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巢
“很久以前到底是多久呢?”把小时候听到的故事转述到女儿的听时,女儿这样问道:“那么,很久以前,我是不是你的女儿?”大人们情到深处时喜欢讲来生,女儿在问她的前世或者更久,于是我这样回答:“很久以前,我们是两只蝴蝶,我是你的妈妈,后来我一不小心钻一到你外婆的肚子里,外婆就生下了我。”
女儿闭上眼睛,“哎,幸亏我没有钻到别人妈妈的肚子里去。”
不期望这时候阳台上面依壁而筑的燕子的泥巢上落下来一小块土,紧接着在女儿的惊叫声里燕巢全部从天而降,四只羽翼已齐全的小燕子伴巢飘然坠下,做了我们阳台的不速之客。这时我终于明白了“身轻如燕”的意思。女儿高兴得跳起来,好不容易在我说燕子一经人触摸便会燥死的规劝之下,做了一个狂欢的观众。我的吻如雨点般落在女儿的脸上,原来快乐是这么能轻易地感染我们身边的每一个人。
两只燕子在对面邻家的晾衣线上飞去走来。
“看,它们的爹妈多着急啊。”女儿说,看了看地上四只试着飞的小燕子。
“没事,反正这儿有一只鸟巢是空的。”我指强拉着女儿进了门,为的是那两只燕子来帮助它的孩子们。( 文章阅读网:www.sanwen.net )
再也无法做观众了,阳台上的窗户开了一点点,大燕子也不飞来孩子们身边,于是我和女儿出了门,几小时之后再看阳台,只有燕巢的残骰还在。记得有这样一句话,“燕子含巢空费力”,大概是讲燕子大了就飞了,不认养父母了吧。但我不以为然,至少燕子是无愧于大自然的,生养孩子难道仅为防老吗,不是,更是为了美好而伟大的生命的延伸。
当天晚上,在我的怂恿下,老公把一张小桌子搬到了阳台上,小桌子上放了一把小椅子。老公的手在漆黑中摸索着也做了那只空巢的不速之客,在他的嘘声中我“啪”地打亮了灯,“摸到小燕子了吧”女儿满怀希望,“捉一只给我看看。”
老公犹豫着把手从巢里拿出来,天哪,他的手里捏着一条和他手指颜色相似的有女儿拇指那么粗的一条滑皮虫。
一家人笑了过天翻地覆。
笑过后我们又都有点凄凄然,看来,那一家子是离开我们了。这里的空巢主人究竟是去了哪里呢,去年都在的,听人说,燕子总是回到原巢的。那么那一对燕子都死了吗,是留下娇妻改嫁了呢,还是另娶娇妻,从而另建新巢,雄燕子它也不愿面对过去的点点滴滴吗?
鸟们无法告诉我。
而那些依树而建的鸟巢呢,那些预示着“客儿来、客儿来”的鸟巢呢,我近十年来一直未曾看到过,连喜鹊那充满喜庆的叫声都忘了,那些叫声曾让幼时的我怀着多少希望和期待。我们这些主观的人们总是妄猜现实的只注重生命过程的鸟类,以自己的眼光和喜怒哀乐来妄测鸟给人类的预示和征兆,而鸟类究竟给我们带来了什么呢。
不言而喻。
阳台上那碗口大的痕迹让女儿唏嘘不已,也让我和老公好一阵失意。我们总是无法给女儿对那一家子行踪的追问一个令她满意的答案,于是决定送她到外婆家小住几日,陪伴外婆堂屋屋檁子上另外六只燕子。
女儿回家那天,进屋就跑到阳台了仰头观望,“爸妈,看呀。”
一只鸟巢已初具规模,可是来来去去的却只是两只小燕子,是那对儿女已失的伤心的燕子吗,它们又在原地建造它们美好的家园。
不经意中我和老公含义深刻的目光相撞,撞出点点泪光,而女儿那圆圆的白净红润的脸上,泪水正在簌簌地流淌,流淌……