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H长篇:黑暗之奴 第二章
第二章
马洛赫斯特
“这是战帅的命令,”马洛赫斯特说。莫塔里安的鬼影在梅塔特隆燃烧的身体上方的空气中闪烁着。修长的脖颈上,死亡之主的眼睛空洞无神。烟雾从他盔甲的通风口中嘶嘶作响。看着他,马洛赫斯特感觉他的皮肤刺痛,汗流浃背。在地板上,梅塔特隆张开的身体抽搐着。它的肉上冒出水泡。它不会活下去;浪费了,却又无济于事。
亚空间对荷鲁斯的军队很慷慨,其中最有价值的是可以跨越遥远的空间中进行导航和通讯。虽然他们仍然使用导航员来引导他们的大部分船只,并使用星语者在分散的部队之间发送信息,但亚空间大能赋予了他们比仍然忠于帝皇的人做梦都想不到的精确性。通过灵魂的束缚与恶魔的渴求,它们可以带领船只横穿风暴,后者可以摧毁最强大的舰队。他们谈话时如处一室,哪怕相隔半个星域。但是,就像所有涉及亚空间造物的力量一样, 这必有代价——梅塔特隆就是佐证。
在它们的思想和灵魂被巫术剥离,它们的灵魂与亚空间的生物结合之前,它们都曾经是星语者。通过它们,只要对方也有梅塔特隆,战帅的仆人就可以听到他的声音。但这是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在许多情况下,这些生物在完成任务和存活间只可二选一。马洛赫斯特在一个晚上就已经献祭掉了他的所有梅塔特隆。
“如果这是战帅的意愿,那么他可以当面对我开口。”莫塔里安说。死亡守卫的原体倚在他的镰刀上,他的盔甲随着他的呼吸而起伏。
“我是战帅的代言人,你不会视我为旁物。”
“你这张嘴净是废话,扭曲者。”
“他最信任和重视你,大人。这份荣誉是他不会给其他人的,他也不会从你那里看到其他人要求它。”
“然而,他并没有对我说实话,我将第一个向多恩城墙派出我的军团。你是一个弄臣,马洛赫斯特,只有当命令来自主人而不是他的狗时,这才能被称为荣誉。”
“你会去的,莫塔里安。他的命令的确如此。”
“然后他可以先对我发号施令。”
镰刀轮转的速度如此之快,以至于马洛赫斯特只能看到它的残影。影像消失了。硫磺和燃烧的糖的气味在空气中滚动。在地板上,梅塔特隆扭动着,肉体裂开。鲜血从盲人的嘴里涌出。马洛赫斯特的脑海中升起了一声高亢的哀号。他的目光在原地上停留了片刻,然后拔出并发射了爆矢枪。鲜血和骨渣喷了出来。恶臭的味道洒满了空气。
“这么随意地浪费这种材料……”他身后传来一个呼噜呼噜的声。“这或多或少说明了什么。”
马洛赫斯特转过身来,手枪升起,他的眼睛在几分之一的心跳中就找到了目标。他可能残废了,但他的肉体仍超脱于凡人。他停了下来,手指悬停在扳机上。
“说明什么?”他问。
九个摄像头从黑色风帽下回望马洛赫斯特。当他保持瞄准并扣住扳机时,它们缓慢旋转。
“说明你也许很仁慈。”那个声音说。它是雌性的,嘶哑,带些湿漉漉的感觉。
“你是怎么进来的?”他缓缓说道。
身影悄无声息地靠近。它很高,或者更确切地说,好像有什么高大的东西被折叠在织物下面。它看着马洛赫斯特的盔甲,他的盔甲因静电而刺痛。他看清了来者是谁。
“说明你也许大发脾气。”
“你会服从的,索塔-Nul,否则我会把你撕成碎片,把剩下的东西喂给卢佩考。”
“说明你也许很残忍。”
他的手指绷紧了。他的爆弹手枪随时准备击发。
“说明如果什么东西没有用,你宁愿丢弃它。”
索塔-Nul歪着头。
“是这样吗?我会记录这个事实以供真相分析。”尽管他对她一无所知,但索塔-Nul的声音让他始终想将她原地烧死。她不像大多数技术神甫那样:太情绪化,太……肉体。
“你是怎么进入这些房间的?”他咆哮道。
“作为铸造将军的代表,我来去自如。”
“不在这艘船上。”
“战事在何方,我就在何方。” 技术女巫歪了歪头。“虽然如果我的闯入让你情绪上感到不适,我会向你道歉,这会让你找回幽默感。”
马洛赫斯特放下了武器。他小心地吸了口气,强迫自己的心安静下来。愤怒自有用处——所有的情绪都自有用处——但无论他的直觉怎样告诉他去射杀技术女巫,他都不为所动。索塔-Nul是新机械教的克博-Hul的门徒。马洛赫斯特弄不清她是什么——人类、机器或两者都不是——但他能尝到穿在她身上的亚空间邪机机的味道。正如他是荷鲁斯的侍从武官一样,索塔-Nul也是战帅宫廷中克博-Hul的幕僚。他不能向她开枪,就像她不能杀死他一样。如果任何一方冲动了,他们就会在第一次内战仍胜负未分时掀起第二次内战。有一天,这场战争可能不得不打,但在克博-Hul和他的黑暗机械教帮助荷鲁斯登上泰拉王座之前。
“你想要什么?”他问。
“荷鲁斯已经三十八天没有离开他的密室了。”
在他沉静的面孔后面,马洛赫斯特的脑海中看到了所有在复仇之魂号中走动的数千名机仆,所有的机械系统都附着在它的骨头上。人们很容易认为它们对外界的一切都漠不关心,但这样的想法大错特错。它们无孔不入,机械教获悉到了内幕。
“那不是你关心的问题。”
“这并不正确。它与我们息息相关。我们有义务关注。”
“战帅全神贯注于下一阶段战争的计划。你已经看到了他发布的命令。”
“你发出的,侍从武官。”
“战帅为下一个宏大的战役做准备。他不会被打扰。我替他传话。”
索塔-Nul扭动她的护罩,朝向甲板上梅塔特隆冒着烟的残骸。
“你的话在真实性存疑。我在此表达我们对你的回应的不满,并要求战帅直接亲自召集铸造将军。”
“我会向战帅传达你的消息和不满。”他说。“现在你让我去做我的工作吧。”他对上她九眼的凝视,轻轻摇了摇头。“谒见就此结束,你不会再这么看着我了。”
有那么一瞬间,技术女巫没有动,但随后她转过身,开始飘入隐藏在远处房间入口的黑暗中。
“战帅的盟友不是瞎子,马洛赫斯特。你应该……”索塔努顿了顿,玛洛赫斯特觉得她在斟酌用词。“要多加留意。”
“我会的……”当他听到她身后的门重新密封时,他自言自语道。“我会的。”
拉亚克
三圣祷言号和复仇之魂号在死亡战舰的尸体之间的群星中相遇。战帅的旗舰两侧是战列巡洋舰中队。数以百计的驱逐舰和护卫舰在它们中间移动,像在巨兽周围飞奔的小鱼,火炮蓄势待发,前卫系统扫过散布碎片的黑暗。
怀言者舰队慢慢靠近,较小的战舰排成紧密的队形,播放着一连串的赞美和恳求。他们的武器保持冰冷,他们的前哨和瞄准系统保持沉默,他们的虚空盾被停用。
荷鲁斯之子的飞船在他们周围展开,包围着他们,靠得很近,以至于他们会在目标察觉之前开动。怀言者举行了仪式。一阵暴风雪般的信号穿过了舰队之间的空隙。识别标记被验证,密钥被交换和检查。怀言者问候的嗡嗡声在每个语音频道中发出来。
“荣耀无分彼此。荣耀归于至高无上的荷鲁斯·卢佩卡尔。荣耀归于诸神的宠儿。荣耀…”
祷告如瀑布般滔滔不绝。
怀言者在距复仇之魂五十公里的范围内停了下来。较小的虚空飞船转移了位置,折回形成了一个八角星。推进器向舰队启动,在黑暗中喷出黄色的火焰,他们完全停下来。
怀言者在距复仇之魂五十公里的范围内停了下来。较小的虚空飞船移动了位置,折回形成了一个八角星。推进器向舰队开火,在黑暗中燃烧着黄色的火焰,他们完全停下来。
只有三圣祷言号还在滑行着,就像一位女王在接近宝座时抛却了她的朝臣。荷鲁斯之子回避了,让她孤身一人赴会。推进器运转着,每喷发一次都会散出一千个奴隶的骨灰,这些奴隶被赶进发动机通风口,以祝福这次会面。三圣祷言号终于停了下来,一动不动,与复仇之魂船头相距一公里多一点。她们在那里躺了很长时间,两位毁灭女神,体型和火力都难分伯仲,但除此之外则截然不同。
一只风暴鸟从三圣祷言的舰艏机库湾起航并冲向复仇之魂。在它的船体中,扎度·拉亚克坐在浸透红光的黑暗中。寂静在震动的空气中滚动。他的不言者战团的四十名战士坐满了长椅,他们深红色的盔甲上撒满了灰烬。他们的肩甲上挂着带有神圣符号的锥体。这些重生了两次的人是他精挑细选出来的。他们断掉的舌头,镶嵌在琥珀色中,脖子上挂着用人发编织的绳子。他的两个剑奴库纳尔和赫贝克坐在拉亚克的两侧,宛如雕塑般静止不动。只有腰间那黑金相间的剑让他们与众不同。
罗嘉站在船舱的尽头,头颅低垂,双目阖上。他周围的空气随着他无声的祈祷而闪动。
拉亚克感觉到风暴鸟减速,看到原体抬起头,睁开了眼睛。当它的着陆架落到甲板上时,炮艇发出叮当作响。 拉亚克起身了,无言者也和他一起站了起来。 前方突击坡道发出嘶嘶声。 罗嘉回头看了他一眼。
“诸神与我们同行,”他说。
“祂们的意志就是我们的力量。”
坡道敞开了。罗嘉走到远处的光中。
拉亚克跟在后面十步,一边走一边敲打手杖。他的奴隶和兄弟们紧随其后。
机库一片漆黑,除了罗嘉的暴风鸟外,身旁空空荡荡。荷鲁斯之子填满了对面的那个空间,排成数排,红色的眼睛在风暴绿色的盔甲上闪闪发光。旗帜悬挂在他们的上方,所有的都标有以金、银、铜和黑色编织而成的一眨不眨的荷鲁斯之眼。在他们身后站着机械教的生物,穿着深色长袍,驼背,在他们身后是凡人士兵,成千上万,他们的脸被距离和阴影所淹没。
当聚集的战士们就位时,很难让人不怀疑这里面有诈。罗嘉顿了顿,低头一秒。
三名军团战士肩并肩地在他们面前等待。拉亚克认出了他们:法库斯·科博,身躯埋在厚重的深黑战甲里;荷鲁斯·阿西曼德,他被剥了皮并重新粘合的脸上戴着面具;在中央则是马洛赫斯特。战帅的侍从倚靠在一根铜制的权杖下,上方是金色的荷鲁斯之眼。隔着对方雕刻着符文的面具,他看到马洛赫斯特的光环像破烂的裹尸布一样波动和翻滚。
低语使拉亚克耳边发痒。+Khak'akaoz'khyshk'akami、Q'tlashsi'isso'akshami、Bahk'ghuranhi'aghkami。+
他能看到马洛赫斯特的生命力,即使灵魂不断从后者身上溢散。
不可小觑,拉亚克想。各种意义上的不可小觑。
“尊敬的奥瑞利安大人。”马洛赫斯特说。阿西曼德和科博短暂地低下了头。权力,拉亚克体会到了。马洛赫斯特手中的权杖,意味着此刻他代表着荷鲁斯。 他替战帅发言,因此没有表现出对怀言者原体的尊重。
罗嘉笑了。
“马洛赫斯特和两名影月议会成员,见到你们是我的荣幸。”这句话平静,真诚,而温暖。
“荣誉属于我们。”马洛赫斯特说。
“贝塔-伽蒙前线被攻破了。通往泰拉的道路已经敞开,真理的胜利就在眼前。你将来大有可为。众神知晓了你的名字,你的举动使你出类拔萃。”
阿西曼德伤痕累累的嘴角翘起了,而马洛赫斯特还没来得及开口。
“有很多事情要商讨。请让我们欢迎您和您的战士。”
“感激不尽。请继续。”
马洛赫斯特点点头,转身。罗嘉来到他身边。科博和阿西曼德跟在挨着拉亚克。他的两个剑奴忍住了,只差一步就要拔刀相向。当战士们进入复仇之魂的内部时,拉亚克感觉到面具内侧的钩子深深地嵌入了他的肉体。亚空间穿过它的房间和大厅。它已经从船的龙骨里爬了出来。襁褓中的恶魔匆匆掠过。众神亲自走到这些甲板,在阴影默默观察。这很好——这会让他事半功倍。
“我希望我兄弟能在解决手头上的杂务后,尽快接待我。”当他们进入船的主干道之一时,罗嘉轻声说道。
“当然,”马洛赫斯特毫不犹豫地说。
活跃的动力装甲的嗡嗡声和装甲脚的脚步声充满了谎言之后的那一刻。
“如果可以的话,奥瑞利安大人。”马洛赫斯特粗声粗气地说。“虽然我们你的到来让我们喜出望外,但这次会面没有事先相告。”
“手足相见,何拘小节?我们正处于胜利的边缘,马洛赫斯特。一场我们都为之奋斗的胜利。我们必须在这一刻团结起来,你不同意吗?”
“我同意。谕令是战帅意志的具现,但它并没有让你或你的军团召唤到这里。集结令是在乌兰诺。”
“喻令?恐怕神祇没有将你的话带给我,是永恒之风引导我来到这里,那里需要我。”罗嘉低头看了马洛赫斯特。 “这里需要我,不是吗,马尔?”
马洛赫斯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拉亚克面具中的他的视线弯曲并闪烁着。
“战帅的宫廷永远欢迎你。”马洛赫斯特说。
“在他的宫廷里?一个兄弟必须做什么样的梦才能醒来发现他的兄弟加冕为王?”马洛赫斯特开始回答,但罗嘉举起手,表示安抚。“我不会在这里谈论它,但我必须见荷鲁斯。为了我们的胜利,我必须见到他。”他再次停顿,安静下来。拉亚克几乎笑了。原体的话是力量、真诚和谦逊的完美平衡。像音乐家弹奏乐器的手指。“我是来助一臂之力的,我能堪此大任。”
他们走路时,马洛赫斯特仍然面如止水。阴影和沉默似乎屏住了呼吸。
“战帅由衷感谢你的效劳。”他最后说道。
罗嘉露出一个悲伤的笑容。
“我生来如此。”他说。
沃克
沃克把闪电寒鸦压得很低。山腰迎面而来,好似升起的墙壁,黑暗吞没了远处的天空。火焰吞噬了他周围的空气。当他低空掠过峭壁和山谷时,地面部队作出了会有了。他可以看到覆盖山丘的锯齿状塔的牙齿,以及沿着山侧延伸的防御线的倾斜正面。
他的头盔显示是模糊的红色警告——威胁标记、燃料状态、弹药状态和通信完整性。穿过山腰,他其余的航空队跟随他的带领,当他们跑回山上的掩蔽所时,他低低地翻滚着拥抱地面。他感到坚硬的子弹和激光脉冲击打着机翼。眼中的符文更红了。
“指挥官,敌人咬住了你的尾巴。”他新的僚机喊道。在他身后,一个斧刃形状的闪电,穿着参差不齐的红黄相间的制服,从它一直贴在石脊另一边的地方咆哮起来。当激光炮火从他身边燃烧时,沃克觉得786-1-1撑不了多久了。
他可以看到机库洞穴的入口,离它很近但还有几秒钟的路程,他可能连几秒钟都没有了。
太远了,他想。太远了。
雷霆式在他后面紧追不舍。目标锁定警告的音调越来越高。
沃克激活了他的推进器。786-1-1翻转着。过载将他三个肺里的空气都抽空了。血液从他的头部和四肢流出。燃油警告加入了警报声。雷霆式紧紧咬住了他。它的飞行员很好,甚至好得过分,也许是极限战士为了在克拉德击败钢铁勇士而带来的行商浪人武士中的一名。 当沃克向下俯冲时,激光炮在他身后开火。山腰离他如此之近,他感觉自己仿佛可以伸手就能触摸到它。
“别跑。”他咬紧牙关,嘶嘶地说。“别跑。”
一道鞭痕划过他的左尾翼尖端。闪电寒鸦像被蜇了一样猛地一跳。
黑夜中,一座跨越山谷口的悬崖升起迎接他。
“別跑…”
雷霆式近在咫尺,如影随行。
“靠近一点……”
悬崖是一堵黑色的墙。
有那么一刻,他面前的黑暗、引擎的尖叫声和他手中的死亡承诺就是一切,就是宇宙。
雷霆式开火了。
沃克猛地垂直拉起786-1-1,将最后的燃料倒入发动机,咆哮着擦过悬崖边缘。雷霆式紧随其后,它自己的引擎喷口因过热而燃烧成蓝色。
位于崖顶的两座炮塔猛然升起,开火了。四门四门自动炮向空中弹丸。药弹从沃克身边流过,将雷霆式凌空撕裂。
沃克看着机库洞穴在他面前张开嘴。当他进入时,防御炮塔抽搐着恢复了静止。786-1-1 在最后的警报响起时停在着陆平台上,表明燃料一滴也没有了。
沃克在其的能量结束循环之前断开了他与飞机的连接。他的头盔发出嘶嘶声。燃料和机油的气味扑鼻而来。当座舱盖开始升起时,他跳出了驾驶舱。
“你看起来想去别的地方散散心,指挥官。” 声音让他转过身来。他掩饰住惊讶的表情。怒气使这更容易。
首席连长弗里克斯站在着陆台的边缘。他的终结者盔甲的领口让他蜡黄的脸领口显得小了。黑色的眼睛衬托着淡淡的微笑。
沃克没有回答。事实上他很想,但脑海中浮现的回答并不该钢铁之主的一位的心腹大声说出。他平复思绪。他的神经还在因战斗和重力而悸动。侵略和杀戮的本能主宰着他的心跳。当三名机仆围在他身边为他背上动力包时,他停了下来。一个穿着黑色长袍和一个冷漠的锻铁面具的武器仆役举起了他的爆弹枪。男人的手臂几乎没有颤抖,因为机仆支撑着它。沃克接过它,拧紧武装装置,把它夹在他的大腿装甲板上。完成后,他终于抬起头看向弗里克斯,短暂地低下头,然后转向他的其他飞行人员正从他们的飞机跳下的地方。
“有什么烦心事吗?”弗里克斯说。
沃尔克转过身来,张开嘴,又闭上了。
“这里没什么好讲的。”他小心地说道,将头转向最近的仆役和钢铁勇士。
弗里克斯看了他们一眼,转身要走。
“跟上来。”他说。
沃克一动不动,然后向首席连长身后走去。他们走出了洞穴,进入了山体要塞的主要部分。他们穿过隧道,湿气从光滑的洞壁上滴落下来。仆役、凡人士兵和机仆在他们走来时纷纷让路。防爆门打开了,他们从电梯笼中下降到用生锈金属支撑的竖井。
在钢铁勇士到来之前,玛瑙山只是一座山。矿道已经挖进了这座山中,但在一周之内,一条条错综复杂的隧道被挖到了山根,一直到了山顶。副要塞和城墙被嵌进了它的侧翼,贮藏室被挖进了它的心脏。就在一周以内。这就是第四军团和钢铁之主的手笔。
“你担心自己再受责备。”当他们离开大型电梯进入一条塑钢衬里的通道时,弗里克斯说。沃克抬起头,天花板上的枪架旋转,瞄准了他们。瞄准光束在他的盔甲上反着光。枪口在一个心跳后缩了回去。“这不是责备,尽管这可能是你应得的。”
“为了什么?”
“当然是因为软弱。”
“无论原体大人对我发何施令,我都会义无反顾。”他说。弗里克斯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如果他希望我自裁,他只需要一声令下。我血中的钢铁就是他的。”
首席连长的眼睛眯了起来。
“并非所有的钢铁都被锻造得一模一样。”他说。在他们面前,隧道的尽头是一扇黄黑色条纹的金属门。 一对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大门的两侧。坦克炮塔大小的盾牌挂在活塞驱动的手臂上,巨大的锤子握在他们的手中。随着肩扛式火炮旋转追踪弗里克斯和沃克,冷冽的绿光在它们的眼窝中闪烁。这些是铁环自动机兵,由佩图拉博亲手打造,是他的保镖,它们的存在让人们不再怀疑他被带到谁面前。
“信唤荣耀。”沃克说。
弗里克斯目光冰冷。
巨大的机械装置在门内叮当作响。金属一层一层地剥开,直到通往远处空间的道路出现。片刻之后,他们走了过去。屏幕和全息显示器的光稀释了里面的黑暗。成排的机器和机仆连接到数据支架上,围绕着中央一个圆形的凹槽。数字和符号在发光的屏幕和全息投影器上不停地滚动。在它们的中心,沐浴在冷光中,佩图拉博站立着。四个铁环自动机兵站在他的周围,面朝外,雕像般守护着一个战争的半神。
在弗里克斯和沃尔克靠近时,钢铁勇士的原体并没有环顾四周。沃克已经好几个月没有出现在他的原体面前了,自从他从塔兰撤出之后就没有出现过。自从沃克因未能限制荷鲁斯的使者而受到责备以来。佩图拉博在那段时间变了。他的大部分盔甲已经增生。支撑物、装甲板,最重要的是,武器系统在他的肩膀和四肢上成倍增加。盔甲有一种冰冷的光泽,好像金属正在渗出一层薄薄的黑油。他脸色苍白,皮肤似乎绷在下面的头骨上,眼睛在阴影中射出寒星。自从他从黑阳出来后,他就一直如此,就好像什么重要的东西已经从他身上抽走了,剩下的东西正在被打磨锋利。
“跪下。”佩图拉博说,头也不回。
沃克跪下,低下头。在他身后,防爆门紧闭。弗里克斯仍然站在他身后一步。他听到原体转身。他在盔甲内瑟瑟发抖,神经紧张。佩图拉博看着他。他能感觉到。这就像敌人的武器系统锁定你的那一刻,你可以在传感器系统的尖叫声中感受到死亡。
“那个叫亚格尼斯的使节……”原体说。沃克听到这个名字,不知为何弗里克斯隐瞒了他。这是关于他在塔兰的失败。这是关于责备。“你认识他。”
沃克往发干的喉咙里咽了口唾沫,脑子里嗡嗡作响。亚格尼斯是名荷鲁斯之子,他是大远征期间第十六军团的一名战将。他是克索尼亚人,直率而冷酷无情,是沃克见过的最优秀的飞行员。作为凯尔提乌斯远征舰队的一部分,他们在三个战役中一同指挥空中部队。他们一起训练,一起战斗,一起杀戮——如果不同血统的军团之间可以存在这种联系,他们就是朋友。
那是在战帅开始对帝皇的战争之前,在军团手足相残之前,在过去熊熊燃烧之前。从那以后,他们在塔兰见过一次面。这是一次重聚,让沃克被责备了。
“我和他并肩战斗过,大人。”沃克说。“我认识他。”
“他会信任你吗?”
沃克想到了亚格尼斯,他那狼一样的,令人闻所未闻的笑容。
“也许吧,大人。”
“而你——你信任他吗?”
“不。”沃克毫不犹豫地说。
“为什么?”
“您永远不应该相信太锋利的剑,大人。”
“正是如此。”佩图拉博说。“你会在我的命令下尝试拾回兄弟情谊吗?”
“当然,大人。”
“死死盯牢他,这样你就能洞悉他的想法和动机?”
“是的,大人。”
“而且在你的原体的授意下,知道他是战帅的代表,你会取走他的生命吗?”
沃克再次看到目标符文在亚格尼斯的风暴之鹰上闪成红色,只因后者爬升到塔兰球体的曲线上方。这是诡计还是陷阱?他是在怕自己再受到惩罚吗?还是怕死?
吾乃钢铁,他想,钢铁即为真理。
“是的。”他回答。数据屏幕的嗡嗡声填补了随后的寂静。
“平身。”佩图拉博说。
沃克站起来,看着他原体的凝视。 他用了全部的意志,不举手自卫,不撒腿逃跑。 他的本能在尖叫,这就是死亡——死亡与毁灭冷冷地注视着他。
“亚格尼斯会回到我们身边吗?”他问道,强行从嘴里说出这句话。
佩图拉博轻轻地摇了摇头。他手腕上的武器随着机械的运转而咕噜作响。
“他已经到了,他带来了战帅的喻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