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篇第一章:王裔受爵

六千五百万年前,白垩纪;圣历十载,庚子年,六月廿九,立秋,清晨。
西京西,临兹水的一处驿站中。
“呃...我在何处......”任子景扶额从榻上起。
“这是几时了...”窗帘被拉开,清晨的阳光即便很柔和,也将任子景的眼睛刺得痛。
任子景此时感到一夜宿醉的头昏脑胀,想也是昨晚喝得酩酊大醉。
“公子,你醒了。现在辰时了,今日六月廿九,今日立秋了。”此时旁边的一位家仆答道。
任子景:“昨晚我喝了多少,我甚都想不起来了。”
家仆:“公子,虫圣皇上召公子你入京受爵,您昨日开心得痛饮呢!”
这下任子景什么都想起来了。
怎么?你们是不是以为我要写穿越者?老子最看不起穿越者了!怎么样,没想到罢?嘻。
任子景,神州大食龙蛛族,洛北虫氏,祖父乃旧历岳王任銮,有封地夏华山以南,因夏华山被称作太岳,是为岳王。
岳王乃无上皇之长兄(无上皇就是当今皇帝的祖父,顺便说下,大多数情况下虫族只称皇不称帝),那时自愿放弃皇位,愿为圣朝戍边,于是皇二郎登基。岳王在西胡立节度府,将色邑、下宕、与不毛州三个边郡养得兵强马壮,并生下二子,大郎任丹,二郎任子甫。但到太上皇时,因岳王势力过于强大,便夺其兵权,逐回封地,但岳王并不服,于是太上皇将其软禁于王府,同时大郎任丹夭死,于是曾经威震大虿的岳王在自家府中怀着不服与痛苦度过了生命中最后的十年。
二郎任子甫游浪四方,靠着行商撑起了整个家业,并回到洛邑夏华山脚下,买回了早已破乱不堪的王府,并娶了陕氏为妻,并生下一女二子,大娘任子弁,二郎任子英,三郎便是任子景。
大娘虽名子弁,却弄得好琵琶,嗓音柔美;二郎子英,善角抵、蹴鞠、舞刀弄枪。而我们三郎......
呵,哪儿有主角一句话就能概括的了的?
此次三虿入京受爵,而其父任子甫因为早已入了商籍多年,贱籍已不能受封,且也不好入京,而母亲更要照顾父亲,于是一女二子便入京发展了。
虫族所谓受爵,是为为受封者赠以“爵”这种礼器,所以称为“受爵”,爵这种礼器乃上古流传至今的常用礼器,用以祭天,而祭祀的权利也代表着自己的身份,从而有了“爵位”一说。“爵位”由低到高,爵也越来越精美,虫族的爵位由高到低分别是王、侯、君、伯、公五种。
本来三虿之父任子甫应赐爵为王,但入了贱籍,于是一女三子便替父受王爵。

方入了西京景平门,便见今日城邑周边的景平卫探子甚多,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任氏一家三小,携有红棕马三匹(一种红棕色的鸭嘴龙)、两匹青马(所有叫马的同理)、一匹深卢色马。这样的贵赟阵仗很快便引起了邑守与景平卫的注意。
这场面令任子英想起了过去家父与官府武侯周旋的童年阴影,便不自然地转头向任子景问道:“兜卢(任子景的小名),难不成咱被那些个景平卫探子误认成了他们要抓的造反的贼了?!”
任子景:“你慌个球?那些个景平卫的,也是有皇恩才整那么大些个势子,我们入京受爵,难不成把我们扣这儿过夜?”
任子英:“唉,这...这入秋了日头怎么还这么毒...”
任子景看了看前面还有两队才排到他们,于是看向石城门便的一个拄着短矛的甲士,向他摆了摆手,示意过来。
摆了一遍,那甲士像是在眺望远处发呆;摆了两遍,那甲士才看向任子景的马车,像是在打量;摆了三遍,那甲士才迈步。
走近了,那甲士扶了扶头上的铁瓣盔,也没行礼,只是抬头看着马车上的任子景,将他打量了一番,看那幞头整齐,身穿绯袍,八腿穿着纨丝绔,才问道有何贵干。
任子景坐在马车上,叉手并说道:“军士辛苦,敢问今日邑周为何如此大的阵仗?”
军士:“大约一个七曜日前,虫圣皇上征西胡,有贪官吞军饷,抓共犯呢。”
“原来如此,有劳军士了。”说罢便拿出四分之一贯铜钱递给那甲士。
那甲士没有接过,只是看了看那些铜板,又看了看任子景。
军士:“贵郎晚来,不知近日西京规矩。圣皇有令:为兵者不可贪十一钱,为官者不可贪十一银,为相者不可贪十一金。贵郎如此,会险你我于困地。”
就是士兵不能贪超过两个铜板,当官的不能贪超过一两银子,宰相不能贪超过一两金子。
毕竟最近在查贪官。
但是那军士还是扣下了两个铜板,说道:“望贵郎不忘,虫圣座下,京畿之内,举止行为要留意。”
任子景:“多谢军士善言告我。”
之后便没啥,进入关口,只是将一家三虿的牒薄展示给牒子郎,便入京了,而任子景也是头一次见这牒子郎认认真真地翻阅过关文牒。
......

与此同时,京北含氏幕府中。
“阿郎,岳王之后于两刻前抵京了。”一名家仆进入主阁后道。
含灵,京北武侯总督,年轻时曾经在岳王麾下当过一校尉,负责京北靖安事宜。
含灵:“你且去,让武灵去寻他们,带他们去住处,要快!若是南党先寻到岳王裔,不必顾及颜面,强夺亦要带到京北!”
那家仆唱了个喏后便快速退出去了。
......
大约过了三刻钟,任子景三虿与众家臣快要赶到京中央皇城了。
任子景:“大妮儿,所谓西京真是居不易啊,我怕黑前是寻不到一个牙郎了。”
牙郎即是房屋中介,三虫刚来西京没住处,租房子就得找牙郎。
任子弁:“三郎不急,我看那离皇城不远的鲎化寺香火鼎盛,不济可买三个寺籍。”
任子英:“寺籍?!莫不是要净身做比丘?!”
任子景:“我的好哥哥,只是且赁居于寺中,吃他们的,住他们的,不用净身脱俗。”
三虫谝着,马也到了寺前,守门僧将那赤金大门开开,引马进入寺中。
不得不说,这寺真是富丽堂皇,寺中心的建筑皆是九级铺作,且靠近皇城,从其名“鲎化寺”便能略窥其奢靡一二。
三虫先是赠了些香火前,于大雄宝殿中作合十礼,拜了拜摩诃大神,而后任子弁向接待僧道明来意后方被请入内厢,送上了茶水,便闭上了厢门。
其中一僧正准备去找内务僧商讨如何空出厢房,却被另一位僧拦下,耳语道:“快去禀报胡衙令。”
任子英:“我听闻畿内的寺庙顶的屋脊与瓦作都用漆金点缀,未想果真如此。”
任子景:“你说那是纯金我也心,看到正殿那些梁柱阑额上的包金了吗?真是些吞钱货,哪怕找些手艺虫刻些典雅木雕也好!还自称出家者,哪里脱了俗?”
这时,外面突然吵闹起来。
“施主!这里是鲎化寺不得如此无礼!”
“闪开!京北幕府军令在此!”一个道士模样的蛛带着一队甲士闯入寺中。
此时任子景透过窗外看到了这一切,说道:“奇怪,方士找比丘寻仇来了?”
任子英:“嗐,比丘与方士,万年老冤家了。”
任子景:“不对,那方士朝咱们这儿来了。”
任子英:“难不成我们犯事儿了?!”
此时却听到一阵敲门声。
“敢问厢内是岳王裔否?失礼请恕罪,我等乃京北幕府武侯,奉虫圣敕旨前来接岳王裔至住处!”
任子弁将厢门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位清新脱俗、仙气飘飘的道士,他向厢内三虫拱手道:“见过岳王裔,贫道乃任武灵,奉京北总督含灵含督尉令,请三位前往居处,唐突来见,请三位勿怪。”
任子弁:“无妨无妨,我等正因住处而愁扰,道长与含督尉雪中送炭,我等倒来不及答谢呢。”
任武灵:“此处非好谈之处,请三位先且上车。”
......
“岳王裔带到否?”
“回胡衙令,北党的居然携甲士硬闯入鲎化寺将岳王裔带去了!”
“你等愚钝!就不会让那些个比丘拦住周旋吗!”
“使不得!他们有京北幕府军令!”
“坏了!那姓含的插手,事情就大不好办了!顶好的机会就这么失了,唉!”
“我们南党不似北党有朝廷扶持,要是能得一亲王扶持,再加上我南党有百族同心,便能与北党有一争之力了!”
“今后见机行事!尤要对那三个岳王裔留心!”
......
岳王裔三虫与那方士乘车来到西京西北出的一片青山上的一处道观中。
三虫入观时却被惊艳到了。


这道观虽不似那鲎化寺雍容华贵、黄金点缀,却清新脱俗、不失华美。
任子景:“这才是美栋!不似那俗气寺院,还用黄金,劳民伤财。赤青为主,彩绘点缀,才是上佳。”
任武灵:“三郎也懂营造技艺?”
任子景:“略懂一二罢了。道长亦姓任,敢问是哪派王裔支系?”
任武灵向东拱手道:“家祖乃南雍王任子显,与令祖岳王同辈,同属我大虿靖灵宗之嫡系。”
任子景听闻此,拱手道:“啊,不想武灵兄也是王兄,实是天意也!”
任武灵回礼道:“慈悲。今日那些比丘想将你带给南党,以此拉拢皇室亲王,我西京南北党争天下皆知,若南党胜则外族入朝祸乱圣朝。今日入邑,三郎想必听闻了纠察之事,南党又出了只硕鼠,南党常年占据南城门商贾往来,赚得盆满钵满,若是三位被朝廷发现与南党有联系,怕是会污名三位啊!含督尉尝为令祖麾下,与贫道不忍陷三位于万劫不复之中。”
任子景:“多谢武灵兄搭救,但恕我等初次入京,不知规矩,只欲明哲保身,不愿涉入政事。”
任武灵:“不打紧,这西京都城中的虫,都无可于党争中明哲保身,只要站在北党这边,就是站在朝廷这边。”
“与子同袍,兴于逐宍。
与子同铠,兴于戎机。”
任子景看着任武灵,仿佛明白了什么,面露微笑:
“与子同袍,生于逐宍。
与子同铠,兴于戎机。”
......
翌日晌午。
任子弁、任子英、任子景跪于诰官之前。
虫圣传来的敕旨中,诏与旨是分开的,诰官先是唱诏:
“圣皇诏曰:肇有圣鲎,载生载育。咸立四方,厥得生灵;咸立四渎太岳,江山方的永固。太豸王辟神州先河,虿太祖建两京之业。是知储副之寄,社稷系以安危。朕受命上帝,为虫之主,凡在苍生,皆存抚育,况乎家嗣,宁不锺心。今厥我辈,以慰英灵。”
唱诏毕,任子弁以长女接过敕旨,向诰官与随扈的含灵郑重地行礼后,方才入内,在被子英与子景将自己的腮帮子挤变形下缓缓打开卷轴:
“门下:岳王裔孙,一女三子受爵。念,【任銮】嫡二子【任子甫】籍改,子代父受爵。【任子弁】,可封,【侍祀姬】;【任子英】,可封,【洛雍王】;【任子景】,可封,【洛安王】,封食邑三千户总。”
制书如右,请奉
制付外施行,谨言
圣历十年六月十日下,中书令臣【郑石】,宣。”
最左边则是虫圣亲自盖的鲜红的印章:
“玺 下 令 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