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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家

2013-03-25 13:23 作者: 懒羊羊  | 13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在我的心里一直有一个地方,叫老家。

还不懂事的时候,老家是热闹又淳朴的两个村庄,住着两家和妈妈有关系对于我却陌生又熟悉的人。慢慢的长大,当我知道了爸爸妈妈也是从小孩慢慢变成大人的那一刻,朦胧的意识到,老家,那是他们小时候生长的地方,那些陌生又熟悉的人,是他们亲父母和兄弟姐妹。成年以后,老家,是一个回忆,有着爸妈成长记忆,也有我儿时的些许点滴,老家,住着我们永恒不变的亲人。

爸爸妈妈自从读了大学,又分配工作,便离开了老家,于是“老家”这个词像是与生俱来的扎根在了我脑海里。老家不近,小时候只有在学校放长假的时候才会和爸爸妈妈一起坐了火车再坐汽车才能回到老家。

上小学时,我常常会和同学吹牛,吹那里的山,那里的水,那里的人,那里的牛羊,那里的一切。偶然问同学,你的老家呢,当我听到大多数的回答说没有老家时,心里一顿纳闷加鄙夷。回家告诉爸妈:谁谁谁说他没有老家,连老家都没有,怎么可能。妈妈告诉我:那是因为人家世代一直都生活在一个地方。哦,原来并不是每个人都像我一样了解另一个别人不了解的地方,于是我决定在同学面前将各种有关老家的吹牛进行到底。

但似乎始终找不到一个合适的概念去向他们证明我的老家像我吹的一样牛气。直到有个生在唐朝名叫李商隐的哥们及时的把他的一首无题诗甩在了我们的语文课本上:蓝田日暖玉生烟。并且同一时期,历史课本上讲到人类的起源:我国远古时代最早的人类有,山顶洞人,北京猿人,蓝田猿人……从此我吹牛的时候更有底气和依据,更加栩栩如生了。(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九几年那阵子每到天学校和单位都会有一个14天的假期,叫忙假。一直只知道放了mang jia,我就可以不上学和爸爸妈妈一起回老家玩。而直到它被取消的那天,我才清楚这两个字怎么写以及它的意义。

回到老家,看到一片片金黄的麦田,喔噢,原来是麦子成熟了,仲夏的风吹着麦浪,吹着我的头发,吹着我像麦浪一般涌动的童心。

这个时节,天空中总是荡漾着这样一个悦耳声音:算黄算割,算黄算割.我好奇的问爸爸这是什么,爸爸给我讲了一个故事,从前有一个懒汉整天只知道吃饭睡觉,不干农活,麦子成熟的时候,别人都去田里收麦,他总是说:不急,明天再去。后来下了一场暴,把他田里的麦子全部冲走了,他颗粒无收,他很后悔但是无法挽回,后来就饿死了。饿死后变成一只,每当麦子成熟的季节,他就在田野间盘旋着唱着:算黄算割,算黄算割。不知疲惫。他想告诉人们,麦子黄了就要及时收割,黄一茬收一茬,不要懒惰。

在那个收割机不够普及的年代,大人们还有些能干的孩子们人手一把镰刀,头顶着自己用麦杆编的草帽,弯下腰,左手握住一把麦梢,右手上的镰朝着自己的身体方向一划,一把麦子就这样割下来了,人们说着笑着,丰收的喜悦自由的洋溢着。我在做了好久看客之后很想亲身体验,但是大人们担心镰刀太锋利怕会划破手指而不允许。在我的哭闹纠缠下,爸爸手把手,教我小心翼翼的割下了细细的一把麦子,可这样的体验还是被看成添乱而告终。

几天的忙碌后,麦子收割终于结束,接下来需要把麦子铺在自家门前的场里晒,用拖拉机带着水泥轱辘反复撵麦。我跟在一群小孩屁股后面追着拖拉机跑,我认为用我的脚就可以撵很多麦子,谁叫我是一个勤劳的孩子。跑累了,便把身体扔在麦子上摆出一个大字,仰望着天空,或是在麦子上肆意的翻着跟头,不去在意一旁干活的大人说麦芒是怎样怎样的扎人。

几个日后,麦子撵好了,接下来要扬麦了,顾名思义,为了把麦仁和麦壳彻底分离出来,人们选择一个有风的日子(后来几年我回到老家,有了一个很大的风扇专门用来扬麦,就不用非要有风了),把麦子顺着风扬在空中,麦壳很轻,被风吹到了一边,麦仁就留了下来。

那年夏天很凉爽,那年夏天麦芒不扎人,那年夏天有只蜜蜂很凶猛,蜇了一个小孩的屁股.....

夏天在老家的日子里,总有听不完的鸡鸣,斗不完的蛐蛐,爬不遍的山坡,看不够的萤火虫,吹不完的习习微风,闻不完的鸡鸭牛羊粪便夹杂着麦秸秆和青山碧水的混合芬芳,偶尔还会有几声犬吠。人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和谐安康。

奶奶家养了一只母鸡,每天早晨都会准时下一个土红壳鸡蛋。开始的几天,听到母鸡大摇大摆离开并且发出咯咯哒的声音,我就蹦蹦跶哒到后院的鸡窝里收鸡蛋,拿在手上热乎乎的,心里暖洋洋的。到后来每天早上我直接蹲在鸡窝旁边,静静的与那只母鸡面对面,焦急的等着她站起来。从每天准时收鸡蛋,变成了每天用眼神催着鸡下蛋。

过去的农村没有太多玩具,但是孩子们却从不缺乏乐趣,很多次,表哥表姐和表弟带着我一起架设捕鸟机关,像鲁迅在《少年闰土》中描述的一样。用木棍把大筛子支起来,筛子下面撒一把麦子,用一条长绳系在木棍上,我们拉着绳子远远地躲着,等待某个嘴馋的鸟儿走到筛子下吃食时猛地一拉,鸟儿就被罩在筛子下了。可是很多时候鸟儿貌似很聪明,我们常常只能抓到在村子里散步的贪吃的鸡。

表哥家所在的村子里一家人的山墙上有一个巴掌大的洞里面住着一窝小猫头鹰,他们带我去看,表哥把手伸进洞里,出来的时候握着一只很小的猫头鹰,瞪着圆溜儿的大眼睛,惊恐的张着小尖嘴。

我拿在手上不想放下,直到一个大人告诉我们,猫头鹰的妈妈站在树枝上能看见你们,要是把猫头鹰捏死了就再也不会写字了,我相信了,小心翼翼的把小猫头鹰放回了洞里。那一刻,猫头鹰在我心里便成为一种神奇的动物,不,它不是动物,是鸟兽中的神明。

那阵子,表哥表姐带我去同村小孩家里窜门,到谁家里都能闻到一股鸟屎一样闷闷臭臭的气味,他们告诉我,那是猫头鹰下的蛋被拿到家里弄碎了。直到现在我还忘不了那个神圣的味道。

那阵子,总有一个老爷爷挑着两框小零食行走在各个村庄,孩子们都很期盼能听荡漾在村口的一个拉得很长的声音:卖~~吃~~活~ 来了。小孩子们都是很馋的,村里的所有孩子像一群嗷嗷待哺的小鸟簇拥到零食框前,你一毛钱老糖,他三毛钱干脆面。吃完了,又一轮等待不知道什么时候再一次来卖东西的老爷爷。

暑假的时候,老家总是有吃不完的水果。

家门前有个小果园,种着蟠桃和苹果,奶奶腿不好,经常蹒跚着去摘几个蟠桃,一边用皱巴巴的手拭擦一边朝我一步一步的挪来,伸手递给我吃。我心存疑虑小心翼翼的咬了一口,却发现看着扁扁的皱巴巴不怎么漂亮的蟠桃吃着却很甜很有滋味。

家门前还有几颗高大杏树,结的杏子有拳头那么大,有着柿子一样诱人的颜色。奶奶递给爸爸一个篮子,让爸爸上树给我摘杏吃。“多给娃摘点装到箱子拿上,一回城里就吃不上了”奶奶说。我开心的在树下看着正在爬树的爸爸,哼着小曲儿蹦着。

在老家待了一段时间,我们该回家了。装好了杏,核桃。收拾好了行李。奶奶总是给我们的行李装满自家种的五谷杂粮,带上几个我坐车时最讨厌的煮鸡蛋,还喜欢给我装上一包用皱巴巴的牛皮纸包着的我很不喜欢的叫做天鹅蛋的红色点心。

爷爷奶奶送我们,那时爷爷生病不能走路,坐在山墙外的椅子上,奶奶站在旁边,一边用皱巴巴的手拉着我的手一边嘱咐着爸爸妈妈。

我开心的走上村口的那条小路,不经意间一个回头,捕捉到奶奶被时光这家伙精雕细琢的脸庞和身影,带着她依依不舍的眼神,慢慢向前方蹒跚着,朝着我们挥手。

转过头,我鼻子酸酸的,想起了那个蟠桃,很扁很皱,但很甜,像奶奶的爱一样。

泪珠滚下,不想让任何人看见。

在老家,在爸爸生长的这个村子里有一群与我年纪相仿的孩子,他们是爸爸曾经的小伙伴们的孩子,是我在老家的好玩伴。

他们能上山会下水,会放羊会割草。他们会带着我在村庄附近到处玩耍,会指着一颗树认真向我讲述这是谁谁家的树是松是栢,遇到一群鸡会争着告诉我它们是公是母,多大年龄以及主人的姓名,碰到一个奇怪的人会告诉我这人的来龙去脉甚至搞得懂这人的九族关系,乐此不疲的用手在地上拨着对我介绍着各种野花野草,各类鸟兽昆虫。听到我目瞪口呆。一时间来我坚信他们不是普通的孩子,是一群神通广大,具有着超强认知能力和独特记忆力的小超人。

夏天我们一起带着火柴去小树林里吃叫花鸡蛋,渴了就去张三家果园偷个苹果在衣服上擦擦就开始大口的啃,饿了就去李四家玉米地里掰几个玉米就地烧烤,玉米地里遇上一群鸡,我们心生“邪念”一拍即合,包围住一只鸡抓住它,将它就地正法准备吃烧鸡。后来想想那个情景,真和日本鬼子没什么两样。

吃完半生不熟的玉米和烧鸡,我们去了小河里抓螃蟹。他们给我挑了三只公螃蟹和三只母螃蟹,放在罐头瓶里让我带回家,可是第二天醒来四只螃蟹溜走了。而我也因为吃了半生不熟的东西落了肠胃难受了好几天,也自然没顾得上带走剩下的一对螃蟹。

村里小伙伴中有一个叫勋超的男孩,与我同岁,因为他总是很脏,家里穷的只剩下四堵土墙一个土炕和一个用泥巴糊的灶台,潜意识告诉我他叫熏超,以为他是因身上会散发出臭气熏人而得名。别人都说他很傻很二,爱打架好吃懒做,再加上他的名字,我便不由自主的不愿意多靠近他。但是他还是总跟着我们一起玩,其实对于我这个外来人,他还是很客气很热情。

那次离开后我再也没有见过他,听村里其他孩子说他妈妈跟大老板跑了,他在家整天和奶奶打拳王争霸赛,因为家里穷而且他爹游手好闲,他奶奶吃了邻居家被狗咬死的鸡而中毒,而他有一次回家身无分文还粗心大意坐过了站,不得不走了整整一个晚上才到家。在我眼里,他们一家人一直都是个传奇,是个迷。再后来听说他长成了一个高大的小伙儿,在外打工,竟可以养活一家人了。

那天我正在山里和小伙伴们挖药,妈妈跑来告诉我,快开学了,我该回家了。走之前与他们道别时,他们把用包谷(玉米)杆编的小眼镜塞到我手上念叨着城里没有,我也把自己挖的半袋药(也不知道我挖到的是药还是杂草)留给了他们。他们围着我,撇着一口淳朴的老家调调,你一句我一句,“啥时候再回来呢,下次你回来我家红薯就熟了,咱去地里给你烤红薯,嘹咋咧!”“下回来山上就又有新药了,咱再去挖更多的药,卖钱,然后去梁上那哒买干吃面。”“我家的羊要下崽了,下次你来我们一起放小羊。”“你不是说没见过黄鼠狼吗,到天黄鼠狼来村里偷鸡的时候我给你逮一只看,山里还有会飞的野鸡,蝎子,还有野兔,抓住了养大都能卖很多钱。”

我仍是目瞪口呆开心的听着,满眼好奇。他们是我的“少年闰土”,他们心里有无穷无尽的稀奇的事,都是我往常的朋友所不知道的。

后来我读了高中,再后来又去东北读了大学,就更少有机会回老家,好多年没有看到这些灿烂的人儿,陆续听说谁谁谁娶媳妇了,谁谁谁嫁人了,谁谁谁孩子会满地跑了。惊讶后,我不自觉的嘴角上扬,即使没有再见面,我依然记得他们天真无邪的双眼,洁白整齐的牙齿和那花儿般灿烂淳朴令人温暖的童真。

那个辘轳。妈妈的老家就是姥姥家。

姥姥家门前有一口井,曾经是全村人的水源,井上有一个辘轳,辘轳上有一个铁链,铁链终端有几个让我好奇很多年的铁环。

人们打水的时把铁链套在桶的手柄上,把一个铁环从另一个铁环掏过去,桶就被牢牢系在了铁链上,然后转动辘轳,放下去,打了水,再转动辘轳,把水吊上来。也有人粗心大意会把桶掉到井里,因为铁环套的不正确。我从第一次看见别人挑水我就非常好奇,曾多次守在井边对套铁环的过程进行围观,可仍是没能明白它的原理,像九连环一样迷离。

后来村里有了自来水,没有人再去井里挑水,姥姥也搬了家,我也就忘记这个辘轳了。

大三的暑假,我回到老家,正是核桃成熟的季节,表弟骑着摩托车带我去了姥姥的老房子前给我打核桃,我远远就注意到了那口老井,我走到进边上看了看,井仍是那口井,只是周围长满了杂草;辘轳仍是那个辘轳,只是铁链和铁环不知去了哪里。任凭时光匆匆流逝,它仍没有悲欢的姿态。

伴着布谷鸟清脆的歌声,闻着村庄的独特芳香,我仿佛看到一群吵闹的孩子,围着一群打水的大人,探着小身板想看清铁环和井的秘密却又不敢靠近。

想到这里,我又想起了90年代妈妈爱看的一个电视剧《辘轳女人和井》。呵,意识流还真是强大。

辘轳仍是那个辘轳,只是铁链和铁环不知去了哪里。

我仍是那个我,只是我的小伙伴们和我的童年不知去了哪里?

爸爸说政府为了防止山体滑坡对百姓造成危害,要求把山沟里村民迁出来,再过个几年老村庄也许就不存在了。

可天空还是那个天空,老家还是我记忆中那个抹不掉、中时常眷恋的老家。

任凭山外的喧嚣止不住地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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