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里曼·永恒】第3章 个人翻译

伊格尼斯看着流放者舰队的微缩模型在烟雾缭绕的空气中转动。他身穿熔火橙色和煤黑色的终结者动力甲，看见他的任何人都会立刻认为他理应位于阿里曼的核心圈内，名副其实。的确，他是毁灭教团最后一位大导师——一名专注于灭亡技艺的上位者。这倒也没错，但他现在不是了。现在的他更关注创造而不是毁灭。悬在他头顶半空中的模型并不是全息显示，而是真实的物理模拟：船只由在精确平衡的念力弧上移动的熔化银斑指代，它根据船只在虚空中的真实运动轨迹来调整每个燃烧点的位置。放置模型的房间是球形的，它的墙壁由灰铁和铅制成，上面刻有金线，记载着以太几何学的知识，这些几何学知识就是这奇妙模型的制造和运作原理。它还调整了现实，如果一艘船离开了它应处于的位置，就会向每艘船的船员发送脉冲警告。这种调整是一种不幸的必要。 伊格尼斯早就接受了一个事实，那就是在命理学、几何学和比率系数的力量与纯粹之下，现实简直粗糙得不值一提。所以他们坚信数据和趋势才是证明存在的最高原因——物理事实离完美差得太多了。

伊格尼斯 你还是数学家啊

然而，看着动量衰减慢慢破坏舰队的阵列，他感到自己的身体在抽搐。覆盖在他脸上的纹身的形状发生了变化。当导航室发出对偏离方向和速度的校正指令时，他感觉到了一阵颤抖。他等待着，看着发光的金属点是否调整了位置。在他看来，金属点的排列不仅仅是完美的问题。船只和它们的运动是宏观的一部分，从它们之上延伸到群星和宇宙中流血的伤口，即恐惧之眼。这种排列与船上数百万灵魂的表意识和潜意识相吻合。他们彼此产生了共鸣。发生数学和符号学意义的转换，然后相互改变。这是一个巨大的、自我永存的机制，它从亚空间之海中汲取力量、意义和目的，并将其储存起来，直到他需要将其释放为止。这是他进行的最困难的仪式之一，如果不是因为现实和凡人的不完美，它可能是他有史以来最伟大的作品之一。 他皱起眉头，看着代表这艘飞行器的熔点向它正确的轨道移回了一微米的距离。在他旁边，克雷登斯换了下位置，发出齿轮的嘶嘶声。他瞥了一眼他的自动机。它黑色的外壳上镶嵌着金线，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从铠甲巨人身上撕下来的若隐若现的影子。它的枪口转向房间入口的方向。伊格尼斯的注意力也跟随枪口的指向，从他的导航模型上重新回到现实。他的纹身再次改变了图案。 一道身影朝着他们走来，伴随着四名银甲蓝袍的人类侍卫。头盔遮住了他们的脸，没有特征也没有露出眼睛。他们背在肩上的长枪发出低阶力量的嗡嗡声。他们每个人都是灵能者，从凡人奴隶中的天才中挑选出来，并由千子的非核心圈巫师负责训练，作为导航员的保镖，让他们安全地在亚空间之海中驾驶舰船。他们是不视守秘人。他们都是盲人，也没有舌头，通过思维来感知周围并使用力量。弄瞎他们的眼睛并割掉他们的舌头，是为了让他们永远无法透露他们所守护的秘密。他们中走在最前面的几位急匆匆地冲向伊格尼斯和克雷登斯，赶忙将手中叠起的天鹅绒绸缎铺在地板上。西尔瓦努斯·叶夏喘着粗气走向了他们。 两根乌木和银制的手杖随着他的动作噼啪作响，尽管握着它们的手仍然藏在厚重的袖子里。 “我不能等下去了，我们必须尽快离开，” 西尔瓦努斯抬头看着伊格尼斯说。银色的面纱遮住了他的脸，但伊格尼斯可以看到纱布下面部的轮廓：有些是肉的褶皱，有些可能是眼窝的柔和阴影。当他摇头时，他感觉自己的皮肤在颤抖，嘴唇无法控制地卷曲起来。 “除非阿里曼下指示，否则我们哪也不去。在那之前，爬回你的坑里等着。” “那种痛苦…” 布料随着他宽大袍子下隐藏的身体摇晃而随之起伏。 “你不明白，如果我们不走，那么……那么……”  “那你会死，”伊格尼斯平淡地说。 西尔瓦努斯浑身颤抖，但伊格尼斯说不清是在否认还是出于其他原因。 “海……亚空间之海在呼唤着我，我必须走了……我们必须走了。深海是我们的家，它的潮汐活在我们的血液中。让我们航行，让它流过我们。拜托，让我们活下去吧。 ” 伊格尼斯向前走了一步。不视守秘人在感觉到他威胁的气息时立刻退后了。克雷登斯走近了一步，枪口旋转着，活塞将他拳头的指节张开。叶夏的侍卫没有一人敢动。 伊格尼斯看了看他们，然后低头看着叶夏。他身边的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气味，一种像熏香和变质牛奶一样的恶臭。叶夏是，或者曾经是一名导航员——一种引导飞船穿过亚空间并允许它们超越物理极限进行超时空航行的变种人。 虽然人类帝国及其不信任甚至厌恶他们，但也极其依赖他们。在这方面，他们与千子有一些共同之处，但伊格尼斯发现这并没有减少他对这些变种人的厌恶。阿里曼从一艘帝国舰船上带走了西尔瓦努斯，从那时起，亚空间就对导航员的肉体产生了影响。年复一年，他的力量进一步衰弱。他的思想现在和他的身体一样不稳定。他只有两个值得注意的品质：他穿越至高天汹涌洋流的能力，以及他的生存能力。还有一个伊格尼斯完全无法理解的原因，就是阿里曼对这个导航员不可理喻的执着。只是因为这些理由，他才能活着走在船上。尽管如此，伊格尼斯还是非常厌恶这个生物。 “你和你的血脉只是一个零件，仅此而已，”伊格尼斯说。 “当机器需要你时，你就发挥作用。你不能讨价还价或恳求。你只能等待，然后服从。” 西尔瓦努斯呜咽了一下，然后拖着袍子退开了。他看起来还想要说些什么。  “伊格尼斯” 一道清晰的声音从伊格尼斯脑袋里响起。他举起一只手示意导航员闭嘴。 “阿里曼” 他回应道。 “我们必须开始了。”  伊格尼斯在听见这句话前就开始前行，无视了西尔瓦努斯和他的守卫。克雷登斯紧随其后，他的脚步让甲板都开始震动。 “你明白的，” 西尔瓦努斯在他身后喊道。 “你心里很清楚，不是吗。” 伊格尼斯看着那块他们抢来的水晶溶解在平板上。房间里的空气在他的舌头上尝起来是空洞的，因为杂散的离子和粒子已经从空气里抽掉了。“这是在为……什么事情做准备。” 他的思绪有那么一刻中断了。“检验”这个词已经浮现在他的脑海中，但随后另一个词进入了他的意识。审讯……这是审讯。克莱登斯站在他的身边，阿里曼站在房间另一侧，两人一动不动。他们就这样站着等了三小时两分钟零五秒。伊格尼斯的注意力一直集中在那块水晶上，同时他的脑子正在理解它的本质。有一个骷髅般的身影躺在里面。错误从它形状的每根线条中螺旋上升。  “一个异形，”伊格尼斯在第一次看到它时说。 梅赫克塔点了点头。 “一个早已死去的种族。”  “但这个家伙还活着。”  “没有生命的东西不会死，”她回答。  “它的形体……它是骷髅状的，就像人类和许多其他异形种族过去对死亡的描述。”  “它们在猴子进化为人类之前就存在了，”她解释道。 “他们的阴影变成了我们对神灵和梦境的想象。难怪他们看起来很熟悉。在银河制造自己的噩梦之前，他们就是追猎生者的恐怖。” 伊格尼斯没有继续锐评。他以前问过梅赫克塔是谁把它密封在水晶里的。她只是耸了耸肩。  “我不知道。也许它不为任何人所知，但我不认为它是由样本来源的种族制造的。” 伊格尼斯同意她的见解。这块水晶是用灵能从本质上操控物质制造出来的。分子晶格贯穿其结构，将所有其他能量从物体内部分离出来。然而水晶本身没有灵能潜力，甚至和灵能完全无关——它们是惰性的，在以太中不会产生波动。这意味着两者并非同源。 他剥去了最后的水晶晶格。金属人影静静地躺在消毒过的空气中。伊格尼斯觉得他的头脑本能地开始处理其形体的微观模式和数学比例。就在他停止思绪前的一瞬间，一股寒意从他的神经中盘绕而过。 他不想知道如果让这颤栗走到神经尽头他会发现什么灵感。他向悬挂在平板上方的伺服臂发出指令。镀铬的四肢向下摆动，举起了水晶中的一些物品，它们和那个人影放在一起：一根法杖，它的杖头是由一种看起来像墨绿色玻璃的物质制成的；一件彩虹鳞片斗篷；最后，是一个球体。伊格尼斯无法分辨球体是金属还是玻璃制成，或者两者都不是。伺服臂将每个物品放在对应的底座上。他等了一段时间。物品或人影都没有动静。他检查了舵式显示器上的鸟卜仪数据读数。没有什么异常。他们显示惰性。即便如此..... “克雷登斯，开启戒备模式，”他说。自动机将它的腿固定到位，打开带有嗡嗡声的武器舱。它背上的大炮缓慢、警惕地在房间里展开。他按下一个控制键，镣铐从平板上伸出来，固定住这个人形的四肢和躯干。鉴于梅赫克塔告诉他们的关于这个异形的潜在力量，这些拘束最多只是装饰品罢了。伊格尼斯看着阿里曼。  “一切准备就绪，” 伊格尼斯发出灵能通讯。 当他触及阿里曼的意念时，他能感觉到阿里曼周围的力量在快速增强。当伊格尼斯为审讯准备好房间布置时，阿里曼的注意力一直放在准备他的精神和链接亚空间上。伊格尼斯注意到阿里曼的虹膜和瞳孔发生了微小的变化，就好像他正在将注意力从内心世界转移到外部世界一样。  “对齐，” 阿里曼发出灵能通讯。伊格尼斯深吸一口气，将他的思想和感官调整到一个围绕他的意志运转的模式中。神圣的数字在小而快速的圆圈中旋转，而他的意识则缓慢而精确地转动着。他头脑中的每一个片段都与其他部分保持平衡。他盯着它看了一次心跳的时间，然后睁开他的精神之眼。在他周围，阿里曼的意念构造不断延伸，直到延伸到伊格尼斯的精神之眼无法看见的地方。思想和意志像围绕着恒星旋转的星系一样相互掠过。一个个法球摇摆、碰撞、融合、分离，舞动着无穷无尽的变化。伊格尼斯不是一个情绪起伏很大的人。在他漫长的生命里他已经看到和了解过太多的奇异。但当他看到阿里曼所做的一切时，他仍然感到不可思议。他看到阿里曼伟大而可怕的行为——他唤起现实，物理法则就像被暴风吹走的丝带一样流动。但这……已经接近完美了。 在准备的过程中，阿里曼构思并创造了只能被描述为以太机制的东西。思想和象征的排列贯穿了意志和想象力的边界，它们都在阿里曼的指挥下无缝地工作与结合。这是不可能的工匠制作的天才作品。它只有一个目的：让思想和记忆脱离时间的流动。  “上传。” 阿里曼发出了灵能指令。伊格尼斯闭上了眼睛。他的意识升起，并与构造体融为一体。他听到他的脑海开始回荡着不属于他自己的想法。当他灵魂的一部分脱离他的控制时，他本能地想要反抗。各种不同的感觉涌上他的心头：雪落在脸上的触感，洋流在深海深处回荡的声音，冰冷的石头和白银，以及光秃秃的森林中一只乌鸦的叫声……伊格尼斯睁开了眼睛。阿里曼回头看着他，轻轻地点了点头。  “我们开始了，”他大声说，然后看着石板上的金属人形。伊格尼斯按下了一个控制键。一个伺服肢体从天花板上的阵列下降，它的尖端是一根长长的碳钉。连接到肢体的充电线圈开始发光。伊格尼斯感到牙缝里嗡嗡作响。不由自主地，他希望梅赫克塔关于唤醒这个……“生物”的方法是真实可信的。尖刺的尖端碰到了人影的胸口。虚假的闪电漂白了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