的声音,很近,打在他头上的厚重的物体上发出沉闷的声响,那距离似乎……不够坐起身的。绵战果断的睁开了眼,眼前依旧是黑的。很快他就知道并不是他瞎了,而是他正被关在一个很狭小的空间里,小得像口棺材。当然不可能真的是棺材,估计是很小的车斗,这种地方放不下也不会再有别人,绵战知道自己没有必要再装下去了。他伸手摸了摸身上,除了头上的小伤并没有什么问题,刚抬起肩膀就碰到了车顶。绵战想起来了,对方有一辆皮卡,带封闭的那种,现在他就躺在皮卡封闭的车斗里。
绵战放心的躺平换了个姿势,开始琢磨对策。
就在绵战一筹莫展时,车子终于停下,外面的雨也停了,两个穿着黑衣还蒙着黑头套的男人把绵战从车上拖下来拖进了竹楼底下。
至此,绵战也搞不清楚自己这是得罪了哪尊大神,以至于现在不得不像头猪一样的被人关在恶臭肮脏的竹楼猪圈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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绵战手里的电话令顾涛有些难安。当时虽是迫不得已,但其中也有他自负的成分,他自以为之后完全有能力收拾残局甚至是彻底解决绵战这个麻烦,然而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绵战失踪了。
若是死了倒正好。不过顾涛明白,这是有人不让绵战死,直接带走了他。顾涛现在不关心绵战的死活,他只在意那个电话……上的号码。
别墅里,顾涛攥着新手机在露台上站了很久。
到底要不要给马斯戒打这个电话?他一直在斟酌。
不打。号码透露出去已经两天了,如果带走绵战的人对这个号码感兴趣,那就等于是他把未知风险等级的麻烦带给了马斯戒。这事儿他好像做了不止一次。
打。方末的房间就在露台的斜下方,顾涛不会忘却方末的“任务”。无论方末要做什么,只要威胁到马斯戒就都是在踩他的底线。这事儿方末好像也做了不止一次。
其实别墅那么大,顾涛换个地方打电话完全可以,阻止他的从来都不是看得到的东西。他放不下的并不是方末有可能会知道他们联系,他放不开的其实是他们身份的对立和方末的固执。方末留下就是在“监视”他,这件事虽然很久没提却并不代表顾涛忘记了,如果他直接联系了马斯戒,这么久以来维持的平衡就再也不复存在了。
在对方末的态度上,顾涛甚至自己都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他已经变了。这让他感到慌张,所以他就像在诊所和医院里一样,刻意的不去面对,选择了逃避。
不为人知的,同病相怜的还有楼下想方设法要出去的方末。
他们都在等一个契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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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隆隆隆————————”
深夜中,长久的一声惊雷在亮如白昼的闪电后炸响,半边天空都仿佛在颤抖,紫色的诡异云层一闪而逝,紧接着瓢泼般的大雨就铺天盖地。
随着雷声坐起来的方末揉揉胸口,这声雷让他觉得有些难受,靠在床头缓了好一阵才觉得好一些,“怎么这么多事儿……打个雷都怕?”自嘲了两句之后他下床去倒了杯水。
别墅的设计很好,他这房间看上去是在不起眼的角落里,其实风景一点也不比顾涛的房间差,从飘窗看出去能斜斜的看到顾涛房间外的露台,还能看到树冠的缝隙,有阳光的时候很漂亮。
忽然就没有了困意,方末也不急着回床上,这两天他躺的太多了,每一根骨头都在抗议。方末端着水杯站在窗边往外看,外面的雨太大了,什么都看不清,模模糊糊的只有一个变了形的大致轮廓。雨水淋在玻璃上就不曾间断过,模模糊糊的看的眼睛都累。
就在这窗外,楼下就是顾涛到哪里都不可或缺的拳台,全身骨头都在发痒的方末就靠在冰凉的玻璃上肖想着拳套、沙袋、木桩,还有……顾涛。实在是太想痛快的打上一次拳,和顾涛。也许是这几天遭遇的事情太难理解,方末怀念拳拳到肉的畅快感觉了。
楼下的方末倚在玻璃上看着模糊的世界,楼上的顾涛却在电话这边煎熬。
“马哥,对不起。”
“你没有必要道歉,没事就好。”马斯戒的声音混合着电流声听上去竟然起到了安慰的作用。
“可是绵战他——”
“失踪……也好,他是个聪明人,不会这么轻易就爆了底牌的。”
“……你不担心后面的人么?”
“担心?”电话那边的马斯戒笑意轻声,“应该担心的是他们才对,不仅什么都没有捞到还惹出了这么大的麻烦。”
“马哥……”
“你现在身边还有什么人?”马斯戒即使在电话那边也还是敏锐的令顾涛害怕,他终于还是问到了这个问题。
顾涛转身看着窗外的大雨,听着远远传来的低沉雷声,嗓音低沉喑哑,“马六,还有方末……他……刚刚受了伤。”
“又是为了你?”马斯戒太懂了,“你的规则呢?”
“是,他救了我。”顾涛忽然就不想再逃避,但也只有这一瞬,“我不能丢下他。”
“阿涛,你仗义,这我知道,”马斯戒叹息的叫了他的名字,“方末的能力我见到了,善加利用。”
没有听到其他的话,顾涛有些不解,但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他不该贪心,“我知道了,马哥。”
那边没有再说什么,直接挂断了电话。
顾涛却难以平静。和马斯戒的沉稳老道比起来,他依旧是个沉不住气的毛孩子!所以在一致对外的时候他都是被马斯戒保护在身后的那个,这么多年……一直如此。
年轻气盛的时候顾涛也曾为此发过脾气,但现在他不会了,如果想英雄的站到马斯戒……或者更多人的前面,就要把自己变得更强大,他要做的还有很多……很多……
窗外的雷雨渐盛,一道闪电再次照亮了别墅的一角,两个人影用同样的姿势各自在窗前流连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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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大雨到底下出了麻烦。
“马六儿,就你自己啊,涛哥呢?”躺的全身都僵了,方末终于等到了伤口收敛结痂的日子,一大早就迫不及待的起床下楼,却发现餐桌前只有一个正在吃早餐的马六。以往这时候顾涛也都打完了拳过来吃饭了啊,人呢?
“你,你看,没人的时候我说什么来着,你叫我什么?”马六给他一个白眼,咬了口自己无限加料的三明治。
方末不想和他逗,朝马六挥了挥拳头,“嗯?怎么了六儿?”
一下子记起来曾被方末拳头支配的恐惧,马六立刻讪笑起来,“别,别末儿哥,我这不是看你刚好,给你开开心嘛!”马六狗腿的赶紧放下三明治去扶方末,又被嫌弃的躲开了。
“哎别过来你,一手的沙拉酱,都蹭我身上了!”方末嘴上嫌弃,还是过去拿起马六盘里的另外一个三明治吃了起来。不得不承认,在吃喝玩乐这些方面,马六是很有研究的,确实好吃!
吃饱喝足又吃过了药——方末怀疑马六留下就是监督他按时吃药的——方末才终于得到了顾涛的下落。
“被消防的约谈了?!”方末没理解重点,“昨晚不是下雨么?”
马六看着他就笑,“要不说你吧,别整天就知道打打杀杀的,关键时候要动动脑子。这各级部门不就那么点儿事儿么?年啊节的,该打点得打点。机灵点儿你!”
“哦,这么回事啊……”方末刚要流露出马六期待的“佩服”之情,马六的手机就响了。
“是涛哥,”马六立刻严肃起来,“涛哥,嗯,什么?好,我这就过来。那什么,方末儿我一定让他好好待在家里,好好休息!好!”
“是不是出事了?”方末两口吃完早饭,抓了件外衣就要往外走。
马六赶紧拦着,“你去什么去呢?!涛哥让你好好歇着,把伤养好了是真的!呐,把这大苹果吃了补VC的!别乱跑哈!搁家等我们!”
方末不但没出去门,还被马六塞了一个大苹果,这怎么……也有点太过熟悉呢?
不过无论顾涛答不答应,今天这机会都是千载难逢,方末必须去给韩楚东报个平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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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墅里外顾涛都装了监控,方末想要悄悄出去难度有点大。不过多谢了昨晚的一场大雨,后门东侧的一段监控似乎被雷击了,满屏都是雪花。
方末换了身衣服,朝东边去了。
东墙下种了一排的小灌木,爬着墙的还有蔷薇,郁郁葱葱的一片,刚好能遮盖他的脚印。方末三两下窜上了墙,手肘一撑就翻了出去,钻进了一辆出租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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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哥见方末来了,顺手就放下了卷帘门,自己去给方末装东西去了。
拿起电话的时候方末还忐忑了一下,电话接通,果然里面就是一顿酝酿已久的数落。
把电话拿的十丈远,他只能在韩楚东发火的时候嬉皮笑脸的附和着:“领导说得对!领导教训的是!领导别生气了!”
这一次机会实在难得,韩楚东批评是假,担心是真,“方寒,有件事我要提醒你,几天前,穆婷在押送的路上逃脱了。有人杀伤了押送的陪同人员,把穆婷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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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