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列里·哈利洛夫和他的时代3

授权翻译,译自2023年2月出版,由伊琳娜·察廖娃(Ирина Царева)所著的哈利洛夫中将传记瓦列里·哈利洛夫和他的时代(ВАЛЕРИЙ ХАЛИЛОВ И ЕГО ВРЕМЯ)
第二部分
自孩提时代起,我就跟随着父亲在各地军营游历
V·哈利洛夫

自孩提时代起,瓦莱拉就一直沉浸在军营的氛围当中。“军营的味道直至今天对我而言依然生动而形象——那是我早已品尝遍了的。在火热的阅兵场上,许多人穿着相同的制服站在那里,他们的靴子擦得像镜子一样闪闪发光。这并不是一个比喻的说法:军营门口放着一罐罐的鞋油,靴子被用刷子不断地擦亮。所以对我而言,鞋油的味道在多年来都成为了军营味道的代名词。”
像所有军人家庭一样,全家经常从一个服役地点搬到另一个地方。瓦莱拉出生于铁尔梅兹,那里靠近阿富汗边境,位于锡尔河畔。而下一个驻扎地却已经在土库曼斯坦的凯尔基市。四年之后,瓦列里·米哈伊洛维奇的弟弟亚历山大(Александр)在那里出生。在1957年,这家人搬去了江布尔,那是在哈萨克斯坦,也是这家人走过的第三个中亚共和国。“在哈萨克斯坦时我已经开始上学了。那是我对生活有记忆的开始。那里的夏天酷热难耐,我们这些男孩们总是赤着脚在城市里到处跑。到处都是用于灌溉的沟渠(Арык)和水渠,里面的水清澈见底,还能看到有鱼。我们经常徒手把鱼抓上来,然后放到炎热的屋顶上烤。”

在哈利洛夫家族,军队和音乐密不可分。那段父亲指挥着军乐队进行演奏的声音深深烙印在了小瓦莱拉的记忆当中。“我父亲是一名军乐指挥,而我基本上可以说是在军乐中长大的。”好奇心旺盛的小瓦莱拉被允许去参加排练,在那里,出于儿童的好奇心,他总是拿手去触碰那些乐器,有时候音乐家们也会让他独自用乐器演奏出一些声音。在他的一辈子里,关于节日的印象总是深深地印刻在他的记忆里——不仅仅有着管乐队的音乐声,还有东方人用他们的民族乐器演奏的民族歌曲。他特别喜欢看大批的士兵在军乐队的声音中一起行进,执行各种命令。
而这些活动的领导者是他的父亲,这是他不可忘记的。所以,理所当然的,瓦莱拉总是想成为像他那样的人:“爸爸是个很独特的人,一个出色的音乐家,他很苗条——我记得他那令人惊讶的、音乐性的手指,修长,敏感,紧张——但同时他也是一个杰出的活动组织者。他非常英俊,当他指挥乐队的时候,你会情不自禁地盯着他看,会爱上他的每一个动作,以及那种奇特的旋律——属于指挥家的旋律。”
这对父母经常带着他们的孩子去看他们父亲乐队的表演。瓦列里·米哈伊洛维奇回忆道:“父亲站在指挥台上,妈妈则和她的朋友们一起跳舞。四周灯火通明,华尔兹、探戈和狐步舞曲的乐声在空气中倾泻。他不但是一名指挥,还是一位出色的钢琴演奏家。他很文雅,是一个有贵族气质的军人——我会这么去形容。他的绅士行为、衣着和举止都是如此。他还是一个很苗条的人。对我来说,他毫无疑问就是我的榜样。”
父母之间的关系很好:他们彼此相爱、互相尊重。当在工作,指挥乐队的时候,米哈伊尔·尼古拉耶维奇总是试图让他的爱人开心。“妈妈最喜欢狐步舞曲‘盛开的五月’。妈妈来到舞会的时候,爸爸看到我妈妈来了之后,他就会开始指挥这首美妙的音乐。然后我就知道我妈妈来了。那时我都是坐在大鼓而后面,因为那时候我还很小。不过大鼓,这首‘盛开的五月’,还有在乐队伴奏下的舞蹈,都清晰的留在了我的记忆里。我还特别记得再哈萨克斯坦的日子,乐队在江布尔的公园里演奏,那个时候我还记得五月份有很多虫子在飞,现在我已经很久没有在五月份见过它们了,但是当时它们都在飞来飞去。那是一个有着灯笼、五月的虫子和军乐队音乐的夜晚。当然,以现在来看可能有点过时了,甚至可能会觉得有些好笑,但这就是生活本身,是我们的人民所生活的环境。除了通过公园与花园的活动来社交以外,还有溜冰。我记得,我经常一个人去溜冰,所有的路都被包括军事音乐在内的音乐淹没了,即使是在冬天。那十分美妙,让我感觉心情十分愉悦,所有的一切都变得很浪漫和抒情化了。”
关于父母之间深情的关系和家庭温馨的回忆的记忆,,会一直伴随着孩子们的一生。
瓦列里·哈利洛夫
当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他们并不把礼物放在树下,
而是放在我的枕头下面。因此,每到12月31日的晚上,我总是会迫不及待地上床睡觉,等到1月1日的早上,我就会伸手到枕头底下,
抽出一个灰色纸袋,里面装满了饼干,
糖果和柑橘。那时我们并没有被特别宠坏,
因为我们的父母那时并没有太多的选择,但柑橘的气味,
从那时起就被和新年树紧密相连。
亚历山大·哈利洛夫(Александр Халилов)
爸爸在工作的时候,妈妈会在家里陪孩子们,还在合唱团里唱歌。
妈妈很爱干净整洁,
所以家里总是干净和舒服的。
妈妈很严格,会要求我们打扫地板。
我记得有一次在江布尔瓦莱拉没有打扫干净地板,
她严厉地批评了他,要求他打扫干净所有东西。
我记得当时我非常担心他。
柳德米拉·萨洛伊莫娃(Людмила Самойлова)
妈妈对瓦莱拉的教育十分严格,
他曾经被妈妈用皮带打过。萨沙被皮带打得比较少——
因为他还小。不过她也非常爱瓦莱拉。
我记得她告诉我,当她在医院里做完手术的时候。
医生来看她并对她说说,想些好的回忆。
然后她就想起了瓦莱拉的微笑。
他对她也很关心,尽管他并不能克制住他想开玩笑的心。
当妈妈工作完疲惫地回家时,
瓦莱拉会帮妈妈整理好她的东西,
就像一个小大人一样把他们放好。
那是一种多么深情的关系!
是的,瓦列里·米哈伊洛维奇的父母创造了许多诸如此类值得骄傲、尊重和学习的理由。个人榜样是哈利洛夫家族教育孩子的主要方式,这让孩子们清楚地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父母的正直、轻松的态度、对亲人和朋友们的友善,一直是孩子们很好的榜样。他们知道如何有尊严地生活,一家人总是简单而真诚地度过他们的空余时间。家里总是有很多朋友,而他们在以后的日子里也没有失去联系。V·哈利洛夫回忆道:“爸爸有两个最好的朋友,他们会在爸爸的生日,也就是5月2日,或者胜利日的时候来。我很喜欢那些在我们的小公寓里的聚会,坐在沙发上看着这些愉快的人们。有一次,尤里·伊西多罗维奇·施皮尔贝格(Юрий Исидорович Шпильберг,在《要热爱生活的一切》中也许是出于作者笔误,施皮尔贝格的父名被写为了Сидорович西多罗维奇)在爸爸的生日时来了——他是爸爸在中亚时的乐队领班。”
这是又一个意想不到的故事。多年以来,尤里·伊西多罗维奇一直在我的家乡坦波夫的文化学院工作,领导着管乐器系。市里的音乐家,没有一个不认识他的。他是一个聪明、有教养、善于交际和好客的人。他成长于一个特殊的音乐环境中。他的母亲,伊琳娜·米克拉舍夫斯卡娅(Ирина Миклашевская),是一位杰出的钢琴家,也是俄罗斯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功勋艺术家、斯大林奖金的获得者。她在列宁格勒音乐学院工作了37年,希望儿子能够继续她的事业,但尤里只想吹小号。于是他的母亲带他去了音乐学校,拜在前伦敦皇家爱乐乐团的独奏家埃米尔·日耳曼诺维奇·特隆尼(Эмиль Германович Тронье)门下。“让我们试试吧。”他如此说道。从那时开始,这位年轻音乐家漫长的音乐生涯开始了。
尤里·伊西多罗维奇是一个很多才多艺的人:他写诗、作曲、编曲,还在坦波夫文化学院组织学生乐队。
弗拉基米尔·察廖夫回忆道:“我曾看过一张照片,小瓦莱拉坐在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的肩上。我当然认识他,坦波夫所有的音乐家都认识他。他就是尤里·伊西多罗维奇·施皮尔贝格,从前,他是瓦莱拉的爸爸在中亚的乐队的领班。当他发现瓦莱拉和我是同学和朋友的时候,他给我看了这张照片,还谈了很多关于他父亲的事情——他是一位伟大的音乐家和指挥家。我把这件事情告诉了瓦莱拉,他很想见见尤里·伊西多罗维奇,但命运让他们未能见面。”

第三部分
此心安处是吾乡
孔子
(此心安处是吾乡是苏东坡的词。此处原文:Твой дом там, где спокойны твои мысли – Конфуций,合理怀疑这是毛子自己编的孔子名言,或者是因为孔子最有名所以把苏东坡的话安到孔子头上,见一篇在俄华人写的考据文章https://chineseplus.ru/blog/gde-dom-gde-chisty-mysli-gde-konfuciy)

在搬到莫斯科之后,哈利洛夫一家有了和他们祖辈的房子亲近的机会。
根据瓦列里·米哈伊洛维奇的回忆,外婆佩拉格娅·谢尔盖耶芙娜是一位虔诚的信徒:“不仅仅是虔诚,就像那个年代所有的老太太一样,她深深地、真诚地相信着。她常常对我说,孩子们,这不是由我们来规定的东西,也不是我们可以废除的。因此,东正教和教会的生活对我来说完全是有机的、不变的和正确的。”
瓦莱拉4岁的时候,他的外婆给他施了洗。洗礼仪式是在他父亲不知情的情况下进行的。这并不是因为他们想要对他隐瞒,而是他们想要保护一名党员、共产主义者和军官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我很清楚地记得那个时刻,我第一次领洗时的情形。他们把我放在院子里,我们有一间小屋子,小屋子前面有一个院子。然后他们把我放在一个装有冷水的盆子里。然后呢?神父俯身靠向我,那时候我已经是一个大男孩了,我紧紧地抓住了他的胡子。您知道那是怎么回事的……那是神父的大胡子!……我还记得当我在门厅里睡觉的时候,有一幅画就挂在我的头顶。我不是很记得是哪一张画了,只记得那副画上有很多圣徒,在每一次“熄灯”之后,就像军队语言里所说的那样,这幅画陪伴着我,一个在村子里、在小木屋里的男孩入睡。之后它们都不见了,因为那个时候有些人会来把画和圣像都收走。当时我们的村子里没有人看守,于是他们就随便地闯了进来,我们村子里的许多房子里的许多圣像就被……这是很耻辱的事情。圣像们都消失了。”

瓦列里·米哈伊洛维奇一直很热爱他家乡的自然风光——皮利柳依卡(Переплюйка)小河、长满荞麦的原野、白桦林。他相信他性格中“所有俄罗斯的特质”都来源于这个小村庄。正如人们常说的那样,一切都来自于上帝。当被问及——您是一位有信仰的人,一位东正教徒吗?,他的回答总是——是的。
“我在这样一个如天堂般的村庄里长大:那里的气味、小鸟、田野和草地都令人喜爱,靠近房屋的小河像是银子一般流淌。我从来没有在那个村子里跑来跑去过,因为所有的时间我们都在河里玩耍,我们也从不去喝井里的水。我们直接喝河里的水。这是肯定的。我们用手抓小鱼,然后自己烤鱼自己吃……清晨时总有一层薄雾笼罩,当外婆挤完奶,把牛赶回田野里时,草地上还有露水的味道。还有泥土、蜂蜜、野草的味道,被太阳加热了的空气与一口冰冷的井的水混合在一起时的不同寻常的味道——所有的这一切,都改变着孩子们的内心,成为了灵魂中的乐声。我们拥有着的这个村庄,风景如画、十分迷人,虽然这个村庄很小,但是它保持着传统,又是如此的美丽,以至于让人相信这个世界存在天堂。我们村庄的那座木教堂早就被毁掉了,在休息日里,所有的老奶奶都会去附近村子里的修道院教堂。我和她们一起去过,尽管那个时候我还很小,但是我记得所有的事情:我们那里,弗拉基米尔的森林很美丽……空地上长满草莓,教堂前有美丽的花。甚至俄罗斯本身的大自然也很吸引人,作为俄罗斯精神文化的一部分,人们应该爱上教堂才对——我一点也不明白为什么人们不爱教堂!还有在复活节,我记得。这些都是在晚上发生的事情。人们在教堂附近走来走去,我非常清楚地记得。我们这些年轻人,站在教堂周围的栏杆旁,因为警察不让我们进去。戴着方格子头巾的老妇人们牵着小孩子来了,他们被允许进入。但是我们不能进,因为我们是年轻人——所以他们不让我们进去。我知道这是他们的工作,但是我仍然无法理解为什么他们不让我们进去。问题就在于此:为什么?我很想知道他们在里面到底在做些什么,以至于不能够让我们进去?我总是被那里所吸引,因为那里有歌声,有特别的味道,您知道的,蜡烛、十字架以及所有这些有关的东西,这些神秘的东西,它们总是吸引着我。我越是被禁止靠近,在某种意义上我就越被吸引着靠近到那里去。这些不起眼的细节会让您去分析:为什么要这么做?是的,因为正是这些不起眼的东西在影响着您,因此每个人都以他们自己的方式走向主,确切地说,不同的道路。一些事情,甚至是不起眼的小事情,都会引导您走到这条路上,我不知道是否会有某个标志物的存在?我不知道。但祂已经带我走到了那里,感谢主!”
V·哈利洛夫
不仅仅是我本人。我弟弟也是如此,我姐姐也是如此,每一个生活在这个村子的人也是如此……还有许多在这个村子里长大的战友和同辈,他们都还是会回到村子里,因为这是他们最喜欢生活着的地方,因为我们都是这样在这条村子里长大的。这是从烤炉里烤出来的馅饼,而那是伴随着雷电的暴风雨。我曾几次看见过闪电在我眼前击落。还有牛群,和牛群经过后的气味——这一切都可以激发人的想象力。在当下,当你在某个地方闻到这种气味时,你立刻就——消失在当下,而回到了过去。花朵盛开,香味四溢。这一切都太神奇了。
G·P·库普列耶娃(Г. П. Купреева)
我们一直在等待着在夏天、在我们最爱的地方再次相遇……


我很小的时候就认识瓦莱拉了。当我们一家开始搬来诺温基村的时候,我才上一年级。我们在那里租了一间小屋,每个夏天都在那个可爱的地方度过。哈利洛夫一家就住在我们隔壁——他们的外婆、妈妈克劳迪娅·瓦西里耶芙娜、瓦莱拉、萨沙和柳夏娅。
瓦莱拉那时候就已经是一个很不寻常的孩子了。一方面,它看起来就和其它所有的男孩们一样。但那时候就已经很明显地可以看出,他天生就是一个真正的领袖。他总是能为所有孩子想出些什么新点子。如果有小孩子来了,他也会为他们找到事情可做。我们会一起堆城堡、组建球队、制作球衣。村子里的那条小河很浅,我们就在那里建造水坝。每一次玩耍的发起人总是瓦莱拉,尽管还有更大一点的孩子在。
瓦来拉很喜欢踢球。有一次他想要组织一场比赛。男孩子不多,只能组织起两支队伍来。其中一支是我和瓦莱拉。瓦莱拉当守门员,我同时担任后卫和前锋。但这并没有妨碍到我们。我还记得我是怎么样高兴地把代表数字三的丝带缝在我的T恤上面的。我们的队伍赢得了那次比赛,每个人都很开心和满意。
河流、田野、森林……我们会一起去拣浆果、蘑菇还有坚果。我们用来盛放它们的工具是水桶,那时候带着罐子去采摘看起来会好像有点奇怪。蘑菇我们只采白色的或者牛肝菌。然后这些蘑菇和浆果会被我们带回屋子里用俄罗斯式的炉子烘干。空气中到处都弥漫着烤面包和果酱的香味。我还记得这种味道。
有一天,瓦莱拉来找我,说:“我们去救救老鼠们吧。”村子很小,只有七座房子。哈利洛夫家的房子在最后面。在村子之后是一片田野。那时拖拉机司机来了,正在开始犁地,把土和老鼠都一起翻了出来。他看到了之后,决定要救救这些老鼠。我们就开始把老鼠都装到篮子里,然后挖洞把它们都放进去。我们并不知道这是否会对老鼠们有所帮助,但是我们都为自己的行为感到很骄傲,觉得自己是它们的拯救者。

瓦莱拉很诚实、公正,从不说话,也从不会骗人。这让他赢得了所有人的尊重。也许是因为他所受的教育方式让他变得如此。他的母亲养大三个孩子很不容易。她是一个中等身高、身材瘦削、苗条的女人,我记得她经常穿着蓝色的连衣裙。但是我不太记得他的爸爸是怎么样的了。萨沙总是像条马尾巴一样跟在瓦莱拉身后——瓦莱拉在哪,萨沙就在哪。瓦莱拉也很喜欢他——他教会了他所有男孩子应该会的东西。柳夏娅则总是在关注和照顾瓦莱拉和萨沙。她就像他们的第二个母亲一样。她是个大管家,在我们看来她就像个成年人。
现在这个村子里住着的只有夏天才会来的居民们。他们当中的所有人的祖先都曾经住在这里。一切都在扩张,但都是开始于那个时代。直到现在为止,没有陌生人和新人到来。我们的父母也是在那长大的孩子。他们来自莫斯科,关系非常友好,从小就互相认识。在晚上所有人都会聚集在一起。这里很安静、很安全。我们在一起总是感觉很好,因此没有人想去参加少先队夏令营。我们一直在等待着在夏天、在我们最爱的地方再次相遇。

尤利娅·查特吉(罗梅什)(Юлия Чаттерджи (Ромэш))
指挥V·M·哈利洛夫的神奇世界
瓦列里·米哈伊洛维奇·哈利洛夫是数百万俄罗斯人——音乐家、军人、平民——深爱着的亲密朋友。军事音乐是瓦列里·米哈伊洛维奇的神奇世界,他在那里指挥,在那里挥舞着被他赋予了生命的魔杖把艺术、善良、光明和灵感的惊人能量送入听众们的心中。听众们在游览了瓦列里·米哈伊洛维奇的世界、离开了之后,就会被这种能量鼓舞着去做好事、去热爱自己的祖国、去爱护、保护和照顾好自己的家人。当人们离开的时候,总会被新了解到的那些民族和祖先的英勇事迹所鼓舞。
我们一家曾有机会去游览另一片神奇的土地,那是这位伟大的指挥家汲取力量的地方。瓦列里·米哈伊洛维奇在那些难得的休息时间里都在他的家中生活和工作,那里距离莫斯科有一段不长不短的路程。那是一座将在代代相传的、种着苹果树的土地上的房子,一座由指挥家亲手建造的房子,它对所有人、对所有孩子而言都充满了灵魂的力量。那是一座充满了奇迹的房子,而花园里结满了果实。房主人是一位既了不起又谦逊的人,受到周围所有人的爱戴和赞赏。他们今天依然爱戴和欣赏着——无论是他还是他的音乐,就像瓦列里·米哈伊洛维奇似乎还在我们身边一样。
献给指挥家
四周都是海洋,
而海洋里承载着无边悲伤。
那是我们的眼泪汇成的海洋。
海洋里由一普特的盐嘛?
更多的
是一普特的爱和痛苦!
海洋没有哭泣,它在歌唱
海洋在唱着合唱的进行曲!
是谁指挥着风暴
是谁指挥着海洋
站在那黑色的大地上?
他已在浪底之下,
沉睡着,为我们祈祷,
向天堂为我们祈祷和平。
他曾经在,现在还是——在天堂里,
他曾经在,现在还是——在海洋里,
他曾经在,现在还是——在地球上,
和我们在一起。
我们记得,
我们记得……
鲍里斯·基利亚(Борис Киря)
知道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关于V·M·哈利洛夫
命运的安排让我和我的妻子有一次去了瓦列里·米哈伊洛维奇父母的小屋,去拜访瓦列里·米哈伊洛维奇,这座小房子在离基尔扎奇市不远处的一个小村庄里,这也是地球上第一位宇航员尤里·加加林的遇难之地。他和我们的好朋友和老熟人一起亲切地接待了我们。当时(二十多年前)我们玩得很开心。下午,他作为一个狂热的足球迷,组织了四支由来访的度假的人和当地村民组成的小型球队,举行了一场足球比赛。奖品是几瓶伏特加和一箱啤酒。后来我们发现,所有的东西都是他出钱买的。比赛是在一片草地上进行的。整个村子的人都聚集在一起,还有几个当地的孩子也加入了比赛。瓦列里·米哈伊洛维奇,身体精瘦但结实,在场上既是后卫又是前锋,当然,他还是他的那支球队的队长。顺便提一句,他的球队赢得了比赛。大家都在一起庆祝,然后,在瓦列里·米哈伊洛维奇家院子里一张公用桌子上,获胜者和落败者一起享用了奖品。瓦列里·米哈伊洛维奇的妻子还用自制的食物来招待我们:有泡菜、蘑菇、果汁、果酱以及煮熟的肉丸和鸡腿。她是一位伟大的“艺术家”,让我们每个人都吃得饱饱的。不少村民看见了,也把自家的食物摆到了餐桌上。然后是唱歌时间,大家唱的主要都是民歌,调子是由瓦列里·米哈伊洛维奇定下的。这顿饭几乎一直吃到了午夜时分。当村民们散去之后,瓦列里·米哈伊洛维奇劝我们一起去泡澡。但是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去把澡堂子热起来的?出于对他的尊敬,我们去了。首先是女士们,然后是男士们。凌晨三点半,他们终于上床睡觉了。但是7点的时候瓦列里·米哈伊洛维奇和他的妻子已经起床了,早餐也已经准备好了。我们又一次感到很疑惑:“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做完这一切的?”以及,他和他的妻子那天晚上到底有没有睡觉?房子里氛围顿时变得欢快而清新起来,答案原来瓦列里·米哈伊洛维奇有在日出时锻炼身体的习惯,他去跑了步,还在河里游泳。那时候他已经40岁了,军衔是——中校。在此后的数年间,我们多次在他的音乐会或者他的同事和学生的音乐会上见过面。我们有几次是在地铁里偶然遇见的,那时候,他已经是一名中将、一名享誉世界的音乐家,以及俄罗斯武装部队所有乐队的领导者了,但他并不忌讳在深夜乘坐地铁回家。他一身便服,看起来有善而谦虚,在人群中看起来没有任何特别之处。朴素、勤奋、富有才华、善良和不同寻常的谦逊,是他性格中的主要特点。
他是一个很有团队精神的人,而如今他和他的团队一起离开了我们。我多希望自己能够成为一个像他那样的人。我们哀悼并缅怀您,瓦列里·米哈伊洛维奇!您在地球上留下了美好的印记。非常感谢您,请接受我们按照传统,在为艺术人士举行的悲痛葬礼所献上的告别掌声。
第四章
我们都是一样的,但他是我们当中最杰出的……
我们的教育系统与皇村中学中的序列相类似……

瓦莱拉很早就展现了他的音乐天赋。他的父母,尤其是他的父亲,非常希望他的职业能够延续下去,因此没有任何疑问——他必须学音乐。
一开始他们先是买了一架钢琴放在房子里。在当时这是一种极大的奢侈。不是所有的家庭都能负担得起这样的消费。因此,从四岁起就开始学钢琴的小瓦莱拉在五岁时就第一次公开演出了。“我在江布尔就开始上学了,当我五岁的时候我开始演出。我有一张我打着领带的照片。而且我还清楚地记得,我和另一个男孩四手联弹演奏了‘鲁斯兰和柳德米拉’(Руслан и Людмила)里的‘切尔诺莫尔进行曲’(Марш Черномора)。”
在那时瓦列里·米哈伊洛维奇已经被誉为是作曲家了,而对此他只是淡淡一笑。“我四岁就开始写音乐?不,并不是这样的,这并不可能!看来他们找到了一个莫扎特!我四岁时开始学习音乐。像其他人一样,每天面对着枯燥的音阶,只能忧郁地凝视窗外,看同伴们正在追著一个破破烂烂的球。我很想踢球,是的。跑到伙伴们的身边——然后跑、跑、跑。我很喜欢足球,我是一个狂热的球迷。但是我得学习音乐,我们家有严格的纪律。”

在米哈伊尔·尼古拉耶维奇复员后,一家人搬到了莫斯科。他们那时还没有自己的公寓,只能住在瓦莱拉的外婆佩拉格娅·谢尔盖耶芙娜的小公寓里。他们必须要在新的地方安顿下来——找到工作,送孩子们上学,继续学音乐。父母带柳夏娅和瓦莱拉到了亚基曼卡的第七音乐学校。这所学校被认为是首都最好的音乐学校之一,创建于1933年。一开始被称为莫斯科列宁斯基区第一儿童音乐学校,后来被称为基洛夫斯基区第七儿童音乐学校,再之后变成了红十月区。最后,从1993年开始,这所学校开始莱茵霍尔德·莫里采维奇·格里埃尔(Рейнгольд Морицевич Глиэр)命名。
柳夏娅开始学习长笛,而瓦莱拉则进入了谢尔盖·彼得罗维奇·别斯梅尔特诺夫(Сергей Петрович Бессмертнов)的单簧管班级。他是一位经验丰富的教师和出色的音乐家,也是莫斯科大剧院的独奏家,要求很严格。但他发自心底里喜欢这位有天赋和勤奋的学生。在从音乐学校毕业后,谢尔盖·彼得罗维奇邀请瓦莱拉到他所任教的以伊波利托夫-伊万诺夫命名的音乐学校(училище им. Ипполитова-Иванова)里继续学习。然而尽管如此,父母还是坚定地决定瓦莱拉要延续他们家族的军乐指挥传承。在这不久之后,萨沙·哈利洛夫在同一所学校开始了他的音乐学习生涯,在本赞·阿布拉莫维奇·弗里德曼(Бенциан Абрамович Фридман)门下学习双簧管。
后来,孩子们都深刻地意识到米哈伊尔·尼古拉耶维奇在他们接受音乐教育的过程中所扮演的角色。“爸爸让我们明白,让我们感觉到音乐并不只是激发情感的方式,而是人类生活中最真实、最重要的东西。虽然他很早地就离开了我们,那时他还还不到41岁,但他为我们打下的自律的基础,把对音乐的热爱作为生命和灵魂的一部分——无论是我的、你们的还是整个社会的——都一直伴随着我。”
***
瓦莱拉11岁了,是时候有必要决定出一个严肃的职业选择了。爸爸对此毫不犹豫——只有莫斯科军事音乐学校——MVMSh(МВМШ)。根据瓦莱拉的弟弟亚历山大·哈利洛夫的说法,“爸爸把瓦莱拉送到一所军事音乐学校不是没有原因的。他本人可以说是一个来自孤儿院的学生,因此懂得那里既是接受教育也是生活的一所学校。在那里有一种不同的心理学。不同的人走进那里,但出来的都一样。”
瓦列里·哈利洛夫
“学校坐落在莫斯科风景如画的一角,在谢列布里亚内区的圣三一利科沃古庄园里。这个地方是很独一无二的,非常美丽,充满了历史感,这对从事艺术行业的人来说非常重要。我必须得说,这里的教育非常好,而环境本身也有助于创造型人格的正确行程。
入学考试的时候到了。我唱歌很好,音调很准,听力也很好——我的独唱得到了5分,而且当时我的钢琴已经弹得非常好了。我参加了数学考试,我并不擅长这个,但是我还是挥舞着自信的翅膀第一个跳出了课室。所以我拿到了2分,得到了一个不及格的成绩,不得不被筛掉了,因为禁止重考,但多亏了我父亲的职业,是的,他是个著名的指挥家。我以优异的成绩通过了所有音乐科目的考试,然后我被录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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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瓦列里·米哈伊洛维奇的同学们发现我正在收集有关哈利洛夫的资料时,他们立刻打电话过来并安排了一次会面,来向我介绍他们的朋友。沉浸在回忆当中,他们好像回到了那段美好的学习时光,那时他们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紧密联系在一起的艺术家庭。他们因志向、思想、感情的相似性而联系在一起,又因为对音乐的热爱而走到一起,这令他们之间诞生了友谊,并且让这种友谊坚固地持续了很多年。他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这些故事将他们融合为一个统一的生命,这显得当时的日子是多么的漫长,而现在的时光又是多么的短暂。
瓦列里·西拉耶夫(Валерий Силаев)
“我的一个朋友建议我和他一起去报名。他的哥哥已经在那所学校学习了,穿着漂亮的制服回来。我的父母并不介意。总的来说,他们当中的大多数人都是带着关于这是一所在这个国家里十分独特的学校这一信息而来的。当父母们开始了解关于它更多的信息时,会发现所有的评价都说它是最好的。那时,孩子们从广袤的全国各地赶来这里,竞争相当激烈,选拔也非常严格。不仅仅要考察音乐方面的能力,还要严格检查身体素质。最可怕的是体检,我们都因为吓坏了,而紧紧地贴在父母身边,我对当中许多父母的记忆甚至比对孩子们的记忆还要深刻。瓦洛佳·列布索夫(Володя Лебусов)的父亲——是一名与乐队有关的军人;瓦洛佳·奥舍罗夫(Володя Ошеров)的妈妈——是一个来自乌克兰的矮胖女人;瓦洛佳·察廖夫(Володя Царёв)的妈妈——体态端庄、美丽,梳着高高的头发;萨沙·科洛多奇卡(Саша Колодочка)的爸爸——是一位战争亲历者,一名坦克手,面部有严重的烧伤;伊戈尔·伊格纳托夫(Игорь Игнатов)的妈妈——非常的活跃和积极。还有瓦莱拉·哈利洛夫的爸爸,他非常谦逊,尽管大家都因为他在军乐队中服过役而十分熟悉他。”
尼古拉·米申科(Николай Мищенко)
“我是没有父母陪同来参加考试的,我的爸爸曾经是一名军官,中校军衔。在1959年,尼基塔·谢尔盖耶维奇·赫鲁晓夫(Никита Сергеевич Хрущёв)‘精简’掉了。于是爸爸开始对所有的事情都感到很失望和愤怒。然而我在军营中长大,我的朋友都来自于军人家庭。所以我自己向他请求了想要去读苏沃洛夫军事学校。但是我的爸爸说:‘不,我已经服过役了,已经受够了了。’所以我偷偷地去参加了考试。当我被录取了之后,我告诉了家里人。我爸爸回答说:‘好吧,既然你想去那就去吧。’”
弗拉基米尔·察廖夫(Владимир Царев)
“在我爸爸去世之后,我们家里还有三个孩子,妈妈不得不独自把我们抚养长大成人。我很活泼,有很多朋友,大多数都是同一个院子里的人。妈妈很害怕我跟着他们走错了路。所以当她听到有这么一所学校的时候,她立马带我来了这里。”
尼古拉·波尼卡诺夫(Николай Поникаров)
“当时我在寄宿学校学习,我的抚养着是我的祖母。当时,学校里的一个工作人员对我说:‘我本来想把我的儿子瓦洛季卡(Володька)送到军事音乐学校去的,但是因为他年龄不符合要求,没有通过考试。既然你是学音乐的,那么你也应该去试一试,明天就是考试了。’于是我和我的朋友一起去了他们考察了我的音乐能力,对我说:‘把你祖母带过来,我们会录取你的。’就这样我来到了这所学校,但是我的朋友没有被录取,我为此伤心了很长一段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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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班级在8月份正式入学。一开始大家都还穿自己的衣服。不过等到课程开始的时候,他们都领到了到立领束腰的外套、靴子、带条纹的裤子和帽子。
起初,男孩们非常不习惯自己并不是身处在温暖的家庭环境里,而是生活在军营中,而且是和完全陌生的人们待在一起。瓦列里·米哈伊洛维奇·哈利洛夫如此回忆道:“而且,坦白地说,在我刚刚进去那里的时候,我并不明白我为什么要去那里。一个11岁的孩子被从舒适的家里扯出来,跌入一个封闭管理的学校里。除了封闭管理以外,那里有着所有军校都有的一切:前进、撤退、冲锋、体育锻炼。以及,当然,通识教育和音乐课程。学习时间是7年,进去的时候11岁,毕业的时候我已经18岁了。我所有的成长,身体上的成长和心灵上的成长都在发生在这个时期。一开始这很艰难,尤其是刚开始的第一年和第二年。并不仅仅对我来说很艰难,对我所有的同学来说都是如此。我记得当我和萨沙·萨马加耶夫(Саша Самагаев)走进学校饭堂之后,我们忍不住哭了起来——这真的很艰难,老实说,我很想回家……请想象一下,一个孩子,本来住在家里,和他的父母生活在一起,然后突然他被剃成了光头,然后丢在了军营里。”
被剃光头的记忆不仅仅只留在了瓦莱拉这一个孩子的回忆中。科利亚·波尼卡诺夫、瓦莱拉·西拉耶夫、科利亚·米申科都这么说道:“在班级里——从‘A’到‘Ju’(从季玛·阿托夫米扬(Дима Атовмян)到瓦洛佳·尤马托夫(Володя Юматов))——每个人都穿着苏沃洛夫的制服,头皮被剃得锃亮。对违纪‘最严重的惩罚’莫过于剃光头了,因为这意味着你再也不能去参加舞会了。而如果想要头上的‘绒毛’长出来的话,我们就会用铅笔把它们在头上画出来。只有这样,在头上顶着‘刺猬’,你才能够去跳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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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孩子们的数量,一个班级正好可以组建出一支铜管乐队。弗拉基米尔·列布索夫(Владимир Лебусов)从他的相册中找到了这张标题为“1967年我们班的管乐队”的照片并发了出来。许多学员都发来了回复,每个人都或多或少地从中认出了自己或朋友们。

弗拉基米尔·奥舍罗夫(Владимир Ошеров)
“哇!!!瓦洛佳!我完全不记得有这样的一张照片。看起来这不会超过4年级。这里还有瓦莱拉·西拉耶夫和瓦洛佳·尤马托夫。后来他们就走了。太棒了。这是1967年,那是他们还活着:维佳克·巴哈洛夫(Витек Бахалов)、谢廖任卡·科热米亚金(Сереженька Кожемякин)、季玛·阿托夫米扬。时光飞逝,50或者51年过去了。谢谢你!!!!!第一排(从左到右)鲍利亚·波亚斯科夫(Боря Боярсков)、瓦莱拉·哈利洛夫、萨沙·科洛多奇卡、瓦利亚·马丁诺夫(Валя Мартынов),第二排——瓦利亚·奥泽里茨基(Валя Озерицкий)、瓦洛佳·列布索夫、尤拉·瓦西里戈(Юра Василега)、托利亚·普罗塔索夫(Протасов Толя)。普罗塔索夫、科洛多奇卡、奥泽里茨基已经不在了。现在瓦莱拉也是如此。”
亚历山大·多尔日科夫(Александр Должиков)
“谢谢……有一天,我们班到了饭堂的时候,瓦莱拉和你们当中某些年纪较大的人正在走出来。他摸了摸我的光头,说了些什么。一切都是转瞬即逝……但是却让我难忘。已经过去50年了。有时候我都不记得自己把电话放在哪了,但这些记忆却……”
弗拉基米尔·卢佳科夫(Владимир Рудяков)
“但指挥台和椅子直到2000年都是这样被放在那里的,而且只有饭堂的椅子是这样的,2002年之后都被换了。但是乐队的指挥台一直都在,而教室里的指挥台随着时间的流逝都坏掉了。”
亚历山大·奥斯特鲁莫夫(Александр Остроумов)
“格尼亚·多姆拉切夫(Гена Домрачёв)站在前面,显然他是独奏,而科利亚·米申科则躲在了右边的某个位置。我们全部都在一起!今天我们都明白了那段时间是我们的起源,我们从中成长,并在许多方面成为了我们今天的模样。谢谢!!!”
除了主要的乐器以外,每个人都必须要学习打击乐。每个人都得到了一双练习用的鼓槌和一个“垫子”——一块木头,上面覆盖了一层皮革材料。于是他们开始学习协调的动作,以及在集体演奏中的持续演奏和节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