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灰【周乙中心】
•影版剧情
•OOC预警，撞梗致歉
Summary：当他开着花站在土地上时东方未亮，但他知道，黎明总会来
周乙要死了。
周乙早已决定去死。
乌特拉行动已经结案，没有用处的谢子荣要被特务科一脚踢开，内鬼金志德被除，一切似乎都走回了正规。但对于周乙来说，杀谢子荣是极为危险的一步，但他必须干掉这个叛徒为组织及时止损，为了张宪臣，为了王楚良，为了王郁和她的两个孩子，更为了小兰，千千万万的小兰。
他压抑了太久，他蛰伏了很长，他看上去对所有的事情漫不经心又杀伐决断，他冷峻沉着的强大外表究竟掩盖了什么无人得知。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朋友们一群群死去，看着同志们一批批牺牲，他不能动摇，他只能心狠，因为他是埋在在敌人心脏中最深的，孤独的刺。
铁丝绕在谢子荣的脖颈仿佛也绕在他自己的身上，谢子荣在他手中疯狂挣扎直至气归于无。濒力的窒息感将脱力的周乙仰着头按在后座位，眼前阵阵黑暗恍惚得他失神，声声喘息。
重重垂下手臂，细铁丝将他的皮质手套勒出深痕，像他心中千疮百孔之一的伤疤。
周乙处理掉谢子荣的尸体，冰河翻涌，把一切都收进黑暗中。
他的卧底生涯要结束了，周乙木然而悲哀地想着，当他完成张宪臣的遗愿，帮王郁找回孩子，他就该想好怎么走接下来的路。他悲哀的是不能再帮组织继续传递信息，完成任务，谢子荣的死宣告了他离彻底暴露进入倒计时。
这是个死局，高彬就在等他自己露出马脚，这个老鬼精明的上司的视线落在他身上太久了。
乌特拉是黎明，但不是属于他的黎明。
他慢慢走回城里去。
下了几天几夜的雪停了，艳阳高照，烟火人间，断断然是闻不出雪下的腥味。张兰的安全屋换了地点，离亚细亚电影院远了不少，毕竟那个接头地点已然用不到了。周乙单线联系的上级出现了又离开，指示他和张兰护送几位同志将王子阳接走，并且此后由他领导张兰的行动。
他就着暗号敲开张兰家，张兰知道是他很快就开了门，满屋喷香撞进周乙的胸膛。
“表叔，你回来啦。”
“嗯。”
确定无人徘徊在门口，周乙关上门，回头严肃地对着张兰道：“下次要严谨点，能用暗语敲门的不止是我。”
小丫头一边点头，一边示意他赶紧坐下来，屋里中间的桌子上放着一盆热气腾腾的食物。周乙注意到张兰红扑扑面上的水痕，猜想姑娘是不是哭过。张兰走回桌边摆弄着碗筷，注视着菜品，慢吞吞地说：
“我一直想做炖排骨汤，可是老张和楚良哥都没吃到......”
周乙冰冷的面庞有过一瞬间破裂，却被他很好的收了回去，他取下礼帽，慢慢地脱下大衣，走到张兰身边拍拍女孩的脑袋。张兰很快收拾好自己的表情，将一双碗筷递到周乙面前。
“你快坐，我给你盛汤喝。”
他们刚刚确立组织关系，周乙也知道张兰的手中另有联系上级的方式，但他不会过问，这是种保护，既保护了周乙，也保护了张兰。周乙以后的日子会越发危险，也是他今天来到张兰这儿的原因。
小丫头的手艺很好，在这样的冬日，没有一碗热汤是不能暖和起来的。
“你下午就出城去王郁那里，呆上半个月再回来。”
张兰举着勺子的表情写满疑惑，看得出来她一直在克制自己的这种疑惑，古灵精怪的小丫头最终放下勺子，问了个让周乙出乎意料的问题：
“那么你呢？你还会联系我么？”
也许半个月后周乙这个人已经不复存在了。
可这话周乙是万万不会说的，他放下碗，坐正身子。
“不向上级打听消息是一个特工的准则。”
张兰睁着大眼睛望着他，有几个瞬间周乙以为女孩看穿了他的一切。并没有。张兰低下头，夹起一块排骨，放在周乙的碗中。
周乙笑起来。
周乙没有多待，晌午刚过他就离开了安全屋。
哈尔滨的冬天，除了雪就是冰。周乙伫立在商铺门脸前看着，太阳从云中出来了，檐上的冰柱透着晶莹的光，流光溢彩。
他踏进特务处时，里面乱糟糟的，大厅中央的小孟穿着自己出外勤的黑色皮衣，单手握枪正在对手下分配任务，见到他慢悠悠进来，很是惊讶。
“周股长！科长正在找你呢！”
“知道了。”
整了整自己的衣着，周乙敲响了高彬办公室的门。
高彬依然等候他多时，刚让他进门，劈头盖脸就是一句：
“谢子荣死了。”
“嗯。”周乙摘下帽子拿在手里，面色如常。
“你竟然不觉得奇怪。”
高彬用陈述句说了一句问话，他直视周乙的眼睛，想要从中看出些端倪，周乙的镇定并未出乎他的意料，反倒说明了一些东西：周乙对谢子荣的死并不意外。
“他大概是被灭口了，乌特拉行动虽然结案，人我们却没抓全。”
周乙说的正是他一开始就想好的对策，高彬最善于抓住说话的漏洞，他只有表现得再平常些，平常的好像谢子荣发生的事都没有任何意义。
“谢子荣还没死，他失踪了，还没有找到，有人说谢子荣上了你的车。”
高彬话语一转，周乙心里打了个冷战，尽管他面上的表情还是轻飘飘的，却深切感受到高彬利刃般的眼睛落在他脸上，身上。
“是，前天他要请我吃饭，我同意了，定了今天上午在马迭尔。”周乙藏在礼帽后的手攥紧，继续道：“九点半我们吃完了饭，谢子荣提出借我的车一用，就急哄哄开走了。”
“你没问他要去做什么？”
“没有，您知道的，我和他没什么交集，只是嘱咐他开回特务科大院。”
编谎话的缺点就是用更多的谎话去圆，好处是说多了连自己都深信不疑。高彬几乎要把周乙盯出一个洞，周乙刚才说话时的表情真诚又无辜，常人也许会糊弄过去，可周乙面对的是特务科老谋深算的科长。
周乙不知道的是，高彬在他刚才说话时有多想把他脸上的面具撕下来。
“去把鲁明叫来吧，你的假期还有半天。”
“是。”
周乙离去，缓缓掩好门。
让他猜中了，特务们的警觉性是属狗的，猎物能从鹰犬的看守下逃脱么？谢子荣和他必有一人属于监视状态。周乙坐在亚细亚电影院对面的咖啡馆，捧着好看的白瓷杯暖手。
周乙慢慢回忆着前天和张兰送走王子阳和其他同志时的种种，他并没发觉有人跟踪。
他明白，刚才在特务处的无声交锋里他已经被高彬看穿，他们都是聪明人，科长敢诈他，表明已经掌握了周乙也没有计算到的细节，在高彬眼里，周乙是内鬼无疑。
车已经开不回来，在场没有第三个人为他的话作证，死人无法吐露任何东西。他有把握没有人会找到谢子荣的尸体，但从刚才的谈话里高彬里里外外都写着不信任三个字，彻底的不信任。
马上，特务科内部所有人在高彬的授意下都心照不宣一件事：卧底还在，金志海是替死鬼，最大的嫌疑依然是周乙。
捧着瓷杯的手是滚烫的，心冷成了一块冰，周乙忽然明白了乌特拉行动在高彬手里的意义。
至始至终，圈套里写着的最大的那个名字，都是他，周乙。
暴露已成定局。
他像是白瓷杯，被握在手里，还以为是被人偏爱。
周乙沉静着心思胡乱地坐到外面华灯已上，咖啡馆里只剩下他一个人才起身离去。没有月亮，街道上零星有人行走，映得夜更深。
机警如他，还没走出眼前这条街便已发现有人跟踪自己。借着商铺的橱窗偷看，戴着黑色礼帽的人躲在廊柱下朝周乙的所在挪动，是特务处的人。同上次一样，如果他们是来找自己大可大大方方，这样的鬼鬼祟祟必定是来抓人。周乙闪身钻起胡同，身后脚步声纷纷扰扰，踩着吱嘎的雪渣朝他飞奔而来。
跑！跑！周乙早已决定去死，却也不愿便宜敌人。掏枪上膛，他毫不犹豫地对身后开枪。
有人应声而倒。
胡同里人家户门外炉中未熄火，借着影灼灼的火光，周乙回头看清了身后追兵打头的人。鲁明举着枪瞄准了他，周乙猛抽身，子弹打在红墙，砖粉四溅。
“周股长！麻烦你跟我们回特务处一趟！”
“你们这算请我回去么？”周乙心说好笑，若不是高彬放话，刚才一出咖啡馆就开枪了才对。
“老周，兄弟一场的份上我不想伤害你！”鲁明还在劝说，他是个能活着带走就一定不要死的主，何况科长也嘱咐过一定要活的回去。
“对不住了！”周乙一声厉喝，侧身开枪横穿巷口，一时间枪声大作。
似乎没有人包抄，周乙顺利地在胡同里冲了出去，跑回正路。刚想喘口气，停在路边的车灯大开，刺得他睁不开眼，下意识用手去挡。
“碰”
就在亮灯的同一时刻，枪响了，周乙身子一晃，撕裂的痛感从左肩蔓延开来。
车灯灭了，周乙凝神努力看向停在路灯下的车，高彬裹着黑色大衣伸手从车窗里朝他射击。
高彬隔着十几步看着周乙，这么久与狼共舞，周乙明白那是一种猎手看待猎物独有的眼神。
把他的手铐在椅子上那天，高彬也许隔着门用同样的目光把他撕扯了个遍。
高彬的眼里藏着残忍般的快感，无声地对着周乙宣告：
你逃不了了。
周乙转身继续跑进小巷。
高彬没有下车，代而追捕的是小孟，这个乡绅保长的女儿进了哈尔滨城就跟着高彬，一直升到了第一行动小组长的位置。
乌特拉行动结案后周乙信任度唯一不降反增的就是这个姑娘了，她总是让周乙想起同样年轻的张兰，有着志同道合情结的小兰。
不知道她听话出城了没有，安全到达王郁身边没有。楚良死在自己面前，宪臣死在自己面前，但他要保护好两个女同志！
又是一声枪响，周乙右腿一弯半跪在雪地里，顾不上疼痛他一猛劲回身连击，有冲得太快的人击倒后直接滑到周乙跟前，被周乙捡走了枪。
找到遮掩物的特务朝他放冷枪，准确地打碎了周乙旁边一户人家的窗户。里面毫无声息，周乙对着门锁的位置开枪撞了进去，这户人家的家具还在，壁炉里的灰也没有清理，却已人去屋空。
摔在地上的周乙在黑暗中摸到了沙发，他取下帽子丢在一边坐下来。
四肢百骸都在痛，尤其肩膀和右腿，全身上下唯一能动的只有右胳膊，周乙举枪瞄着屋门和窗户，并没有特务冲进来。
有火把在外面亮起，伴随许多脚步声，他们将这里包围了。
失血过多随之而来的是冷，和控制不住的颤抖，他朝外面胡乱开了几枪以示震慑，以防特务们突然冲进来。
周乙要死了，他见证过那么多浴血奋战的人走向牺牲，最终却没有人来见证他的离去。他是卧底，是必定会默默离去的人，也许会背负着不该背负的罪恶，也许会佩戴着不该佩戴的骂名。
把枪放在一边，从怀里掏出小兰给他的氰化物药片，他答应过小兰要让这个姑娘好好地活着，周乙毫不犹豫地吞了下去。
死亡来得很快，他对自己从来狠厉又决绝。
周乙看不到天亮，他早已把自己的血丢进了黑暗里。
死灰往往在篝火熄灭后出现，而篝火熄灭，是在黎明。
#五月哔刷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