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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土临川

2013-02-14 15:58 作者:一苇  | 8条评论 相关文章 | 我要投稿

为了一些远去的东西开始动笔。在这漫漫的回忆中,品味世俗的孤独和落寞。

为了一些复杂的情愫开始沉思。在这长长的岁月中,重审现实的颓败和荒凉。

在华灯初上的间隙,把这样的惆怅消融在笔尖,把这样的狂欢消磨在纸边。试着独自饮这时光的苦茶,试着看这昏暗的远景。我就这样,迷醉地记下,我那青涩而又胡闹的过去。而这过去是离不开迥异的临川的。

————题记

“邺水朱华,光照临川之笔。”这是王勃《滕王阁序》里的佳句。每每读到这,我总在想临川究竟是个怎样的古地,竟能让年轻的天才诗人为它在历史上留下这样华丽的一笔。还有王安石、晏几道、汤显祖的登场,让临川显得愈发温婉儒雅。朱红的阁楼,碧绿的清波,飘飞的衣襟,跃动的琴弦······这就是我幻的具有千年文化底蕴的临川。

所以我就怀揣着一份才子之梦来到这个充满书卷气味的地方。临行之前,友人向我戏谑“听说饮临川的水也能添一股仙气,下次归来,务必带一壶,让诸人品品这天地玉露琼浆”。可见,临川在外界看来,是仙风道骨者长居的地方。换句话说,它似乎成了一个被神化了的神话。旅途辗转,疲惫、孤独、陌生涌上心头。低矮的屋檐,狭长的弄堂,匆匆的人群······这就是我眼前的具有时代超现实化的临川。它还有一个更世俗的别名“上顿渡”。听着这怪怪的名字,我有点怀疑,转向身边的当地人。他斩钉截铁地告诉我“这就是临川——如假包换的临川”。(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在临川,环顾四周,看到最多的往往是像牛皮癣一样的广告纸“招租学生,包吃包住,600元/月”。除此之外就是一些学生热捧的电子产品广告,什么MP4、MP5等等。看得人双眼都有些胀痛,还有各大眼镜店的酬宾活动,热热闹闹,甚至办进学校。但基本上无论怎样打折,一副眼镜也不会低于300人民币。所以说,在临川开眼镜店,利润颇高。于是各家连锁机构横贯东西,像十里洋场般蔚为壮观。

在龙津路上,小摊贩聚集,小商店林立。往往人们听到最多的是喇叭里的嘶鸣“本店倒闭,清仓处理,买的你放心,卖的你便宜”。这就成了临川每天必修的音乐课。过往的路人听腻了,听烦了。它还是经久不息雷打不动地传唱。这里还有一道独特的风景——土特产销售。乡下阿公阿婆把鸽子笼,咸菜罐一一摆在人行道上。这时的穿制服的大盖帽们往往躺在某个家具店的摇椅上前俯后仰,但明眼人就能看见他们脚下总会有那么几只肥大的乡下活物,在街上歇斯底里地挣扎。看客都是明白人,自然是意味深长地笑笑,笑笑,一切也就罢了。邮局里各色的扒手整日闲逛;诊所旁不雅的场所明目开放,学校前年长的乞者常常哀啼······龙津路上,就是这样,五花八门,奇奇怪怪,有的,没有的,一股脑散开,让你摸不着头脑。值得一提的还有电影院,星期一至星期五,售票口基本雷打不动地关闭,除非是学校每年固定的包场。往往在那时,才算得上是壮观的。老台门的包子铺围满了叽叽喳喳的学生;煌上煌的酱鸭腿橱窗瞬间空空如也;南北炒货类小店挤得个水泄不通······有人叹:“一场电影终归是三滴口水,一沓毛钞终归是三分笑意。你侬我侬终归是卖家隆。”一窝蜂的挤进去,然后又一窝蜂地挤出来。期间,三五成群,瓜子嗑得嘣嘣响,牛皮吹得响亮亮,谩骂叫得亮堂堂。这个时候,这儿热闹得让人心痛。而其他时间,只有周末,才稍微有一丝生气。但往往是在学校里束缚了多日的小情侣花个三四块钱在这进行比较公开化的地下恋情,美其名曰“恋文化再教育”。过完这样短暂的“甜蜜”时光后,这儿变得再次人文化的凄凉,大厅只能被用来做一些可笑的商业活动(展销过时的服装)。这样的影院显然是寂寞的。有时,站在“蹬士”(临川的一种交通工具,即旧时黄包车)横行的街口,我时常会想,临川的这个角落是否已被历史遗忘,竟能过得如此狼狈不堪。

每当走完错乱复杂的龙津路,我往往喜欢迈向那条建设路,向左悬着河滨广场,向右连着老一中。建设路上,有家理发店,好像叫“名流”,男女主人极好,待人诚恳有礼。我是经常去的,由于一些特殊关系(曾经辅导过他们的子女),也经常是去做个白客(免费的顾客)。每当剪完头,阿丽阿姨(女主人)总拉着我的手说“近来学习可好?学业重不重?”作为外乡人,刹那间,我的心都软化了,似乎全身热流通过,享尽了三的暖意。临川不美,但至少仍有小小的一部分人是美的。河滨广场不大,有喷泉,但好像已损坏。隔着条纹铁架,可以隐约看到漂浮的塑料瓶和各种包装纸。地面铁架也有部分塌陷。曾经有个五六岁的小孩左脚被卡在那,哭叫了好几个小时。自此以后,人们都是小心跨过,也没见它被翻新过。广场上,唱歌跳舞的居多,玩纸牌麻将的也不少。有个颇有房产的老婆婆推开麻将,气愤地说“今儿个输死了,一下午就输掉了一块二。”可见钱在临川人眼里是弥足珍贵的。还有个故事,绝对真实,菜市场上,一个大妈挑了几根大葱,算下来是两块一,身上没小钱,想抹掉一毛零头。卖菜的阿婆死活不肯,大叫“本来你这菜是两块一毛二,我都给你抹掉了两分,你还想抹,你也太小家子气了吧。”大妈气不打一处来,还真较真了,拿出三个一元硬币,叫那蹦的三尺高的阿婆找她八毛八分。结果自然是大葱归位,大妈愤走。临川人就是这么真实,对钱绝不含糊。这些绝不含糊的本地人和被含糊了的外乡人经常在广场旁的桥堤上“漫步”。堤很长很长,下面是抚河流来的水,听说底部有某种蛊惑的邪念,以致于每年定量的生命在牺牲(游泳者溺死)。隔江而望可以看见一些村庄的断壁残垣,和着天幕下的落日,像极了残阳如血的画面。这时,有诗意的和没诗意的都感触颇深地望着,念着,只是两者的目的不同,前者在审美,后者在祈祷。特别值得说的还是江中高耸的文塔。在媒体的报道下,它似乎凝聚了古城所有的文化,给人至上的神秘。可是有多少人知道,它仅仅是目前集资而建的新建筑,出资者还有个后来被刑事处决了的黑道风云人物熊国国先生。暂且不谈熊先生的生平,就此看来,临川的“文化”却由一个强人出资出力,实在是悲哀的,政客商贾去哪了?这留给世人一个问号,大大的问号。所以就有了后来政府和检察院爆炸案。一个老百姓,带了一伙老百姓,拿了山里的火药,英勇的去赴死就义。该死的没死,不该死的却死了。很明显,一个保安死了,一个主犯自尽了,其他的从犯伏法了,可想而知等待他们的将是怎样的牢狱之灾?藐视政府和法院又该是怎样的罪行?我想说他们藐视的哪是政权,分明只是藐视那些在政权下蠕动的腐朽的臭虫。老百姓是爱国的,是爱党的,但唯独不爱欺骗他们的当权者。对于小城来说,这样的事情是轰动的,于是小学马上放假,生怕再有什么乱子出现。大大小小的孩子背着书包晃荡回家,下午无忧无虑地上街玩耍,原来街道比学校还安全!上午就发生了爆炸,中午就有人说“炸得好,炸得好!只可惜没炸死该死的。”这个时候,临川人是激动的,是昂扬的。每个角落,唾沫飞扬。每个角落,生龙活虎。下午,来了媒体,来了军队,貌似新华社来了,但在新闻联播上怎么看,都没看见这条爆炸性新闻,毕竟这太不“和谐”了。几天后,小城平静了,激昂的“演说者”消失了,人们继续该喝茶的喝茶,该赌博的赌博,该生孩子的生孩子······我想临川的躁动是暂时的,临川的沉默却是永恒的。

每年的七八月份,一中二中门口总会出现大大的红榜。这个时候,临川是骄傲的。“才子之乡”再次涌向了外界。文理状元,清华北大,名牌重点,一本二本统统成为招生的标签。于是无数个和我一样渴望飞翔的孩子蜂拥而来了。来了之后,结局有好有坏,有离开的也有留下的。坐拥全省教育半壁江山的小城总是有欢笑和泪水,真真实实地刺痛了无数人的心。学校里的老师自然是有渊博的。他们往往喜欢叼着根烟,眉头紧锁,在教学楼的走廊上徘徊沉思。沉思过后,他们继续用“麻雀成凤凰”的理念激励学生,学生自然是拼命地发愤图强。很多人是无奈的。中国的教育就是这样,素质终究是花边,分数终究是盾牌。我们要登上飞机,就要用你的分数换登机牌,居高者是头等舱,居尾者自然是经济舱,但往往还有很多上不了飞机的孩子在空旷的地面上苦苦等待下一次航班,但代价是一年的青春时光。这儿是个庞大的战场,先是声势浩大的百日宣誓,然后就是流血的付出,最后当了元帅的士兵走了,只留下哀鸿遍野的秋景。其实中国的其他地方也是如此,只是临川显得更残忍更浩大。谁都改变不了这样的制度,因为你一改变,你就要毫无征兆地灭亡。灭亡了,哪来生源,哪来经费?学生在精神的国度里自由翱翔。那些飞机是绝不会停留在这样美好的地方,尽管这个机场的宗旨是“将素质教育进行到底”。它们需要年轻的血作为燃油,它们需要辛酸的泪作为动力,它们需要凄楚的笑作为方向,它们就这样真实地告诉你“什么是弱肉强食”。所以才有了类似于张志财一样的人物出现。天才不是造物主造出的,是时代逼出来的。

九月的临川恢复了平静。龙津路还是那样古怪,建设路还是那样安静,玉茗路还是那样繁华。一二中再次传来朗朗的书声,伴着梧桐叶,显得愈发凄婉迷茫。坐在车上,我望了望二中的大门,红红的灯笼高挂,只是还有那么几缕蜘蛛网在风中缠绕。形形色色的人物,林林总总的琐事一一掠过。我知道我只是个过客,不是归人。我轻轻地对着自己说:“再见了!风土临川!”汽车的青烟飘散在街头,我就这样不留一丝痕迹地离开,带走梦幻,带走惆怅。

二零一二年三月二十七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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