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我们飞入了分布在无尽号侧面各处的巨大停机仓之一。这艘五公里半多点长度的巨舰拥有着我清点不过来的船舱和设施，更别说记下了。该如何描述无尽号呢？这艘修长的银灰色飞船有点像步枪枪膛那样——这也不无道理——无尽号携带着及其丰富的武装力量。她约么有一座城市的大小，如今大概是全银河系里最安全的地方了吧。

与UNSC舰队中的大部分飞船不同的是，无尽号是在人类-星盟战争后才建成的。她集成了各种顶尖的技术，包括一些我们从先行者造物中逆向工程而来的东西。这使得她不仅是人类历史上最大的飞船，还是最厉害的一艘。

我在成为斯巴达战士后在无尽号上待了不少时日。帕默尔指挥官负责调配所有从无尽号发出的斯巴达任务，因此这艘船在某种意义上就是我的家了。我最近一段时间在她上面待的时间比在哪都长，就像我在这儿扎根了一样。

虽然听着还是有点离奇，但无尽号成功逃离了科塔娜的魔爪，这意味着我们也同样如此。

停机舱通过一道能量场保持气密，因此当我们穿过屏障并着陆之后，我们直接打开了后舱门。尽管身处危机中，又或正因为如此，无尽号上的工作人员看起来神采奕奕，并带着尊敬和安心的神情向我们问好。

我们下飞船的时候一个脸尖尖的副官迎上来招呼我们，“我是来护送斯巴达战士洛克，帕默尔指挥官，士官长和哈尔西博士前往舰桥的，拉斯基舰长想立刻与你们会面。”

帕默尔转向我们几个人，点了点头表示就地解散，“都去清洗下，放放松吧，晚点见。”

一队工程师突然涌出来把我们包围，扫描和读取我们盔甲的参数和数据，我后来才知道他们在检查我们有没有从创世星带回来可能会危及到无尽号的东西。接着他们把我们带到无尽号上的装配室，或者，用我的话来说，“逆斯巴达化舱”。这间工坊里排满了能够轻松地脱下我们的雷神锤盔甲的仪器。凯丽、琳达和弗雷德被拉去另外的一个舱室，让技术人员处理他们型号稍有不同的盔甲，我们几个则被带到标准区域。

雷神锤盔甲几乎不可能在没有帮助的情况下安全穿脱戴，而这年头又没有那么多侍从前拥后簇的。因此，无尽号有着全套的最新设备来应对这一情况，容我向你们隆重介绍：达芬奇多转轴组装系统，或者简单地说，开罐器。你踏入这个立着的双圆环物体，接着各种机械臂就会从里面旋出，用它们的多功能臂将盔甲的锁定装置解除。之后这些机械臂就会把松动的部件拆下来，按规定顺序放置在一个定制的储物架上。

你需要做的就是站在那不动就可以了。它们将装甲片、聚变背包、推进器和头盔取下来，留一个只穿着里衬的你站在那里，这件外骨骼装置能够增强斯巴达战士的力量和速度。然后它把这套衣服连带着永磁发电流变抗冲击智能凝胶层一并剥下。（没想到我能一口气念完吧。【magneto rheological shock-absorbent smart gel layer，加油】 ）在那之下便是你光溜溜的身体了。在经过几天或数周一直困在你的盔甲中的生活后，脱掉它的感觉让你并不会介意赤身裸体地站在大厅里面。大家都是专业人士，对吧。

我回去美美地洗了一个澡，当我终于全身光亮地从斯巴达更衣室里出来后，我发现一个扎着马尾的高挑金发美人在我面前——正是维罗妮卡·黛尔上尉，我的心肝宝贝。

她起身迎接我，宝蓝色的眼睛和咧开的嘴唇闪过一抹知性的微笑。她一身纯黑色的制服表示着ONI的出身——海军情报部门。他们是UNSC的特工人员，负责执行隐秘任务，最高机密的军事计划以及基本一切你能想到一个军事集团会存在的阴暗面。她是我曾共事过的最优秀的特勤人员之一，也是我所知的人里最优秀的之一。

她把环手将我抱住，给了我一个温柔的吻——这让我想起我们已经有多久没见过面了。当我们终于分开来，她抬头望着我的眼睛，“我还是不太习惯变得这么高的你。”

“不习惯的可不止你一个人”我抹了一下额头，“得亏他们也强化了我的骨骼，我撞上了太多的门框了。”

“我已经说不出见到你有多高兴了，我可担心了”

“就因为我去执行一个要拯救全银河系里最伟大的英雄的危险任务？真是体贴。”

“等等，你终于想明白你不是全银河系里最厉害的人物了？那对你来说一定是个惊人的发现。”

我拉上演技做出我最惊讶的微笑，“你可真明白如何把一个斯巴达战士迷得团团转”

她将一只手放到我的脸颊上，“我可是ONI，这是我的工作呀。”

“有道理。”

维罗妮卡把扫了一眼走廊，洛克正在向我们和盔甲拆卸装置大步走来。我洗的太久以至于他已经完成他的任务汇报了。“介意我把巴克借走一阵子么”她问道

洛克从我们身边挤过时点头表示同意“只要你原样归还就行。”

“这我可没法保证。”

我和维罗妮卡相视一笑，然后向私人舱室走去。我们已经交往好几年了，而我们都想进行得更深入一些，但一直以来我们都没什么机会再进一步。如今我作为一个斯巴达战士而她身为一个ONI最顶尖的执行者之一，我很难想象我们能安定下来组建一个家庭什么的。

我的很难，指的是不可能。

我们两都明白这一点并作出了妥协。虽然不能说我们一直喜爱着我们的工作，但是肯定对它不感到厌恶，而且我们已经将一生致力于其中了。我知道我们的日常工作能够帮助许多人，单独，有时一同，我们挽救了许多的性命。这不是你能够说不干就能不干的东西。也许有人做得到，但绝不是我们。

不过，我们这些年还是见缝插针地一起度过了许多美好的时光，有时是一起度过的假日，有时是一同执行任务的空隙中。

就像现在一样。那时候我感觉这个任务永远结束不了。

我的意思是，科塔娜已经在实际意义上掌控了整个银河系，而我们在人类最后的希望里逃亡。但还是要充分利用你能利用的时间，否则的话你又是为什么而战呢，对吧。

         …

一段时间后，维罗妮卡显得稍有些疏远，我一眼就看出是什么回事了，但其中的一些弯弯道道还是没太想明白，“说吧，是什么事？”

“你在讲什么？”

她虽然是一位优秀的间谍，但这么久地相处下来我已经能看透她的一些想法了。或至少我觉得我可以了。也许她知道怎么表现来引导我主动询问。但不管如何，我已经准备好听到一些严肃的事情了。

我叹了口气，“你这样会伤我心的，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我一向倾向于直接谈正事，谁有那个闲工夫慢慢打马虎眼？

“这不是我们两之间的事。”

“好吧。那就是跟形势有关的。”

我再一次坚定了一下我的想法：这就是不卖关子的坏处了，你总是一下子就接触到答案。我已经做好准备揭开谜底了。

“什么？哦不，巴克，不是，这不是我们两之间的事。至少不是关于我们的关系的事情，虽然它要是稍微触动了一下我们的关系我毫不惊奇。”

“哦上帝啊，维罗妮卡，你就直接说是什么事吧。”

她长叹一口气，终于说道，“ONI有任务给我们。”

我把头歪了歪，“给你和欧西里斯小队？”

“不，是你和我”她摇摇头，“以及A9”

这倒吸引了我的注意力，“你在说什么A9？它早就不存在了.”

“世事难料，对吧。”

我对此抽搐了一下，“除我之外还现役的就只剩罗密欧了，你真想要我再次跟他并肩作战？”

“你已经这么做很多年了。”

“那只是迫不得已，欧西里斯小队好相处多了。”

“其中的哪一个？”

“全部！不论个体还是整个小队。这可比A9简单多了，还不用我指挥。”

维罗妮卡苦笑一下，让我脑海里突然一闪。我站起来开始在房间里转圈，“这不止跟罗密欧有关对吧？”

“你指什么？”她的装傻从没起作用过，虽然我很爱她，但天真这个词跟她基本无缘。

“维罗妮卡，如果你只是要我和罗密欧一同执行任务，以你的手腕，我们根本不需要现在的对话。你能把他暂时调进欧西里斯小队，或者相反，不论他在哪。但那不是你现在要做的，对吧。”

“我们这个行动需要一个单独的小队，只要相关人士。”

“洛克都不算‘相关人士’？”

“这次不是。”

这让我警惕起来，“哇，你在你的ONI袖子里到底藏着什么样的小秘密”

“我现在没穿着袖子，巴克。”

“那是比喻。”

她犹豫了一会，然后说，“我们要把小队再拉起来一次，整个小队。”

“什么？比如把荷兰崽搞回来？”他是除了我和罗密欧外没死和关在牢的里唯一一个“但他已经退役了，不愿意离开格雷琴一步。”

“那我知道”她说道，“尤其是他们还是ODST的时候也一起共事过”

“要是她没因为地雷炸掉了半条腿，他们俩应该都还在服役，甚至可能成为斯巴达战士”当我认识到她在让我瞎扯时我朝她看了一眼，“但他们也不是重点，是么？”

维罗妮卡咬了咬她的嘴唇，“呃，不太是。还剩下一个。”

我挠头想了想足足一秒，突然，“哦哦哦，不，”我停下脚步摇头，“是这么一回事啊！不，没可能，绝不！”

“巴克——”

“不。可。能。维罗妮卡。别想了。不管ONI有多绝望，我绝不会再跟他共事。”

“不如说人类有多绝望，你忘了我们现在所要面对的吗？”

创世星上那些守护者的身影在我眼前一个个闪过，没错，我知道她在指什么。很难相信人类能够度过这次的难关。我们挺过了星盟战争，所以一切皆有可能。可这些东西，这些东西是先进到如同玄幻一般的上古外星种族的造物。维罗妮卡没在夸大其词。

“这不只是跟科塔娜或那些守护者有关，”她说，“你也听了她的演说，有很多AI为了治愈他们不断迫近的狂暴而反叛到她的阵营去了。其中很多AI有着详细的UNSC设施的资料，这意味着我们哪都不安全。”

我对此感到惊奇，“此前我还以为AI不可能被贿赂。但如果你保证你能在他们七年的寿命后让他们能继续保持理智？这实在难以拒绝。”

“因为这些反叛者的存在，基本所有的人类科技都在她的掌握之中。如果我们不想点什么办法，这些曾为我们服务的科技就会被转而用来对抗我们。”

我看着墙壁，“至少罗兰还是好的，不然我们已经在呼吸真空了”

“他仍站在我们这边。但这就是我想说的。现在是危急存亡的时刻了，巴克，我们需要不计一切地寻求盟友”

“你是说米奇”我终于说出来了。

米奇，全名迈克尔·克雷斯波，曾是A9中的一员。在新蒙巴萨之战时，我们小队一起帮维罗妮卡抓捕了一只工程师“迅疾校准”。工程师是一种神奇的漂浮生物，星盟驱使它们收集情报和寻找遗迹，“迅疾校准”因其在新蒙巴萨市地下的发现而显得尤其重要。它所提供的的情报帮助我们扭转了战争的局势。

之后数年米奇都在A9中一起执行任务，我们曾一同度过不少难关。当我们那些生存下来的人决定接受UNSC将我们调整成为斯巴达战士的提议后，他，罗密欧和我组成了斯巴达版的A9小队。一开始一切都很顺利。

然而，在一次从联合反抗战线【URF】的前哨站中救回一只工程师——正是“迅疾校准”——和它的管理者莎蒂·恩德沙的任务中，米奇背叛了我和罗密欧。他用枪顶着我的脑袋，试图把我送交给叛军。若不是我们反败为胜，我们就会成为叛军的人质，甚至被叛军直播处刑以表达威慑。

而现在…

“我一点也看不出为何你能够提出让我和那家伙再次共事，”我一边穿上衣服一边跟她说，“在他做了那些事，加入战线之后？”

“这才是这次的重点，巴克” 维罗妮卡皱着眉说，“我们这次要向战线寻求帮助”

“什么？噢，等等，你是想利用米奇来跟他们接触”我怒极反笑，“我不得不说，这是我见过最有ONI风格的事了”

“那我应当把它看做夸赞吗？”

“怎样都行。你要知道，他现在因为背叛我和罗密欧以及试图分裂联合太空总署和联合地球政府完整性的罪行而被关在监狱里”

她抬起手安抚我，“我完全明白他现在的处境，巴克。但我们有一套完整的方案。现在最大的问题是你是否能够心平气和地与他一同执行任务。这是我们到时候必须越过的挑战。”

“一个挑战？！”

“巴克，你要照顾大局”

我对此嗤之以鼻，“什么大局？维罗妮卡，一个与我并肩作战的兄弟在战场中间有预谋地将枪口转向了我。那什么不是我能轻易原谅的事，更别提遗忘了。”

她靠上来挽住了我的手臂，“我也不期望你这么做。”

“噢，但你又指望我表现得很成熟，为所谓的大局而将我的意见放置一边”

她抬头凝视着我，一言不发。

我穿上鞋，怒气冲冲地走出了房间。

我不想继续跟她争吵。我知道我如果继续这样下去，她反而会得手。她会列举出各种例证来证明我与米奇，那个我曾最信任，能够毫无顾忌地将背后交给的最好的朋友，再次一同作战是最正确的事。

她总是在这种破事上依赖于我。实际上我们进行的绝大部分行动都有难点，我只是不知道我能否克服这一个的，而如果不能，我又该如何面对她。

实际上，我没有选择的余地。要是ONI希望它发生，维罗妮卡所要做的就只是简单地命令我去做就行了，而我不得不照办，但那会极大地恶化我们之间的关系。话又说回来，与整个人类的命运相比较时，我们的关系真的很重要吗？

我在无尽号漫无目的地游荡着，刻意避开我平时经常光顾的地方：健身房、澡堂、训练室、酒吧、游戏厅等等。。。我不知道我要做什么，但直觉告诉我要寻求个什么东西，而这明显不是什么在不触犯条例的情况下能随便向别人寻求意见的事。我甚至不知道我想不想听取别人的意见。无论怎么我想，再次跟米奇组队都像是个糟糕的主意。

当我在观景台上乱晃的时候，我遇到了拉斯基舰长。正当我快速地向他敬礼，准备离开他的视线时，他将我拦下了。舰长正站在一个洒满了星光的走廊中。看来无尽号从她的一次随机矢量跃迁中脱离了，而舰长正抓紧时间欣赏美景。

“放松，斯巴达战士，”他转过去，将视线投向外面辽阔无垠的黑色空间之中，“每当我觉得我需要放空一下自己的时候，我就喜欢上这来仰望星空”

我同样凝望着外面震撼人心的景色，这几乎感觉就像无防护地漂浮在外太空中。“我能理解它的诱惑力。”

拉斯基点点头，“有时你需要通过直面整个银河系来把它从你的肩膀上移开”一段沉默过后，他转向我，“有什么我可以帮你的吗，斯巴达战士？”

有那么一瞬间我考虑了跟他吐露现状的可能性，但我认为毫无意义，他可是UNSC旗舰无尽号的舰长。另外，我觉得除了维罗妮卡之外我不应该跟其他人讨论这件事。据我所知，拉斯基一向不怎么支持这一类的ONI行动，而我不能因为自己的纠结把他一起拖下水。

当然，在人类危在旦夕和无尽号似乎是人类最后的堡垒的背景下，长远的后遗症似乎显得不那么重要了。不过，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没什么，长官，这是我个人的些许小事情。”

他用余光扫了我一眼，那一刻我有点以为他甚至知道我在讲什么。“你是希望从欧斯里斯小队中脱离出来吗？”

这倒让我感到诧异，“不，完全没有，洛克是一位十分优秀的队长，我也找不到比薇儿和田中更好的队友。”

“那么又是什么困扰着你呢？”

“我，呃，我被请求与一位曾辜负了我的人再次共事”我隐晦地说着。

他抬起眉毛，“啊，那确实完全是另一回事了。但我相信你一定能想通的。我想这不需要我说，但我们不仅重视你身为一个斯巴达战士的能力，还重视你身为一名队长的领导能力。如果哪天你听腻了洛克的指挥，我相信帕默尔指挥官马上就能腾出一队斯巴达供你调遣。不是所有人都能成为一个称职的领导。实话说，那些优秀人才还是很稀缺的，洛克很明白这一点。”

“我很高兴听到这些，长官”

我盯着外面的星空，心里揣摩着他所说的话。他说得对，我不仅仅是一名斯巴达战士，我还是一个队长。而我并不想跟米奇共事的部分原因就是我不愿去回想我曾把我的工作搞得有多砸。我没能发现到我的一名手下将要背叛我的预兆。我承认这比我想象的还要揪心。

但我不能因此停下脚步。如果维罗妮卡需要我来主导这次行动，那么肯定存在着个中理由。这比我和米奇之间的事要更重要。有更重大的事需要我们去办，因为我必须收起我那受伤的自尊心，爬上战马，尽我所能发起冲锋。

我相信她，尽管我不愿承认，但我得想办法让她的计划成功。

“你确定我没什么能帮上忙的？”拉斯基再一次问道。

“没有了，长官。您说得对，我现在觉得我的脑袋越来越清醒了。”

“很好”他转身离开。“希望你能保持这样的状态。”

在他正准备拐过转角的时候，他又转头回来说道，“另外，如果我是你的话，我会相信黛尔上校的判断。”

“从任何角度上”我对他的说服工作轻笑道，“我觉得这件事到目前为止我都做的不错，长官。”在花费了几分钟尝试从如此远离地球和Draco Ⅲ星空中看出些什么熟悉的星座无果后，我转身朝我的宿舍走去。

我在那找到了品味着苏格兰威士忌等我的维罗妮卡，“你就只有这点东西？”她找出个杯子，给我也倒了一点。

“我喜欢把好东西留给值得纪念的场合，这看起来更像是一场灾难。”

维罗妮卡像敬礼一样把酒瓶倾向我，“既然如此，那么我们一起分享这瓶糟糕的酒还是挺应景的。”

我拿起酒杯向她致敬，她同样照做，“干杯”

酒精舒服地烧灼我的舌尖，我酝酿了一会才把它吞下肚，最后终于说道，“那么，把队伍再拉起来，为什么要这么做？”

“怀旧这个理由还不够充分吗？”她一定是感受得到了我态度的变化，在此之前我肯定不会接受这个段子的。

“我不介意与罗密欧相处。虽然他有时挺让人头疼的，但他还是一个值得称赞的战士。但米奇？唉”

“要不是迫不得已我绝不会让他加入。要不是没有其他的方法了。”

“我会坐下来听完全是因为这是你提出来的。”我抿了一口酒，叹气道，“请说明吧”

维罗妮卡重重地吸了口气，开始道，“如同你所想的那样，科塔娜的行动并没有能消灭掉所有的人类势力。至少，还现在没有。虽然她用各种方式成功地颠覆了联合政府治下的所有主要殖民地，仍有一些地方没有受到冲击。而其中的大部分是并非法或不存在于记录中的地下聚落。”

“真是讽刺。那些几十年来曾是UNSC的眼中钉，而现在他们又是这场剧变中唯一幸存下来的。”

“至少现在来说还是。很有可能科塔娜并不把他们视为威胁，并打算在行动初期先专注于更有意义的目标上。她不可能只因为可能有人类躲藏阴影之中就翻遍整个银河系的陨石。按机械思维，这根本就不是对时间的有效利用。”

“而AI也会觉得时间紧迫哈，我对此稍稍感到一些欣慰。”

维罗妮卡在椅子上扭了扭身子，“这些未注册的聚落的很大一部分并不是UEG名下的殖民地，它们由你熟悉的战线统治着。”

“这讲得通，毕竟他们没有多少高级人工智能来把他们献给科塔娜。”

“正是如此。”

我摇了摇头，“我还是不明白。就算他们还有一些没被科塔娜发现的地皮，这又与我们何干？”

维罗妮卡瞪了我一眼让我觉得我还是喝酒好了，“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当然，向来都没那么简单。

“有一个相当重要的聚落不知为何躲过了科塔娜的侦测，它位于一个当地人称作‘自由’的星球上面”

“我肯定这个名称后面有故事”

“它曾是赛贝拉Ⅵ上的一个地球殖民地，但在大概一个世纪前就被废弃了。现在的当地人在那之后十年进驻那些遗迹中。结果他们发现自己住到了一座先行者产物的富矿上面，这些东西大部分都被嵌在岩层中。那些居民自此就在那维持着自足的隐居生活，有时拿一些先行者科技在黑市上售卖。”

“而这又与我们及我们的现状有何关联？”

“我们已经监视那里一段时间了，很显然那里有着什么东西能把整个殖民地隐藏在科塔娜的视线之外。临近的殖民地都失去了联络，即使是更小的那些，但是我们的仪器仍没有在赛贝拉Ⅵ上发现守护者的痕迹，一台都没有。”

“也可能它还排在科塔娜的待完成事项之中”

“也许吧。但我们没那么多时间空做着等一个解决方案能够凭空出现。那里的什么东西让它在它本应该与其他殖民地一同沦陷的时候继续维持着运转。有可能那些居民自己有了一些发现，也许他们搞出了一个能屏蔽科塔娜侦测的机器，或者也许是我们完全不了解的东西。”

“也可能他们太没意思了，都没人想管他们。”

维罗妮卡直接忽略了我的话，“我们需要去那把它弄明白，如果它真是基于先行者科技，我们得看看能不能把它弄到手并在别处把它复制出来。如果它没法移动，那我们进驻进去。无论如何，它都可能是让人类生存下来的一个方法。”

“你说得到挺简单”

她苦涩地笑了笑，“这一点都不简单，巴克，而带着一队斯巴达开进去一定会把难度更加提升。基于明显的理由，战线的领导层并不信任我们。”

“因为直到现在，我们一直乐于把他们扔进牢里。”

“但如今我们再次有了一个共同的敌人——科塔娜，以及她麾下那些东西。如果你觉得叛军不喜欢UEG政府对他们指手画脚，你可以想象一个AI站在他们头顶上的样子。”

“不管怎样他们不是都会把锅扔到我们头上？确实，科塔娜是由UNSC制造出来的，这我们无法反驳。”

“我相信他们肯定会的，但我们现在别无选择。而且到现在这样，是谁的错并不重要。无论怎样他们都会归咎在我们身上。争论毫无意义。为了生存他们应当看得出战线需要和UNSC联手。”

“而你觉得他们会这么理智？”

她举起一只手阻止我继续提反对意见，“巴克，我明白。我对现在的复杂状况没那么天真，战线肯定不乐于见到我们。除了科塔娜外，我们是他们最不想见到的人。为此，我们需要一个有足够信用的人在不需要交火的情况下带我们过去谈判。”

“啊，但也许一些小小的交火能给那些混球一些教训。”

“与传言相反，ONI相对于战斗更喜欢外交手段。这样更多的人能活下来，对双方都有好处。再说我们也不想看到他们为了阻止我们而把那个屏蔽技术给毁掉。我们和平地登场，进行一场专注于双赢的谈判，如果这个失败了，我们再考虑其他手段，比如交火。”

“如果我们一开始就用武力进场，我们根本不用理会米奇的那些麻烦事。”

“巴克”她瞟了我一眼，“我还以为你会用脑袋而不是枪来思考”

“当说到像米奇这样的叛徒，我的脑袋就没那么灵光。维罗妮卡，我不认为你完全理解你在要求我做什么。米奇背叛过我，而我把他送进了监狱里。为什么他不会再次背叛我？”

她没有回应。“再说我们到那了之后你觉得会发生什么。难道他们会好好听我们说话，像一个圆满的大家族一样同心协力？这些人不是所谓的自由斗士，他们是恐怖分子。这其中必然会发生枪战，而我想保证在那结束后活着的是我们。”

她摇着头站了起来，“你在最艰苦的时候都有过机会把米奇杀掉，但你选择把他交给法庭。这肯定有一些价值。”

“我原以为干净利落的死亡对他来说太仁慈了，而现在我却要跟他一起受难”

我低下头。我明白我在这场争论开始前就已经输了。我不得不承认，就算这演变成一场交火，就算搭上UNSC方的性命——甚至是我的——这是这漫长黑夜中唯一的一点星光，而我们必将追寻到它。

我尽我做大的努力挤出一道微笑，虽然维罗妮卡并不买账，但她友善地假装她接受了。她伏过身子亲了我一口，“我就当你同意了。我知道这很难受，但它是正确的。”

“你对正确的定义还真是奇怪。”

“我想让我改过来吗？”

“算了，如果你都开始出错的话，那我们两都完了”

“你比看起来要聪明嘛”

“噢，谢谢。就当做我们的小秘密好了，你这样会毁了我的名声的。”我亲回去，“那么，我们何时出发？”

（第二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