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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侠/短篇】明月夜 · 二

2019-05-06 23:59 作者:NEET某翼  | 我要投稿

纱窗滤过月光,洒在翡翠色的玲珑杯上。

榻上的男子将它单手托起缓缓饮尽,药香引燃,在最后一段龙涎草化作青烟之前,陆少白慢慢恢复了意识。

“唔……我又睡着了?”

眼前的男子只是自顾自地饮酒,对他的提问不置可否。

这倚翠先生不知用了什么妙法,每每为他医治身上的伤的过程中,他总是会不自觉地睡去。

醒来之后顿觉神清气爽,内息安定,甚至还有种功力更胜以往的感觉。


“多谢先生。”

陆少白恭敬的行礼,此刻酒已完全醒了。“说来惭愧,每次都劳驾柳先生为我医治,不知……”

正当他开口要问,却听得门外传来一阵吵闹。

那吵闹声越来越大,脚步声,桌椅声,刀剑出鞘声不绝于耳,竟是要控制不住。

陆少白二话不说提起雪影剑冲出门外,只听一声飒辣的鞭响,楼下舞榭中央便爆发出一阵哄闹声。

“不好了不好了,快去叫寒烟姐姐!”

“姑娘且慢,发生了什么?”

慌乱之中,陆少白抓住一名翠烟楼的姑娘问道。

“哎哟,陆大侠,您可真是好福气,您的未婚妻可都追到这翠烟楼来啦!”

陆少白被这劈头盖脸的一句弄得云里雾里,从栏杆处往下看去,却只看得那红鼓中央站着一名女子。

“不会吧……阿邪早嫁了节度使,怎会来这烟花之地寻我?”

正当他要下去之时,却听得楼下寒烟的声音。


“这位姑娘来我翠烟楼有何贵干呀?”

“老娘来就来了,自然是有贵干!我要找的不是你,给我闪开!”

那女子饶是泼辣的紧,但寒烟却笑得越发镇静。

这样的事,在翠烟楼里少说一个月也有个七八回,只是不知这次又是哪位达官贵人的夫人找上门来了。

寒烟暗忖着,却又笑语盈盈地回道:“妹妹莫要急躁,把你要寻的那人姓名说与姐姐,姐姐也好帮你找找,万一不在我这翠烟楼里,也不无可能呀。”

“呸!谁是你妹妹,你这一脸风尘的女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话一出口,一旁争先恐后围观的客人便开始起哄。什么不许污蔑寒烟姐姐啦,什么没教养啦,声讨声此起彼伏。

那女子倒也不在意,扬起鞭子朝着足下红鼓又是一甩。

“陆少白,你给我出来!”


寒烟听了心中一惊。

“怎的,竟是寻他……”

便也不动声色,只是对手下丫头招呼道,快去告知陆公子。

听到这里,陆少白心里已有了分寸。楼下这人不是别人,若所猜不错,就是昔日他塞北结识的马帮千金,段郁婷。


“敢问小姐芳名?”

“芳什么?老娘姓段!”

似乎是喊了半天口干舌燥,那段郁婷朝着不远处桌上的酒壶挥出一鞭,那酒壶便乖乖地卷到鞭中,她一把抓过,揭了壶盖仰头便喝。

那豪迈之气,端是男子也自叹不如。

一时间,寒烟也不做声,只是默默地看着她一壶接一壶地喝酒。心想总不是办法,正当踌躇之际,一袭白衣飞身而下,落在红木扶梯之上。


彩灯高悬,杯盘狼藉。

众目睽睽之下,陆少白持剑而立,也许是下来的太猛,竟把那扶手踩出一道裂纹来。

寒烟看着有些心疼,心想着让你到处留情,姐姐我可不帮你说了,看你们俩能吵出什么花来。


一高一下,四目相对。

两人相望许久,终是那塞北姑娘性子烈,忍不住先开口:“你……那日为什么一走了之?”

那姑娘一路上风驰电掣,入了扬州却也还穿着塞北晚上才穿的毛皮猎衣,眼中含着泪,红着眼眶问他。

“我说过,雪影剑一成,我要回到中原。”

“可、可是!我,我已经是你的人了!你去哪儿我也要去哪!”

说完,起哄声更加热烈了。

那段郁婷见众人嬉闹气不过,便借着酒劲朝陆少白一鞭挥去,那一鞭登是有雷霆万钧的气势,却又在要卷到他腿的时候柔若绕指。

陆少白足尖轻点,一个飞身跃到楼上系着花灯的绳上,大声喊道。

“段姑娘!那日为你推血过宫是要治你身上寒毒,见你胴体实是情非得已!”

“好哇,来这里风流快活就是你情我愿,看老娘的身体就是情非得已了!陆少白,我一定要抓你回去!”

说完便又要扬鞭,手刚过头顶,却听得一声清叫、

“呀!是谁!?”

手被什么东西击中,马鞭应声而落。

陆少白也抬头望去,只见西北角上一袭红影掠过,登时他的脑中闪过一个名字,霓虹的灯把他的眼眸照得雪亮,他足尖用力一蹬,朝着那红影追去,只一会儿便不见了踪影。


“别跑!哎哟!”

手上一阵激痛传来,段郁婷只道是余痛未消,却不料肩膀被人制住。

背后传来一阵细细的声音。

“段姑娘,我看你今日也闹够了,不如在翠烟楼用过酒食,之后自行离去吧。”

那烟杆不过细细一根,却制住她肩井要穴,让她无力踏出一步。

寒烟始终带着笑意,镇定自若。话一出,四周的客人们便纷纷鼓掌。

“还是当家的说话管用!”

“嘿,姑娘你也想开点,男人嘛,哪个不是喜欢风流快活!”

宾客们又热闹起来,寒烟吩咐手下为段郁婷单独备了张桌椅,送去几坛好酒。

那姑娘日夜兼程从塞北而来,被人制住还走脱了心上人。

心下郁闷便也不再吵闹,涨红着脸在一旁喝起闷酒来。

“唉……”寒烟见她那副模样叹了口气,摇摇头,看向楼上小间,面有担忧之色。


当晚,翠烟阁顶楼。

夜已深,楼下宾客逐渐散去之后。书阁内两兄妹对面而坐。

不过几见方的屋子里,静得只听见落子声。

“谢谢兄长今日为我解围。”

“……”

那男子发如黑夜,一身红衣。听得妹妹如此说,也不接话。

瘦长的手指夹起黑子往棋盘深处一落,寒烟的表情便释然开来。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男子开口,那语气犹如万古长夜,波澜不惊。“一遇到有关陆少白的事,便会乱了分寸。”

“兄长……”

“雪影剑魔……”

他缓缓道出这四个字,语气中有复杂的意味。“那伤口是漆花刀所致。”


听见兄长这样说,寒烟倒也不吃惊。

她早已发觉此事颇有蹊跷。

“兄长并未去过十里坡,与那节度使安如穆也素无交集。可这漆花小刀却……”

陆少白为护得昔日青梅竹马的阿邪周全,一路护送即将来扬州上任的节度使一行。

却在十里坡遇上了“风雨阁”的袭击。

那一身伤,便是拜了手上这刀所赐。


“这确是漆花刀无误。但寻常功力的人又如何使得了?”

“兄长的意思是?”

“……终于还是来了。”

窗外寒月皎洁,更深露重。

那袭红衣缓缓站起,望向天空。

“大漠……西域……明教……终究还是不肯放过我们兄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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