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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见证我的青春(长篇小说连载第一卷5--7)

2013-04-11 21:38 作者:龚婷  | 9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5、谁将牵着我的手走过红地毯

说到底,山村是一个能藏匿人的地方,也是一个能藏匿心事的地方。

一座小山连绵另一座小山,一条小路却不通另一条小路,也许你走到那里都是在山村绕圈一样,前面突然就没有了路,却只能攀越一座小山。多少次,年幼的我背着书包,行走好几里山路去上学,有时一不小心从山顶上翻滚下来,还好,没有挂破衣服和脸,这样我的妈妈就不会知道这些。我无力再爬起来,索性躺在厚厚的草地上看天空,那时候天空总是很蓝,白云悠悠在蓝天上……不大一会儿,就会有一个小男孩来到我身边,扶起我,再搀扶着一起去上学。

我时常奔跑山景成一抹亮丽的绿色,而我是小山移动的风景。妈妈为了能很远就看到我,总是让我穿红衣服,在我年少的心里,我自认为我就是一束美丽的映山红,装饰着小山的每个角落,也装饰了我们一家的视线和。以至于多年后,我一直都对红色情有独钟,也是因为妈妈一次无意中说到我的爸喜欢看女孩子穿红衣服。

我的爸爸,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我看着爸爸的遗相发呆,看着看着就似乎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是的,我的外貌和言行举止都象爸爸,无数次我对着爸爸的遗相和他交心,可是爸爸,他知道么?

他不知道。(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童年日记里有无数次和爸爸的真情对话,那些对话,现在的我,都不忍细看。

我对爸爸的思念和想往都无法言说,我也不敢言说,唯恐妈妈落泪。尤其是当同学欺负了我,还说要喊他爸爸来帮忙时,我总会伤心痛哭。那时我想,如果我有了孩子,我觉得全世界的东西他都可以没有,但一定要有父亲,那样他的心才安稳,才会觉得有依靠,才会神气活现地把脊梁骨挺直。记得十九岁那年,我看到电视里的男女主角结婚,女主角的爸爸牵着她的手,交到男主角手里,在小声嘱托小夫妻什么,满脸款款深情和殷殷期待,他的女儿认认真真地听着,幸福依赖洋溢在她年青美丽的面庞上。那一刻我的眼泪就那样流下来,漫溯了我童年所有的印记,我终于明白了爸爸在我生命中的缺失是谁也无法弥补的。

没有爸爸,心灵没有依靠,而物质,也比有爸爸的孩子苦多了。我们村装电时,我家就仅仅只装了一个电灯泡在我的房子里,每到晚上,我们一家就围着这唯一的光亮,我做作业,妈妈和姐姐们就帮别人打毛衣或者缝补衣服赚点小钱。记忆里,别的孩子有的东西,我都没有,就算是有了,在别人眼睛里早就过时了,可在我心里,还是稀罕物。

不久,我村终于有了第一台电视机。

我们攀山越岭在放学后去看电视,等到到了那里,才发现只能看着别人的后脑勺“听”电视了,回家的路上,我们就纷纷议论开了,“怎么电视里面的人比我们漂亮多了,他们怎么长得那么好看?”“电视效果好像不是很好。”“我没听到什么,你告诉我那个小孩子到底是生了什么病,他妈妈哭喊得那么吓人。”

“电视效果不好是因为电视里面在下呀。”小刚嘲笑黑羊,因为黑羊看到电视不清楚时说过这样一句话。

“你不也是和我一样才看到电视,有什么了不起。”黑羊毫不留情。

“切,我早几年就在我沈阳的叔叔家看到了,而且是彩电。”

“你叔叔的有什么用,他又不会给你。”小刚的叔叔和黑羊八杆子打不着,黑羊才不会买账。

“说你傻吧,你还不认,那时我们村有电么?”

“现在有了呀。”

小刚无话可说了,但他还是不想认输,于是就捡他擅长的说,“彩电就好看多了,比如刚才那个神父主持的在西洋教堂举行的婚礼,他们脚下的绝对是红地毯,他女儿手上拿的也肯定是红玫瑰。”

“那些洋人结婚就是有意思,要爸爸牵着女儿的手交给新郎,那没有爸爸的怎么办?”不知谁问了这样一句话。

“这个嘛,我也不知道。”小刚搔了搔头皮,突然象是发现了新大陆似的问我,“叶子,你知道么?”

“我不知道,神经!”我大声回敬了他一句,就独自往前快速地走了。

回到家,妈妈问:“你怎么啦,好像不高兴?”

她一问,我的眼泪就再也止不住了,我哽咽着说:“小刚说,洋人举行婚礼,是由爸爸牵着女儿的手交到新郎手里。他问我假如新娘没有爸爸怎么办?”

“你怎么回答的?”

“我骂他神经,说不知道。”

“你可以说找人代替呀。”

“可是,在我心里,谁也代替不了爸爸。”我大声哭了起来。

妈妈也哭了,“是啊,谁也代替不了,可是他已经走了呀。”

我的两个姐姐也哭了起来。

6、郎骑竹马来

小刚骂了我“扫把星”和那晚上他问我的那句话,注定他往后的日子不会太好过。那晚后我就对黑羊说“你那表哥根本就不是人,他妈的,他以为他是个人物,什么都想独占鳌头,时刻都想出风头。你说他那天晚上嘲笑你的话,我当时就想一刀劈了他。”

“不能便宜了那家伙。”黑羊想了想说,毕竟是表亲,还是有点犹豫。

“我看他呀,就是处处和你作对,你说的哪一句话他不回驳或者嘲笑,是可忍孰不可忍。”

黑羊把她的长辫子往后一甩,挺起有点稍稍发育的胸脯,“得整整他,要不他可不会知道我们的厉害呀。”

我伏在她耳边窃窃私语了一会,黑羊的脸就笑开了花。

那晚月黑风高,仿佛是一部聊斋就要上演了,如果蒲松龄还活着,他恐怕都要甘拜下风了。

葡萄架下,黑咕隆咚,我和黑羊已经在架下呆了整整一个小时了,被蚊子咬得一身红肿,但我们丝毫没有退缩。我们不时伸手触摸彼此的头发,也证实我们都没有离开。几颗星星在天上调皮地闪着眼睛,不远处的青蛙叫得我们心慌意乱。

一个黑影在悄悄在接近葡萄架……

我们两个腾地站起来,每人对着黑影就是一盆臭水。只听“哎哟”一声,我们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突然就笑不出来了,那声音听着怎么也不像是小刚。

原来是小刚的“跟屁虫”,那个叫王二麻子的,他惨叫一声后落荒而逃。

我们恨得牙痒痒的,想起这样一大好机会错失了,下次再想整他就更难了。黑羊把塑料盆一丢,叹了口气,“叶子你想想,小刚他难道发现了什么。”

“不可能,你白天告诉他说你家的葡萄红了,他怎么会想到你是引诱他来偷葡萄,再趁机对他下手呢。肯定是他告诉了王二麻子,王二麻子运气背呗。”

“也是,可是小刚肯定会想到,他不会服气的。”

“与人斗其乐无穷,我随时奉陪。”我象一个部队指挥官那样挥了挥手。

小刚本来就不是一盏省油的灯,遇上我他更是遇到了对手,加上黑羊这个让他有点无可奈何的表妹是我阵线上已过河的卒子,首当其冲,他更是防不胜防。

小刚和我们不是一班的,他比我们高一届,已读初二了,就在我们邻班。一次他因迟到罚站,被我和黑羊逮到,我对黑羊眨了眨眼睛,于是我们在窗外异口同声地叫喊“哎哟”,他白了我们一眼,却无法吱声,本来白净的脸涨得通红。

我们洋洋得意地走了。

那以后我们的日子就不怎么好过了。那时我们是在县城读书,每个月月末学校放假三天,那天放学后我和黑羊回家,遭了暗算,他们不知何时挖了个小坑,小坑上面虚掩着小草和泥土,我们一走上去,立马就摔了个狗啃泥。待我们起来,又被人用弹弓弹了后脑勺,一回头,后面的男生有好几个,都哈哈大笑得弯腰搭背。小刚远远地洋洋得意地看着我们,很明显,他没有参与他们的行为,可是他却是指挥官。快到家时,两米多宽的小溪上唯一的一根用来当桥的有碗口粗的木被人拆了。我和黑羊在小溪这边,眼看着天快黑了,我急了,对黑羊说:“要不我们淌水吧。”

在我们挽裤管的时候,有人把木桥费力地搭上了,“他们故意要你们过不去,还是不要和他们斗吧,你们不行的。”林杉慢条斯理地说。

“你和他们不是一丘之貉么?”

“真是不知好歹,我帮了你们,你还要骂我。”

“我才不要你帮。”我已挽起了裤管。

他看了我一眼,他的眼中有着怜悯或者更多我读不懂的东西,“随你。”他说完同自顾自地走了。

“到底是邻居。”黑羊感叹,“也是,我们村读中学的有几人,我们这一届就我们三个。”那时我和黑羊是同届不同班,我和林杉是同班同学。

我撅了撅嘴唇,不屑一顾地看了她一眼,走了过去

第二天第一节课刚下课,我听到有人在我们教室外面大叫“护花使者”,小刚的脸上有着我们都读不懂的笑容,他从外面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用力拍了拍林杉的肩膀,“不错啊,他妈的,都英雄救美了,你毛都还没长齐就为自己找媳妇了。”

他的话刚说完脸上就啪地挨了重重的一拳,林杉怒目圆睁,“我好久前就看不惯你了,今儿你还送上门来,就不能怪兄弟我了。你知道吗,我最看不惯男人欺负女人,有本事你和我玩,我奉陪到底。”

教室里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怎么样,不错吧。”黑羊不知什么时候来了。

“什么不错,是打小刚打得不错。”我洋洋得意地笑了,“他可是你表哥呵。”

黑羊就撅起了嘴唇,有点后悔的样子,“也是,要不我们不和他作对了吧。”

我看着小刚狼狈的样子也起了恻隐之心,就点了点头,可是我点头有什么用,他们早就扭打成了一团,直到上课铃响了才散开……

7、一件淡蓝色的衬衣

私下里,我一直喊林杉为“三木”,由于他的名字,也由于他展示我面前的温和柔软的性情。他比我大半岁,却比我老成多了,所以我们刚读小学的那会,我妈妈一见到他,总会说“杉杉,你要好好带着妹妹呵。”我们两家的关系不错且又是邻居,我年幼时一直喊他“哥哥”,几乎是他带大的。我妈妈说要他带妹妹,他就乐开了花地挺直腰,很men地拍拍胸脯,“阿姨,你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把我们的父母都逗笑了,可是我很不服气地撅起红润的嘴唇,脸莫名其妙地发烧,于是他们笑得更起劲了。

我和他天天一起去上学,那时我班的男生都不敢欺负我,在别人眼里,我就好像是他的亲妹妹。可是到了初中就不同了,我自然而然地躲着他,尽管我们的父母还在嘱托他好好照看我,他也是不由自主地点头,可我总是对他不屑一顾,还生气地瞟他一眼,摔摔长发就走了。这时我的妈妈就会对他的父母说,“你们看那不知好歹的丫头……”他的父母就笑,“女孩子长得这么大了,害羞呢。”

有次下晚自习,在黑暗中,他拉住我,“你干嘛总是躲着我?”

“我就是不告诉你。”

“你就那么讨厌我。”

“你说呢?”我用力手摔开他的手,“我有不讨厌你的理由吗?”

“你真是不可理喻,我为了你都和小刚打架了,你知道么,十多天了,我的手臂还疼,你为啥这么不近情理。”

“谁要你跟他打架,你都把我害惨了,你知道不?”我自顾自地往前走。

“害惨,不至于他又捣你蛋吧,他敢。”他跟上来。

“就是他打了我我也不要你去帮忙,现在的狗都喜欢捉老鼠么?”我停下脚步,轻蔑地看着他。

“你!”他气得说不出话来,过了半天才叹了口气,“算了,我不跟你计较,谁叫我是你哥呢。”

“拉倒吧,你,死三木,臭三木,烂三木。”我跺脚大叫,“你知道同学们怎样笑话我的么,我看见你都烦,我的事可不可以请你不要管。”我摔摔头,跑了。

从那以后,他也好长一段时间故意躲着我,直到我又一次遇上麻烦。

那是在上体育课的时候,我班女生在举行跳高比赛,助跑,跳跃,等到一次次从沙坑里爬起来时,我发现了同学们异样的目光,有嘲讽,有惊异,有同情……我不知所措地怔怔地站在那儿,林杉走过来,脱下他那件淡蓝衬衣围在我的腰部,声音低低地说:“快回教室。”

我怔怔地望着赤裸着上身的他,他何时竟已比我高出了大半个头。

他拉了我一下,着急地皱着眉头,圆睁着他那双又大又亮的眼睛,慌乱地说:“走啊。”

我突然明白了什么,拔腿跑回了教室,教室里,在唯一的一面镜子前,我看到我白色的长裤上沾满了红色的血迹……

那是我的初潮。

第二天,我躲在寝室一天都没有去上课,直到班主任老师来寝室找我谈话。班主任是个很标致的中年妇女,她把我从床上拖起来,笑了笑,“这有什么,生理卫生不是早学过了么,这是每个女孩都会要经历的,明天不准再旷课了。”

我红着脸,点了点头。

最让我难为情的是如何面对林杉,如何把他的衣服还给他,当然,我已认真的清洗干净了。

快放学时,我悄悄对他说:“放学后等我。”

他点了点头。

放学后,等到其他同学都去吃晚饭了,我红着脸把一个黑色的塑料袋交给他,“你的衣服,我已经洗干净了。”我说,声音低低地,眼泪又差点流下来。

他低着头把塑料袋接过去,也紧张得不敢看我。

“谢谢。”我说,终于承认了他对我的好,从小到大他帮了我多少,我终于说了一句“谢谢”。

“谢什么。”他说,拿着衣服,走出教室,又回过头,大声说:“你还不去吃饭,等会没得吃了。”

我“噢”了一声,就头也不回地越过他,跑了……

很多年后,我和几年未见的林杉见面,他穿的正是一件淡蓝色的衬衣,和他当年围在我腰上的衣服一模一样。他黯然告诉我,那件我当年围过腰的衣服,他一直保存在他的衣柜里,那是我们一同成长的见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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