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心我心——《追忆》续77(上)
作者的话:各位久等了,最近期末实在太忙,再加上次一颗粮都不剩了。重新积粮真的好难。(嘿嘿嘿,好吧,我承认我也犯懒了)如今满血复活,我玎珂,又回来了!
超长的一章,先贴一半,哈哈哈哈哈。

第七十七章

江南的冬天也会下雪。
雪花茸茸漫漫,像极了沿河两岸纷扬的芦苇花,轻盈盈浮在半空。
檐下的雨廊之中,盆中炭火,明灭着暖暖地红,偶尔扑啦啦爆出几星火花,窜得老高。
“嗬”地呵出一口气,绒花般的洁白簌地隐于促然地温暖中,再也觅不见踪影。
小小的春妮坐在雨廊上,双手撑在身旁,悠悠然晃着双腿,有一下没一下地“苦练”她的“呵气杀雪花”。
雨廊前的庭院中,满院的白梅已开,顶雪傲风,沁香幽幽。

一名身着月白的少年正缓缓行着剑式,身形流转间,清辉似水,轻灵悄然流入漫舞绒雪之间,卷起万千飞雪绕身。微旋手腕,剑气陡涨,飞扬间,漩荡出一抹傲然,虽然招式上还略显稚嫩,但韧柔中竟已带着一种无形的傲气和心无他物的霸气。
一角玄色掠过,竹剑,促至身前。
少年应变奇速,仰身闪过,回剑反挡之时,旋腕上削,却不料竹剑疾收,斜挑,轻灵灵化开此式,接着竹剑已刷刷刷攻上,只听当当当数声,少年一一架开竹剑,只听得一声高喝:“还招!”
旋即,竹剑剑招陡变,剑势如虹。竹剑虽无尖无刃,但剑力却也还是将少年全身笼罩,令他动弹不得。
少年回剑凝神,沉腰斜避,剑尖斜挑,拆解了竹剑的来势后,身形疾转,收剑近身,剑刃直削竹剑末端,唇边漾起即将“得逞”的窃喜。
擦的一声响,一切似乎都被凝住,唯余飞雪寂声漫漫。
少年的长剑被牢牢锁入剑鞘之中,原本应该被他削断的竹剑却已精准地点在了他月白衣衫的左胸之上。
“谢师父指点,昭儿记下了。”被缴了剑的少年未见半分颓丧,反而晶亮着眸光,躬身施礼道。他从未想到,原来剑鞘还能这么用。
“好小子!”孟若虚收回竹剑,微微一笑,展昭的悟性和灵气一直让他很是赞赏。左腕横拧,轻轻递出,手中长剑精准地被纳至雨廊下的剑置之上,“就你学得快。”
“爹爹!”雨廊下的春妮一骨碌撑身从廊沿边跃下,冲上前来,一把抱住了孟若虚的腿,仰着小脸望着他,甜糯唤道,“爹爹您回来啦?春妮好想您。”
孟若虚低头,宠溺地刮了刮孟春妮的鼻子笑道:“就你嘴甜,我方才可是见你玩得不亦乐乎,哪有个想爹爹的样子?”
“当然有!”春妮拉起孟若虚的手,拽着他来到雨廊下,指了指炭炉上的茶罐道:“喏,您看,春妮给爹爹熬了茶哦。”
“哦?才两日不见,春妮都会熬茶了?行,行,行,爹爹一定要尝尝。”孟若虚笑着,从茶罐中倾出一杯,递到唇边。
“师父!”展昭叫住了他。
抬眸就瞥见展昭递过来的“不要喝”的眼神。
孟若虚有了一丝的犹豫,一代宗师也不得不承认,他的这个宝贝女儿的奇招可谓层出不穷,防不胜防,常常令他焦头烂额。
“爹爹,您喝呀,春妮熬了好久呢。”春妮忽闪着晶亮的眸子望着孟若虚道,眸中是殷殷的期待。
不忍让自己的宝贝女儿失望,孟若虚还是硬着头皮一仰脖子喝了进去。
“爹爹,爹爹,春妮熬得茶怎样?”春妮见孟若虚喝了她的“茶”,眨巴着清亮的眸子开心地问道。
酸涩苦麻在口中窜开,还有一种新鲜的泥土的“芬芳”。
“嗯,很是......特别。”孟若虚硬咽下口中“茶汤”,答道。
一碗水被递了过来,“师父,喝水。”
孟若虚抬手接过,一饮而尽。
“爹爹,‘特别’是什么意思?”春妮歪着脑袋问道。
“这......”孟若虚语塞。
看着春妮认真的脸,孟若虚笑了起来,抚着她的头道:“特别就是说只有我的春妮才可以熬得出来这样的茶,换作别人都熬不出来的意思。”
“嘿嘿嘿。”小小的春妮笑得很是得意,“师兄,你看,爹爹称赞我了,你也尝尝。”说着已开始有些笨拙地将茶罐中的“茶”倾出,用的......碗。
“你倒是偏着你师兄。”孟若虚笑道。看着春妮小心翼翼地将满满一碗“茶”递到了展昭的手上,孟若虚微微蹙眉轻叹,“看来,这两日,你没少欺负你师兄。”
“才没有!”小春妮将双手一叉腰,撅着嘴辩驳道,“是爹爹一回来就欺负师兄了。”
孟若虚先是一愣,接着便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你这小妮子,倒是把你师兄护得紧。”转眸戚戚地看向展昭,指了指他手中的茶碗,笑道:“昭儿,师父可有些吃你的醋哦。”

哪知展昭黑眸一亮,唇角微微上扬,俯身对春妮道:“春妮,你的茶里都放了些什么,竟如此特别?教教师兄可好?”
小春妮被问得一愣,讷讷地摇了摇头道:“我......我记不清了......只记得我把我能挖到的小草都放进去了......还有,还有那株白梅树上的苔藓。”小春妮指了指院子里的一株白梅树,又回头看了看展昭。
“哪一株?”展昭追问道。
“喏,就是那一株。”小春妮跑向了院中的一棵梅树。
就在春妮转身的一瞬间,展昭手中茶碗一递,碗内“茶水”疾速而出,洒落于院外的雪地上,干净俐落,与方才孟若虚纳剑的招式如出一辙。
孟若虚一见,浓眉微挑。“这个臭小子!”孟若虚暗道,掩口轻笑间,正撞见展昭回眸对他狡黠一笑。孟若虚承认,在化解春妮的奇招方面,他的这个宝贝徒弟的确要比他这个师父技高一筹。

有铮然之声破空而来,卷乱了一空飞雪。
呼啸的暗器扑面而来,打碎了茶罐,浇灭了炭炉,在腾然冲起的青烟之中,噗噗噗钉进了雨廊的墙上。
月白的身影一闪,将春妮护进怀里,团身一滚,堪堪避过扑棱棱打过来的十字钉。
“春妮!昭儿!”孟若虚腾身而起,抬手击出数枚袖箭,丁零零打落再次袭向两个孩子的暗器。
反手扬剑,一式“月下流风”,剑气裹挟着飞雪凌厉袭出,原本茸漫的雪花似瞬间被冰凝霎时化作利器,万钧之势骤起,激起一道雪幔,回剑一挑,剑置上的长剑应力而出,被展昭稳稳接住。
伴随着一阵惨叫,孟若虚已轻身落于两个孩子身前,挺立如山,将两个孩子掩于身后。对面,数名身着白衣,面涂白色油彩的“怪人”已然萎靡于地,气绝身亡。而余下的数十怪人却如索魂的无常一般,已将师徒三人团团围住。
春妮攥着展昭的袖子,紧紧贴在他身边,不停地颤抖着,眼泪在眼里打着转,她被这些怪人吓坏了,但此时的她却紧紧咬住嘴唇,没有像平时一样放声大哭。
“啐!难怪这家伙值那个价。”其中一个脸涂银色油彩的怪人啐道。
“师父。他们是“鬼门”的人。”展昭轻声提示道。
“好小子,眼力不错,”孟若虚一挑眉,继续考道:“说说你是如何得知的?”
“剑!”展昭答道,“他们用得是圆剑。师父曾说过,江湖之中,只有“鬼门”的人用这种形状的剑。”
孟若虚赞赏一笑。
银面人见此师徒二人,竟将他们视作无物地聊起了天,不由心中愠怒,将眼珠在展昭和春妮身上滚了一圈,阴阳怪气地开口道:“姓孟的!有人出五千两银子买你的人头。今天这财,我们可是发定了,实相的就束手就擒,我们可以给你来个痛快的。”
“哦?想不到我孟某人不问江湖事多年,还有朋友惦记孟某,还如此破费。着实让孟某有些受宠若惊。”孟若虚抬眸看向银面人,将竹剑一转,负于背后,笑道。
银面人见孟若虚竟然手持的是一把竹剑,回想起方才那凌厉一击,不由得吸了一口凉气。
“头儿。”银面人身旁之人似乎在提醒他,小心夜长梦多。
滴溜溜转了转眼珠,一声令下:“分开他们,杀!”
话音弗落,白影四起,嗖嗖嗖腾向空中,幽灵般扑来,较他们先至的是雨天般密集的十字钉。
“昭儿,小心!春妮交给我。”孟若虚一把搂过春妮,抱入怀中,旋剑一挡,将十字钉尽数压下。紧接着,千道寒芒已从四面袭来。
“当”的一声,长剑斜入上挑,荡开了一半的剑影,旋身横压,反身直刺,青锋轻灵游于戾气之间,竟逐渐迸绽出令人应接不暇的凌锐,围住他的鬼门门徒们俱已露出怯意。
“好个扎手的小子。”银面人未曾料到,眼前这个看上去还稚气十足的少年竟然已有了如此的剑术造诣。眼见单孟若虚一人便已难以对付,不曾想他如今又收了这么个徒弟,更是如虎添翼,正自苦恼之际,却忽然眼中奸光一闪。
飞身跳入围攻展昭的门徒面前,银面人令道:“去,尽数压上,别让孟若虚有喘息的机会,就算他有三头六臂也总有体力耗尽的时候。”
展昭闻言,欲飞身相拦,却被银面人陡然打出的十字钉阻滞了身形。
食指一勾,银面人轻蔑一笑,道:“小子,来,让我来领教领教你。”
当啷一声,两剑相撞,对方强大的内力,扬起了满地积雪,震得展昭连退数步。
心知若拼内力,自己绝非对手,展昭忙避其锋芒,旋身撤剑,以轻灵招式与之周旋。
“昭儿!”孟若虚忽见银脸人对上了展昭,怕展昭遇险,欲抽身相助之时,却又瞥见道道银光围将过来,本不想让幼小的春妮过早地近距离感受血腥而处处手下留情的孟若虚,此时却因护徒心切而别无选择。用手掌蒙住春妮的双眼,小小的春妮只听得爹爹手中竹剑微鸣,接着便是东西咚咚咚倒地的声音。
另一边,银面人虚晃一式,展昭微微一怔,接着便是迎面而来的掌风,单凭掌风之声,展昭也知这一掌的威力非同小可。斜身后仰,只闻得一个破空,银面人的掌力劈至面前。一枚袖箭已打入其心脉,掌力停在展昭身前,银面人仰面倒下。
似乎是感到这场恶战已结束,春妮掰开孟若虚的手掌,觑着周遭的一切,瞥见那袭熟悉的月白,便挣脱了孟若虚得怀抱,迎上前去。
“展昭,你没事吧?”小春妮扑向展昭,关切问道,像个小大人。
“叫师兄。”展昭笑着纠正她。

“师兄,你......”小春妮的话未讲完,电光石火之间,银脸人竟猛地一跃,圆剑挺刺,直朝孟春妮而去。
长剑,先于圆剑制敌。然而却并非杀招,面对鲜活人命,无论善恶,那一刻的少年终究还是有了一丝的犹豫,而正是这丝犹豫让银面人的圆剑透体而出!
“昭儿!”孟若虚几乎觉得眼前一黑。
银面人也是一惊。
先前交手之时,银面人便已发现眼前的少年虽剑法精妙,已算得个中高手,但出招时却还是透着丝稚嫩,显然,他定还从未用手中利剑杀过人。所以,银面人先佯装假死骗过众人,再找个合适的契机,用他这条残命赌这个少年最后的那丝犹豫,他若下不了手杀他,那么他就有机可乘,就算杀不了孟若虚,他也要夺了他的半条命——杀掉他女儿。然而,他算准了开头,却未算准结局。他万没料到会有这么傻的小子,竟甘愿用身体挡下这一剑。
袖箭,直入银面人的眉心。
同时,展昭的剑刃也果决地划过其颈间,甚至来不及闭眼,银面人便已气绝。
“昭儿!”孟若虚冲了过来,一把揽住展昭,削断圆剑,点了他的大穴。
原来这就是利剑穿身的感觉,透骨的寒凉远胜于疼痛。
“哇”地一声,一直被展昭紧紧捂在怀里的春妮,大哭起来,撕心裂肺。
“没事了,没事了。别怕......已经......没事了......”展昭强提着气息,轻轻安抚道。
“昭儿!别说话,提住气。”孟若虚紧蹙着眉道,“丫头,快松开你师兄,让爹看看。”孟若虚拍了拍春妮紧紧攥住展昭的小拳头。
“不不不,我不要!”小春妮使劲儿摇着头哭得更凶了。
“松开!”孟若虚浓眉一竖,喝道。
这是他第一次对孟春妮如此疾言厉色。
小小的春妮一个激灵,听话地松开了拳头,站在一旁抹着眼泪呜呜地哭着。
孟若虚将展昭抱进怀里,一边小心翼翼地察看着伤势,一边轻声安慰道:“没事的,没事的,有师父在,师父一定不会让你有事。”
也许,此时的孟若虚自己也不清楚,此刻的这句安慰,到底谁更需要?他自己,还是展昭。
“师......师父,我......没事......对......对不起……”尖锐的疼痛,在身体习惯了冰冷之后,还是不可避免的袭来,让展昭每说出一个字都变得无比艰难,喘息随着一点点飘散的意识开始变得越来越急促。
“傻孩子......”孟若虚闻言,更是心疼莫名。好在展昭机敏,圆剑透体的那一刹,避开了要害,也算得是万幸。
小心地将展昭扶正,孟若虚运力掌上,轻轻覆于展昭右腰的伤处,掌力缓缓释出。
随着浑厚的内力成一股暖流游走于伤处,展昭似乎不那么疼了,涣散的意识被一点点召回。
“昭儿?”孟若虚唤道。
“嗯?”
“为师数到三,便会将断剑逼出,可能......会有点疼。”
“嗯。”展昭点点头应道。
“一......”
掌心内力疾吐,断剑已应力而出。
痛,瞬间扯碎了防备。洞穿了本就不稳的意识。闷哼一声,那袭月白再也支持不住地向前扑去,被孟若虚稳稳接住。
“爹爹你骗人!你又欺负师兄了!”春妮见状,扯住孟若虚的袖子,再次嚎啕大哭起来。
孟若虚被春妮哭乱了心,他这个师父当得的确不称职,敌人都能想到的,却被他这个做师父的给忽略了,才造成了如此后果。
“好好好,爹爹错了,以后不会了。”孟若虚抱歉地抚了抚春妮的头道。
将展昭抱起,孟若虚快步向里屋走去。
“丫头,快去,把爹爹的药箱拿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