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文 | Misakey

怎么说呢？其实心里是有点开心的。

这么想有点小人得志，但夏琴心里确实有那么一丝喜悦。只是她还不确定，自己是因为“对方没有女朋友”而开心，还是刚才那句“他担心自己”而感到开心。

好笑的是，他们也不是第一次靠这么近，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心跳的这么快。那只被郑号锡抓着的手微微出了汗，喉咙不断吞咽着口水以试图掩饰自己的紧张，真是的，被他这么光明正大的堵在角落，眼神也开始四处乱窜。

“喵！！！”

屋内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猫叫，夏琴这才意识到自己把四月晾在一边很久了，反应过来，她迅速推开面前的人，打开问诊室的门冲进去。

郑号锡也被夏琴激烈的反应吓了一跳，待夏琴进去后，他又原地俨然一笑，一副无奈的表情摇摇头也跟着走了进去。

四月这个小祖宗，不仅洗澡要人伺候，就连打针都要夏琴守着，好不容易给它打完麻药，药效还没开始就知道撒泼。

没办法，最后大家只能选择捆绑式治疗。看着四月四只肉垫被硬生生绑在手术室，夏琴忍不住笑出了声。

“真希望这小姐醒过来不会恨我。”夏琴抱着手臂摇摇头。

“你放心，要恨也是恨我。”郑号锡一边说着一边走到她面前，“我们要给它洗胃了，为了确保卫生，你得先出去。”

“啊，不能看着吗？”

“你最好还是在外面等着吧。”

在医院，哪怕是宠物医院，医生最大。夏琴虽然不舍但还是乖乖走了出去，小娜陪着她在外面聊天，留下郑号锡和朴智旻在里面治疗。

四月福大命大，喝了那么多洗衣液还能完好无损，夏琴差点以为自己要失去它了。

给四月洗完胃，郑号锡给它注射了营养液，等待麻醉苏醒的过程中，郑号锡让夏琴在自己的办公室先休息，她想着刚才也忙活了一阵有些疲惫，也没拒绝。

后面陆陆续续来了一些病患，社区店很快变得忙碌起来。

夏琴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小时后，她看电脑上的时间匆匆忙忙站起来，也许睡得太沉，起来时一阵晕眩，又让她被迫坐下。

这几天她也没闲着，一边忙着找接下来的工作，一边忙着上自己在网上报名的网课。

毕竟自己加上实习也才两年的工作经验，说到底也算是个初生牛犊，论经验和能力也很难超过别人。

更别说刚出来的大学生，他们正是各个企业看好的对象，白纸一张，工薪拿的少，免费劳动力的最好选择。

反倒像她这种不上不下的待业人士，才最不值得要。

【滋滋滋】

精神被桌子上震动的手机给叫回来，她看了一眼，是郑号锡的手机。

【滋滋滋】

手机又响了一次，她看了看周围，忍不住拿起来，正想走出办公室交给郑号锡，眼睛却先一步看到了锁屏界面露出的信息。

【号锡，我要回去了，这段时间谢谢你的照顾。】

【我知道，你还因为昨天的事生我气，我一直想跟你说声抱歉，当初那样毅然决然的离开，是我太冲动了，但你知道吗？……】

锁屏界面的信息只能看到一部分，备注上的景妍二字她不用猜也知道，是刚才离开的女孩，想到这里她的心里不由得难受了一下。

【滋滋滋】

准备关锁屏的时候手机再次震动，屏幕亮起，信息栏又多了一个对话框。

这一次她惊呆了，刚才还犯迷糊的眼睛顿时被屏幕上的一排字唤醒。

【还有，昨天在浴室的那个吻，我是认真的。】

夏琴颤颤巍巍地放下手机，整个人像是失了魂一样的愣在原地。她差点就以为眼前这个男人和别人不一样，所以才会对她说出“担心她”这样的话，所以才会在她需要帮助的时候出现。

可是现在又算什么？他们那山顶上的吻又算什么？她几乎都不了解他，不知道他的过去，不知道他喜欢过什么人，不知道他的家在哪里，可是他却把自己看得很透彻，无论是公司、赵宇、还是四月。

这一刻，夏琴像是嘴里吃了黄连一样，难受的说不出话。像是自己好不容易拥有的星星突然被人摘走了。和赵宇的出轨不一样，是那种无助又崩溃的失落感。

她无心理会自己这般不可言喻的情绪，转身拿起桌上的包走出办公室。

朴智旻看着她喊了声“夏琴姐你醒了！”她也置之不理，走进正在忙碌地问诊室，与那双熟悉的不能再熟的眼睛对视了两秒，转身抱起正在保温箱里熟睡的四月离开。

“夏琴？”

真恶心。夏琴第一次觉得他喊自己的名字那么恶心。

“夏琴姐？”正在前台记录的小娜也跟着喊了一声，最后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夏琴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社区店。

“喵～”四月在怀里伸了个懒腰，要不是麻药药效还没过，这家伙一定会从她身上跳下来。

啪嗒—

开门时，手臂上突然落下一颗水珠，她抬头看了看天花板，什么也没有，今天没下雨楼道很干净，她平视着看着面前的防盗门，漆光反射出自己倒影，于是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她竟然哭了。

她为什么会哭？这有什么好哭的？郑号锡和她不就是接吻了吗？在山顶那天，他们也接吻了呀？

话虽如此，当她一想到“浴室”这几个字，心里就莫名的难受，莫名的委屈。她甚至不敢去想那样的画面，在他身上出现的令人反感的画面。尽管她明明知道那天那个女孩住在他家，却还是忍不住替他辩解，他们什么都没发生。

前女友这三个字突然就像一块污垢一样年扶在她脑海里，他解释的样子，对她说关心的话语，顿时变得厌恶至极。比起这些，她心里更难受的，是她逐渐明白他对那个女孩如此抗拒的原因，只有越喜欢一个人，才会越讨厌一个人。

她抹去最后一滴眼泪，打开门，留下一声响亮的关门声在走廊回荡。

她终于肯承认，自己喜欢上他了。

这份特殊的感觉从什么时候开始，连她也不清楚。只知道当这个人出现在眼前的时候，内心格外心安，就像一艘在海上漂泊了很久的小船终于靠岸。

她不禁哼声一笑，也许在和赵宇的感情里，她才是最早出轨的那一方。

也许早在遇见他的时候，她就已经喜欢他了。

还记得那日在社区店再次看到他，她几乎是一眼认出，她的心突如其来的小鹿乱撞。他的笑容，他温柔说话的语气，面对情感背板时他的不离不弃，还有失恋后他的安慰和鼓励……每一次相处，她的心就潜移默化的向他靠近。

四月用尽最后的力气从她手臂里挣脱出来，跳下地面走向饮水区，步伐坚定的就像她刚刚离开那样。

她刚才的举动，应该被讨厌了吧。

……

“号锡哥，夏琴姐这是怎么了？”

“我怎么知道……”郑号锡转动着酸疼的手臂走回办公室，想起夏琴刚才的反应心里格外不安。

“真的是，你怎么不追上去呢，万一遇到什么事了呢！”

还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朴智旻比他还一副担心不已的样子，看的郑号锡好生来气。顿时醋意上升，推了他一把。

“呀，你干嘛？以前怎么没见你这么关心她？”

“哎呀，不是不是，我这不是替你着急嘛！”朴智旻露出嬉皮笑脸，单手勾搭起郑号锡的肩膀。

“少来！”郑号锡下挎着肩从他臂弯里抽出来，“我刚才不是在忙吗，客人在我怎么去问？”

“不过好奇怪哦，我从来没见夏琴姐这样。”

夏琴的情绪郑号锡本身就在意，被朴智旻总是提及心里也不耐烦，他拍了拍朴智旻的肩膀，说道：“你是不是很闲？去给我买杯咖啡吧。”

“为什么……我忙着呢！”朴智旻别过脸却又不好意思直接离开，“那……你先给我钱。”

果然还是刚毕业的小屁孩，成天就知道惦记着那点工资，郑号锡笑着从口袋里掏出钱包，拿了两张纸币递给他，“拿着，买三杯，快去快回！”

“三杯？”朴智旻看着钱一脸疑惑，“又不是酒，要喝三杯啊？”

“好心给你和小娜喝，原来是不想要啊，那算了。”

郑号锡正准备收回一张纸币，朴智旻迅速夺了过来。

“诶诶诶诶别啊！”朴智旻笑了笑，“号锡哥对我们这么好，我怎么可能不领情呢，我这就去！”

朴智旻走后，办公室是终于清净了。郑号锡说不在意是假的，夏琴刚才的表情他看得一清二楚，要不是手头上有病患，他早就冲出去了。

他看着桌面上的手机，想着给她打个电话。刚打开锁屏，他就瞄见景妍打开的三条信息。其中那条【还有，昨天在浴室的那个吻，我是认真的。】

此时此刻他一点也不在意那句话背后的意义，而是突然明白夏琴突然离开的原因。

所以她是看到了这条信息的内容吗？如果真的看到了，她难免不会多想，况且，她已经知道景妍是自己的前女友，昨晚还住在自己家……

他想不下去了，心跳加速大脑慌乱，他捏紧手机撑着桌面，这是他第一次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

都说怦然心动只是一刹那，但一见钟情却能定终身。

喜欢真是一个难以捉摸的词语。它时而着小心翼翼，七上八下，时而包裹着甜蜜欣喜，喜怒哀乐，像一颗包裹着七彩的糖果，吃完这一层还有一层。

你永远都不知道喜欢一个人会有怎样的感觉，只有真正经历过才会懂得，那份独有的滋味是无法比拟的珍贵。

郑号锡克制了去找她的冲动，只敢在回家的时候停在八层，看着紧闭的801房门，发出无声地叹息。

他是害怕了，害怕他们的关系到此而止，害怕自己再也看不见她的笑容，原来比起留下她，他更害怕失去她。

屋内的人端着生姜红糖水缩在沙发上，例假提前到来让她坐立不安，眼睛只能空洞地盯着电视里放的晚间新闻发呆。吃饱的小猫咪来回窜动，有着和她一样坐立不安的情绪，真是宠物随主人，连心情都是同步的。

茶几上放着的手机安静的就像从来没有开机过，从离开到现在，她等待的那个人依然没有来。

郑号锡回到家，第一时间丢了包走进浴室，他望着镜子里的自己突然有些认不出。

从什么时候他也开始爱皱眉了，眼神里多了一丝难以形容的情绪。

以前和景妍在一起的时候他顶多只是因为对方无法承认自己而感到失落，但这一次，他第一次有了心痛的感觉。

“她的手有没有事。”

他对着镜子里的人问道，“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就在这时，口袋里的电话响起来，他打开一看，竟然是大学好友王子风。

【干嘛？】

【喂，你跟景妍怎么了？】

【没怎么！】郑号锡不耐烦的转身，背靠着洗漱台，【倒是你，能不能别给我添乱了？】

【哟，我还以为你们俩成了呢！】

【你别乱点鸳鸯谱了好吗！我跟她早就没可能了！】

【你真的放下了吗？】

上一次王子风这么问他，他心里还徘徊不定，这一次心里的声音比他脑子还要更迅速的反应。

【子风，我有在意的人了。】

【我有想要保护的人了，所以，不要再提这个名字了。】

挂了电话，他将手机放进口袋，转身打开水龙头猛地冲洗自己的脸。

没错，他早该认清自己的心，他已经有在意的人了。这个人就在他身边，就在他楼下，就在他心里。

……

三天了，郑号锡就好像是故意和她玩捉迷藏一样，以前总是“阴魂不散”地出现在周围，如今想要见他的时候却不见踪影。

她笑自己无聊，又笑自己矫情，也许这就是女人最麻烦的一点吧，总是在所有事情没发生前习惯把结局定好。

就像她已经写好好他们最后的结局，以渐行渐远收尾。

离职这一个月以来，工作和她的感情一样都没有着落。面试了无数家，却始终没有合拍的。今天是她这个月最后一家面试公司，地点就在市中心，从窗户外可以看到疾风宠物医院六个大字，她哭笑不得。

面试一个半小时，聊得还算可以，离开时人事以官方的“过两天会以邮件的方式通知您”句子结尾。

比起一开始找工作，她已经没有那么在意结果了，每一次面试对她来说都是积累经验，抱着这样的态度，在和面试官聊天过程中也变得不那么拘谨，反倒变得落落大方。

下了公交车，难得好心情走去咖啡店买咖啡，这次告别了习惯的冰美式，选择了一杯蓝山摩卡，喝点甜的安慰一下自己。

买单的时候听到有人叫自己，她回过头，是朴智旻。

“夏琴姐好巧啊！这几天都没见到你！”

“啊，智旻啊，我刚面试回来。”

“四月怎么样啦！”朴智旻转着手里的手机，笑嘻嘻的问道。

“它好着呢，每天活蹦乱跳的。”

“哎，它倒是好，我们号锡哥可愁的不行。”

夏琴楞了一下，又忍不住问道，“郑医生……怎么了吗？”

“不知道呢！”朴智旻突然露出一脸坏笑，“鬼知道又被那个女人扰得心神不宁。”

夏琴听到女人两个字，自动联想起了景妍，“啊，我咖啡好了，我就先走了。”

“诶，夏琴姐！”朴智旻拉住她，“你不去看看号锡哥吗？”

“我看他干嘛？”

“不是……你不知道……”

“不好意思，我要接个电话！”

电话来的很不凑巧，夏琴做了个抱歉的动作，一手拿着咖啡一手拿着手机走到了一旁。

是面试公司打来的电话。

【什么，真的吗？】

原本需要等待两日的面试消息，当天就有了回复。夏琴收到了公司复试的通知，这对她来说是个好消息。她笑着跟电话另一方约好了时间，便速速挂了电话。

“诶，夏琴姐，我想说……”

“智旻啊，我有点事要先回去，下次聊呀！”

夏琴没给他继续说的机会，捧着咖啡蹦蹦跳跳的离开了。

“我是想说，今天社区店团建，你要不要一起来……”朴智旻自顾自的说完，低头长叹一声。

“号锡哥啊，我帮不到你了。”

……

二轮复试有考题，夏琴在电脑面前琢磨了很久都想不出。没灵感的时候真是天皇老子也帮不了，她起身走到冰箱，拿了一罐汽水喝。

“夏天快过去了啊！”

拿着汽水罐走到阳台，感受夜晚吹来的阵阵凉风，是秋天的味道。脚边有毛茸茸的东西在蠕动，她抬起脚跟小东西互动了一下，对方很快就舒服的倒在地上。

“懒鬼！”

叮咚——

突然门铃响了起来，她转头看向门口，刚喝进嘴里的汽水还含在嘴边。

门铃又响了一声，她才缓缓地吞咽下去。

这么晚了，会是谁？其实她有想过会不会是郑号锡，只是这些天他都跟失踪了一样，看不到人。想起朴智旻的话，更加觉得不可能是他。

她走到门边，透过猫眼看了一眼门口。

没有人。

她紧张了一下。

门铃又一次响了起来，这一次是连续按，她吓坏了，但还是不敢开门。

她开始四处观察，看到前天收拾准备丢弃的旧网球拍，把汽水放在一边。

门铃又开始连续性的响起，她深呼一口气打开门，举着网球拍就要砸过去，正要打下手的一刻刹住手，眼前的人一副迷迷糊糊没睡醒的样子，手里还抱着一袋几公斤的猫粮，脑袋靠在门铃上不停地按着。

“郑医生！”夏琴吓到了，她从来没见过郑号锡这副模样，“你这是？”

“你怎么这么久才开门，里面藏了男人啊？”

“你大晚上是来找茬的吗？”夏琴没好气的怼回去，但又看到他这副模样不好说什么，“你找我有事吗？”

郑号锡抱着猫粮转过身，这才抬起红彤彤的脸颊看着她，把猫粮递到她面前，笑着说：“上次不是说买了猫粮没拿吗？给你送来了。”

上次？夏琴不禁笑了。

他明知道那次是为了缓解尴尬才说的谎言，他这个时候认真个什么劲儿。

“我上次是开玩笑的，怕对方误会。”

“我都拿来了，你不收吗？”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夏琴翻了个白眼，“我平白无故干嘛收你恩惠？”

“谁送你了，我送四月的。”

“郑医生，你是不是喝酒了？”夏琴早就闻到他身上的酒味，只是看他还一副镇静的模样懒得拆穿，“你还是回去醒醒酒吧。”

“夏琴……”郑号锡丢下猫粮，双手撑在门框上靠近她，夏琴被他突如其来的靠近吓得后退一步，“你那天为什么要上去找我？”

夏琴被问住了。因为她心里也藏着那个秘密，她说不出是因为他说过“等我回来”这四个字，也说不出是因为担心才想要上去。可是，那个晚上那个时间，她为什么会要上去找一个单身男人呢？

“你其实是在意我的对不对？”

夏琴抬起头对上他那双认真的眼睛，又很快躲开。刹那间怎么有一种谎言被戳穿的感觉，明明自己什么都没做。

“你担心我对吗？”郑号锡一边说着一边朝屋内走进，夏琴也跟着他的前进小步往后挪，她心跳加快眼神慌乱，心想他一个和醉酒的男人这是要干嘛？

后退的过程里脚被玄关处的阶梯险些绊倒，好在对方眼疾手快托住了她，只是他们的距离有一次靠得更近了。

“郑医生，你喝了酒跑来跟我说这些，你觉得合适吗？”

“我想知道。”说这句话的时候，郑号锡的另一只手也扶上她的腰，夏琴慌了，然而就在这时，她余光看到一团毛绒绒的东西从他们脚边经过，最后顺着敞开的大门跑了出去。

“啊！四月！四月跑了！”

“嗯？”

就这样，郑号锡再次被推到一边，眼看着夏琴从面前离开，他深深叹了一口气，又忍不住苦笑了起来。

“四月，你可真是好样的。”

说完，他冷静了一会儿，转身跟着夏琴跑了出去。

— TBC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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