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破晓，36.地下决战 下
地铁轨道的深处，吞噬一切光亮的的巨大坑洞之中，被踩在脚下的萧梦欣与踩着她的吸血鬼缪尔无声地对峙着，而缪尔在像一名传销讲师那样炫耀了一番自己在这个世界的丰功伟绩之后，轻声向这位看上去已经被他击败的女孩问道
“你的眼睛好像一直盯着你们进来的地方，却没有看向你的同伴，你是——在等什么东西吗？”
这句话宛如点燃的引线，将原本沉寂下来的空气瞬间引爆。浓郁的杀气瞬间填满了缪尔的感官，他脚下踩着的少女不知何时变成了竹子做的粗糙人偶，只看得出一个人的轮廓，连四肢和五官都没来得及细化。而消失无踪的萧梦欣此时已经出现在缪尔身后，手上的血色长剑朝着吸血鬼当头挥下。
噗嗤一声，鲜血四溅，但那不是从缪尔断裂的头颅喷溅出的血，而是从萧梦欣被缪尔的一只手贯穿的腹部喷出的鲜血。萧梦欣甚至连痛苦的惨叫和呻吟都来不及发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腹部的衣服被殷红的颜色浸染。
刚刚点燃的空气顷刻之间再次冻结，站在出口处的几人根本来不及反应，或者上前救援，只能维持着僵硬的动作面面相觑。
缪尔像猫伸缩自己的爪子一样上下摆动着自己的贯穿少女腹部的手指，伸长的指甲被鲜血浸透，令人不寒而栗。
吸血鬼微偏着头，用看着刚刚被抓回家的宠物猫一样嘲弄的眼神，看着下意识弯下腰压缩自己的肌肉以防血液喷出伤口的萧梦欣
“用竹子制作替身，用水对光的折射构筑海市蜃楼，以此来欺骗我的感官吗？你还真是可爱啊，我越来越想把你也做成我的眷属了~。刚才我不是说过了吗？我可是蝙蝠~！蝙蝠不止会飞哦！单纯视觉上的干扰怎么可能对我有用？”
“对嘛，蝙蝠不止会飞！还会用超声波索敌呢！”萧梦欣替缪尔回答了他找出自己的方法，声音没有半点因为疼痛而迟滞，缪尔这时看到，本来应该因为痛苦和死亡而苍白的漂亮脸蛋上，扬起了一个嘲弄程度丝毫不逊色于他的笑容。
被缪尔的一只手贯穿的少女身体像是打了气的气球一样急速膨胀，然后砰地一声咋了开来，里面装满的水喷了举止优雅的吸血鬼一身。
与此同时，两道窈窕身影出现在缪尔身后不远处，一蓝一红两把长剑在她们的手中凭空出现，但她们并没有趁此良机攻击看上去几乎毫无防备的缪尔，反而以最快的速度朝着吸血鬼身后不远处被荆棘簇拥着的巨大花朵狂奔。
血红与湛蓝的剑光在空中交叉划过，构成了一把巨大的剪刀划破了黑暗的空间，将血荆棘主干上的那朵巨大白花从根部一剑斩断。
“成功了！”和萧梦欣配合一击得手的洛天依惊喜万分，没想到这么简单就摧毁了血荆棘的主干，这下在这个城市肆虐的血荆棘将从根本上消除，被掠夺的生机将被归还，感染了病毒变成丧尸的市民也都将恢复正常。
可还没等她兴奋多久，那个冰冷的声音就再一次几乎冻结了她的血液。
“哈！原来如此，真是有趣！居然通过铃铛发出的声波和丝线来干扰我发出的超声波，所以我才没有发现你的逃脱。真是太妙了！不过——”
明明血荆棘的主干被砍断，缪尔·弗拉德却没有丝毫的惊慌，反而像是发现了什么有意思的东西，愉快的大笑着
“你们不会以为这种雕虫小技，就可以拦住我吧！？”
伴随着他猖狂的笑声，无形的风暴如空洞中无处不在的黑暗一样将整个空洞完全浸没，几乎同时，叮铃叮铃的轻微铃声在空洞的地面上响起，数十根纤细到几不可视的金色丝线被扯得七零八落，如蒲公英的种子在广阔的空间漂泊。
“可恶！这么轻易就被他破解了吗！”len焦急的大喊
“萧小姐！洛小姐！快回来！”
但是根本来不及，无穷无尽的黑暗风暴不间断地从全方位侵蚀着洛天依和萧梦欣的身体，两人根本没有有效的防御手段，只能拿着剑抵挡住要害部分。不过数秒，两人四肢和后背的衣服就已经被撕扯的破破烂烂，裸露出来娇嫩肌肤布满了狰狞的伤口。皮开肉绽的疼痛几乎要让她们无法呼吸。
“我觉得你还是担心你们这边比较好哦！”突然出现在耳畔的声音，让len的身体瞬间僵硬，刚刚还在空洞中央的那个男人几乎是紧贴着他的耳朵低语
“len！”
rin紧张大喊的同时，双手被黑色手套覆盖的夏亦君已经欺身而上，因高热而染红的拳头瞄准缪尔的面门打去
面对来势汹汹的一击，缪尔脸上的笑意不减，接着就像之前缪尔贯穿萧梦欣的替身那样，夏亦君面前的缪尔在被拳头打中的瞬间，崩碎成了漫天的水晶碎屑。
“可不是只有你们懂得光的反射~。”
不远处传来吸血鬼惬意的声音，现在他正站在已经失去战斗力的乐正绫面前，血色的荆棘从阿绫周围的地面上钻出，捆缚住了她的手脚，尖刺划破了少女因为失血过多而苍白的肌肤，但是她已经没有余力反抗。
以彼之道，还之彼身
“这是对你们刚刚愚弄我的惩罚。”缪尔打了个响指，荆棘拉扯着阿绫的手脚朝着不自然的方向扭动，四肢的关节传来骨骼不堪重负的扭曲声音
“额，啊！”即使是一向强势的乐正绫在此刻也只能发出痛苦的呻吟
“阿绫！！！”洛天依想要上前营救，却被无穷无尽的风暴围困，根本无法挪动半步
“你这——！”夏亦君暴怒的话还没说出口，从黑暗的虚空中钻出的数十根黑色尖刺抵住了她的脖子，它们的尖端环绕夏亦君的脖子上有序排列，就像是一个黑色的项圈，把她牢牢控制在原地，只要她稍有动作，尖刺就会刺穿她的脖子。
因为一切发生的过于突然，Len和rin都来不及做出判断，己方的所有能进行反击的战力就都已经被对方控制。
但即使没有直接的攻击能力，他们也必须救出伙伴，事到如今，他们已经无路可退！
可是，缪尔只是随意朝着他们的方向挥了挥手，两人就感觉到黑暗中有一种无形的力量狠狠地击中了他们的身体，两人的身体倒飞了出去，重重地砸在墙上。
无力感。在这一刻，面对对方挥一挥手就可以消灭自己的压倒性的实力差距，无力感如同雕刻刀留在石头上的痕迹深深刻在所有人的心底。
在这样的缪尔面前，也许她们连自称蝼蚁的资格都没有。
“可恶，明明血荆棘的主干已经被我们砍断了啊！为什么他还是这么强！？”一向冷静的len用力的捶打着崎岖不平的地面，用已经嘶哑的声音不甘地吼道
“那朵漂亮的花是被你们砍断了没错。”缪尔的脸上露出了狡诈的笑容，就好像是父母在教育不谙世事的孩子社会常识那样
“但谁说砍断了那朵花就是摧毁了血荆棘的主干呢？现在你们可以再看看那朵花，那个所谓的主干。”
缪尔的声音愉快得像唱歌，所有人的视线循着他的声音看向那刚刚被砍断的巨大花朵，刚刚被砍断的花瓣一片一片地散落在黑暗中，像是初春的残雪，随时都有被周围的虚无吞没消融的危险。但是，在它们刚刚脱离的断根上，一朵新的，雪白的花蕾再一次绽放在无数血荆棘藤蔓的簇拥之下。
从被砍断到再次长出的时间并没有超过三分钟。
“怎么会！？”
Rin，len，洛天依，乐正绫瞪大眼睛，震惊无比的看着新生的花朵。
“其实你们早就知道吧？”缪尔看向站在不同位置奋力抵抗的萧梦欣和夏亦君
“普通的攻击，包括利刃的劈砍，钝器的捶打，甚至是子弹和炮火的轰击都可以很轻易地给这朵花造成伤害。但是就像我和那些感染者以及这些可爱的小藤条一样，只要不在瞬间用极大的输出力完全摧毁主干，那些微不足道的小伤口都会在这个城市的地脉灵力强大的补充下急速治愈。”洛天依和萧梦欣手中逐渐变得虚幻的两柄长剑在此时的缪尔眼中就像是小孩子制作的手工玩具，他称赞道
“你们的武器和攻击确实很不错，对于我和荆棘也有极佳的克制效果。但只是轻飘飘的一击还不足以压制住这片土地整体的能量供给。”
“还有还有！你们为了攻坚主干而准备的底牌！即使到了现在这种地步梦欣小姐和夏小姐也在等着它出现吧？”缪尔嘴角的笑容愈发邪恶，他颇为享受把敌人本就沉入谷底的心彻底砸扁的感觉
“底牌？”
在黑暗的风暴中咬牙支撑的洛天依在感到疑惑的同时，看到萧梦欣的脸色比之前发现没有成功破坏主干时更加阴沉
“它不会来了哦，不信你看！”
缪尔指向放在被劈成两半的白骨王座不远处的一面镜子，镜子的周围同样是由白骨和骷髅装饰，镜子的顶端悬挂着一只张开巨大翅膀的倒吊蝙蝠，蝙蝠夸张的张大着嘴，吐出一块切面平整光滑，高约两米的血红色水晶，那就是镜子的镜面。
在洛天依的目光转移到那块连人的面孔无法映照的水晶上时，光滑的切面上反射出一道微茫，接着像信号不好花屏的电视机一样，氤氲模糊的画面断断续续地在上面出现。
这是一个俯瞰的视角，橘红色的火光与遮蔽视线的黑烟侵占了画面的绝大部分，从黑烟的缝隙中可以看到跟面条一样断成一截一截的铁轨和血荆棘，钢轨和荆棘的断面都非常不平整，与其说是被什么锋利的武器砍断的，倒不如说是被野兽的爪子给扯断的。
“到底是什么样的东西才能把铁轨和血荆棘撕成这样？还有这地下没有可燃物怎么会着火？难道是哪里的电路老化了？”
洛天依下意识地陷入了思考，可是下一秒画面上就给出了问题的答案，一只黑色的巨爪拍散了画面中浓烟，一只长十数米的黑色大狗浮现在了画面中央，它的嘴里咬着一只巨大的蝙蝠，鼻孔在一呼一吸之间喷出火焰，黑色的血顺着那长长的嘴巴流下，在空中因为高温汽化。突然，它宛如即将开始狩猎的猛兽般弓起了身体，巨大的尾巴示威式地高高竖起，那双赤红色的双眼紧紧的盯着镜头，洛天依一瞬间甚至能听到它威胁的低吼。
血红色的荆棘从大狗的身边钻出，瞄准它的双脚缠绕过去，却被它低下头喷出的火焰烧了个干净，嘴里的那只蝙蝠死尸在火焰喷出的瞬间气化，就好像根本不曾存在。
但即使荆棘被烧尽，也并不妨碍这条威风凛凛的大狗受伤，血色的水晶在它的身边破碎，四五只变异的大型蝙蝠凭空出现，它们并不用锋利的牙齿啃噬大狗，反而有种避之不及的感觉，飞过大狗身边都特意把牙齿移开，但就算这样，这些蝙蝠锋锐的翅膀也可以割伤大狗的脊背。大狗愤怒的嘶吼，一挥爪，将两三只蝙蝠拍翻在地，直接踩扁。
看起来这样的情况已经连续了好几次，因为大狗的身上已经伤痕累累，这些伤口并不大，但重叠在一起，流出的血还是能浸透它光洁的黑色毛皮。
大狗愤怒了，它仰天长啸，橘红色的火焰如同喷涌的岩浆般从它的嘴里喷出，席卷了狭窄的地下空间，血色镜面上浮现的画面也在被火焰吞没的同时消失。
最后的一刻，即使隔着屏幕，洛天依也能明确感觉到，那只大狗无法赶到的焦躁与被人戏耍的屈辱。
还没等洛天依从画面的震撼中回过神来，一到锋锐的气息刮过她的脸颊，猝不及防下在少女满是尘土的脸上留下了一道血红的痕迹。
洛天依心头一凛，赶紧拉回思绪，专心抵抗空间中无处不在的黑暗风暴。可是这时她才注意到，自己用来抵挡黑暗风暴的光剑，此刻正忽明忽暗，好像随时会因为无法维持而消散。
“不好！光能要耗尽了，这样下去过不了几分钟就会被这古怪的力量撕成碎片。”
就在洛天依思考对策时，一直欣赏着血水晶屏幕画面的缪尔开口了
“怎么样？我没骗你们吧？”
“你是……怎么支开它的？”夏亦君瞪视着缪尔，低沉的声音中能听见牙齿碰撞的艰难声音
“很简单，我们刚刚都用过的那个——“海市蜃楼”。”血色的水晶在缪尔苍白纤细的指尖构筑，刺眼的光反射到夏亦君的双眼中，迫使她下意识微眯起双眼。
“为了迷惑这个恐怖的东方怪物，我利用那个女孩的能力，在隧道里构筑了数公里的水晶长廊。通过大规模的折光将它诱导到和你们的目的地完全相反的位置。并在这个过程中通过不断地给你们制造麻烦，来截断你们之间的联系。”
“效果很不错，不是吗？”缪尔得意地说
“那么接下来……”
缪尔轻快地打了个响指，之前缠绕在无力动弹的乐正绫身上那些荆棘，又一次开始像拉扯不会动弹的洋娃娃那样肆意扭动少女纤细的四肢，筋骨错位变形的声音比之前更加的令人心惊。
“唔……啊啊啊！！！”在这样扭曲的折磨下，乐正绫本来紧抿着嘴唇忍耐，但是根本没有作用，剧烈的疼痛很快就攻破了理智的防线，少女凄惨的叫声响彻了整个密闭的空洞空间。
“阿绫——！！！”洛天依用来歌唱的嗓子现在只能发出无力的嘶吼，看着最好的朋友被人折磨，她心如刀绞，却想不出任何解救乐正绫的方法
“没错！就是这个反应！我最喜欢当着别人的面摧毁他们重要的人，这种感觉太爽了，来多少次都不会腻！”听着洛天依的吼声，吸血鬼双手捧着潮红的脸颊，兴奋地舔着嘴角，跟刚刚喝了红酒的醉鬼一样，发出变态且愉悦的呻吟
“住手！你这变态！”夏亦君睚眦欲裂，凶狠地朝吸血鬼的方向啐了一口唾沫
“我又不是人，被你骂变态又能怎样？”缪尔完全不在意，整个人沉浸在施虐的快感中
“别着急，虽然你排的比较靠后，不过应该也用不了多久。接下来我会扯断这位乐正小姐的四肢，然后当着那位金发小帅哥的面，让我可爱的眷属一点一点吸干他可爱的姐姐，让他看着姐姐枯萎的同时被荆棘注入病毒，成为失去灵魂的丧尸。至于那边的小歌手，我会摧毁她的喉咙，让她永远无法发声。而你们，会被带回星煌城，我会当着那个小子的面拷问你们，看看他的精神是否还会那么坚硬？”
伴随着身后少女的惨叫，缪尔滔滔不绝的将自己脑海中的拷问方案讲述出来，开心的声音像唱歌一样。
“你给我住手——！”原本只能在原地苦苦抵挡风暴的洛天依像头发怒了的猎豹，不顾一切地朝着缪尔和乐正绫的方向的冲刺
此时的洛天依全身覆盖着一层薄薄的光膜，用来抵挡风暴的光剑已经在她的手中消失，她像一颗闪烁的流星划过漆黑的战场，原本让她只有招架之功的黑暗风暴在碰到包裹她的蓝色光膜的瞬间就如春雪般消融。
三米，两米，一米。不过转瞬之间缩短的距离，在天依的眼中却是那样的漫长，缓慢。可就在她即将触碰到缪尔和乐正绫的一瞬间，保护她的蓝色光膜突兀地消失无踪。失去了光能的助力，原本如流星般划过战场的洛天依变成了失去翅膀的鸟儿，直直的坠落在缪尔的眼前。
可恶，就差一点，明明只差一点！女孩颓然的趴在地下隧道最深处的瓦砾堆上。
光能已经用尽了，现在的洛天依完全失去了作战能力，面对眼前拥有神明般压倒性力量的吸血鬼——缪尔·弗拉德，她连挣扎的权力都已经失去了。
“不错，很精彩。没想到洛小姐为了近距离欣赏朋友的惨状，居然耗尽最后的力量来到我的身边，真是令人感动。”缪尔轻轻鼓掌，一副看电影时遇到奇怪展开的意外表情
“既然你这么想看，那我也不能让你失望。不过为防止意外，我得先把你控制住。”缪尔作势欲再打个响指，给周围的血色荆棘下达指令，让它们控制住洛天依。
就在这时，洛天依居然掏出了藏在口袋里的小型手电筒，打开开关朝着缪尔丢了过去，随意地就像朝着垃圾桶丢喝光了的饮料瓶。
当然，这样随意的攻击被缪尔一侧身轻松躲过，吸血鬼几乎被这一下给逗得失笑，可是当他想要出言讥讽时，却发现自己怎么也说不出话，而他的头顶前方，洛天依刚刚丢过来的手电筒正悬浮在那里，正对着他头顶射出的光线变成了水蓝色的剑锋，贯穿了他的头颅。
“唔，这……呜呜呜呜呜噜噜噜噜——！”
因为被攻击了头部，吸血鬼发出了错乱的嘶鸣。
抵住夏亦君脖子的尖刺失去了控制，被她轻松捏碎。缠绕在乐正绫身上的荆棘失去了缪尔的控制，慢慢从少女的身上脱落，四肢几乎全部错位的乐正绫露出了疲倦的笑容，即使折断也不曾松开的手心中，玫瑰色的花瓣飘落在地。
这时，洛天依才注意到，缪尔的身边有一股奇艺的馨香。与平时阿绫身上的玫瑰花香如出一辙。
“我不止会操纵蝴蝶哦……”
这是乐正绫在失去意识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