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明晰感官

忠诚烈风飞回了家，沿着坚盾纪念大楼的楼梯拾级而上，穿过洞穴，朝月升市中最新的建筑“传送门综合楼”走去。即使不用她的听觉，她也可以跟随魔法来到这个地方——在如此小的一个区域内进行了如此多的传送，在大楼上方造成了持续的雷暴，轰隆不停，任何离得太近的东西都会被电到。

她以毛发竖立作为提示，确保自己在进入影响范围前就早早着陆。头顶上的一条金属隧道保护着她，使她免受这轻微的大气扰动的困扰，其上表面滴答的雨声让她感觉回家了。

当她着陆时，她前面的小马们让开了路，恭敬地低下头。“请起身，破门者们，”她笑着对他们说。“继续工作。”

通过气闸后，她发现一张熟悉的脸正等着她——是她的秘书细微之节，不耐烦地在剪贴板上敲着一支笔。“你迟到了八分钟，忠诚。”

她耸耸肩，拿出申请单，给她看了看总指挥官的签名。至少，她认为那是他写的。羊皮纸上有凹痕，不过还不够深，她摸不清。她通常不得不假设小马们写的就是他们所说的。

细微之节用她的魔力拿走了单据，在她身边和她一起走过大楼的暖气核芯。所有建筑都有这些，外衬散热金属的水管。通过循环月升市液体血液的血管，所有的热量最终都来自同一个来源。但是水泵现在静了下来，表明月球表面上是夜晚。“星星在上你做到了。真是奇迹中的奇迹啊。”

忠诚在城里呆的时间太少了，有时会忘了时间。“你可以以后谢我。我们得到了全部的独角兽团队，但是…只有两天。让他们两班倒，尽可能从他们身上获得每一点魔法技能。”

“两天……”细微之节重复了一遍。她在忠诚旁边匆匆地走着，向楼梯走去，忠诚每走一步她就得走两步。楼梯向下进入月亮的心脏，而不是向上。考虑到那里的温度，还有等着杀死城市里每匹小马的真空，如果可以避免的话，没有小马想挖到表面。“这还不到我日程安排需要的一半。”

她又耸了耸肩。“也许我们可以得到一些非常棒的结果，并得到延期。但是……”她咯咯地笑了。“当我们可以避免用它的时候，我不喜欢把它作为一种策略。让我们……计划尽可能多地完成任务。在月日的两天里，你能安排多少次探险？”

细微之节放慢了脚步，一边自言自语，一边用羽毛笔在羊皮纸上草草写着。可能是在检查她的日程安排。

但这正是她保留一匹像细微之节这样的小马的原因。忠诚可能是一匹有宏大想法的马，但在每一个想法的背后都对应着一百件必须做的小事情。最好委托给一匹对细节很关注的小马。“我不知道两班倒会对生产率计算产生什么影响。理论上，我们仍然可以用这种方式完成项目——但理论无法很好地转化为现实。”

“让我们计划一下，”她说道，跳过最后几步滑翔下到军官的居住区，然后转过身来，为细微之节挡住走廊。“我要和我丈夫谈谈。先按这个安排时间表。如果我对总指挥官的认识不差的话，明天第一声钟响我们就会有那支独角兽队伍。”

“好的，忠诚。我仍然不确定这是否足够，但是……”

“我们会实现这个计划，”她坚持说道。“或者我们将比没有这个计划时取得更多进展。不管哪个都是胜利。”

弧光实际上并不在家。她在里面闲逛了一会儿，尖啸了几声以确保他没有藏在什么东西下面。但她只听到了空白石头的回音，所以她回头朝她来的方向走去。但不是去破门者大楼。

再往下走几层，她就到了那个弧光坚持称为“炼金术实验室”的地方，尽管它的规模还不到他父亲在月升市的实验室的一半大。果然，她在那里找到了他，围着一匹穿着她所知道的最厚的衣服的小马不停转圈圈。

城市里的大多数生灵看到这厚厚的织物和穿着者头顶上的透明泡泡都会感到困惑。但是忠诚立刻认出了它。当她看到时，她本能地抽搐了一下，但立即打消了这个念头。穿这套衣服的小马在动。它不是从死者身上取下来的。“我不想戴上它，”佩戴者说道——一匹年轻雄驹，她听不出是谁。“我不需要呼吸吗？”

“里面有空气，”弧光答应道。“我们需要让它打开，但除非系统内部有负压，否则我们无法让它打开机械装置。别动，火石。”

她沿着房间的边缘蹑手蹑脚地向前走，呆在实验室上方的金属走道上，这样她就不会碍事或打扰任何弧光在做的事。在她看来，整个月升市没有什么能比这项研究更重要。

有几声响亮的机械咔嗒声，然后是沉重的布靴踩在石头上的声音。

“不要惊慌，不要惊慌！慢慢呼吸。如果有什么不对劲，我可以把你弄出来。请安静地坐着，正常呼吸。闪亮，拿螺丝刀来。你看到内部机构了吗？后面的那些隆起物。我想让你伸进去，开始打开它。”

“没问题，弧光。”

忠诚突然向下滑翔，飞过了几个架子的从华纳海姆回收的零件和装备，然后降落在弧光后面的空地上。

“你妻子就在你身后，”闪亮火花说道。

“我知道。”弧光转过身来，但是一点也没有知道她要来的味道。她快步走到他跟前，轻轻地碰了碰他的肩膀。“你不应该和总指挥官在一起吗？”

“完成了，”她说道。“成功了。独角兽们将加入我们。”

“太好了！我们的化肥项目正在进行中。我们所需的所有的氮。”他又拥抱了她一秒钟，然后转身离开。“慢慢地，闪亮！从衣服里冒出来的蒸汽闻起来怎么样？”

“刺鼻，”她回答道。“化学制品。我想不是水。”

“那就别碰它，”他催促道。“让我们……准备好让志愿者脱掉盔甲。”

她后臀着地坐着，当对那件陌生的天角兽衣服的研究工作继续时，她保持沉默。她不需要制造太多的声音来了解正在发生的事情，项目中有这么多的小马时她用不着。他们的话足以让她想象当时的情景，一匹志愿小马被包进坚韧的天角兽衣服，周围的十几个生灵围着他，其中几个帮助拆开与胸甲融合在一起的背包。

最后，他们又把小马拉了出来，并设法把附着的部分移走，以便进一步拆卸。忠诚耐心地等待，直到志愿者和大多数实验室助理都离开了。“那么，我们想从天角兽的时装中学到什么呢？”她问道，声音尽可能的保持中性。她学会了最好不要质疑弧光正在研究的东西。他总是有理由的。

“不是时装。他们的服装很实用。我们……有那么长时间都没想到，因为他们都已经死了。但看看这个。”他用魔法拉着她，把她带到一张桌子前，那件衣服的其他部分已经在那里等着了，现在已经拆成了零件。他用一条腿牵着她的腿，把它靠在织物上。“感觉到那盔甲了吗？”

她点点头。“它……很柔软。似乎不是很好的盔甲。”

他回答的时候听起来很兴奋，好像他一直在等着这句话。“事实上，它的强度足以挡住箭。我们可以用魔法切割它，其他工具都不行。但这不是重点——我不认为它是为了保护他们不受士兵的伤害。它不是那种盔甲。我知道你，呃……不必经常看到它。但是他们的衣服非常结实，通常会把死者的遗体保存在里面。我认为，那是因为它对于天角兽们来说就像我们的空气咒语一样。”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骄傲，但这个结论只是让她更困惑了。她把头歪到一边。“为什么天角兽们还不如我们先进呢？需要一套奇怪的…机械装甲，还有可能会坏掉，需要修理。一只独角兽制造的空气泡泡里面能放进去多少小马，就能给他们提供空气。我们的方式不是更好吗？”

“不！”他在石头地板上跺了一蹄子，就像他沮丧时经常做的那样。这并不是因为缺乏自制力，而是给她的一个信号，帮助她理解她无法看到的表情。“忠诚，泡泡咒语实际上限制了我们能做多少事。想一想，如果我们不需要任何魔法就可以探索华纳海姆，那会是什么样子。我们完全可以想呆多久就呆多久，我们可以想睡哪里就睡哪里，而不需要建庇护所。如果我们愿意，可以旅行探索好几天，无需让我们的探险受到马口中独角兽数量的限制。”

她慢慢地点点头。“我想这是有道理的。我们可以有……单匹小马的月尘行者队伍。不需要独角兽护送他们到处走。节省他们的魔力天赋。”

“当时华纳海姆有紧急情况，”弧光说道。“我们不知道那场灾难是什么样子，但我认为可以安全地得出结论，地面上并没有入侵者部队。他们的对手从上方向他们发射金属射弹，就是这样。他们试图做的事很明显：打破天花板，释放空气，让每匹小马冻死。天角兽们有这种……空气装甲，所以那一开始并没有杀死他们。”

他又向前走了几步，那个背包就放在单独的桌子上。另一匹小马已经开始准备将它切开，不过具体细节太精细，声音无法向她展示。“在这个背包里有一个炼金术般的过程。每一套盔甲都有它自己的…存储化学物质的一些罐体。我还不知道是哪一些，但我确信月升市的炼金术能力会让我们发现这个秘密。显然，如果没有空气泡泡，我们需要其他方式得到空气。”

“那么你是说那个背包…能做到破冰者们做的事？还有空气军团做的事？里面的水会分解成氧气？没有足够的空间容纳…”

“我认为不完全一样，”他说道。“具体细节……对你来说可能太无聊了。但我认为，相比于破冰者，它的功能更接近空气军团。每个背包里都有三个小罐。之前很难找到一个完整无损的。但我想我们终于找到了。有一天我们可能可以做到类似的事，任何小马都可以自己在表面行走，而不仅仅是独角兽。”

“崇高的目标，”她说道，再次依偎着他。她不太在乎他的几个助理离得很近可以看到。破门者们做的一切都是她的。只有公主和总指挥官可以把那些拿走。“一只独角兽一门心思想让自己变得不必要，貌似好奇怪哟。”

他咕哝了一声。“有什么事你没有告诉我吧。你几乎从来没有这么……”他隐隐地抽动着一只蹄子。“你真的对明天收获肥料那么紧张吗？”

“不是，”她说道，音量降低到耳语水平。“我对当妈妈感到很紧张。我真的没有一个能作为学习榜样的母亲。”

她的话达到了预期的效果。弧光踉跄地离开了她，身上突然充满了震惊和惊讶的味道。“你……不是开玩笑。你其实是认真的。”

“当然，”她回答道。“我想，这一次……”她的话慢慢地说了出来，某种痛苦让她哽咽了一阵子。“我想这次我们机会很大。月亮不会带走另一个小生命了。我们已经给她献上了足够的血，该轮到我们得到更好的东西了。”

“事情并不是那样的，”他说道，把她拉近，这次似乎一点也不害羞。“忠诚, 我们不能只是希望事情会有所不同。和我妈妈谈谈，联系一下海藻大夫。近二十年来，她一直专注于这件事情。让我们…寻求一些帮助。只是为了确保。”

忠诚张开嘴想回答——可能是为了和他争论，不过这主要是习惯成自然。也许是关于当他们在太阳暴君蹄下遭受了这一切痛苦之后，她是如何不能信任一匹仍然忠于太阳暴君的小马。

但随后她听到了爆裂声。一种可怕的破碎声，震动了整个月升市。她独特的灵敏听觉让她得到的信息比大多数小马可能听到的要多。她不只是听到一声巨响，而是确切地知道它是从哪里来的。冰矿。声音主要是冰破裂的声音，但也夹杂着大量的岩石破碎声。

接着是轰鸣声。她的皮毛在一阵突如其来的微风中微微飘起，这是她第一次感觉到风在往下拉，而不是向上拉。朝着矿井刮去。

星星在上。

警铃开始响起来，把她用来尝试听到实际发生的事情的声音弄得一团糟。小马们开始尖叫，有些跑了。弧光自己的一位助理说了一些关于在一切都太晚之前“赶到传送门那里”的事情。

忠诚不是总指挥官。拯救月升市不是她的工作，因为这是她父亲的工作。但这无关紧要。当小马们在她周围四散奔逃，逃离危险时，她向门口飞去。

“你在干什么？”弧光在她后面喊道。“你刚才告诉我你怀了一匹小马驹，忠诚！我要带你到传送门去！”

她低头怒视着他。“如果月升市死了，我们也会跟着完蛋。这事发生的时候我们在不在华纳海姆前哨那里根本不重要。”

弧光没有办法跟上她。这事蠢透了，考虑到他拥有的魔力实际上做一些事情时会更有用处，比能透过墙壁看到两匹小马或品尝出不同的金属更有用。但这并不重要。她不可能袖手旁观，也不可能按照警铃的要求躲在自己的房间里。

至少当她越过避雷针时，天空是晴朗的。这里的风更大，不过没有她预料的那么大。这座城市最终失去全部空气的那一刻应该比这更具戏剧性。她想象着小马被吹到表面上时会尖叫，但是……这只比城市上次过热时稍微激烈了一些。

当然，随着她越来越近，情况变得越来越激烈。警铃声、小马尖叫声和恐惧的蹄子声被一种稳定的呼啸声淹没了。当她飞行时，她意识到她能通过魔力感觉到的两匹小马都赶在她前面到那里了，并站在冰矿的入口处。

当她年幼的时候，她记得能够看到巨大的冰块伸进洞穴本身，如此之大，以至于她几乎无法想象它会变得越来越小。但是现在，整个冰矿层都消失了，矿井挖进了岩石里。小马们聚集在入口处，一股持续的风吼叫着从他们身边吹过。

“怎么回事？”她问道，在队伍的最前面停了下来，并问了最近的小马。她无法从声音中清楚地知道他们是谁，尤其是在风声压倒了所有细节的时候。比她个子大，这是她确定能听到的全部。

当他们说话的时候，听起来像是矿工。“挖掘。我们以为我们在打开一条通往其余冰层的隧道。看起来……那里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多。一直打通到上面了。”

“每匹马都回来！”半影从她身边飞过，不过她并不是专门对忠诚说话。她吼了一声，然后附近的每匹小马都静静地听着。“公主马上就要用魔力坍塌山洞，封闭这座城市！现在就后退，否则就去死。”

忠诚再次飞到空中，无视下面熙熙攘攘离开的矿工马群，迅速赶上了她的母亲。她可能是整个城市里唯一一匹在这样喧闹声中忠诚能跟着的小马。“妈妈，我们真的没有冰了吗？矿工们说……”

“你来了？”那匹蝠马在空中慢了下来，转身怀疑地瞪着她。“你不是该从事破门工作吗？”

“下一次探险在明天，”她回答道，语气带着点辩护。没有多少小马能指望能从她那里逼问出解释，但是半影就是其中之一。“我回来见了总指挥官。没有冰我们怎么办？”

地面又隆隆作响。忠诚感觉到了蹄子下方魔力的暴涨，然后地面下沉了整整三米。他们周围呼啸的风停了下来，就像开始起风时一样突然。冰矿场的入口坍塌了，岩石融化时变成鲜橙色。

过了一会儿，公主自己出现在空中。她是第一匹打破震惊后的沉默的马。“月升市的小马们——危险已得以避免。确保在此位置不再进行挖掘或采矿。干扰岩层可能会重新打开一个缺口，并将更多我们的空气泄漏到外面。”

半影飞回公主身边，但是忠诚没有跟着她妈妈。她降落在马群后面。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某匹小马从她旁边马群中的某个地方问道。“每年他们都需要更多的冰。他们不能指望我们从月球表面开采。”

“没剩下可采的了，”另一匹小马回答道。“我猜我们踏马的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