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澄净心智

梦魇之月并没有给他们带上枷锁进行公开惩罚——也没有做任何伤害他们的事。当传送的那种冰冷黑暗从她身边消失时，公主甚至没有和他们在一起。

她也没有把他们送到一个秘密实验室去，而是传送到仪式室里她自己的王座前，那些试图尊崇公主的生灵造访的地方。现在这里有几十匹马，默默地向她的神殿鞠躬祈祷。

至少之前是这样的，直到他们俩在空气的呼啸声中带着碎冰出现在这里。一些生灵尖叫起来，而另一些只是指着他们。忠诚不需要自己发出任何声音就能看到这样的骚动。

“你们解释一下，”一个声音问道。是祭司，忠诚最不喜欢的小马之一。“独角兽，解释一下你为什么不尊重公主的圣殿！你们两个太年轻了，没资格在这里做礼拜。”小马们已经开始围住他们了。

忠诚转身，怒视着虔诚的崇拜者们。

“我们是被派来的，”弧光说道。“在我们完成了一项神圣的使命后，公主亲自把我们送回这里。如果你干涉我们，我想她不会喜欢的。”

这让祭司大吃一惊。他咕哝了一些粗鲁的话，可能是他没料到他们会听到的。当然是关于她，以及他认为像她这样残疾的马不太可能对公主有任何的用处。

但是弧光的坚定不是假装出来的，结果是立竿见影的。小马们往后退，一边俯身鞠躬，一边咕哝着小声的祈祷，让出来周围的路。

“是哪里？”神谕者问道。“公主为什么要派一匹残疾的小马驹和一个巫师的不学无术的孩子去做她忠诚的仆人能做得更好的事？”

“你去问她，” 在弧光说话之前，忠诚直截了当地说道。在梦魇之月的怒火下幸存之后，她不会再害怕这样的混蛋了。也不是说你她以前害怕过。一些生灵可能不尊重她，但他们不会伤害铁羽的孩子。她的母亲是月球上第二危险的生物。“我们听从了她的话。我们被指示回家。”

她大步向前走去，就走向祭司之前挡住路的地方。他在最后一刻让开了，喉咙里又发出了一声反对的声音。“我们会和她谈谈，”他说道。“我们的公主，月亮和月亮上的一切的主宰，圣洁美丽，但选择如此软弱的仆人却不像她会做的事。”

忠诚没有留下来听他说话。也许公主会有些尴尬的问题要回答——但，是她把他们送到这里的，所以这就是她的问题。

他们走进了月升市那些熟悉的大厅，穿过皇家建筑和住宅区之间的一条隧道。他们默默地走在一起，忠诚使用弧光的蹄步声引导她穿过城市中的这一个陌生的区域。她并不经常进行这样的旅行。

偶尔他们会穿过敞开的门口，进入满是正在欢庆的小马的房间。这些小马被给予了整整一个月日的时间来庆祝成年，之后就要恢复服务奉献的生活。他们现在已经度过了好几天，那些时间花在了她徒劳的使命上。

“我……”他们一走到一段没有其他小马的楼梯间，她就开始说道。“我非常感谢你为我这么做，弧光。你本不必这么做的。没有你……”

“没有你，”他纠正道，把一只蹄子放在她的肩上。“月升市将会是一个不同的地方。星星在上，忠诚。你竟然告诉公主该怎么做。”他的声音听起来很遥远，充满敬畏。“我从未想过……我从未见过像你这样勇敢的生灵。这可能是有史以来做到的最不可思议的事情。”

她把头稍稍转向一边。“每当我父亲认为我没在听的时候，我就会听到他谈论月升市的各种问题。他必须带上所有问题负重前行，我不知道你是否知道。城市里发生的一切错误都是他的错。很多事情他能解决，但是…有时候没有办法解决。他有时会和我妈妈谈论这件事，然后他们会为他应该做的事争吵。不管那是什么，他从来没有做。”

“现在要看我们继续他们的工作了，”弧光说道，声音很严肃。“事情总是这样。我们继承了上一代留给我们的世界。我们必须让这座城市变得伟大。”他把声音降低到耳语，尽管她仍然听不到楼梯间里有小马和他们在一起。由于她的听力很好，而且楼梯间总是那么封闭，她对自己的估计相当肯定。他们是单独在一起的。

“这是我们唯一能有的城市，”弧光继续说道。“所以，不管这些问题是什么，都要解决……它们到底是什么？我从来没有听过我父母谈论过这些没有小马可以解决的事情。他们总是…忙着想出一些新点子。”

“以后吧，”她说。“也许我们会想出办法……但你会比我想出更多。我更像是一个探险家，而不是一个思想家。我想这就是现在的状况。带领去华纳海姆的旅程，让小马们学东西。我们将了解所有的秘密，安葬所有的死者。”

她想离开，但是弧光拦住了她，拉住她的前腿。“忠诚，你…你在上面经历了什么？你为什么要到光里去？”

“因为它很友好，”她回答道，在他身边坐下。“我不知道我和公主谈话时你听到了多少。北极星是…”在不知道答案的情况下，她决定接受公主说的话。“天角兽们留下的一部机器。它守护着什么东西，像一把…有史以来最大的剑。是比任何小马都强大的东西。”比公主更强大。当她想杀我的时候，它保护了我。“当我触摸它时，它向我展示了一些东西。形状、颜色……我看到了。我以前甚至无法描述它，但现在……我知道了普通小马的感觉。”

她脸色阴沉了下来，一蹄子跺在石头地板上。“我请求它修好我的眼睛，但它没有。北极星就是我失明的原因。它…我不知道怎么回事，真的。但我认为它是在利用我来观察这个城市。每匹小马都知道我有点奇怪…我妈妈不是活物，我本不可能出生的。事情一定是这样发生的。我为出生付出的代价是……失明。”

“我不知道这是否有区别，”弧光说着，又轻轻地碰了碰她的肩膀。“但这似乎是一个雄驹朋友应该说的。我不喜欢小马说你残疾。我觉得你很漂亮，而且……你看不见我也不介意。”她是看不见，但她不需要看就能听出来他脸上的尴尬，闻到空气中浓浓的尴尬气息。

这一次，她回应了。“你说得对，”她说道，在还没来得及害怕做任何事之前。她把头靠在他的胸前休息了几秒钟。“这是雄驹朋友应该说的。”

他们就这样呆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她听到一匹小马从楼梯上向他们走来，他们就匆匆忙忙地走了，仿佛他们一开始从未去过那里似的。

忠诚并没有和弧光在一起更长时间，今天不行。他们都因旅行和与公主的遭遇而精疲力竭。他需要睡觉，而她自己也需要一点时间独处。

忠诚向自己的家走去，不想巧取或林荫因为这次旅行一起教训她和弧光。下次她去那里时再接受批评吧——接受他们的指责完全是公平的。只是现在不行。

旅途让她太累了，完全心不在焉，直到她关上门才发现里面已经有一匹小马了，她意识到她可以看到母亲站在隔壁房间里。她就在屋里等着，一只蹄子不耐烦地点着地。“你为什么不进来，忠诚烈风？我一直在想你。”

她耸耸肩把鞍袋拿下，挂在大厅的挂钩上，然后走进厨房。她可能每走一步都会掉一点月面灰尘，由于旅途劳累而体味难闻，但她并不在意。她妈妈可能连气味都闻不到。“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她说道。“反正你从来也不在这儿，你为什么在乎？”

她说这话时半影本能地紧张起来，不过她没有试图掩饰。以为她和一匹看不见她的小马在一起，可能让她觉得不必担心那个。

但是忠诚看着她走进厨房，她自己已经在那里的餐桌边等着了。没有食物——半影从来没有像弧光的父母照顾他那样给她做过饭。她只是没有太多养育孩子的本能。

“我知道你做了什么，”半影说道。“我实在想象不出有什么比闯入梦魇之月的圣城更愚蠢的事了。她对那个地方的死马比对住在月升市的活马更有占有欲。”

忠诚跳到一张椅子上，模仿出对母亲的怒视。“我知道这可能会发生。我知道这可能……会很糟糕。但我不在乎。要么我会成为一个月尘行者为月升市服务，要么…我们会死。我不知道会是哪一个。”

“很勇敢，”半影说道。“但也难以置信的愚蠢，但是……很坚定。我想这是值得钦佩的。至少我没有生下一个懦夫。只是一个不知道自己极限的傻瓜。”

她咬紧牙关，想就在那里对着她尖叫。但她再也不会像小马驹一样了。她今天已经证明了自己。如果她能在公主的怒火下活下来，她可以经历任何事情。“我不在乎其他小马说我有什么极限。我做到了。我去了北极星那里然后回来了。发生了其他一些…事情公主不许我谈论。但重要的是月升市将会改变。梦魇之月会让我带领去那里的探险。我不确定什么时候……也许她会希望我长大一点。但很快了。”

“什么？”半影在座位上抽搐了一下，一时不知所措。不管她在期待什么，都不是那个。“你是说……不。梦魇之月甚至不让小马跟她说这件事！即使是铁……即使是他也不能和她谈论这件事，而不会使她……愤怒，失去理智。她拒绝了解这对月升市意味着什么。我们都有我们的…多愁善感。而你竟然公然践踏。”

忠诚用翅膀耸了耸肩。她不能再做更多了，她被命令不要说起他们的谈话。“如果你愿意，你可以问公主。但是我做到了，妈妈。也许我不会成为一个月尘行者…但我会成为同样重要的小马。我将帮助解决那些月升市没有小马能解决的问题。我将不仅仅是一匹生下继承者然后死掉的雌驹。我会有用处。”

“那……”半影抽泣起来，表情难以辨认。但是像情感这样的小细节总是很难判断。她学会了观察母亲的尾巴和耳朵，寻找细微的迹象——即使她已经死了，她仍然是一匹蝠马。但是这次她找不到了。“我希望你没有去。你应该先跟我谈谈。我本可以警告你的。”

“我试过了，”她平静地说道。“而你只会说其他每匹小马总是说的话。我应该知道我的位置。我为什么要当一名月尘行者？我的位置在我选择去的任何地方。如果我选择的话，会和弧光一起。或者也许在外面帮助月升市。失明并不能阻止我。”

一片短暂黑雾暴起，半影从房间的另一边消失了。这不是弧光能做到的一种传送方式——她周围更多的是魔力的缺失，而不像他用的是力量的暴涨。但半影并不是逃跑，而是突然出现在她身边。她差点被她弄瞎了一会儿，不由跌跌撞撞地后退几步。她并不厌恶她，也不像其他小马那样害怕她。但是半影和她在一起的时间太少了——几乎没有真正养育过她，她们之间的任何接触都感觉不自然。

“灰烬烈风会为你感到骄傲的，”她说道。“他……直到生命最后一刻都关心着月升市。即使这让他受伤，他也…一直在照顾我们。你很像他。”

那句话让她破防了。忠诚又开始抽泣起来，她一生中从未因为梦魇之月这样哭过。她的母亲可能很奇怪，很疏远，但她的父亲却不一样。他就是她想帮助月升市的原因。“这不公平，“她尖叫道。”其他每匹马都有他们的父母，但是铁羽…他是第一任总指挥官。他做的比任何小马都多，他却走了。”

“我知道，”半影低声说道，把一只翅膀绕在她肩上。半影给马的感觉像往常一样寒冷和麻木。但是没有腐烂的臭味。更像是几分钟前她永远地死去了。“我们刚见面的时候……我试着让他接受梦魇的礼物。他本可以的，那么多次…那样我们都还会有他。但他从来没有这样做过。他不想要月升市被…一个梦魇所领导。他想要身边的每匹小马变得更好。他成功了。多亏了他，我现在更好了。公主也是。”

这一次，忠诚没有把她推开。“我也是，”她说道。“但这仍然不公平。”

“没什么是公平的。”半影又抱了一会儿，然后离开了。“亲爱的，我可以看出来你已经精疲力竭了。我会让你睡一觉的。但是明天，我想听听这事。你要告诉我一切。当小马开始去那里的时候……我会和你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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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希望是好事情，”锁甲说道，声音相当不耐烦。“如果你没有带着有用的信息回来，我就不能一直把部队派给你。”

忠诚张开翅膀，不过她实际上并没有在总指挥官的办公室中开始踱步。这些年来，她养成了一点克制。“如果你问我是否发现了天角兽的武器——不，我还没找到。但没关系，锁甲大人。月升市正在学到的……比这更重要。”

锁甲是一匹矮个子小马，不过小马国的出生的老一辈在月球出生的马看来都这样。随着年龄的增长，他的体格越来越结实，就像他们挖掘出来用来建造新生活区的古老石头一样。他的口音在她听来总是很奇怪，就像他的气味一样。但他是总指挥官，这意味着他是她的世界中最重要的小马。

“没有什么比我们神圣的复仇更重大的了，”他说道。“梦魇之月命令—”

“命令我们的军队随时准备回去，”她打断了他的话，大步走到办公桌前，隔着桌子盯着他。她低声急促地说话，只给他一马听。“锁甲，你和我一样了解真相。梦魇之月在我们有生之年不会带我们回家。坚持一切都必须有用于战事是愚蠢的。我们的曾孙辈马驹可能才会需要担心这一点。”

锁甲他在座位上一动不动，甚至连重心都没有移动。但有一刻，他的气息变得更加刺鼻——她猜是他对她的失望。他不是唯一一匹有点生气的小马。“忠诚。我对你尽可能地耐心了。公主坚持你所做的一切必须被允许继续下去。但你眼光看得不够远。你没有坐在你父亲的位子上是有原因的，不是因为你的眼睛。”

听到这话，她的身体绷紧了，怒视着他的方向。至少从小马们的反应来看，她已经很擅长假装怒视。弧光告诉她，当她做得对的时候，她那浑浊而茫然的眼睛让马觉得特别毛骨悚然。“是吗？”

“是的，”他说道。“你缺乏远见。”他从座位上站起来，用翅膀指了指。“跟我来。”

她照做了，尽管她似乎不太可能听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但是如果她想有机会得到她下一次挖掘所需要的马力资源，她需要的不仅仅是银针的默许。她需要总指挥官在申请表上签字。

他们走到阳台上。锁甲没有使用她父亲的旧办公室——他的办公室是斯巴达式的，可以俯瞰阅兵场。他们一走出去，她就可以听到下面小马们杂乱的回声。金属撞击着金属，小马在剧烈运动下发出吃力的声音。那些声音在洞穴的拱形天花板上回响，和月升市的许多其他声音混合在一起，但她知道他们有多少士兵。好几百，哪怕是今天。

“如果你得偿所愿，你会让所有这些雄驹们放弃他们的职位？停止训练？”

她不想回答——这是个陷阱，一定是。但他能看到她的表情，然后推断出来，所以没什么损失。“不是全部。我们需要维和者。”

“好的，维和者。那么……假设说，两百匹好雌驹和雄驹们。其余的马去造砖，铸金属，吹玻璃。”

“还有农场，”她补充道。“还有学习。学习很重要。”

“这就是为什么你不能当总指挥官，”他说道。“我知道你看不见他们——但你在下面那里听到的是团队精神。这是传统，也是历史。那些在月升市长大的年轻小马正在接受战斗过的小马们传授的技艺。他们将延续这一传统，他们的孩子和孩子的孩子也将如此……为了逃离这个地方并向太阳暴君复仇，无论需要多少代。”

“我不明白，”她说道。她不爱争辩，知道如何不去激怒他。她尽可能诚实地说话。“为什么不等到我们能回去时，再组建一支军队呢？”

“因为那时就太晚了，”他说道。“我们需要那些一生都在为它做准备的小马。我们不知道哪一年或什么时候能回到小马国。因此，每一代都必须做好迎接挑战的准备。如果这一光荣传统被打破，它将无法重现。我们将用新手与暴君经验丰富的军队作战，我们将再次输给她。”

她咕哝着，把翅膀紧紧地收在身边。“我明白，总指挥官. 我不是真的建议我们应该……我只是回答你的问题。”

“我知道，”他说道。“但是你必须相信我。铁羽信任我。他命令我为我们的返回做好准备。我要遵守他的命令。”

那是她的突破口。锁甲仍然对第一任总指挥官忠诚。她是他唯一的孩子。“我父亲也给了我指示，锁甲。我做了他想要的…但我需要更多马力资源。遗址挖掘需要很多蹄子。求你了，把你的独角兽团队交给我。”

他转过身来，从他的沉默中，她猜他在上下打量她。“这次你在找什么？”

“氮，”她说道。“这是…你看，这就是我们的作物遭受如此多损失的原因。我们学到了…植物需要它，好吗？我们不能创造它，那是不可能的。但是植物和遗体中有它。我们将建造一个肥料厂，并开始回收利用他们的旧花园。伟大的天角兽们留给我们很多这些东西要处理。等我做完了，我就知道铁羽的孙辈们将总能有足够的食物。”

也许她那样用她父亲的名字是不对的。但是锁甲似乎没有注意到，她怀疑铁羽恐怕也不会在意。都是为了月升市好。

“好吧，”锁甲最后说道。“两天。两个月日，然后我要召回他们。好好利用你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