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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请你给我编织一个幸福的梦，我想死在那里。”

　　“你想要一个什么样的梦？”我问。

　　她垂着头，披下来的头发遮住了脸。她思索着，像是如释重负地呵出一口气。

　　她仍在想。我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了一口。

　　时间在流逝，她的睫毛也随着虹膜方向的变更而短暂又轻盈地跳跃。

　　“他……”她说得言简意赅，“他忘了，我还记得。但我不想忘记。”

　　“……”我说，“梦里，你确定？”

　　她用力点了一下头：“嗯。”

　　“有的时候……”我说，“我们可以换一个角度来看问题。”

　　她望向我。

　　“没什么。”

　　之后，她跟我讲了一个故事，说是小时候看的动画里的剧情：幼年的人类在森林中遇到了幼小的妖怪，做了一个约定。随着年月流逝，人类长大之后逐渐忘了约定的内容，也没有再踏进森林，而单纯的小妖怪一直记住了当年的约定在原地等待，可惜直到人类去世也都没能兑现诺言。

　　故事情节非常老套，我敢担保我小时候看的哪篇漫画里也有这种傻乎乎等到最后却迎来了悲剧的剧情，而且类似的剧情肯定不止一两篇。严格来说这几乎可以算作一个“剧情模板”——哪怕是世界上最不爱动脑的作者也能随随便便想到一个这样简单又好虐的剧情。

　　就是这么简单的故事，没有人会在意当它发生在现实中的时候会有多令人难过，在各色各样的故事套路里，哪怕是在现实中，它也实在是太微不足道了。

　　更何况这里是现实，是没有妖怪的世界。

　　她安安静静地闭上眼，安安静静地躺在摇椅上，不到五分钟的时间，在满室的香气里，她失去知觉陷入沉睡。

　　迦南掀开帘子从里屋拐出来，瞥了她一眼，递给我一个眼神。

　　“你又偷偷喝酒了。”我说。

　　“小酌一口。”他说。

　　迦南在书桌前坐下，戴上了他的金丝眼镜开始看书，我抱着披肩走到门旁，点了根烟，抬头看天。大晚上天色还是暗沉沉的，正下着雨。我把烟圈呼进雨里。

　　那应该是个非常幸福的梦，我看见她笑了，右眼淌下一滴眼泪，安安静静地挂在了下巴边。

　　不知过了多久，摇椅上的她迷迷糊糊醒来了。

　　“刚才的梦怎么样？”

　　她确认了周遭的环境后失望地质问我：“为什么我还活着？”

　　“可能你一开始就误会了。”我笑着，耸了耸肩，“我们都是合法公民，没有夺人性命的权利。”

　　她狐疑地看着我：“薛小姐……”

　　“实话实说，那个……其实巷口有位先生等你很久了，拐出右手边就能看见，我想那就是你要等的人。”我说，“不过我不确定他有没有带雨伞。”

　　她挂着幸福的笑和眼泪急匆匆地走了，还差点把外套落在屋里。

　　迦南翻过一页书，这才挑起眼看我。

　　“庄周梦蝶。”

　　我打了个响指：“聪明。”

　　他摇摇头，目光重新落在书页上。

　　我猛吸一口，烟头上的火光倏地亮起，烟身猛地后缩一截，变作焦黑的余烬。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