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特尔从军记(4)

不巧的是，罗多克王国向我们宣战了。我明白，我的性命又悬于刀尖之上了。在此后的几场战斗中，我靠着格罗斯教我的剑术，劈开了六个敌人的脑壳之后，我升阶为了一个重骑兵。

我同时得到了一把手半剑，一杆骑枪，当然，还有我的新坐骑。我欣喜若狂，向格罗斯先生连声道谢。要知道，我的马术也是格罗斯先生教我的 ，不然我怎么会成为一个重骑兵呢？为了祝贺我，他亲自为我牵马。我谢过他，用力地踩着马镫，跨到马鞍上，抓住缰绳，骑着那野性而不失优雅的动物兜了一圈。说实在的，我感觉快被马颠散架了——那是一匹烈性子枣红色的公马。我勉强骑回去，“您看我骑得怎么样？”“你这状态可不太适合打仗，再多多练习吧！”格罗斯先生说。“好啊，还希望您多多帮忙。”

约摸两三天后，我们一行人到了艾伯伦村附近。当时，我们的军队只有30骑士，和一群新兵。我们看到了什么呢？我们惊讶地看到天边隐隐约约被抹上了血红色，眼前一片焦土，寸草不生，地面上尸横遍野。唯二会动的东西，只有一群盘旋在上空的乌鸦，哀叫着；和歪脖树上被绞死的可怜人，被绳子勒住，随风摆动，绳子发出了吱嘎吱嘎的声响。新兵们早已大惊失色，不寒而栗。“可恶，我们的村庄被敌人掠夺了!”格罗斯先生咬着牙，“我们不能放过这些恶棍!”“我们去看看!”女王喊道。但是我们一到村口，就看见右边距离我们不到120码的的丘陵处钻出一根旗杆，挂着一面旗，上面画着一把弩，一群敌兵从地平线处冒出来。我们被伏击了!

只见一支罗多克军冲了出来，大概有100多号人。他们穿着光亮的锁子甲，戴着精致的铁盔，举着大圆盾，气势汹汹，狂呼乱叫，从山头倾泻而下。他们手中的短斧和长剑反射出的凌厉寒光早已把我们的这些新兵吓尿了。唉，看来这些新兵是没什么指望了，只有我们这些骑士和骑兵可以阻挡这道洪流了。我们排好队形，格罗斯先生一马当先，嘶吼道:“忠诚——信仰——荣耀——勇气!骑士们冲锋!保卫我们的家园!”于是，我们像山洪暴发一样冲入敌阵。不过，我看见一个骑马的从侧翼绕过来。他穿着罩袍，留着一副大胡子，明显不是一般的敌人。我离开队伍，决定单挑他。我先用骑枪的长度优势将他的战马顶翻，然后拔剑出鞘，向他的头盔上就是一下子。不过我居然没一剑结果了他，他的头盔上只有一条深深的凹痕，金属面罩被硬生生砍掉了一半。我又冲上去，准备再给他一刀。经过十几次过招，我的手臂因为用剑格挡被他的大斧震得发麻，也险些被他一斧头剁开头盖骨，但最后我还是把他放倒了。最终，我们成功击溃了敌兵，场上只留下了一具具尸体，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让人好似身处地狱。

我精神恍惚，回到本阵，脑子里只有与他过招的画面。我发现我的盾牌被弓和标枪射得像奶酪一样，剑上也有一道道豁口。我缓过神来，发现雅米拉小姐拿着一罐蜂蜜酒，旁边的格罗斯先生向我拍手贺喜。“小伙子，你这次可是立了大功啊！”女王大人这时笑眯眯地从帐篷里走出来，拿着一张敕封令。我挠挠头，还是一头雾水，我做了什么啦?

“你刚刚击败的那个可不是别人，而是诺德悍将奥拉夫雅尔。他是个无赖领主，刚投奔罗多克就被我们生擒了。按照你杀敌的数量和质量看，女王大人觉得让你位列普通士兵的队伍里简直是浪费了你的才华。所以，封你为骑士才是明智之举。”雅米拉笑着解释道。

这时，一阵破锣般的声音从一个轻步兵那里传来:“哦，是吗?他一个文盲，一介草民居然受到如此礼遇，太不公平了!”他是和我一道被征募的战友。“妈的，你给我住嘴!你这厮有什么资格评头论足？”格罗斯先生骂道。(这是他第一次骂人)

“我们这些小兵哪个不是像他一样出生入死?我们不够勇敢吗？为啥只有他成为了骑士老爷，我们却要帮他打下手?我不服!”

“哼！”雅米拉撇撇嘴，露出一副轻蔑的神情，“你?就你这贪生怕死之徒，还想平步青云?你就知道怎么偷吃我们的腌鱼和肉干，你所谓的勇敢，也就在逃跑的时候才能得到证明。我亲眼看见梅特尔先生不顾危险冲上去与敌人单挑。你呢？自己不做好分内之事，活该!”

那人低下头，灰溜溜地像只狗一样离开了。

“祝贺你，我为你高兴!”格罗斯先生端起一杯酒，“来，为了梅特尔先生，干杯!”我，他，还有女王大人，雅米拉共同碰了一杯，一饮而尽。我感觉这是我人生中最辉煌的时刻。

第二天，经过一阵宗教仪式，我成为了一名骑士，拥有了我自己的家纹。我头戴尖顶盔，身着半身板甲，足蹬板甲靴，跨上了我那披着链甲的战马。想上去……还真是……没那么容易。格罗斯先生把钉锤递给我，我用右手接过去。“小心……”雅米拉话音未落，我就从马上跌了下来，因为钉锤太重，让我失去了平衡。“小伙子，看来你还是要多多练习啊！”我仰面朝天，看着湛蓝的天空，感到满心喜悦。同时，一个念头在我心底回荡:死亡，是一个骑士的宿命。

这天晚上，我被召去驻防德赫瑞姆。我到了兵营，上了楼，拿起一壶蜂蜜酒一饮而尽。这时，我仔细看了看那张敕封令，看到羊皮纸上面用蚕丝绣了一只黑色双头鹰。我突然想起了我的老婆孩子，连忙叫旁边的一位会写字的骑士帮我写了封信，向他们说明我被封爵的事情。“……我很好，你们别担心我。有格罗斯这个善良的先生陪伴我，我不会有事的。”那位骑士念完，“还要写什么吗，梅特尔先生?”“好了，谢谢您，给您添麻烦了。”我接过那封信，附了10第纳尔的银币，交给驿差，给了他一个铜子当邮费。下雨了，我草草地啃了几口干面包和咸肉，听着啪塔啪塔的雨声，看着发黑的玻璃窗上的水珠和昏暗的油灯，我只希望我归队的时候，格罗斯先生还健在。他是我见过的唯一一个对待平民和贵族一视同仁的人，他的所作所为比绝大多数的贵族都要好，我唯恐失去这么一位挚友。真的，他的命运已经成了我的命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