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经历“困难时期” 之二
(1960年秋-1962年夏)
之二南瓜当饭吃
1960年暑假,学校一方面在搞基建,一方面又要组织学生护校。护校由各班抽调班干部轮流。放假前,值班轮流表已经发至相关人员手上。读高一时,我担任班里的宣传委员,于是,我也被安排护校,时间一个星期,跟我班的劳动委员江安贞等人同一个班次。
暑假回家以后,除了做些暑假作业,偶尔参加生产队里的劳动,大部分时间还是休息。我计算着日子,到轮值的前一天,便准时动身到学校去报到。
中午十二点多了,我才到学校。刚进校门,我就碰见江安贞同学,他比我先到一步。寒暄以后,他就告诉我:“没有午饭吃,怎么办?”
学校厨房原本是有工人值班,替基建工人和护校学生蒸饭,但是午饭时间已经过去很久,工人师父都已经休息了。我们虽然带了一点钱,但是暑期的粮食关系还没有办理,买不到米,自然没饭吃;街上的饭店也已经很久不开张了。怎么办?(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我们忽然想起,上学期我们自己种的南瓜不知道结果了没有,如果有的话,不就可以把它摘来自己煮了当饭吃吗?于是,我俩决定一同去看看。
去冬以来,学校号召各班栽瓜种菜。原先的植物园变成了蔬菜园,因为收获之后学生没有多少得益,大家都懒得去管。后来,学校干脆任学生自由发挥,随意栽种。
我就在自己教室后面的一棵老梅树下锄了一块地,面积不大,仅一张小方桌大小。锄松之后,我把土堆成一堆,中间打个穴,弄了一点黑土粪尿之类作底肥,就在那儿栽上一株南瓜秧。春夏时节,雨水较多,不需浇水,南瓜自然能成活。过后,每隔一段时间,我就去看看。我看着它长叶,行藤,就架一根小树枝,让它攀援上树。将近期末,南瓜开花了,金黄色的雄花,每天都在在藤蔓间开放,挂在树上,特别令人开心;然而,就是不见一朵雌花,心中又未免有些遗憾。现在放假已经过去一个多月,心中巴望着南瓜有些结果。
我俩来到教室后面,远远望去,在老梅树上挂着一个长圆形的东西。走近一看,正是一只南瓜,不过它的样子有些特别,中间大两头尖,像一只硕大的橄榄,表皮黄绿相间,看样子将近成熟了。这里比较干燥,久没浇水,南瓜苗显得很苍老,已经不见花朵开放。那瓜离地面有3米来高,我们费了好些功夫,才把它摘到手。我们掂量一下,有十来斤重。
江安贞说:“也去看看我种的。”于是,我俩又来到科学馆旁边的空地。那里比较阴湿,南瓜叶子间杂在杂草丛中,仍然长得很茂盛。江安贞扒开草丛翻看了一阵,高兴的说:“有好几个呢!”他拣了一只最大的南瓜摘下,举起来给我看。那瓜传统形状,样子挺标准,青乌的皮,显得比较嫩,掂一掂,比我那只稍重。江安贞兴奋地说:“其他都比这个小,留着过几天再来摘。”
我俩一人端着一只大南瓜,径直来到膳食组。管理员赖宽贤午睡已经起床。他得知我们是来值班护校的,还没有吃饭,现在摘来两只自己种的南瓜,一边说:“按规定收下你一只,还一只你们自己拿去煮吧。”一边招呼炊事员,把锅让给我们煮南瓜。我俩选取比较成熟的一只,就到厨房里去。
那炊事员是张作柱,“大炼钢铁”时我给他帮过厨,对我比较熟悉。张师傅听说,赶紧捅开煤火炉,洗净锅,交我们去煮。他说:“没有油,盐是有的,你们要多少可以自己放。”
我们赶紧洗净南瓜,切块,下锅,加水,放盐,二十多分钟就煮好了。我们把它盛在脸盆里,正好一大一小两脸盆。
这时,已经将近三点钟了。我们端着煮熟的南瓜回到宿舍,大碗大碗地吃起来。大概是过于饥饿了,虽然没有油,但是吃起来还是格外的香甜,不一会儿功夫,就吃完了大半脸盆。我们都觉得好久没有吃过这么饱了!
之后,我们打着饱嗝,到膳食组、粮站去办理购粮手续。回到宿舍,我们料定已经赶不上蒸晚饭了,于是决定晚上还是吃南瓜。然后,我们把第二天早上的米放到厨房,就一同去看电影了。
看完电影,我们仍旧吃南瓜。因为是夏天,南瓜还有余温。等我们吃饱时,南瓜已经所剩无几。
这只南瓜,替我们节省了两餐的大米。我们在这两餐,完全做到了“瓜菜代”。这事证明,南瓜很甜,也可以吃饱,在特殊情况下用来充饥是完全可以的。
第二天早上,我们吃到了米饭。隔了两餐,我们感觉米饭特别的香,毕竟它才是我们南方人的主食。
现在,人们的生活水平大大提高了,食物结构也发生了极大的改变,到处都可以看到许多胖子。而且,随之而来的高血糖、高血脂、高胆固醇的“三高现象”,困扰着许多肥胖者。据说,南瓜所含的糖分是木糖,对糖尿病人控制血糖有较好的辅助作用。于是,许多人纷纷买南瓜来吃,甚至当饭吃。当然,这类人吃南瓜跟当年我们吃南瓜,目的、感受都不一样。不过,我们真心希望当年吃南瓜的情形永远不要再现。
2011-1-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