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魂
邹安音
残阳如血,血色黄昏中,静静地凭依桥栏,凝眸远望,便见小山黛绿如青藤爬满我的心壁,一条玉带般的小河流过小镇,在街尽头系一个漂亮的结后,又缓缓东流。
街头傍依小镇,并和镇中学相连。学校褐色的围墙边,盘曲的石径上,几颗苍劲的古树中,露出飞檐翘角的一隅,以及那袅袅升起的淡淡香烟。
一场新雨后,我又散步至桥头。
桥上坐着几个悠闲的垂钓者,其中便有镇下村小学的梁老师。由于下了点雨,鱼儿较多,鱼钩甩下去,少顷,便有浮子晃动。
我便蹲下来,一边看他们钓鱼,一边和他们闲聊着。(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雨后,空气清新怡人。若有一缕幽兰的清香。河面有打渔的轻舟泛过,河岸碧竹青翠欲滴;古庙里,传来悠悠的钟鸣声。
“小镇风景好好。”我由衷地说。
“您刚分到这儿来教书,你不知道,以前还要好些……”我知道,梁老师是土生土长的小镇人,师范毕业后数十年如一日坚守在这偏僻的村小学,很受学生爱戴。
梁老师熟练地取下小鱼,扔进娄里,然后饱含深情地说“喏,那边,”他用手指了指桥墩左侧,“那里原来有一棵很大的黄桷树。灾荒年代,人们都采它的嫩叶来吃。我们小娃儿成天在树间嬉闹,有时又从树干往河里跳水,像猴子一样。酷热难耐的夏天,人们又都跑到树下来乘凉。”
我见过这样的树,冠盖如云,根须似虬,大多生长在石头的缝隙里。它们粗壮的干,恰如一张老人饱经风霜的脸。
“那后来……?”
“先前这桥是土桥,常被淹没,后来改造石桥,把那树砍了。”
“我也听说这儿有棵大树,爷爷给我说的,可是我没见过它”。
旁边一个小男孩插话道。
我忽然想,黄桷树的枝干,或许早作了某栋房梁上的一根,抑或在熊熊的火炉中,温暖了别人的心房后,早已化为一捧灰烬。任凭时光如眼前的流水悄然而逝,但苍劲的古树,却永远留在了人们的记忆深处。在小镇这帧优美的画中,它成了一副永不褪色的风景。
今年春节,我再次悄然走近小镇,老街依然,小河依然,学校依然,但梁老师多年前因积劳成疾已经去世!物是人非,目之所及,我不禁悲然涕下。
但我相信,人们走过桥头,定会看到有古树临风,不在地上,而是在心中。
人生,莫不如此古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