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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账财神

2022-02-23 10:23 作者:旆宇  | 我要投稿

                        第十章   如仇父子

陈斐蜷着身子窝在儿子刘政骁的床上,即便饿得浑身无力她也没有丝毫要吃饭的欲望,儿子从少强学校逃出后失踪已有一年多的时间,几百天里她从起初的担忧到漫无目的地乱跑,心里那股撩人的思念不停刺痛着她,她从众人眼里贤妻良母变得歇斯底里,暴躁易怒,慢慢地饭也不做水也不烧,后来干脆床也不起,整个人瘫在刘政骁的被子里安安静静地迷糊着。起初,丈夫刘金勇每天不得不起很早给她备好一天的饭菜才敢出门忙生意,晚上推门回家,发现桌上那些碗筷纹丝未动,不得已刘金勇花钱雇了保姆让她照料妻子。

“妹子,吃饭了。”保姆梅姐在门口叫了多次,眼看快过饭点了,陈斐依然没有动作,这个早饭从十点叫到十二点半,她依然被胶粘住一般钉在床上。一年多来她的健康断崖式下滑,精神状态也时好时坏。梅姐没办法,拉个小桌子把饭菜端到床边,“起来吃了,再睡着啊。”

陈斐大睁着双眼,看都不看。视线尽头,是刘政骁那张打游戏时在网吧被拍到的照片。

“起来了,吃了再睡。”梅姐站在旁边,“你这样孩子不也担心嘛。万一他……”

“哪来什么万一!你盼着生事是吧!笑话看得还不够吗!”陈斐猛地起身扑过来,伸手掐住梅姐的脖子,梅姐反应不过来打翻了手边的饭菜,后边的话被卡在嗓子里说不出来。陈斐光着脚下床把梅姐按到在冰冷的地砖上,“我儿子吉人天相,哪来什么万一!”

大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梅姐叫不出声,按着脖子乱挥手臂,一巴掌拍在陈斐脸上,陈斐转头看到刘政骁床上糊满了油污,气得眼泪直冒,手里力道更大:“恶毒的女人!我儿子的床脏了!你知道我为什么不让人进这个房间,就是不想弄脏了骁儿的一切!尤其是床!我没拆洗过,就是不想把他身上的气味给洗掉!你连这点念想也不给我!”

梅姐嗓子里一声短促尖利的啸叫,四肢乱舞着打飞了旁边茶几上的杯子,磕在墙上一声脆亮的碎裂,眼前一黑的前夕,两个大男人猛冲进来,拧着胳膊把陈斐架起来摔在床边,一个男人过来扶起她。陈斐倒在床边,看到了满床的污秽,胳膊一抡把几个盘子扫得摔在地上,那些渗下去的油汁她拿出纸巾使劲儿擦着,用舌头舔着,几个大男人被这无言的疯魔弄得不知所措,只能把她从床边拉开,陈斐被人从背后一架猛地奋力挣扎,一只手死死拽着刘政骁的床单,直到把上边一整层都拖到地上也不放手,嘴里大喊大叫:“骁儿!妈错了!妈给你收拾干净!别把妈赶出去!骁儿——!”

“她这样多久了?”穆锋从刘金勇夫妻卧室安顿好陈斐出来,问缓过来的梅姐。

“小一年了吧,我刚来还能好好地交流说话,往后慢慢地就不行了,时好时坏的,两口子吵架也没头没脑的,突然就开始了,有时候半夜都能听见。”

“刘金勇呢?”

“他倒是应对得挺冷静,没有硬来,只是说要赶紧找孩子,前几天还跟她念叨这事呢,也奇怪,刘金勇一说这事怎么办,她就好得跟没事人一样。”梅姐长叹一声,“都是那孩子闹得,快失心疯了。我今天早上开门,发现门口放了个木盒子,拿起来吓了我一大跳,这事儿我还没来得及跟她说呢。”

“什么盒子?”穆锋看着梅姐,“放哪去了?”

“在这儿。”梅姐说着起身,到旁边的柜子里抱出来一个木盒子,推到穆锋面前。外边贴了一张刘金勇的大头照。

“老刘的骨灰?!”穆锋一口气憋在心里,冲口问了一句。“看见谁放的了吗?”

“没有看见人,就放门口了。”梅姐看着骨灰盒,“刘金勇说是去找孩子了,出去好几天了不见回来,现在这样,要是让陈斐知道了,不得闹翻天啊。”

“他什么时候走的?”

“有三天了吧,前一晚陈斐闹得特别大,又摔又砸的,急得刘金勇没辙了就哭,说自己要去找孩子,让她安心在家等着。第二天一大早他就走了。”

“这期间有什么人来过家里吗?”

“没有,就我们俩。”

“陈斐状态怎么样?刚才那架势可不小,一开始敲门不见回应,我们以为没人,刚转身要走就听见屋里有动静,才破门进来。”

“真的得好好谢谢警察同志,你们要是不来,今天我怎么办啊。”梅姐摸着脖子心有余悸,“陈斐这几天安安静静没什么问题,那会儿是我叫她吃饭,从大清早叫到中午她也不吃,我就想给她端进去。谁成想一句话不对,这就又点了爆仗。”

“你说什么了惹她这么生气?”

“我是想说,万一孩子这回被找着了,一回家看到她这皮包骨的样子不得心疼啊,谁知道我才说了个万一,她就炸了,说自己儿子天选之子,根本没有万一。”

“明白了,”穆锋说着,发现赵英扶着陈斐从主卧出来,让她到拆了门的卫生间洗脸,怕她看到骨灰盒受刺激,穆锋和梅姐几乎同时动手把骨灰盒连扯带拽地放到地上,看着他俩的背影消失在墙后,梅姐才把它放回柜子里。

陈斐挽着头发从卫生间出来:“梅姐,那会儿对不起啊,家里来人了也不叫我,给倒点水去,顺便帮我炒俩菜。”

“哎好!想吃什么随时说。”梅姐赶忙起身到厨房去忙了,“你跟警察聊聊。”

“嗯。”陈斐坐到穆锋对面,“穆警官,是骁儿有消息了吗?看来老刘这次没骗我,他确实是有在找孩子了。”

“我们……是有一点眉目,但更多的是问题,想着来家里找找答案。”

“想知道什么啊?”陈斐凄然一笑,“我们可不懂破案那一套。”

赵英撇了眼穆锋,知道陈斐的心理防线又要起来了,转移话头问着:“您家卫生间怎么连门都没有啊,住这么好的房子,刘总挣那么多钱,连个门都舍不得装?弄得家里不味儿啊?”

陈斐一声冷笑,眼睛慢慢红起来:“这事儿,和骁仔有关。也就是那次,我们俩下决心把他送到那学校去的。”

“怎么回事啊?”

“那天,老刘在外边跟人谈得不好,窝了一天火没处发泄,晚上回来,见了骁儿没说几句,就动手了……”


哐当一脚踹开了门,刘金勇胳膊肘上拖着陈斐,不顾她嘴里急切的央求,转头看见刘政骁把手里的东西塞到了床底下,直起身子一脸慌张地看着他俩。

   “你藏什么呢?”刘金勇高抬着手戳着眼前一脸冰凉不耐烦的儿子。

   “没什么。”

   “骁儿啊,快给爸爸认个错,把东西拿出来。”陈斐生怕刘金勇动手,小心翼翼地提点着儿子。

   “我说了没什么!”

   “兔崽子惯出毛病来了!我要是找到你藏的东西了,老子今天打不死你——!”刘金勇甩开陈斐,抬腿冲进儿子的卧室,径直走到床边弯腰就往床下掏,被刘政骁在旁边猛然弯腰攥着外套拖起来:“你干什么?!动不动就乱翻我屋子,我在这家里还有点隐私吗?!”

    “你还好意思跟我谈隐私?”刘金勇嗤笑一声,在刘政骁眼里这轻蔑的一笑足以让他把眼前飞扬跋扈的男人撕个粉碎,还没回过神来,刘金勇又嗤笑一声甩开他的手,两根手指戳在他当胸上,“老子从小看你光屁股长大的什么没见过,长大了跟我谈隐私?我倒要看看你不好好学习在房间干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上次那台电脑还没给足你教训——!”

    刘金勇一弯腰从床底下捞出来一台笔记本电脑,把站在门口的陈斐吓了一跳:“骁儿啊,这这这……哪来的?”

   “分期付款。”刘政骁伸手拉出手机摁亮了一个操作界面扔给陈斐,“妈,你帮我还一期。”

   “你买来干什么的?说!”刘金勇一巴掌夹着风砸过去,孩子没防备一个趔趄往后退了几步:“学习用的。”

   “上次那台式机你也是这么说的!”刘金勇一脚蹬在孩子大腿上,“还不是玩游戏了!你看看这是什么鬼东西!”刘金勇掰开电脑在桌面上扫了几眼,抬眼看着几步远站着的刘政骁,双手费力地高举过头狠狠把电脑摔在地上,刘政骁眼睛大了一圈,本能地喊了一声,弯腰想去拿回电脑,哪知面前四十二码的大脚接连跺下来,电脑壳转瞬四分五裂,“让你不学好,不好好读书,我没那么多闲钱养着你个败家玩意儿,老子养你还不如养条狗,你他妈以后想吃老子的本,门都没有——!”

“你有钱了不起啊!狗眼看人低——!”刘政骁猛地站起来一把推开刘金勇,话刚完换来两声脆亮的耳光。

    “骂老子,呵,有种。有种——!”刘金勇一脚蹬在孩子小腹上,刘政骁怪叫一声双臂搅在一起护了肚子就蹲下去,还没喘过来被刘金勇伸手攥住了头发,扭头往外就拖,刘政骁掰着刘金勇青筋直跳的手,疼得满头大汗,“你放开我——!”

    “不给你点颜色就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睛!长本事了哈,老子今天好好杀杀你的威风!不是爱玩游戏嘛,不是败家充会员嘛,从今往后老子再让你花我一分钱,老子就不姓刘!”

    一路骂着,一路拖着,刘政骁跌跌撞撞挣扎着往前走,磕在墙角、柜子上一阵阴疼,身后跟着陈斐的哭喊:“刘金勇你别动我儿子——!”

   “我平时忙得顾不上管他,再不管就该收不住了,你必须让他怕了你,才有可能改了这毛病,你下不了手,我来——!”刘金勇把刘政骁拖进卫生间,随手扯了皮带砰一声把陈斐关在门外,陈斐只听得里边噼里啪啦一阵踢打,刘政骁嗓子里的哭腔越来越沉。

    刘金勇攥着头发把刘政骁往前一荡砸在光滑坚硬的瓷砖墙上,赶前一步膝盖顶住孩子的腰,让他虽然龇牙咧嘴地反抗也很快卸下力来,一只手拧住孩子的手腕并在一起,把皮带扣在上面拉到极限,把刘政骁几下绑在粗大的铁管子上,一脚蹬在他大腿上,“骂啊,怎么不骂了!”

    刘金勇居高临下的看着地上仰着头眼睛血红咬着牙气喘吁吁的刘政骁,“不服啊?今天让你心服口服!”他伸手抄过来化妆台上的小剪刀,一只手掐住刘政骁的脑袋,顺着那头几百块做的造型纹路,合上了刀。

     “狗日的!有本事放开我,老子跟你光明正大地单挑!放开我——!”刘政骁咬着牙甩着头骂着,换来两声脆亮的耳光,参差不齐的碎发顺着脸颊脖根往下滑,扎得人头疼脑热。

刘金勇气急败坏:“游戏把人玩得六亲不认了哈!在我面前称老子,你不分长幼,不分好歹了吗?!今天让你看清楚自己是谁!”刘金勇转身抽来一条毛巾,扣住孩子的腮帮几下就堵了进去,抄着剪刀的手丝毫没停,“老子辛苦养你十几年,每次就考那么点,还没人家的零头多!你对得起谁啊?不害臊啊!一天到晚魔怔了就钻在游戏里,走路玩手机怎么就没个车来撞死你个祸害!你不要脸,老子还要脸哪!人家没这么多钱可是孩子根红苗正,有也没让孩子这么挥霍,你他妈倒好,拿着老子的钱跑学校养老去了?!”

一头被发胶定型的头发被刘金勇几下捣鼓残了,碎发糊了刘政骁一脸,扭着脖子躲着剪刀,哪知好几回刚好撞到刀口上,一来二去划破了头皮,血水沿着额头蜿蜒而下,夹着扎人的碎发,糊了刘政骁一脸。

    终于,他卸下胸口那股劲,冲口而出一声大哭,眼泪不争气地凑起了血水和碎发的热闹,屋外陈斐拍打着门哭喊,钥匙早拧断在锁孔里,刘金勇烦够了陈斐不分好歹的咒骂,气得腾出一只脚连续几下踹在门上,毛玻璃噼里啪啦碎了一地,让陈斐看清了门里的情况,哭喊得更加大声。

    终于,刘金勇停手。

    刘政骁已经完全卸力,缩在墙角大哭出声,血水眼泪夹着碎发糊住了视线,头顶凉飕飕的清爽。

    陈斐弄开了锁冲进来,一把把刘金勇推开,“滚蛋,滚——!”她颤抖着手拿过一条毛巾,刚碰到刘政骁的脸,孩子全身猛然一抖,猛抬头隔着满脸的污秽双目无神地盯着她。陈斐慢慢地擦着,慢慢清理出那个反骨满身的儿子,刘政骁渐渐缓了过来,手腕上皮带把双臂勒的冰凉青紫,陈斐解开了捆着他的皮带,刘政骁缓缓站起来,把陈斐拂到一边,摸了一下伤口,摇摇晃晃就往外走,穿过客厅,手刚碰到门把手,身后刘金勇的声音远远的飘过来:“想走啊,可以,把我的东西留下。”

    刘政骁转身看着沙发边把啤酒瓶砸在桌上的刘金勇,没说话拉出钱包钥匙扔过去,转身要走,不料身后又开口:“就这些?还有!”

    刘政骁低头看着身上,突然气得邪笑一声,脚腕一动把那双球鞋踢到一边,双手同时开工扯下T恤,解开腰间的皮带连裤子扒下来摔在刘金勇面前,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你别得意,我会让你服我。”

    说完转身要走,身后刘金勇大喝一声,“还有东西——!”

    刘政骁眼泪爬下来,背对着刘金勇和陈斐站了好几分钟,重重地点了点头,“你的东西,老子不稀罕——!”手下用力一撕,内裤应声而落。

    陈斐冲着刘金勇大吼:“你疯了!”

   “他不是能耐么,让他去!”耳边哐当一声脆亮的摔门声,刘金勇咽下一口酒,看到刘政骁光着身子消失在门外,苦笑一声。



    “这……是亲爹吗?”赵英小声地嘀咕着,哪知穆锋和陈斐齐齐看向他。

陈斐擦着泪开口:“是亲爹吗?我开始也反对这无效的做法,不过后来老刘说‘就是因为我是他亲爹,才不能让他把自个儿给毁了!’除了我们俩,这世上谁还这么为他好啊!可是这孩子……他怎么这么不成器啊!我们俩容易吗?一天在单位处理多少事,碰上难缠的怎么都里外不是人,就挣那点钱,让他吃好的穿好的,就为让他懂事好好学习考个好学校……”

   “那……孩子出去了之后,怎么样了?”穆锋听得脸红,赶紧插了一句。

   “呵呵,”陈斐苦笑一声,“那天之后,老刘带着店里几个后生翻遍了周围他能去的所有地方,直到在那个网吧撞见他,回来告诉我‘我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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