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晨宇水仙】暗恋·风起于萍 17.淋雨

如果我爱你爱得少些，话就能说的多些了。

　　 　　 　　 　　高一下学期的开端在不断重复的分班中度过。飒飒完全没想到，连每周的周考成绩都会算进排位里，作为重新分班的依据；好在他的成绩还算差强人意，眼见着从实验二班倒数一路爬进了实验一班，而后挂在一班末尾最危险的位置，再难寸进了。 　　这样的机制下，班级氛围自不必提。每个人都在比较着学习，一边往死里卷一边还要假装没在学的样子，更别说什么“互帮互助”了。团魂是没有的，同学是功利的，老师是尖酸刻薄的，飒飒在拼命的间隙偶尔抬头望望天，都会体验到一种深切的负罪感。他没有时间静下来想一想这样的状态是否正确，或者说，这根本就是他想要的状态。 　　——忙起来好，忙起来就不会胡思乱想了。 　　 　　今年春天的雨又多又急，倒有些像南方的梅雨季了。空气潮湿，气压很低，飒飒明显地感觉到心情低落——当然还有很大一部分原因要归结于刚刚出炉的月考成绩。 　　没什么好找的理由，只是正常的一次失手。他不断平复心态，告诉自己这很正常，却还是忍不住会失落。 　　让他真正感到难过的并不是分数，而是这种茫然无力的感觉。他好像做到了一切他能做的事，刷题，整理笔记，去学习新的内容；可是也不知道究竟是智商还是哪里有了差距，他不仅赶不上第一梯队，甚至还差得越来越远了。他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还应该作出什么样的努力，他拼命去计算每一分每一道题，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越考越差。 　　——就好像他和十辰于的关系，眼见着僵住了，而后越来越疏离。不知道是怎样的一种凑巧，他们甚至从开学到现在都没有说过一次话。 　　没有人在刻意回避，只是缘分好像淡了，偶尔见面也是匆匆一瞥，连个招呼都没有机会打。 　　那些准备好的糖果都被飒飒自己吃了，可能是压力太大的缘故，他每次闹心都会拆一颗来吃，甚至吃得牙疼——倒是一点没见长胖，长了几颗痘倒是真的。 　　 　　今天周二，有节音乐课，在艺术楼。虽然一班的绝大多数同学都把它当成有bgm和白噪音的自习课，但飒飒却总会在音乐响起时不由自主地停笔，聆听那些跃动的旋律。 　　这是他难得的休闲时光。 　　来的时候还没有下雨，也没人想到只是一节课的功夫，雨就下得如此之大了。第一批冲出艺术楼的同学已经被雨水堵了回来，正在商量怎么狂奔回去还是等一会儿再走，飒飒在窗口栏杆处往外看，那水花果然大得吓人。 　　他倒也不急，慢悠悠地收拾东西，把书本仔仔细细叠在一起，笔一支支收进笔袋。然后他去上了趟厕所，回来的时候，他们班同学已经走了七七八八。 　　他忽然没来由地很想逃一节课，借着大雨的由头，想来班主任也不会过分苛责。于是他留在教室里帮音乐老师打扫卫生，把乱七八糟的桌子摆放整齐，椅子扣回桌面上。 　　窗外雷雨声仍然隆隆地响着，钢琴曲却还在轻柔地流淌，《蓝色多瑙河》。他想起老师刚才的介绍， 　　“1866年，普奥战争以奥地利的惨败而告终。小约翰为了扭转人民低沉的情绪，创作《蓝色多瑙河》……乐曲以典型的三拍子圆舞曲节奏贯穿，节奏明快而富于弹性，体现出华丽、高雅的格调，歌颂了美丽的多瑙河，象征维也纳人民的生命活力……” 　　曲子的确是轻松优美的，飒飒听着，心底的烦躁被抚平不少。他有意磨蹭，好在老师也没有赶，他直到钢琴曲结束才意犹未尽地离开。也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雨居然也转小了——飒飒忽然觉得自己也挺幸运，不知道顶着暴雨冲回教学楼的同学们怎么想。 　　他顶着外套走在小径上，步伐不紧不慢，也不管自己有没有被淋湿。反正也要迟到，还不如干脆逃课一节；他心中不知何时升起了这样报复似的心理，破罐子破摔地摆烂，散步一样走在雨中。 　　 　　“……飒飒？你怎么在这？” 　　那个多日未听的声音忽然响起，飒飒浑身一颤，有些惊愕地回头。 　　……真的是他。 　　十辰于不知为什么会在这时候出现在他身后，笑着跟他打了招呼。他也没带伞，甚至连个外套都没有，好在是短发，并不显得那么狼狈。飒飒下意识开口，“啊，我上节音乐课，刚下课的时候雨太大了，我想着躲一会儿……” 　　“你这不紧不慢的，我可没看出来是要躲的意思啊。”十辰于笑着揶揄。 　　飒飒不买账，反问，“你呢？你怎么也没在乖乖上课？” 　　“我刚去给老师送东西，结果回来下雨了。”十辰于看起来有些无奈，“这几天的雨也下的太勤了……北方孩子真不习惯啊。” 　　“是啊，你没看见刚才，噼里啪啦倒豆子一样的……” 　　飒飒随口回应着，他们就这样自然而然地并肩走了。艺术楼到教学楼的路程并不算太远，可他们不知是哪来的默契，偏偏选了最远的一条，几乎绕了校园大半圈。虽说很多天都没有讲过话，可他们完全没有寒暄的过程，聊得相当热络——如果忽略飒飒自己的忐忑的话。 　　他不动声色地思考，审慎地打磨即将出口的每一句话。更多时候他在微笑着倾听，十辰于不知疲倦地分享他自己的趣事，这对飒飒来说是最大的幸福。 　　 　　可是这样一段路，再绕也总要走完的。十辰于似乎是看见了不远处的教学楼，忽然沉默了，然后低下头。他说： 　　“你鞋带开了。” 　　“啊？” 　　飒飒甩甩脚，那鞋带应该是刚开，总算没有完全和泥。他有些无措地蹲下想系，手里的外套和书本又不知道放在哪；他想把东西递给十辰于，对方却像看穿了他的心思似的，已经蹲下了身， 　　“我帮你吧。” 　　“啊……” 　　飒飒想说“不用”，又生生憋回去了，下意识伸脚。他看着十辰于蹲下的身影，目光瞬间变得柔软，于是扯过外套罩在人头顶。 　　“——好了。” 　　一个漂亮的蝴蝶结，双层扣，加固过的。十辰于起身，飒飒却没有收回手里的外套，而是就势把人拢进怀里：“走吧，一起。” 　　“不用……” 　　飒飒却像是猜到了十辰于会拒绝，笑得狡黠：“可是我刚才也没有拒绝你的帮助啊。” 　　“……好。” 　　 　　剩下的路真不算长，飒飒只听见自己鸣如擂鼓的心跳声。 　　雨滴砸在大树的枝叶上，再凝成更大的水珠，落在那外套上。飒飒和十辰于撑着那个小小的外套，他们挤得很近，近到几乎能透过那两层冰凉湿透的衣服感受到对方皮肤炽热的温度。 　　谁都没有说话，他们的步伐甚至也加快了，总算有了点躲雨的样子。飒飒清楚地嗅到十辰于身上淡淡的皂香，他想，如果不是阴雨天，自己这样脸红一定会被发现的吧。 　　 　　可他们实在在雨里走了太久，进入教学楼时，他们还是不可避免地双双湿透了。浸水后的校服呈现一种半透明色，紧贴在十辰于的身上；他的寸头也湿了，一撮一撮的，简直像只小刺猬，狼狈不堪。 　　飒飒估计也没好到哪去，他们俩在正厅里面面相觑，而后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指着对方前仰后合。 　　“咱俩纯傻逼啊，”十辰于笑，“逃课出去淋雨……” 　　“是啊。”飒飒认可，“纯傻逼。” 　　 　　对于飒飒这样的“好学生”来说，逃课属实是业务范围之外的事。尤其他甚至逃课去雨里漫步，以他的身体素质，发一场烧几乎是不可避免的了。 　　可是你知道吗，今天我有多开心。 　　 　　“回去赶紧把湿衣服换了，晚上喝点姜茶，别感冒了……快回去上课吧。” 　　“好。” 　　 　　飒飒看着十辰于从另一个方向上楼的背影，叹息一声，到底还是推开了一班的后门。 　　……你又一次，在我最需要的时候出现了。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谢谢你，十辰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