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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锤40000凯法斯凯恩系列小说--老兵永不死(节译十)

2018-09-28 06:54 作者:楓間嵐月  | 我要投稿

本文节译自Sandy Mitchell所著英文小说《OLD SOLDIERS NEVER DIE》,仅用作个人娱乐与交流用途,不侵犯原著任何合法权益。


第十章

 

事实证明进入城市下方的隧道网是件相对容易的事情,通往前总督那座防空洞的入口隐藏在一只盛放某种当地产的葡萄酒的大酒桶后面,封住入口的官邸卫队士兵显然认为如果先把酒喝干就能更加容易地移开酒桶,根据周围散发出的果香和桶后那些破碎的高脚杯,能够判断出他们已经完成了这项工作。这时我已经收集了一些来之不易的小药瓶并且小心翼翼地把它们装进一个铺有护垫的背包,我将带子挎过自己的肩膀,让包坠在屁股上,同时注意没让背带与激光手枪的枪套缠在一起,以便在危急关头能够快速拔枪。团里的一队工兵已经打破了新近砌好的砖墙,趁他们倚在撬棍上休息的当口,尤根和我谨慎地把头探入墙后的通道。那里面的混凝土墙面被处理得非常平滑,无疑是为了让逃命的贵族不至弄脏自己的长袍。

 

“有股怪味。”我的副官和往常一样没有留意到这其中的讽刺意味,而我点了点头,过滤掉了来自旁边这个家伙身上的味道。隐约传来的一丝泄殖腔般的臭味显示出这附近有一条下水道,隧道里到处都是灰尘、霉菌和湿气的痕迹,一时间我十分怀念自己童年时代那些拥挤的居住区。然而,最为重要的是,幸好这里没有传来腐肉散发的恶臭,即便这下面当真存在还魂者,它们也肯定不会聚集在一起发动攻击。

 

“不过看起来还挺太平。”我说道,随后敲响了耳中的微型通讯器。“我们这就出发。”

 

“一路顺风。”微型通讯接收器削弱了卡斯廷的声音。“12团正盼着你们能够平安抵达。”

 

“告诉托伦,让他备好坦拿茶,”我自觉自己这话透着一种显而易见的虚张声势。“我们到达时可能需要喝上一杯。”我本以为迪瓦斯这时也会插话说上几句,用他那一贯愚蠢的言辞来表达自己想要与我们会合的希冀,但除了静电微弱的嘶嘶声之外,我在第12野战炮兵团的作战通讯频道里一无所获。这不足为奇:微型通讯器发射出的低功率信号没法穿透挡在传输路线上的岩石与泥土。

 

“我会代为转达。”卡斯廷向我保证道。这时我们走过了砖墙上那个参差不齐的洞口,我转身对无事可做的工兵说道。

 

“把洞口封上。”尽管我生来讨厌截断自己的退路,但我还是给工兵下达了命令。我很清楚在我们离开后他们无论如何也会这么做,所以我倒不妨假装这是自己的主意。

 

我并没有等着监督他们执行命令,毕竟这种感觉极像是被埋进自己的坟墓。我率先走进了黑暗,尤根紧跟在我身边。在修建隧道时照明灯就已被嵌入了天花板,【注:或者是在整修时埋设进去的。这类地下通道通常已经存在了几个世纪。】但为避免引起敌人的注意,我们强忍住了想要点亮它们的冲动。作为替代,我们利用被副官卡在光枪刺刀座上的手电筒所发出的相对微弱的圆形光锥来提供照明,事实证明它在完成这项工作上绰绰有余。尤根那心爱的热熔枪同样令我感到振奋,副官把它挎在肩膀上,这让他能在需要使用时可以轻易地拿到它。尤根在预料到会遭遇棘手的麻烦时,经常会把这件重武器带在身边,而事实证明这是一项明智的预防措施。

 

走了大约一百米后,我们来到这条隧道的末端,发现面前横着一道金属门,门上有些不甚协调地刻着机械神教的钝齿轮印记。尤根背起光枪,伸手去拿热熔枪。

 

“等一下。”我说道。在这里设置这么一道障碍根本就没有意义。要是由我来修建一条用作逃命的秘密通道,我就不会想让任何东西妨碍自己跑路,哪怕只是耽搁一秒钟。我把指尖放在那冰冷的金属表面,小心翼翼地推了推。果不其然按压式门锁发出了咔的一声,为我们呈现出了一条黑暗的裂缝。“把手电筒关了。”副官执行了我的命令,并再次准备好了光枪,在润滑的合页帮助下,我将门完全推开,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正如我所料,彼侧的地板并没产生什么高低落差,毕竟绊倒和摔个狗啃屎委实不利于快速逃跑。我侧身进入了另一边的隧道,努力提升自己其它方面的感官能力,以填补缺乏光照所带来的知觉空白。此处下水道的味道更为浓烈,这并不奇怪,因为几百米开外的一条访问竖井将我们此时所处的这条维修隧道与它连接在了一起。我竖起耳朵倾听,从那个方向上传来了微弱的液体流动声。被我们这突然闯入惊扰到的啮齿类动物四处乱窜,吱吱叫个不停,它们的这通折腾让那回响变得模糊不清,但令我感到欣慰的是,自己并没有听到还魂者步履蹒跚的脚步声。

 

“没有发现敌情。”我低声说道。尤根再次点亮手电筒,驱散了那些大胆的当地害虫,此时它们为了探查我们那陌生的声音和气味,慢慢靠拢过来,而在亮光的驱赶下,它们四散奔逃,各自寻找着黑暗处的避难所。

 

“这是对欧姆尼赛亚的大不敬。” 副官评论道。当我们籍由进入隧道的那扇门合拢时,在另一侧又出现了一个机械神教的印记,以及用一小块封蜡粘着的一张年代久远已经变成棕色的祈祷圣笺。这里看起来就像是某种城市基础设施的访问门户,只有被派来维护这个特定系统的科技教士会对此抱有兴趣,而因为实际上这下面根本不存在那样的家伙,所以自然也就没人会再看它一眼。“我看,这是自找麻烦。”考虑到本要使用这里的那个男人的命运,这番抱怨可能已经得到了解决。

 

没有必要对这个问题做进一步的讨论,我充分意识到时间决定着我们这次行动的成败,于是加快了脚步,率先跑向我们的目的地:若是我们没能及时把疫苗送到,以减轻同伴们的压力,那么我在紧要关头面对绝境能够力挽狂澜的名声将会遭受沉重的打击。除此之外,我喜欢卡斯廷和其他人,打心底里不想看到他们沦为还魂者的饲料。过了一会儿,下水道的气味变得更加刺鼻,而我注意到访问竖井就在我们的左边:满是污迹的砖墙上设有一个没有底板的壁龛,里面还有一架通向下层的梯子。竖井中隐约有声音传来,起初我还把它归因为湍急的水流,但当我开始察觉到这回声的模式时,它听上去越来越像是喉咙里发出的嗓音。

 

“下面有人?”尤根低声说道,他显然也听到了那个声音,而且不等我下令就再次熄灭了手电筒。当我们突然陷入黑暗时,我猛地停住脚步,等着让自己的眼睛适应周围的环境。果然,从我们脚下的竖井中渗出了一丝微光。

 

“看起来像是。”我同样压低了声音。“但那不是我们目前该关心的问题。我们的任务是运送疫苗。”更不用说我完全不想再给自己找上多余的麻烦。可以等我们抵达12团后再报告这件事,然后派一队暴风兵去查个水落石出。总之,那可能只是一群在那下面工作,此时正寻找藏身之地以躲避还魂者的平民。

 

“遵命,长官。”尤根表示同意,他再次点亮了手电筒,随即便猛扣光枪的扳机。

 

我并不能责备他的这一处置措施。一群行尸堵住了前面的隧道,数量至少有一打以上,它们正探出手臂,步履蹒跚地向我们走来。我咒骂了一句,责备自己将注意力过于集中在下面传来的细微声响,以至忽视了它们靠近时所发出的噪音。随后我的耳朵里只剩下光枪全自动射击的爆裂声。

 

“它们的数量太多了,长官。”尤根的报告毫无必要,领头的那只还魂者被一阵猛烈的光弹弹幕撕碎了胸膛,脚下站立不稳。“我没法使用热熔枪。”这一点同样显而易见:此时如果他停止射击,转而去调换武器,尸群就会蜂拥着冲上前来。如果转身逃跑,我们可以轻易甩掉它们,但返回总督府的道路已被封死;而且如果我没能将疫苗送到目的地,那我永远无法原谅自己。从另一方面来说,这条下水道差不多是通往正确的方向,而且如果我们能进到那里去,就很有可能在不浪费太多时间的同时避开还魂者。

 

“顺着梯子到下面去!”我喊道,希望这些可怕的怪物还没有掌握攀爬这项技能。

 

我立即把想法付诸行动,沿着那生锈的横档爬了下去,落地时脚踝没入了一滩散发着臭气的污水之中。我之前没太关注过排水系统的布局,也没有预料到这下面还会有一条支路,但事实证明我的方向感和往常一样可靠,我很容易就能想象出我们要走的路线。从我选定的那个方向传来的灯光更加强烈,足以让我为尤根让出落地的位置,为了追求行动的迅捷,动作并不怎么优雅。【注:我不清楚最后这句评论到底适用于尤根亦或还是凯恩自己,不过在这种情况下,我怀疑他们两个都不想拖延时间。

 

“这样就能摆脱他们了。”副官发表了他的见解,这时还魂者围在天花板上的缺口处团团乱转,显然无法理解我们的突然消失到底是怎么回事。

 

“除非它们中的某个家伙掉进洞里。”我不愿意等着查明可能性和地心引力是否能够实现那些决心不做到的事情。我率先向着远处的灯光走去。“留神脚下,”我补充道。“主通道看上去很深。”

 

下水道本身大约3米高,带有一块拱形的混凝土天花板,大部分沿着这里流淌的臭水被限制在隧道中间的一条沟渠里。两边的地板刚好没在水面以下,尽管每一举步时,水波就会溅在我们的靴子上,但我们还是能以相对较快的速度前进。尤根犹豫了一会儿,为应对可能出现的麻烦,趁有这会儿还有机会便切换了自己的武器,为热熔枪完成了充能,而后涉水跟在我的身后。由于这样使得他光枪上的手电筒无法正常照明,所以我打开了自己的手电筒,而看到在脚边打转的破烂后,我一时间还有些后悔。

 

我们刚刚前进了一百米,一声响亮的落水声就提醒我那件不可避免的事情终究还是变为了现实,至少有一只行尸掉进了我们身后的洞口。我回头瞥了一眼,刚好看到另一个模糊的身影落入到了洞口下方的污水之中,看来它也和同伴一样被上面的尸群挤了下来。警觉的尤根转过身来,击发了热熔枪,但我不知道他是否击中了其中一只还魂者:灼热的回流煮沸了目标点周围的污水,一团散发着臭味的蒸汽撕扯着我的喉咙和鼻腔,熏得我双眼生疼。

 

“应该使用光枪的。”他的语气显得颇为懊悔。

 

“继续走。”我有些担心地瞥了一眼充斥在下水道中的人造雾堤。在几秒钟内它就完全包围住了我们,将能见度降低到了几米的范围内,让我们的手电筒失去了效用,光线照在薄雾上又反射回我们自己身上。我熄灭了手电筒,宁可依靠回声的模式来让自己靠近墙壁,只希望这薄雾不会突然变窄或是完全消散。随着我们熄灭了自己的手电筒,远处的微光断断续续通过水蒸气射了过来,这至少为我提供了可以追寻的方向。

 

我倾听着身后黑暗中某处那蹒跚脚步所激起的不规则水花飞溅声,拔出自己的武器,尽可能加快了自己的脚步。由于周围的薄雾使声音变得有些模糊,很难说我们后面跟着多少还魂者,不过至少我们的视线也开始逐渐变得清晰。向前又走了几米后,我追寻的光源变得更加明亮,我能够分辨出身边长满青苔的围墙的模糊轮廓。同时这里的低语声也变得更加响亮,为便于保持方向,我竖起耳朵,很是感激它带给自己的额外帮助。我仍旧分辨不出任何具体的词汇,不过那似乎是几个人正在交谈。

 

“我们不应该向他们发出警告吗?”尤根说道。

 

“我想我们应该这么做。”我附和道,假装自己也抱有同样的想法,而不是指望趁着还魂者会被新鲜的猎物吸引而从旁边悄悄溜走。再者,待在这下面的家伙很可能对这里的隧道系统了如指掌,足以指引我们以更快的速度到达目的地,而用不着我们自己去做那二选一的选择。抱着这样的想法,我转向破墙上那透出光亮的壁龛,果断得便仿佛那是自己一直以来的目标。

 

正如我所料,这道缺口把我们带到了一道金属门前,它几乎和我们起先藉以进入隧道的那扇仿制品一模一样,要说有什么不同的话,那就是面前这道门是半开着的,所以才将光线和房间主人的声音泄露进了下水道。我正打算把门推开,副官猛地伸出大拇指,冲着它的方向做了一个反对的手势。

 

“科教教士也不会喜欢这样。”

 

“是的,他们不会。”我表示同意,停下来查看浮刻在门上的机械神教符号。那玩意儿已然污损,显然是被人用锤子反复敲打过,但我不确定这到底是蓄意破坏,亦或只不过是企图强行闯入而造成的附带效果。然而我并没像自己先前打算的那样,猛地把门推开,大踏步地走进去,而是将门打开到刚好足以允许我们通过的程度,准备好了自己的武器,然后迈步走进了门后的空间。

 

这似乎是一间调节室,用以调节下水道中突增的水流。整体呈现为一个巨大的矩形蓄水池,周围是一圈金属网状过道,高度大约是在墙体的三分之二处。尤根和我所站的位置边上有一架通向上层的梯子,而且根据我对此类环境的那种本能的亲和力来判断,狭窄步道上的金属门很可能连接着我们先前被迫离开的那条隧道。然而所有这些与我们在这房间里发现的东西相比都显得无关紧要。

 

对于我们和房间的主人而言,很难说谁的被惊吓程度更胜一筹:因为尤根和我原本预计的是有一群下水道工人蜷缩在这下面等待危机结束或是还魂者找到他们。而对于被我们误闯进老巢的异端分子来说,他们对这次不期而遇也很震惊,毕竟按照他们那类家伙的思维方式来看,他们都抱有一种认为自己足够机智能够平安躲过搜查的错觉。尽管如此,你可以肯定的是尤根和我率先回过神来,这可能是因为我二人的生活总是伴随着这类令人不快的意外,而我们对此都习以为常。

 

“闯入者!”离我们最近的那个家伙咆哮道,大概是为了防止其他人都没注意到有两个全副武装的外人正站在他们面前。这个发出尖叫的男人衣衫褴褛,在那满身污垢的对比之下,尤根闻起来都比他要香得多。一时间我发觉自己很想知道他和他的同伴们到底是不是一群无害的下水道拾荒者。不过随后等我注意到在他前额正中央有一个脓包组成的倒三角符号,心中所有的疑惑登时烟消云散。此前我见过很多混沌的扭曲产物,足以认出这印记正是纳垢崇拜者的标志。我立刻用链锯剑发起攻击,用这个堕落之辈的内脏装点了我们周围的环境。

 

必须得说,此举带来的改善效果并不十分明显。地板上满是污物,光是我们立足之处就足有几厘米深,但在其它地方,为了某种明确的目的,这些污秽之物被累积成堆。尽管这场面令人厌恶,更不用说那熏天的臭气,但当我注视着它时,心中生出了一种挥之不去的熟悉感。然而我无暇思考它的含义,毕竟这时有更多精神错乱的家伙挥舞手中生锈的刀子和削尖的骨棒,略有些打滑地冲过覆盖着粪便的地板,向我们发起了攻击。我举起激光手枪,射出一阵弹雨,撂倒了其中一个家伙,随即转身挡开另一名异端分子的攻击,当他那剥落的刀刃与我那高速旋转的锯齿撞在一起时,立即爆裂成了一堆锈迹斑斑的碎片。不等我处决他,尤根那把热熔枪射出的鲜艳闪光点亮了整个房间,就和往常它在狭窄空间里所做的一样晃得我眼花缭乱,而那个卑鄙之徒借机避开了我的攻击,抓住我一瞬间的茫然,将手中细长的金属残片对准我的肋骨中间猛刺过来。我轻而易举地避开了这拙劣的攻击,齐肘砍断了他的胳膊,他猛地跌倒在地,口中狂嚎不止,与此同时我的副官又把他的另一名教友烧成了灰。

 

“闭嘴,”我烦躁地说道。“不要妨碍我思考。”我对着他的喉咙就是一脚,踢碎了他的喉骨,让他彻底安静了下来。这名异端分子翻来覆去挣扎了一会儿,终于因为呼吸困难而丢掉了性命。

 

“真是令人终生难忘的一幕。”一个声音慢条斯理道,这时邪教的首领大踏步走上前来向我们发起了挑战,他那懒散的从容派头俨然就像是一个塔罗牌玩家认为自己拿到了所有的“审判官”。尽管长满了肿瘤和发炎淋巴节的畸形身体使得他相比于人类更像是兽人,但行动时却带着一种非人力量赋予的轻松惬意。一只因肿胀而无法睁开的眼睛还流着脓水,而另一只眼中则闪动着狂躁。当他以令人惊讶的讲究通过那一堆堆污物时,几乎看都不看自己那些被肢解或是被汽化掉的随从,期间还时不时停下来将腐烂的水果或是腐败的老鼠尸体回复原位。“但我会直接使用慈父的恩赐了结你们的性命。”

 

“而我会使用一把激光手枪送你回老家。”我没心思与疯子斗嘴。在讲话的同时我扣动了扳机,用一发光弹射穿了他的脑袋。伤口中涌出了一股腐败的脓水,他被打得身子摇晃,脸上现出一种近乎于滑稽的惊讶表情,随后令我沮丧的是,那病态的皮肉开始自行回流凝聚,紧密结成了一个仍在渗出脓水的新鲜溃疡。

 

“又是个该死的巫师,”尤根小声嘀咕了一句,举起了热熔枪。“为什么我们总是遇到巫师?”

 

“并非总是巫师,”我提醒道。“有时候是基因盗取者,或是太空死灵,或是变种人,亦或是些别的……什么东西。”

 

“每次我们下到洞里都能遇见巫师,”尤根兀自坚持己见,语气中带着他通常在自认为受到委屈时所表现出的那种过度的固执。“这很不正常。”

 

“这种粗鲁的行为不可饶恕。”异端分子说道,那口气听上去就像是我刚在他主持的正式舞会上做出了某种失礼的行为。他伸手从屋子中央一堆污物中拽出一个人类的头骨,那上面仍还沾有少量腐肉,而我突然醒悟自己那挥之不去的熟悉感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整个房间就是这座城市的三维立体图,和我们作战指挥中心里的全息影像一样,只不过是用污物和废料代替了光线。而这头骨一直被安放在代表总督府的污物堆上。“我本打算让你们分享慈父恩赐的喜悦,但尔等不配领受这样的荣耀。所以我只能招来一些祂老人家的宠物,把你们撕成碎片。”

 

“那么祝你好运。”我说道。至此这整件事情就能解释得通了。那一定就是行尸们涌向总督府的原因——这个疯子找到了能够指挥它们的方法。萨米尔告诉过我他曾在费兰提斯上看到过同样的情景,不过当时我没料到自己也会亲眼得见。“你真的认为自己能用一个还魂者的脑袋差遣它们吗?”

 

“为什么不呢?”可以这么说,当他大放厥词时,那一只完好的眼睛里散发着疯狂的神采,不过实际上自打我们见到他的那一刻起,这一点便已是显而易见。如果有人想把自己的灵魂出卖给肉体腐败的化身,并且祈求它让自己百病缠身,那么要我说,打一开始他的脑子就不正常。“他们的复活是纳垢给祂老人家少数忠诚追随者的恩赐。多年来我们忍辱负重,在僵尸神的走狗面前隐藏自己的真实信仰,才最终等到祂老人家开恩,将祂的祝福恩赐给我们这个世界。”

 

“我不愿打破你的幻想。”我说道。“但瘟疫携带者最终到达雷恩托尼亚纯属偶然。他们可能被重新部署到任何地方。而我不认为一颗帝国治下的星球会没有几个容易受骗,想要给粪堆之主拍马屁的傻瓜。【注:这并不完全正确。举例来说,我怀疑在泰拉和火星上不会存在任何混沌邪教,而且星际战士战团所在的各个世界上黑暗之神的追随者往往就很稀少。】而你也没什么特殊的。”

 

“特殊到足以与我们那些永生的兄弟们心意相通也就够了。”他反驳道,显然被刺到了痛处。“那么现在谈话也该结束了。”

 

身后的一个声音令我猛然警醒。我转过身去,发现跟随我们掉入洞中的还魂者已然进入了房间。它们两个看上去几乎同样筋疲力尽,特别是其中那只被尤根在下水道中用热熔枪蒸发掉一条胳膊的家伙,此时这家伙正伸着那条被融化掉大部分兀自冒着青烟的残臂摸索着前进。我挥起链锯剑,一下就砍掉了它的脑袋,随即又用一阵疾风暴雨式的攻击抢在它同伴能用手臂碰到自己之前料理了敌人。在我发动这一系列耗时短暂的猛攻期间,副官手中的热熔枪牢牢地对准了我们面前的巫师。

 

“你刚才说到哪儿了?”我讽刺道。

 

“那么看起来我必须要亲自下场对付你们了。”他微有些恼火。说完他把嘴巴张大到了不可思议的程度,在这一过程中我能够清楚地听到下颌膨胀裂开的声音,紧接着他对准尤根和我喷出一道臭气熏天的呕吐物,对于这样一个身体来说,这分量委实大得惊人。当它落在地板或是那成堆的污物上时,伴随着腐蚀性酸液不祥的嘶嘶声,所有东西都被融化得一干二净。我本能地避到副官身后,事实证明这是个好主意:腐败的喷流在尤根身边散开,无害地流向两侧,我二人毫发无伤。

 

“轮到我了。”尤根扣动了热熔枪的扳机,将这位邪教首领那目瞪口呆的表情连同他剩余那张脸、脑袋还有上半身一并抹除掉了。伴随着液化的噗呲声,抽搐的残躯倒在一座腐臭之塔上,兀自胡乱挣扎个不停。若是我对那一地区的街道布局记得没错的话,那堆垃圾代表的是城内的一块居民区。它的手挣扎着抓起一把把污物,看样子是想要修补自己的身体。尤根向前走了两步,这东西的动作立刻变得更加疯狂和不稳定。随后,等完全接触到尤根那能使亚空间妖术失效的气场时,它最终彻底陷入了沉寂。“你再复活一个试试。”复仇心切的尤根用一发近距离射击蒸发掉了巫师的残躯。

 

“好样的。”我认为他理应受到表扬。随后我走向了那架进门时自己起先便注意到的梯子。那上面的梯阶已然生锈,但看上去还足够坚固,我全速爬了上去,盼着自己离周围那些令人作呕之物越远越好。

 

正如我预料的那样,狭窄过道上的那道门让我们回到了先前被迫离开的维修走廊,我小心翼翼地将门推开,鉴于合页和锁定装置都已完全生锈,我也只能尽量减少开门时的响动。当门被推得半开时,发出了有如被刺刀刺中的屁精一般的尖叫。由于周围环境的干扰,我没有闻到那股预示着副官靠近的味道,而铁门的呻吟又淹没了他的脚步声,所以必须承认当他开口讲话时我着实有些吃惊。

 

“没有发现敌人吗,长官?”他问道。没有发现任何直接威胁的我慎重地点了点头。

 

“我想是的。”我跟在他身后进入了隧道,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我还是将自己的武器牢牢地握在手中:经过我们旅途中这次小小的插曲之后,在我们抵达炮兵阵地之前我不打算将它们还匣入鞘。尽管我还是有些担心,但并没有什么东西突然从黑暗中现身向自己发起攻击。我点亮了手电筒。

 

我立时便为自己的这一行为感到后悔。我们身后马上就传来了躁动的拖脚走路声,我回头瞥了一眼,发现先前追赶我们的还魂者仍还聚集在通往下水道的那条竖井周围。意识到我们的存在后,它们开始步履蹒跚地向我们的方向全速赶来:幸运的是,它们的速度比我二人都要慢得多。

 

“快走!”我催促道。尽管有种想要大幅提速的冲动,但我还是选择了慢跑。我们跑得越快,就会越早感到疲劳,对于不得不进行长距离移动的我们来说,疲劳才是真正的敌人。还魂者或许行动迟缓,但在耐力上有着明显的优势,而等疲劳的我们放慢脚步时,它们就会再次逼近。

 

“我这就来,长官。”尤根向我保证道。随后我们开始在黑暗中孤独地长跑。行进过程相当顺利,极少会遇到障碍物,而很快我们就听不太清身后那拖脚走路的声音,但它从未完全消失。实际上,过了一会儿,那声音开始变得愈发响亮,甚至盖过了我那粗重刺耳的呼吸。我冒险瞥了一眼身后的情况,发现隧道深处赫然出现了晃动的身影。

 

“它们赶上来了。”我发出了警报。副官转身对准后面的黑暗释放了两道灼热的冲击波。

 

“这拖延不了多长时间。”他稍稍加快了前进的脚步。不过说实话,我怀疑在那种距离上副官的热熔枪起不到什么实际作用。“那是什么?”

 

“我不知道。”我再次放慢了脚步。我同样也能听出前面有动静。我手上用力,略微握紧了链锯剑的剑柄。随后我看到远处射来一丝晃动的微光,它似乎正在快速移动。鉴于我上一次在这里遇见意想不到的灯光时的经历,这一发现算不得令人欣慰。正当我开始感到惊慌失措时,微型通讯器里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凯,是你吗?我们能看到前面有光。”

 

“托伦,”我惊讶地问道,试图不让自己的声音流露出过多的欣慰之情。“你来这儿做什么?”

 

“发现你迟到之后,我们有点儿担心,”迪瓦斯解释道,过了一会儿,一队随他一同前来的暴风兵急匆匆从我们身边经过,赶去处理我们后面那群还魂者:根据随后突然响起的枪声判断,他们完成这项任务的热情很是高涨。“所以我集合了一支护卫队,来看看你出了什么事。”当我朝他的方向走了两步后,他脸上的表情骤然一变。“天呀,凯,你闻起来就像是刚从下水道里爬出来……”

 

“说来话长。”我打断了他的话,递出了背包:若是我不能让他赶快去办正经事,那么怕是等597团的最后一批幸存者们被撕成碎片时,自己仍在解释这一路上的经历。“炮弹都准备好了吗?”

 

“为了填装疫苗,我们已经移除了原有的载荷。”迪瓦斯向我保证道。他小心翼翼地接过背包,并让自己的手指避开了包上某些明显的污渍。

 

“好,”我放慢脚步,与他并肩而行。“那么我就只剩下一件事要向你确认了。”

 

“什么事?”迪瓦斯脸上现出了他平素那种热切的期望。

 

“卡斯廷上校有向你传达关于坦拿茶的信息吗?”我问道。





 




编者按:

 

由于凯恩并未对这一事件发表进一步的评论,所以我不得不插入以下这段文字。对此我深表歉意。

 

摘自《凤舞九天:瓦尔哈拉第597团的早期战役及光荣胜利》,詹尼特·苏拉将军(已退役),101.M42。

 

尽管被压得喘不过气,但我们对于总督府以及居住在里面的帝皇选定的代表的坚固防御从未有一丝动摇。整个晚上我们打退了怪物一波接一波的攻势。大约在黎明前一小时,它们突然在一种反常目的性的驱使下,片刻不停地猛冲我们的阵地,这状况就和它们起先抵达这里时一样令人费解。直到后来,归来的凯恩政委用他那代表性的谦逊口吻描述了自己在城市地下隧道里的那番丰功伟绩,我们这才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当时正是整个事件最为关键的时刻,而他在决斗中战胜了那个以邪恶手段驱使腐尸大军攻击我们的混沌巫师。在失去邪恶主人的控制后,它们恢复到了本能的行为模式,许多怪物转而在它们那种残忍掠食性的驱使下开始攻击其它同类。

 

黎明后不久,炮击开始,炮弹在空中爆炸,释放出了圣化的疫苗,那如雨点般的圣水以同样的方式泼洒在交战的生者与亡者身上。就我而言,必须承认,当时的自己不停做着深呼吸,那感觉就像是帝皇本人的化身进入到了我的肺里,而在那一刻,我感受到了陛下的所向无敌,如果我以祂那神圣之名作战,那么不管何等强大的敌人都会望风披靡。

 

尽管还魂者们仍在顽抗,然而它们似乎正在丧失战斗力,在意志和身体两方面都逐渐显现出了颓势,直到最后,它们纷纷摔倒在地,就像所有没有生命的东西一样陷入了永恒的沉寂,而自然的秩序终是回归到了帝皇治下这片多灾多难的边缘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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