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岁
应投票要求,写行香子和楚国卉过年。
(提要:本意是自设过年,但是弗朗西斯戏份很足(有好几段单人描写),从头到尾都有,所以打了tag,王耀和伊万也有镜头,cp是红色)
(有梗,就看你们看不看得出。)

楚国卉觉得自己对象有点不对劲。
往年春节,行香子总有大肆庆祝的兴趣——按她的话来说,就是一年到头连个年都没法好好过,那过得叫什么日子。就是抗战时期,她也从腊月初几就开始准备过年的东西,争取过个好年。可是今年都二十三了,行香子都还没有什么准备过年的兴致。倒是把楚国卉给急坏了。
行香子这样怕是要搞大事的节奏;楚国卉心想。
毕竟这一年行香子的状态都不怎么稳定,常常要喝镇定安神的药。——这一年也不怎么安生,楚国卉还没习惯德尔塔的存在,奥密克戎就蹦出来了。简直比娱乐圈那些流量明星换代的速度还快。
所以尽管行香子再三表示自己只是在高中卷累了不想动弹,楚国卉还是默默加了药量——毕竟行香子暴走的结果谁也无法承受。
即使这样阿尔弗雷德和亚瑟他们都已经回去了——这一天迟早会来,本来就是以监管行香子的名义来的,行香子有人监管且监管期到了之后他们就该回去了。只有弗朗西斯因为和行香子一样情况不稳定,所以还留在这里。
但是行香子情况不稳定就回真的好吗?那几个国家对自己目前情况没有b数?楚国卉表示很无语。
怕不是知道楚国卉回来了就不管那么多直接撤,楚国卉突然觉得自己回来就是打工的。
很不爽好吗?
但是自己老婆还因为保自己这辈子都要受限制总不能不管吧?楚国卉看到行香子发作的时候就心疼——一只凤凰脚居然是冰的,这事说起来谁信啊。
可是当行香子发作起来,一双脚真的和冰一样冷。
冷得让人心惊。
此时院子里阳光正好,前一年买回来的日本海棠开得艳极了。鱼缸里的鱼依旧是游得自在,行香子老早就清理了鱼缸晒了书,搞得楚国卉以为今年会有什么大动作。
结果么,结果就是现在都过小年了楚国卉都在啃糖瓜了行香子还没动作。
楚国卉觉得行香子在瞒自己,毕竟每天下午都雷打不动出门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可是有啥要瞒自己的呢?楚国卉也想不通。
但今天行香子没出门。
行香子现在懒洋洋地躺在沙发上翻阅着一本厚厚的译著,披了一件曾青色的加绒的褙子,衬得鲜红色的头发十分显眼。
楚国卉叹了一口气。
大概行香子是真的有点失望了。
可能今年那些细细碎碎的裂痕真的让她怕了,失望了。
行香子是不怕天塌地陷的,她怕见那些在人群中上演的一幕幕悲剧,那些平庸中的绝望和困苦——这种东西总让人生出一种怀疑,一种对自我的否定,一种看客的冷漠。
可你确实什么都做不了。
就像在学校有个初中部的人自 S,也没有什么动静。他们在那边笑,笑得冷漠又刺眼。
再比如在年级晚会上国际歌对着的那些刺耳的笑声,楚国卉觉得行香子心底是默默在悲哀着的——那些理想主义者的光辉,似乎是黯淡了的。
可是终是有人会唱国际歌。
但是后面都在笑啊,国际歌的声音相对之也太小了。
楚国卉都有点怀念以前,怀念那些纯粹的人,怀念理想主义者的时代,怀念革命的时代。
说到底都是在怀念那些一腔热血的人。
楚国卉都这样想,更何况行香子这样的亲历者。
回忆往事,如在目底。
不过第二天行香子似乎回到了从前,这让楚国卉安了心。
她拉着楚国卉和白闲及闲出p来的弗朗西斯出去采购。
一路上都挂了红灯笼;近看不咋地,可遥遥看过去,也有些气势——一片温暖的正红,行香子的头发也是这种颜色。
行香子说看着自己的头发是心安的。
楚国卉没敢问是不是真的心安,她知道这头发的来历——那真真是血染的红,是不曾被公之于众的纪念碑,是那一夜的悔恨与绝望。
但今天看着行香子的笑容是这么开心,真的开心。
她拉着两个人走在大街小巷,还买了根糖葫芦,笑嘻嘻地给楚国卉吃最甜的那颗;天气正好,阳光泼洒到每一条小巷,照耀着高飞的鸽群;天蓝得透亮纯净,白云也不带一点灰调,软得像路边买的蓬松到入口即化的棉花糖;鼻子里不是前几天湿重的气息,而是清新带着阳光味道的空气,偶有几丝桂花的甜香或者萝卜干熨帖开胃的味道。
行香子去买了平时爱吃的烧饼和豆腐花,沙糖桔和柚子,两大袋油角酥和蛋散;在喧闹的街市里嬉笑着,周围也都是一样买年货的人群;两旁的街铺人声鼎沸,一阵阵香气从旁边扑过来——是糖的香,盐焗鸡的香,烧腊的香,面食的香,豆腐花的香,柚子的香……都是分外令人安心的味道。
弗朗西斯也从沉闷闷的样子变得活泼了很多,说回去一定好好研究油角酥怎么做;白闲提着油角酥和蛋散,看着透蓝的天,也笑了出来。
人间那些烟火气,还是让人爱。
只是行香子碰到了一个七十多岁摆摊的老奶奶,那时天色已经暗下来了;行香子和她买了一捆菠菜和葱。
“老奶奶,为什么现在都还在摆摊啊?您年纪那么大,只摆早上还好点。”
“没退休金就只能这样,只和子女要,要得到多少?”
楚国卉觉得行香子心底有点酸涩的。
她能做的,就是把卖剩的菠菜和葱买完,让老人尽可能地早点回家歇息。
这世界有多少像老人这样艰难求生的人呢?所有人都不知道,但一定是一个很庞大的数量。
在每个时代,这样的人都不会缺少。
看多了,也就麻木了。
芸芸众生,都是在挣扎求存;都不过天地间一芥子。
楚国卉叹了一口气。
不过行香子今晚微笑着,请失落的弗朗西斯到家里喝酒;几人喝着米酒,谈那些以前的事。
不过后面变成了是弗朗西斯和行香子的专场。
“弗朗西斯,咱俩多少年的交情了。”
“一百多年了。一百多年了……我们俩的处境反而调转了;哈哈。”
“乱世之中,总有人挺身而出;别怕,会有希望的。”
“我估计等不到希望就没了。”
“说什么混账话!”
“行香子,我自问,我没有你这样的坚韧;我现在做梦都能回忆起你上戏台自杀的时候和和会那时你的样子;我也看见了我以后的样子。就算到时我有马修陪着,我都可能直接成为涂尔干理论的证明者之一。你走过来你清楚,这条路有多么胆战心惊。”
“那可不一定,为了启蒙时代的思想家,你可能会坚持一下。”
“行香子,老实说,百年前的我……我绝对想不到坐在这里劝我的人是你。你真的不恨我们吗?”
“说不恨是假的。我一直认为你们暴殄天物……”
“那些文物?行香子,我也觉得。……不过你恨我们不止这一个理由,你有千千万万个理由恨我们,你应当恨我们。”
“但是我不想以同样手段报复。弗朗西斯,我恨透了你们这群 殖 民 者,但是我做不到像你们这样的残忍。”
“咳咳……行香子,你该死的为什么这么大度。”
“因为我不忍。君子远庖厨;我对历史有敬畏之心,不会动它的遗迹。”
“来,干一杯,致行香子。法国除了那些政治家,思想家和哲学家,就没什么可骄傲的了……”
“脱裤子放屁,你把哪个文明去掉这部分人,这个文明都没有了灵魂。”
“不一样,不一样的……致祁克果!欧洲正一步步迈向破产的地步!”
“愿祁克果不会在天堂嘲讽你。我去,你是不是真喝多了!弗朗西斯,你踏马别告诉我你酒量差成这个鸟样。”行香子骂骂咧咧,手还是去探了脉。
“你放心没事,没发作。只是这家伙心里憋得太久。”楚国卉道。
“这货出了事咱们在场的都没法交代。在咱家搁一夜吧。”行香子无奈道,“也怪可怜的,憋成这个样。我当初都没有这么惨。”
楚国卉知道行香子这么轻飘飘地说只是想身边的人不那么担心。
还是那么笨拙地想把身边的人推开,这家伙不知道这样才会让人更加担心吗?
最后是白闲把弗朗西斯送到的客房。
弗朗西斯坐在床上看着窗外漏下来的光,突然就哭起来。
白闲坐在旁边看着,看到哭成这样的弗朗西斯,也觉得有些伤感。
但是哭完也好,哭了之后睡个好觉。
“后生仔,坚持下去吧,哪怕这个世界让你失望。”
为了那个即将到来的明日。
等到弗朗西斯醒来已经是中午了。
阳光下行香子坐在满园的花中,繁花锦簇,美人如画。
这几天春暖,院里的茶花和映山红开得轰轰烈烈,白如雪,红似火,宛如水彩画一样浓烈而又清透的色彩荡漾在整个院子里。
行香子站在中间,偏偏穿了一件玄色的褙子,底下穿了一件缟色的圆领上衣,搭了一条绣着白海棠花的赤色改良宋裤。
风吹起会看到底下赫赤的反面,弗朗索瓦看出她身上那件是最传统的香云纱;就这样随风而起的沙沙声,就能让人想象从前的岁月,金戈铁马的过往。
像是1919在巴黎时毕业答辩时怼了在场几乎所有教授的她。
又不像,这里的行香子更像是盛世中坐在顶处让万国朝拜的帝王,更像她千年时光中被人遥拜时的模样;而不是1919年行香子真实的崩溃,在此后的不断探索。
这条路不仅仅是胆战心惊,更是一去不还。
他不知道行香子为什么站在那个花丛中会如此严肃,只是下一刻看到弗朗西斯站在那里她又不再这样,开玩笑似地说老伙计昨天酒量这么这么差。
弗朗西斯回怼她讲话的语气比亚瑟的死扛还糟糕。
“行了,屋里有吃的,吃完该回哪里回哪里。明天陪我和楚国卉出去买花,我刚好缺一个苦力。”
“你们两个神兽还需要苦力?”弗朗西斯的语气充满了怀疑。
“我也不可能三头六臂。”行香子道。
“那为什么不去我那里,我那里很多花。”弗朗西斯道。
“这是每年的惯例,得了,就是为了拉你这个家里蹲出去体验一下准备过年时的气氛。”行香子笑道,“憋着我怕你出问题。”
“那我可得好好谢谢你。”弗朗西斯道。
“就当是我给你的额外费用,谢了兄弟。”行香子笑道。
“等我穷的时候,我就靠这个来赚钱。”弗朗西斯道。
“别贫了,去吃饭去。”行香子转身去找楚国卉黏糊去了;弗朗西斯多少有点羡慕行香子和楚国卉。
国 家 意 识 体 中恋人不少——他们共同支撑着走到现在,每个人都或多或少有些联系和接触,厮杀纠缠的孽缘更不少;只是能像行香子和楚国卉这样双方有绝对信任的可以说一对也没有。即使是王耀和伊万在最热烈的时候也没有。
她们相爱,爱得如此坦荡炽烈、毫无顾忌。
即使被阻拦,不敢宣之于口;但那份爱意仍在熊熊燃烧——她们完全是以个体的名义去炽烈地爱对方,一同跳入那深渊中。
可是国〃家〃意〃识〃体永远不可能有这种爱,除非他们将要死去。
不然他们的背后都有人民,再爱对方,他们也不可能抛弃自己的国民。
他们不愿意辜负那些爱国者澄澈干净的爱,虽然那些人的爱有时难以得到他们的回应。
可是他们不愿意辜负。
对于他们来说这很残酷,但每一个人都心甘情愿;因为这是他们对于爱国者唯一能做的事。
「这是深渊唯一能无愧于投入深渊者的地方。——弗朗西斯日记」
书房里行香子抱着楚国卉,楚国卉捏了一把行香子的脸。
手感依旧很好。
行香子本来已经到成年期就差成年礼了,可是几十年前的那件事让行香子一下倒退回了幼年期,只能一点点压住阴暗面恢复身体;还好行香子恢复速度还比较快,几十年就恢复到临近成年期的阶段。
可是还是只是临近成年期,这姑娘还是个未成年。
没办法,凤凰的生长期出名的长,而且天初八祖中后四祖(包括行香子,行香子排老五)因为一些原因孵化停滞出生都晚了很多,才有这种明明岁数不大辈分却奇高这种情况。
(这里是补充设定,天初八祖是神界刚形成时和凤皇(就是天地间第一只凤凰,生下来就是成年态)一起形成的八颗蛋,这八颗蛋都是由凤皇孵化的,算是所有凤凰的祖先,被凤皇认定为同辈但是年纪略低于自己。行香子不知道这回事,也和主线剧情无关。就是纯粹填坑。行香子一直以为自己只是凤凰火族的直系和当代族长/族长继承人。不知道自己身份那么牛逼。叫凤皇表哥纯粹是因为凤皇要求。这个设定很玄幻,但是不玄幻补得了这个坑吗)
事实上,行香子按辈分是楚国卉的祖宗,不过因为神仙寿命长且辈分超级乱,所以根本不在乎这回事。
但是,这个祖宗还未成年,楚国卉就已经认定成年就差成年礼了。
这就很离谱。
(啊我好像又吃了设定,不过这样说也对,没办成年礼就没完全成年X)
楚国卉想到这件事脑袋就一阵抽抽,虽然自己能和行香子贴贴就满足了,对方开心就好。但是超级加辈还比行香子年纪大这事着实让人……阿不神短时间内难以接受。
“想啥呢?”行香子看着楚国卉突然闷闷不乐的样子,给她塞了一块牛奶软糖。
“没啥。只是想到超级加辈这事。有点郁闷。”楚国卉嚼着糖,刚才那点郁闷算什么,除了信仰事业啥都没有老婆香。
“别离开我。”行香子突兀地说,“我太害怕我身边的人消失了。我怕我麻木。”
楚国卉侧过头亲了一下行香子的侧脸。
“不会的。”楚国卉说。
但这只是一个脆弱的保证。
不过她们相比于她们身边的那些情侣已经很幸运了,楚国卉很知足。
至少她楚国卉可以堂堂正正说她爱行香子。
弗朗西斯着实为市场这时的人流量震惊。
前几天他和行香子来还只是比平时多些,现在就已经人满为患了。
各种年货琳琅满目,生果年菜瓜子点心锅碗瓢盆鲜花绿植应有尽有;叫卖声,吆喝声混到一起,嘈杂乱耳,却又分外亲切。
是啊,这是年。
弗朗西斯在市场挤着,他不怎么喜欢嘈杂;他看到这样洪大的人流想起的是那些荒唐的教会征讨和猎巫运动,审判英雄为罪人的审判台。
但这里的人流只是来赴一场约定,农耕文明在千年前就已有的旧约——没有审判,只有喜气洋洋的人群和大包小包的年货,色彩、气味和声音交错的梦境——映山红在一个男人的肩上开得绚烂,富贵竹在一个女人的怀里青绿,茶花在一辆车上有浓艳的红,桔树金黄亮橙的果子在路边和暖阳比色;何况还有油角酥和酥糖香甜的气息、蛋散和煎堆的焦香、焦糖瓜子和五香花生的浓香、白切鸡和盐焗鸡和烧腊的鲜香、栗子柔软如阳光的气味、鲜果清冽如水的香气;耳边是挑选锅瓢时不锈钢的撞击、瓷器装货时碰撞的脆响、风吹对联起的沙沙声、杀鸡时鸡的高鸣、鱼跳起时“泼剌剌”一声清响、还有周围环绕着的人声鼎沸。
阳光尽情地泼洒着,暖热使香气肆意飘散,包子铺蒸笼打开时飘散的水汽融入一片天光中。
弗朗西斯居然觉得自己有些眼热。
全世界都因为疫情冷清下来,这里居然如桃花源一般。
春节依旧盛大灿烂。
弗朗西斯突然明白了中国人为何对“年”有这样一种执念。
行香子和楚国卉在人群中携手前行,她在人群之中找到卖花的店铺——跃入眼帘的是一盆已经开得极灿烂的杜鹃,一片粉红色如霞光在枝头环绕。
她买了一束还未开放的深红色的剑兰,一盆小小刚好可以放在窗台的茶花,还有那盆极灿烂的杜鹃。
杜鹃最后盛开在弗朗西斯的怀中,剑兰和茶花一个在楚国卉肩上,还有一个是楚国卉提着。行香子拿了分别为红色和白色的两把银柳和一束未开但已经很惹眼的向日葵。
“杜鹃到春节会开败的吧。”楚国卉担心道。
“春节下雨还冷湿,都一样。”行香子道,“我看着它开心就行。”
“花那么多钱买个开心,也是你的风格。”楚国卉道。
“买花时只恨自己没生在云南。”行香子叹了一口气。
“那明年你去云南过年?”弗朗西斯道。
“想啥呢,最近学校都不准出省。”行香子翻了个白眼,“你以为我们疫情相比于你们好多了就能放开来?严着呢。”
“要是全球一起这么严,我们现在说不定真在云南过年了。”楚国卉叹了口气。
“是啊,都可以在云南办婚礼了。”行香子道。
“你们是故意的是不是?”弗朗西斯道。
“是又怎样。”楚国卉直接趁周围人不注意亲了行香子一口。
弗朗西斯:……
弗朗西斯:“行香子你重色轻友。”
行香子:“你重色轻友的时候我说过什么吗?”
弗朗西斯:“我是个病人。”
行香子:“我也是。”
楚国卉看着行香子和弗朗西斯两个损友互损,并没有什么上去劝架的心思。反正最后受伤的只能是弗朗西斯。
果不其然,弗朗西斯最后郁闷到不想理任何人,差点直接罢工。
最后还是用筷子搅了一坨麦芽糖哄好了郁闷的弗朗西斯。
行香子知道,有时候他们这种人会很像小孩。
漫长时间下的他们会怀念幼年的时光,没有多少国家会拒绝甜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这天楚国卉和行香子去了弗朗西斯的花园。
不得不说弗朗西斯是真的闲,在这里的时候直接买了块地皮建温室种花。
花园里有各种品种的花卉,最多的是月季和鸢尾。
“Forget me not. ”行香子捻着温室里的勿忘我的叶子,浅蓝色的花很悦目,星星点点。
弗朗西斯正在给一盆“玛丽居里”(这里指月季花品种)剪枝,转过头看行香子捻着勿忘我的叶子,说:“小心点,别捻坏了。”
“不会的。弗朗西斯,你知道勿忘我在中国云南叫什么名字吗?”
楚国卉直接笑了出来,弗朗西斯有些不明所以:“叫什么?”
“你忘了?汪曾祺的书。”
弗朗西斯脸黑了一下:“汪曾祺怎么写啥不好偏偏写这个。”
“崇文先生教出来的。联大四年的日子是我过得最放松的日子,”行香子看着勿忘我,“可惜我回不去了。”
“那年的事。”弗朗西斯了然,他不好说什么。
“我无法评价那个时代,我无法说推崇或者批判。它真的很复杂。我不知道如何面对。”行香子叹了一口气,这口气似乎分外悠长。
弗朗西斯听到这话想说那就不去面对,可是他清楚以行香子的性格是不会允许自己不去面对的。
“终究是有痕迹的。他说得对,人的心,是脆的。”行香子苦笑着。
和玻璃一样脆。
闲极无聊时她看过一篇文《择日疯》,她本以为是一篇很长的文,会用极详细的文字刻画出那些美好和残酷,在细腻平淡的文字中一点点杀死主人公。
但作者并没有这么做——只是用一个见面,就将那些爱而不得和绝望展现得淋漓尽致;让她想起某座古希腊的雕像截取的平静的死前一瞬,却最能让人体会到死的悲哀。
那一瞬间,人的心就伤透了,声音脆生生的。
弗朗西斯看着花丛中的身影;那一盆勿忘我放在花架上,花架旁是一从黛丝德蒙娜和无名的裘德——一种是极繁复的浅粉色花朵,一种是重叠的明亮浅橘黄色花;两种优雅的花都在怒放着。行香子身旁还有一盆路西法和一盆加百列,花架上除了勿忘我还有蓝色重瓣风信子和淡粉红酢浆草。她穿着一套上衣下裳的旗袍,上身是纯白的,下身是墨青色的过膝裙子,鞋子是简单的布鞋配白袜。
“你在想谁?”弗朗西斯一眼就看出行香子不对劲。
“陈铁军。”行香子道。
她眼前是这样一件衣服——在博物馆里,它是那样地白,宛如崭新还未被它的主人穿上过。可是它的主人,已经死去了很久很久。
行香子觉得眼前一片发白,她听到了楚国卉的惊呼声,闻到了一阵花香。感觉被谁拉了一下——她猜是楚国卉。
然后她就失去意识了。
等到她恢复意识已是傍晚,行香子看到窗台小小株的茶花开得很好,身旁是一束橙粉色含苞的月季,花瓣繁复。
“破晓。”行香子笑吟吟地道。
她拿出一支破晓轻嗅,是熟悉的带着没药香气的花香。
楚国卉走进来看到行香子笑着,没好气地说:“还笑呢,你可把我们吓坏了。”
“没事的。你忘了,我可没那么容易死。”行香子道。
“大过年的你说这话?”楚国卉几乎有些恼火,“把药喝了!”
行香子接过楚国卉手中的药一饮而尽,皱了一下眉头:“你放了远志?”
“是。”楚国卉说,“不把药弄难喝一点你会长记性?”
行香子表情变得委委屈屈说:“这又不是我能控制的。”
“本来给你开的药就有远志。现在看来不放远志还是不行。”楚国卉说,“明天我们两个出去玩,让白闲和晴山来干事,他们可闲了。”
“晴山什么时候跑到这里来的?”行香子问,“怎么我不知道?”
“我们两个在学校的时候跑回来的。”楚国卉道,“好像是你给的任务?”
“那任务用得着他?他怕不是好玩跑过来了。真是的,也不看什么时候。”行香子道,“算了,让他消耗一下精力也好。这家伙明明鸟成精,性格属哈士奇的,一天不在上房揭瓦。”
“那我叫不叫他过来?”
“叫吧。”行香子道。
楚国卉走出房间去外面收晒的书,这时王耀走进来。
“又来了?”
“老样子。”行香子笑道,“我有把握,没事的。国卉大惊小怪了点。”
“你是在想那些人了。”王耀道,“老实说我也想。”
“又怎么能不想呢?我们怀念苏〃联的原因是怀念着那些纯粹的理想主义者。和他们待在一起,在西伯利亚的风雪里也能看到春天。”行香子的笑容显得苦涩;“似乎我是错的。理想主义似乎永远是空中楼阁而不能照耀现实。可如果真的是这样,为什么历史的趋势让我看到希望?尽管我仍然坚信我的理论,但我被他们骂得有些心累了,你懂吗?”
“每个人都说不必如此,每个人都说我太黑暗又太幼稚。可是我忘不掉啊,我忘不掉那些黑暗的过往,我忘不掉那些理想的光辉。我忘不掉我第一次读到他的理论时的震撼。麻木不是止痛药,麻木是〃毒品。”
“我知道我们是对的,但我也开始有些怀疑我自己。”王耀道,“我觉得更悲哀了。”
因为悲哀的是我们两个人。
“好多事情我无能为力。我已经习惯无能为力了。可是我依然悲哀。我感觉我精疲力尽,却仍然改变不了一分——不是因为限制,而是因为其他的什么。”
“我们的所做所为一旦失败是不是没有意义。”王耀问道,“我一直没敢问你。可是我真的想问一句,如果真的有那个万一,我们该怎么办?”
“我不是在怀疑你的道路,它当然是对的。我已经走了这么久,你也陪我走了这么久。可是我们如此奋斗,却似乎——没有结果。心怀梦想者最终梦想破碎,满身希望者最终沉沦绝望,被欺压者正义得不到伸张,被压迫者终究无法逃脱压迫。这条路,我们很可能走不完的。明天真的有可能来不了的啊,行香子。你想过这个万一吗?”王耀问道,“如果万一到来,你会像百年前那样走向毁灭吗?”
“别为了安慰我说谎。归去。心凉了,碎了,也说出来啊。”
“我不会。王耀。”行香子微笑着说。
“我想过很多次那一天了。”行香子歪着头说,“从我活下来那个时候就想过失败的那一天了。历史的趋势一定存在。可是我们谁也不会知道最后的胜利会早来还是晚来。还是全世界走向破产直接没得来。可能连我们都看不到那场胜利。”
“但哪怕失败了呢?也绝对不会归零。哪怕他们疯狂抹杀也无法完全抹掉我们的痕迹。我们来过,无论从精神还是物质。都会有痕迹。”
“我没有多少先见之明。”行香子说,“但是人类的群星会照亮我们的路。王耀,你是他们的孩子。相信他们吧,也相信……伊万。”
“当时间拉得足够长,生命会成为最坚韧的东西。我不知道你记不记得,斯宾诺莎被教会驱逐的原因不是因为他反对上帝,而是因为他的哲学引导人们从对天堂的期盼到对自身的期盼。他强调了我们有那么多限制,又是那么渺小。”
“可正是他这么说,生命的奇妙和美丽才这么被展现。斯宾诺莎从不认为我们不应该享有自然权利。我从未获得绝对的自由,却依然能够翩翩起舞。因为这是生命。生生不息的生命。”
“那些理想主义者不会被辜负的,因为生命生生不息。”行香子道,“不过我们都清楚他们的理想不是口头说说就能实现的。那就奋斗吧,不要期待明天的来临。”
“明天由我们创造。”
“没想到是你在劝我。”王耀笑笑,“本来是我想劝你的。”
“你都没劝成功过。”行香子摸了摸王耀的头,“无论什么时候。”
“哭泣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害怕哭泣。为什么一定要和自己的生理反应作对呢?”
“谁都受过伤,痛的话就在眼泪里大笑吧。”
“话说回来。”王耀道,“明天晴山和白闲还有王粤过来布置现场,不会露馅吧。”
“是她提出来带我出去走走,应该不会。”行香子笑道,“我也没想到突然发作会让事情变得顺理成章。”
“加油。”王耀说道,“我们这些哥们只能帮到这了,接下来靠你了。”
“嗯。怎么画风这么中二……”行香子吐槽道。
“那就正经一点吧。”
“我们所有人都会祝福你。祝福我们的天光,停到了她的花上。”
但是为什么出去玩的画风会这么奇怪啊!行香子想。
行香子现在手中拿着一杯大口九的烧仙草。但她非常怀疑这是一杯珍珠奶茶。
因为她根本没吸到过烧仙草,反倒是吸到一堆珍珠,偶尔吸到花生和红豆。
楚国卉手里是一杯布丁烧仙草双拼奶茶,料很足。
她们走到一个公园坐下来,开始用小勺挖料;行香子看着底下一大堆没有吸到的烧仙草和椰果,还有一堆红豆花生,甚至还有一些珍珠。
行香子:珍珠不要钱的吗?我记得我点的是烧仙草啊。
而且这杯奶茶还很热,相比于隔壁没喝完就凉得差不多而且料还少很多的益禾堂,行香子觉得大口九这杯贵一块钱值爆了。
楚国卉看了她的小料说:“我突然想到一个梗。”
行香子问:“什么梗?”
楚国卉给行香子看了一下她老福特保存的图。
行香子:“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什么弔图。”
于是她们根据这张图产了一个段子:
我是一名大口九的员工,而我放小料的原则是:干 你 娘 放 爆
没错,就是干 你 娘 放 爆,我才不管店长亏损什么的,每次放都是姬芭一大杯。烧仙草放成珍珠奶茶,珍珠奶茶放成双份,少冰放成正常冰,双拼放成加两份。跟把整个奶茶店的小料放给你没什么两样。
我还记得,我上班一个月,店长来问我,这个月小料亏损很多,你有头绪吗?
我踏马的怎么会知道。

(ps:亏损是不可能的,这家店开了很久了,奶茶真挺好喝(就是容易撑)。亲友推荐蜜桃乌龙,他们家百香果也合我口味。只是我这边的那家店很实惠,纯主观意见,段子纯玩梗。真没收大口九的钱,自来水。)
至于为什么会去买奶茶,当事人表示:“我就是突发奇想。”喝完之后行香子和楚国卉去小巷里找小间的精品店买东西。
这是行香子的一个癖好——尽管知道网上会更加便宜,但她仍然喜欢在实体店里去寻找自己喜欢的小东西,偶尔也会找到一些“宝藏”小物,这就是快乐所在。
也可能是因为那条精品店集中的小巷里有一家卖糕点的小店,发糕全小城第一。
行香子现在就吃着发糕在挑东西。
她翻到了一包卡片,卡片主要是绿色系,主题是友谊篇章。
行香子有些动心了。
毕竟各种爱情句子的轰炸下,审美已经疲劳的她看到这叠卡片的时候,就觉得真的稀有。
是啊,友谊万岁。
使她支撑下去的更多是友情和责任而非爱情,爱情不是不美好可贵,但可贵的不止爱情。
她把小店中所有的这种卡片都买了下来,这种卡片就算拿来当书签也是很好看的。
楚国卉买了一个小小的新年台历,虽然行香子和楚国卉都觉得这种东西好看大于实用,但不怎么贵。买一个放书桌上偶尔看看也不错。
日子一天一天度过,偶尔看看一年到哪了,想着这时候是什么花该开了?还是什么好吃的该到时候上市了?
有时候也会看到谁逝去的日子,在那一天微笑着怀念。
不要哭,他们会伤心的。
二十九,写对联。
在一片正好阳光下,行香子搬了张桌子,拿出好前些年自己制的梅花海棠金纹大红色纸,纸质细腻,颜色哪怕过了这么久依然鲜艳;花纹是行香子拿工笔用的画笔一点一点勾的。用一方古砚,一根绘了山水的墨条细细磨了墨来,行香子用狼毫蘸了墨来,落在纸上,一气呵成写了一副对联。
上联:南风不竞前人盛
下联:康衢烟月今人继
横批:千里同风
伊万看着她偏写了这样一联,大约也想得到有人说现在这里唱不得康衢谣。
可是那些人真的看不到吗?那些日新月异,那些匆匆改变的事物,那些发展和新生……作为外人,他反倒看得清楚。
大概本来就是想王耀毁灭的,也不在乎什么。
只是他们未曾如愿,阳光正好下涂歌邑诵,隔壁家的孩子满条路跑,天冷了些,仍是满园花开似锦。
祝晴山是王黑捡来的灰蓝山雀,因为本体长得好看被行香子留在自己身边一段时间,后来和东北的一群家伙混在一起,满口东北口音,明明是个雀形目猛到能和熊干架,人形身高一米九,虽然白毛蓝瞳是真的帅气,奈何这位属哈士奇的,到现在也还单身。行香子这个干姐已经做好养一辈子的准备了。
“达瓦里氏,最近如何?”祝晴山过来拍了拍伊万。
祝晴山和伊万是老相识,当年援助时也曾一起共事。祝晴山是翻译员,但也懂技术。后来他选择在故纸堆里过日子,那些图表置之高阁。
伊万也疑惑为什么他这么做。
“还行。”伊万道。
“姐!剩下那一对给我写。”祝晴山道。
“你来?”行香子笑道,“可以,写吧。”
“让我这个俗人想想我写啥。有了!”祝晴山道。
上联:春风和顺人康健
下联:晴日明煦心想成
横批:福寿康宁
“这一联怎么俗了。”楚国卉道,“天下共看一轮明月的人,不都期望这些吗?”
“你要那些迂腐的士大夫看,确实是俗。但俗也不错。人康健,心想成,是最简单但最美好的祝愿啊。”行香子道。
伊万觉得有些不对劲,但说不出来。
他听见白闲小声说道:“这一联背后的蕴藉,不比行香子那一联差。”
是啊,祝晴山和行香子一样,念旧。喝酒喝多了会对他讲那些过往,他也跟过行香子天南海北地唱戏,那次她唱霸王别姬,也是祝晴山收的 尸。
(没看过的or忘了剧情:行香子在某次胁迫+对象没了+山河破败唱了最后一场霸王别姬【她后来也没再唱过】自戕身亡,后面被表哥和世界复活了,别问我为什么这个设定这么离谱,问就是初二挖的坑。我是屑,我是渣~)
(少时不知填坑苦,天天挖坑;天天挖坑,挖坑专门来虐人。)
那些年头真的没有来日方长,前途国路皆渺茫。
那些最简单的愿望都成了奢望。
如今在春天时,那些记得他们的人为他们祈祷。
如果他们真的有来世,他们要在春天里欢笑,一生平安顺遂;不求再相逢。
不求再相逢。
伊万在内心祈祷,那些人如果这个时候回来的话,不要回到这篇土地。
再等等,再等等。
等到西伯利亚的春天真的来了。
等到那只红色的鸟儿在全球的天空中翱翔。
伊万回头看到王耀,他走过去,看着如今疲惫却目光坚定的爱人。
他走过去抱了抱王耀。
“怎么了?”王耀笑得温和,王耀总是这样笑着,有人会认为这是假笑。
可他是真的这样笑着,如暴雨后出现的第一缕阳光。
“没什么。”伊万摸着自己无名指上的戒指,还是没说出自己心里的话。
那一刻他突然想说,战场上遇到他别留情,把戒指拿了就好。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说这句残酷的话。可能是因为他发现如果真的上了战场,他对王耀下不了手,而王耀不会拒绝他无关国〃家利益的请求。
也可能仅仅是因为他想任性地懦弱一次。
“今儿大年三十了,去贴对联去!……唉?昨个儿晚上下雨了?”
大年三十的前夜下了一场雨,第二天白闲被冻得哆哆嗦嗦起来套衣服,把自己套进毛衣秋裤和棉服后被铁打(划掉)打铁的王耀拉过去贴对联,却发现今早一地的水。
“昨晚下雨王耀你没听到吗?”行香子今早穿了一件贴身的象牙白色高领毛衣,外套一件妃红色宽袖加绒织金长袄,下裙是一条海棠红织金寿桃宝相花纹马面。
“睡得太死没听见。”王耀道。
“不过谁给花和鱼缸盖了雨布?”楚国卉看着满园的花和那只大鱼缸都盖上了雨布一点雨也没淋到,“我们在座各位都是十点前睡的吧。”
“不用看了,是我。”祝晴山道,“我昨天准备工作熬到了两点。”
“辛苦了。”伊万道。
“不辛苦,一个法术的事。达瓦里氏,你忘记了一些唯物主义目前解释不了的东西。”祝晴山笑笑。
“所以院子里的水——”行香子话音未落,楚国卉就打了个响指——地上的积水褪了个干净,和没下过雨一样。
“全引到下水道去了。”楚国卉答道。
“我本来打算我来的。”行香子道,她走过中庭,看到一脸懵逼的弗朗西斯。
“不好意思,我没想到你会这么早来。适应一下就好了。”行香子淡然道。
“好吧。”弗朗西斯抱着一束深红色的月季,“这束‘火焰’月季是给你们的新年礼物。中国目前还没有引进这一品种。估计之后也不会引进。”
“或许你给我一盆我会更感谢你。”行香子笑笑。
“可以考虑,毕竟这是法国公司培育出来的成果。”弗朗西斯道。
“弗朗西斯,你是喷了香水吗?”楚国卉走过来道,“有一股香味。”
“不是香水。是月季的香味。”行香子道,“‘火焰’是一个非常小众的月季品种,也是少数的超强香品种之一。”
“而且难得的是这种月季是水果香。”弗朗西斯道,“水果香混合茶香的月季,一般男性香水不会有这种香味。”
楚国卉有些尴尬,弗朗西斯继续说道:“不过我喷香水不会分男女香。”
行香子抱着这束花放到客厅里,淡淡的香味散到整间客厅。
楚国卉站在门口看着,弗朗西斯对着她,小声道:“你吃醋直说。”
“我哪有?”
“得了,我过来帮忙还要吃你们的狗粮,”弗朗西斯很不留情面地给楚国卉翻了个白眼,“我只是工具人,别想多了,今天行香子要搞事。”
“好家伙,有什么事还瞒着我。”楚国卉笑道,“她一点都没和我提。”
“我是主谋之一。”弗朗西斯道,“除了我和行香子还有另外几个工具人,其他人都不知道。”
“我现在很好奇,她到底要干什么。”
“你不是有读心术嘛?”弗朗西斯问。
“我不喜欢对她用读心术。”楚国卉道。
“别看我,行香子给了我封口费。今天啥也不能说。”弗朗西斯笑道。
王耀已经让祝晴山和伊万去贴春联了,他和王粤还有白闲在厨房里忙活。行香子在调整春节装饰物的布置。她一早就穿得隆重,实在是不适合干活。
弗朗西斯出门看对联看得一脸懵逼,只得进去看王耀杀鸡。
今天天色阴沉,大年三十却阴云重重,温度降的很低;但王耀那边却有一层明亮温润的水雾——王耀在烫鸡毛。
没有国/家/意/识/体的气势和华贵,王耀看起来只是一个在平凡烟火间的人,而弗朗西斯觉得这真的像一个梦境。
没有需要应付的晚宴,没有千万人欢呼的游行;只是寻常人家的食事。
天明明阴沉沉的,那畔的厨房却好像有光。
“怎么了?”王耀问道。
“没什么。”弗朗西斯沉默了一会道,“我感觉你很幸福。”
刀剁到砧板上的声音一次次响起,像是教堂在黄昏时响起的钟声错落;中国人与信仰无关的浪漫在此刻绽放。
汤水咕噜噜地响。
弗朗西斯是客,客人站在坝上看雾蒙蒙的江面,远处青翠的山,赤色的土,山林人家的炊烟。江上的风吹得人很冷,在这样一种孤寂而清冷的情景里,弗朗西斯想起了斯多葛学派的主张,笛卡尔的理论和斯宾诺莎磨制镜片为生的后半生。
他多渺小。
无论是以弗朗西斯还是以法/国都是这么的渺小,在“上帝”眼里,他和一只蝴蝶有什么区别呢?尽管他可以轻松杀死一只蝴蝶;但历史的潮也可以轻松杀死他自己。
“扑喇喇——扑喇喇——”
飞过他上空的是隔壁街道早餐店店主养的一群鸽子,它们翱翔在灰色的天空中有些不起眼,在这眼下寂静的情景下,鸽子振翅的声音格外令人感动。
弗朗西斯拆开衣袋里的一颗巧克力,巧克力的甜味让人感到愉悦——这是刻进人生存本能的愉悦,糖分带来的能量意味着个体的存在,也意味着生命的存续。
或许也可以说,吃糖时的愉悦快感,来自于人对“我存在”这一事实的体验。包括刚才鸽子振翅的声音——这同时证明了两者的存在。
那么我以什么存在?
国/家/意/识/体对这一印象总是模糊不清——他是弗朗西斯·波诺弗瓦,还是法/国/国/家/意/识/体?亦或是两者都是?
他为什么存在?国 家是一个机器,为什么世界会让他存在?让一个生命,一个有思想的灵魂去代表一个国 家?弗朗西斯不明白。
或许是因为国家在某些时候更像一个生命体?如果说国家的体制和土地是所谓‘扩延’,那么文化是不是他们的“灵魂”——他的灵魂?
那么那些神话,该是他儿时的梦境了。
梦里面善恶脆弱的平衡简单如一颗糖带来的快乐,但太简单的平衡并不符合现实,它旋即破碎——于是所有人发现,这个世界是一道难以言说的灰。
就像现在混沌的天色。
那些混沌的,复杂的现实如同江上的冷风般冲刷着他的脑袋,要将他儿时的梦境完全洗去——和这个世界的泥泞一起沉默下去吧!魔鬼在低语;苏格拉底的死从未让世人惊醒,道德的存在只是为了利益;一生劳苦奔忙有何益,到头来终将是把眼儿闭!希望本就是无意义的词汇,沉沦吧!沉沦吧!理想主义者!
“噼里啪啦——”
是鞭炮,是巨响。恶魔,年,跑走了!
楚国卉和王耀点燃了门前一长串的鞭炮,响声震彻天地,如春雷,如山摧!鞭炮点亮了灰,它的残躯——一片片耀眼的、美丽的、炙热的红色四处飞舞,铺满了门前的街道。
灰色的街道,灰色的堤坝,灰色的天空中间出现了一抹红!
弗朗西斯奔下去,他看到了满眼的红色——鲜血的红色、花的红色、火焰的红色在浸染呀,在绽放呀,在燃烧呀!
他听见了笑声,他听见行香子在问他,你在干什么?你要什么?
弗朗西斯听见自己回答,我要一串鞭炮!
他接过那串鞭炮,点燃它,看着红色飞舞,四周被泼满了红色,像是在对年这个怪物示威。
也是在对他心中的魔鬼示威。
他蹲在门前,哭得像一个孩子。
这对国/家/意/识/体并不奇怪,因为他们并不是麻木着的——他们很多都比普通人更富有激情,有深厚的感情。
毕竟——他们就是我们的爱的集合体。
弗朗西斯不知道谁揉了他的头,他蹲在那里哭了很久——承受压力、怀疑自我、梦境的崩塌是每个国家都要经历的过程,但对于法/国,这一过程似乎格外艰难。
哭完了他起身时,王耀给了他一颗糖。
他不知为何泪水又流了下来,糖的甜味一点点治愈着伤痕。
王耀看着弗朗西斯这个年轻人,感叹他和某个时刻的自己如此相像。
仇恨深埋于心底自然未曾忘却,只是王耀看着正在走着自己曾经走过的路的后辈,不由得心里生出了一丝长辈的怜爱。
可能很久以后,王耀和弗朗西斯之间只有亲情和友情,王耀和伊万之间只有信仰和爱情;仇恨在承认和尊重的前提下消磨殆尽。
虽然这不可能,但是今天是除夕。
许新年愿望的时候,可以把这个加上吧。王耀想。
不过,许新年愿望之前,王耀需要先把年夜饭搞定了。
一大家子人又忙活了一下午。当刚出锅的饺子和温热的白切鸡上桌的时候,一年的辛苦都忘在了脑后。
天色已经黑了,屋里暖黄色的灯光和一桌热腾腾的年夜菜却让寒冬暖了起来。
隔着一段距离,弗朗西斯仍能闻到饭菜的香味——王耀本来请他上座,但他执意在客厅吃饭。他嚼着碗里的酿冬菇和香芋饺子,看着比去年好但是除了舞蹈外仍然好不了多少的春晚。
不过相比于往年客套的庆祝,或者在自家过圣诞节还要参加无聊的晚宴的话,今年确实幸福很多——嘴里面不是礼貌的客套话而是热乎乎的葱油饭和白切鸡,随意地坐在沙发里,身旁还有一对超大型东奥吉祥物——雪容融和冰墩墩。
那厢正推杯换盏,在场的人都是海量,弗朗西斯的退出也有这一部分原因在——毕竟和这堆老酒鬼喝,到时候倒了都说不定。
不过因为今天有大事,在场的人都很有默契的只是小酌。
一桌闲话聊起往事,从镐京洛邑一路聊到深圳浦东,那些或明亮或灰暗的过往,在一片温柔的暖黄中流过,每个人的神色都温柔。
吃晚饭已经快九点,王粤和伊万去洗碗,白闲负责把人载去放烟花的场地。
只是车子只有一辆,人又多,行香子便提议分批次过去。
第一批次是行香子、王耀、祝晴山
第二批次是弗朗西斯、王粤和伊万。
第三批次是楚国卉被要求留下来陪白闲。
行香子走了,楚国卉显得无聊,撩起袖子就帮忙洗碗去。弗朗西斯是客,所以站在门口聊天。
楚国卉洗手的时候凑过来问了一句:“不是说了搞事情吗?”
“一会啊。”弗朗西斯道。
“放烟花的时候?谁要告白?”楚国卉问。
“保密。”弗朗西斯道。
“不会是你吧?”
“怎么可能,我有对象。”弗朗西斯特意给楚国卉看了看无名指上的戒指。
戒指主石用的是六颗五十分矢车菊蓝宝石,搭配白色蓝宝石和珐琅,排镶设计,看起来就是有专门找专业设计师设计的。
“挺特别的。你设计的?”
“嗯。不仅是设计,从宝石切割到最终制作,都是我搞的。我以前想过如果我突然成了普通人就靠这个养家糊口来着。”弗朗西斯道,“不过今天确实有情侣要搞事。”
“是白闲对王粤求婚?”楚国卉一脸惊讶,回头看了看王粤。
弗朗西斯不想说话。
行香子你是对的,楚国卉不读心她就是块木头。
“你就没想过……主人公是你吗?”
“开什么玩笑?难道不是我向她求婚?”楚国卉道,“弗朗西斯,要不然我求婚的时候你来打个助攻?”
弗朗西斯:……
楚国卉她是什么品种的木头?赤杨木还是接骨木的?
一只老狐狸为什么这个时候脑袋接不上线,弗朗西斯表示绝望jpg.
不过这样也好,计划就能顺利进行。
弗朗西斯最后是保持无语望天的姿势上车的,弗朗西斯一批人走后楚国卉无聊,院子里没月亮,她就看钟表。
以前她和行香子曾经就这样看着过了一天,当然,看的是滴漏;那个时候楚国卉还只是一个小屁孩,行香子还无忧无虑地在书简中过日子。
后来楚国卉长大了,她们开始承担起责任,创立组织,执行任务,面对政治。
不过那些都很好应付,她们仍然干了许多想干的事。
后来楚国卉为了道义和行香子一起杀了一个人,一个比她们强大,比她们有话语权的人;也是手头有很多肮脏的事情的证据的人。
往事今日她不想再提,她只是心疼那个在漫漫长夜中崩溃后又选择咬牙坚持做些什么的人,那个人隔着障壁硬生生撕裂了黑暗,透出了一束光。
当她走出牢狱的那一刻,照耀在她身上的第一缕光是那么耀眼。
但那个人已经出不去了——当年为了救她,那个人毫不犹豫订下的契约是无解的,哪怕是之后逼那个人签订契约的人反悔都无法解除;唯一的方法只有按契约等待很久很久——可以说,相当于是把那个人一生都束缚在了这里。
但那个人说,她不后悔。
所以她回来了——她选择回来找她的小凤凰,可是楚国卉发现她错过了太多太多——几百年,她找回的是一个满身是伤的小凤凰。
或许不应该说小凤凰——她可比自己年纪大多了。
但是她的性格很孩子气;可就是这样一个孩子气的人,却学会了如何和肮脏的人博弈,如何冷静地看待死亡。
行香子甚至有时候都不愿意和身边会包容她的人说她要崩溃了,而转身去和一个陌生人倾诉。
行香子这个人和熟人相处时很单纯——不擅长道歉,更不擅长安慰;但还是尝试去安慰别人,最后学了个半吊子。聪明又固执,但是又害怕自己的固执伤到别人。对自己严格,对别人却宽松的很;容易心软,但有时又逼自己不近人情。可还是会别扭地在她在乎的人桌角放一颗糖。
楚国卉就觉得自己好多了——会道歉,也比较会安慰。放浪形骸,但还有点原则。比谁都看得开,也同情他们;但永远不会因为自己的同情而忽略他们做过什么。对自己和别人都是同一套保底标准;不会纠结什么,因为于事无补。只是有时候放不下自己在意的人。
她想着想着,发现时间过了很久,白闲还没回来。
按理来说放烟花的地方离这里很近啊。
终于,等了一个小时,当楚国卉甚至换了一套衣服后白闲回来了。
“怎么那么慢?”
“今年换了个地方。”
“他们等得了那么久吗?”
“放心,今年烟花买了几千块。”白闲道,“行香子赞助的,绝对管够。”
“她倒是会花钱。”楚国卉说是这么说,心想怕不是为了求婚仪式砸的钱,行香子在这方面十分舍得。
她利索上了车,白闲开着车在城区里穿梭。
街道没什么人,很多店都关了;但是小巷里很多家灯火通明,温暖的光透出窗外,可以看到屋内的一抹抹或浅淡或深邃或明艳的红;玄色的天空下江岸放了一路的烟火——对岸不是城区,可以放烟花。
一路的烟火照亮了江面,也照亮了黑夜里深色的山峦。楚国卉摇开了车窗——风很冷,但春光不会远了。
因为她知道——新的一年会来,太阳明天会升起,曲折前进终究不会倒退,再黑暗的时代也不可能没有光辉。
更何况,现在也绝对不是最黑暗的时代。
穿过城区,楚国卉发现车开始往郊区走,路段她似乎很熟悉。
“今年是去弗朗西斯的花园放烟花?”
“那块地在郊区,有一大片空地呢。完全OK。”
楚国卉有些疑惑,她记得弗朗西斯的花园靠着山的啊。
哦,她差点忘了这不是真的去放烟花,有人要求婚的说。
楚国卉坐在车后座一言不发。
白闲这才松了口气,还好楚国卉还没啥感觉。
过了一段,白闲载着楚国卉到达目的地,楚国卉看着前面一片黑灯瞎火,想着你们说放烟花也不装一下,白闲送了这么多次猜都猜的到你们的意图了。
白闲看到黑灯瞎火甚至有些犯怵,让楚国卉在前面探探路。
楚国卉:……
楚国卉:我真特么没见过这样求婚的。
她下车大踏步往前走——由于这地方她来过,她轻车熟路地走到院子里,院子里一片黑,但她似乎看到了很多人。
也正常,毕竟是求婚仪式,多人也正常。
她本来打算叫白闲过来,可是灯突然一下亮了起来。
她发现——这里的人似乎太多了点。
不止是王耀他们,而是能到的组织成员全来了,甚至她看到两架摄像机开了录像。
“寿带,青绿,桐华……你们怎么都在这?”
她看到前面摆成了一个爱心的没燃放的定制烟花,爱心很大,中间有一大块空位,所有人都围绕着这颗爱心站着,大爱心里面还有一颗用鲜花围绕的小爱心——她发现小爱心用的花材是“火焰”月季和安娜普尔纳,虽然都是外国品种的月季,但摆放设计风格极有东方风味。
“楚国卉女士,请站进去。”白闲不知道从那钻出来对楚国卉说道。
楚国卉犹豫了一下便走了进去,当她站定在那颗小爱心里时,行香子从天而降。
该死!她怎么忘了行香子会飞!
行香子很好地控制了自己翅膀的气流,再加上预先的固定,花和烟花无一受损;只有一个楚国卉一脸懵。
“我以为是我向你求婚。”楚国卉笑了。
“你这个懒鬼,等你等到猴年马月。”行香子也笑了,她把长发用一根烧蓝发簪简单束起,配上一个青绿配色加珍珠、青金石和孔雀石点缀的缠丝发冠。她穿着一件长度差不多拖地的绣有青绿山水的月白色宽袖褙子,一件水色上襦和一条浅红色的宋裤,系带都是赤色的——和她头发的颜色一样。
而楚国卉这次是穿了一件琵琶袖藕荷色海棠纹短袄,配海棠红白海棠云锦马面。
行香子一步步走向楚国卉,她手里拿着一支极美的月季——品红色的花心,往外淡成了水红乃至鱼肚白,花瓣层叠舒展,卷边优雅而含蓄。
行香子笑着,拿着这只花问:“你愿意吗?”
“用这只花?”
“用这只花。”
“它叫什么?”
“洛神。”
行香子看着楚国卉墨色的眼睛,它似乎漾出了一丝玄色。
楚国卉深吸一口气道:
“我愿意。”
“我愿意,成为行香子的伴侣,她的爱人。”
楚国卉想,她怎么流了泪呢。
无论什么时候,这个问题的真心的答案就是“愿意”啊。
无论前方是什么,小凤凰,我陪你。
当她们拥吻时,那一颗“爱心”霎时变得璀璨——金色的火星瞬间冒出,行香子和楚国卉在一片光辉中相拥。
周围的所有人都在祝福着她们。
准确的说,是全世界,甚至世界本身,都在祝福着她们。
新的一年到了,那些过去的岁月在风里逝去;伤痛和欢乐,绝望和奋起,都在风里逝去了;只留下纯粹的希望——那些金色的烟花,那些盛放的花朵。前路漫漫,但是希望常存。
山外的烟花也在绽放着,黑夜被烫白了一大片一大片,红黄绿白光辉灿烂。
春来了。
或者说,春天从未远去。
「春天就是每一个理想主义者灵魂的光辉。」
(部分沙雕或不沙雕后续)
1
这场求婚是直播的,给组织成员和国/家们。
结果这群人疯狂整活。
包括但不限于求婚现场不间断的乐曲表演,还有某些国/家和组织成员被邻居投诉深夜演奏《婚礼进行曲》《百鸟朝凤》等乐曲。
以及回放直播时看到的满屏999和各个国家各种语言的祝福。
2
这场求婚中弗朗西斯贡献非常大。
包括婚戒设计和部分制作、提供求婚场地和花材、负责直播等。
于是弗朗西斯收到了来自行香子和楚国卉两个人的特大红包。
弗朗西斯是从十七世纪以来就是国/家/意/识/体的婚礼专业户,从材料到场地一条龙服务,真的有一段时间做过婚庆行业,而且生意非常火爆。
3
当时求婚时祝晴山后面响起一声叹息。
“唉……女大不中留喽。”
“你不觉得冲击很大吗?”
“不觉得啊,她幸福就好,咱们这些人管那么多干嘛。”
“我肯定祝福啊。她受了那么多苦,总算遇到一个人了。”
“晴山,我总觉得后面有东西。”孔青绿道。
“哥,你脑袋哭懵了。”祝晴山看着看到行香子求婚成功高兴得哭成泪人的孔青绿,趁所有人不注意回头轻声道:
“各位先辈们,不要太大声。虽然我施了咒但是有些人耳朵灵听得见的喔。”
4
“所以那些天你去搞结婚戒指去了?”
“对啊!”行香子眨眨眼,“弗朗西斯帮忙挑宝石和切磨,制作和设计我们两个合作。”
“其实没什么必要。”楚国卉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个酡红色盒子,里面是一对玉质的戒指,表面没有花纹,白得很干净。
“本来给你准备的,里面刻的是《上邪》和我们两个的名字。”
但是最后楚国卉才在被行香子一顿科普下戴上行香子的戒指,而原先的当纪念品。
(注:玉石的硬度比较低,容易磨损。普通人一辈子没啥,像行香子和楚国卉这样的……)
楚国卉的那只主石是一颗净度高且颜色纯净标准的红色绿柱石,颜色深邃且在红色宝石里独树一帜;切割采用绿柱石切割,大小是六十分。戒指戒臂设计很纤细,主石旁边用花丝做出纤巧的花纹。整体的风格就是纤巧灵动,偏日常佩戴。
行香子的那只主石用明亮琢型的帕拉伊巴,大小同样是六十分,戒臂纤细,主石到戒臂间的过渡用了烧蓝工艺,色泽非常漂亮,用金是纯银渡铑。
(说好不写长篇的呢)
(真的到后面就完全放飞自我了。)
(为了写这篇其实翻了很多资料,但是bug还是有很多唉╯﹏╰)
(这篇本来基调是很欢快的,但是那段时间有点丧,再加上被虐了,于是基调变成了这样一个基调)
(破裂迷茫之后,我希望我们还是设法再往前一步。不然真的成了虚无主义者。我不喜欢非得说什么什么就是个笑话,拜托,这样子真的超级没脑子哎,为什么非得否定一切,难道这个世界存在就是给你否定的吗?无限的否定只会坠入虚空。)
(为什么非得以唯一的样子活着,我喜欢做一个开心的悲观主义者(或者说,我承认这个世界有很多缺陷,但我仍然爱它。当然,这不是停滞不前的理由)。)
(以后这个系列可能不会怎么更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